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章节目录 ------------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之解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出现在宋朝,在明朝的话本中也有出现。['小说`]句中的“清”,是“清廉”的“清”,不能理解为“清朝”的“清”。此谚又作“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原特指知府的陋规收入甚多,后来泛指地方官或一般官员敛财贪赃。“清知府”即清廉的知府。此谚的原意是:即使是不贪赃枉法的清廉知府,一任三年下来,仅例所应有的各项陋规收入也有十万两银子的进项。如果是黑心贪黩的知府,那就不知要捞多少了。但人们认识最早是在《儒林外史》原文“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基本上,这句话最早应该出自宋朝,在明朝话本中也有过,“清”在此处指清廉之意。此谚又为“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一般的说法是:此谚原特指知府的陋规收入甚多,后来泛指地方官或一般官员敛财贪赃。“清知府”即清廉的知府。<>此谚的原意是:即使是不贪赃枉法的清廉知府,一任三年下来,仅例所应有的各项陋规收入也有十万两银子的进项。如果是黑心贪黩的知府,那就不知要捞多少了。后来此谚的含义扩大为:即使是政声清廉的官员,也要捞上成千上万两银子,至于贪官就更不用说了。 这个解释还是很说得通的。 还有一个单口相声,是这么说的:过去,有这么句话:“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是指的是清官,要是赃官,拿筢子一摆那还了得吗?知府要想来钱,一年办两回生日就行啦!他一回,他太太一回。到快办生日啦,他的属下都到班房那儿去打听:“听说大人快办生日啦?”“啊!”“是哪一天哪?”“啊,是几儿几儿。”“大人想让我们送点什么礼?”“那我哪知道哇!你爱送什么送什么呀!”“咱们大人高寿啦?”“五十六!”。。。 可见,清字做清廉解,是很站的住脚的一个说法。 另外,《儒林外史》第八回王观察穷途逢世好娄公子故里遇贫交 中有一段:‘须臾,摆上酒来,奉席坐下。王太守慢慢问道:“地方人情,可还有甚么出产?词讼里 可也略有些甚么通融?”蘧公子道:“南昌人情,鄙野有余,巧诈不足;若说地方出产及词 讼之事,家君在此,准的词讼甚少,若非纲常伦纪大事,其余户婚田土,都批到县里去,务 在安定聚会,与民休息。至于处处利薮,也绝不耐烦去搜剔他,或者有也不可知。但只问著 晚生,便是‘问道于盲。’了”王太守笑道:“可见‘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话,而 今也不甚准了!”当下酒过数巡,蘧公子见他问的都是些鄙陋的话,因又说起:“家君在这 里无他好处,只落得个讼简刑清;所以这些幕宾先生在衙门里,都也吟啸自若。曾记得前任 臬司向家君说道:‘闻得贵付衙门里有三样声息。’”王太守道:“是那三样?”蘧公子道 :“是吟诗声,下棋声,唱曲声。”王太守大笑道:“这三样声息,却也有趣的紧。”蘧公 子道:“将来老先生一番振作,只怕要换三样声息!”王太守道:“是那三样?”蘧公子道 :“是戥子声,算盘声,板子声。”王太守并不知这话是讥诮他,正容答道:“而今你我要 替朝廷办事,只怕也不得不如此认真。” 此书作者吴敬梓(1701――1754),应该是清初人士了,那个时候清朝官员还是很廉洁的。再说他书中所写内容还是再往前的事情了。 由此可见,“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句话,至少在明朝话本中就出现过了,就可以推翻“清”做清朝的这个解释了 ------------ 【001】青楼惊梦 “十三爷,十三爷,醒醒,快醒醒!可找着您了!” 月州天香阁的后院,牛大春焦急地拍着一个青衣少年的肩膀,神色颇为慌张。《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 这少年正躺在青竹长椅上小憩,散懒的睁开双眼,朦胧中,映入眼帘的是周围古色古香的建筑,再看看瞪着一双牛眼的牛大春,嘟囔一声又他妈做怪梦了,继而倒头又睡。牛大春脸上滴下汗来,提起胆子猛摇少年肩膀道:“十三爷,醒醒呀,您不是在做梦!” 青衣少年不厌其烦,再次睁开眼……霎时,一双惺松睡眼瞪得老大,四周的建筑落入眼中,给他造成了极大的震撼!再看眼前的牛大春,少年更是惊得从躺椅上跳了起来。这大汉生得浓眉大眼粗口阔鼻,身高几近两米,身着一套黑色劲装,颇有凶悍之气,与古装剧中的江湖匪类没多大差别。 推开大汉蒲扇般的巨掌,青衣少年后退两步,又看了看自己的装束,疑惑道:“哥们,哪个剧组的,拍什么戏呢?怎么给我也扮上了?” “剧组?什么剧组啊?”牛大春摸着自己的光头,完全没听懂青衣少年话中的意思。 看这大汉神情真切,不似做戏,青衣少年忽然想起昨天夜里的遭遇,身形一滞,一张俊脸瞬间惨白……他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自己带着几名小姐痛宰了一个凯子,兴奋之下大家都喝得酩酊大醉。开车回去的时候他借着酒意高速狂飙,在二十四号环城路上,他驾驶的帕萨特迎面撞上一辆反道行驶的卡车,剧痛之后眼前一黑,就再无知觉…… 深吸了一口气,青衣少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你是谁?” 牛大春纳闷道:“十三爷,您这是怎么了?小的是牛大春啊,您平时都叫我大牛来着。” 青衣少年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又道:“那我又是谁?” “您老是天香阁头一号的‘相帮’啊,如今的月州城,管他清倌、红人,还是嫖客、鸨儿,谁不知道文武双全的段氏十三郎啊?”牛大春怔怔的答道,随即又想起正事,焦急道:“十三爷,小的知道您老笑。可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外面出事了,您不出马,怕是没法摆平!” 段十三……老子叫段十三吗?青衣少年的脸越发苍白,又问道:“别急,你先说说,这相帮是什么意思?” 牛大春又是一怔,暗忖十三爷莫不是魔症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稍一犹豫,吞吞吐吐道:“相帮可不就是……就是龟奴儿么。”这大个子长的粗鲁,倒也机灵,龟奴两字说的极轻,只在嘴里打了个滚。随即又恭维道:“不过十三爷您绝非一般的相帮可比,整个天香阁上至老板娘下至杂役哪个不给您三分面子,昨儿个晚上,城东的王员外家的大公子还与您把酒言欢呢!” 龟奴?青衣少年如遭雷殛,仰头看天,脸上神色古怪莫名……贼老天,老子与你有仇吗?以前就是个混风月的,领着一帮小姐胡混,跑到这鸟地方居然还是龟奴,难道你想让老子拉九世皮条吗?手捂胸口,青衣少年已大略猜出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稍稍平静,问牛大春道:“你是做什么的?” “小的是天香阁护院武师啊!十三爷您忘了吗,若不是您,小的早已病死街头,哪还能在这里做武师啊……”牛大春满脸感激,言语诚恳,毫不做作。{小说排行榜} 皮条叫相帮,看场的叫护院武师,你娘,看来老子真的是穿越了!青衣少年暗叹一声,平时自诩网络小说看过无数,穿越重生只当等闲。可是当这种事情真的发生时,他仍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牛大春急道:“十三爷,快出去救场吧,林公子在那撒泼,老板娘都吃了他老大一个耳刮子。您再不去,怕是整座天香阁都被他拆了!” “哪个林公子?”青衣少年胸中恹恹,心想老子‘初到贵地’,连哪朝哪代、何年何月都不知道,这个林公子又是哪棵葱? “林秋月林大公子啊!月州城最大的珠宝商林老爷的宝贝独子,您老不记得了?” 记得才怪!青衣少年暗自嘟囔。但转念又想,古人云‘既来之,则安之’,这穿越已成事实,与其自艾自怨,还不如正视现实。也罢,老子现在就是段十三了,虽说是个龟奴,可好歹是个活人……他这边暗自琢磨着,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牛大春却是急了,道:“我的爷,您倒是发个话啊!” “莫急,莫急。”段十三拍了拍牛大春的肩膀,心想这汉子是个耿直人,自己‘初来乍到’,万事不知,有些事情须着落在他的身上。微一沉吟,盯着牛大春说道:“大牛,十三爷往日对你如何?” 牛大春说道:“自然是没得话说,若不是十三爷您,小的哪有今日?”原来这牛大春曾是个吃军粮的,只因脾气暴躁,在兵营里将袍泽打成重伤。杖责八十军棍后,被逐出军营。他从小是个孤儿,无家可归,拖着一双已经溃烂的伤腿流落到月州城,恰被段十三遇上。段十三见他可怜,人又勇武,便出钱替他治好伤腿,又领至天香阁做了护院武师。牛大春感怀在心,将段十三视为再生父母。只是他不知道,此段已非彼段,眼前的十三爷却是个西贝货,正琢磨着如何笼络与他。 “既如此,那我有些话要对你说……”段十三将脸色放的凝重,轻叹道:“大牛,我怕是中邪了。不知怎地,昨天一觉睡起,竟是将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刚才我问你是谁,并不是与你说笑,实在是我想不起来,只朦朦胧胧有点印象。” 牛大春先是一愣,随即骇然道:“十三爷,您老血气正足,怎会中邪?怕不是练功练岔了,得了失魂症吧?” 练功练岔了?这倒是个好借口!段十三心中一动,便道:“有何依据?” 牛大春道:“我小的时候,村东头有个寡妇就曾得过这个失魂症,跌了一跤之后就忘了以前的事情。但说来也怪,一年之后这个寡妇却又好了……”牛大春性情憨直,怕段十三为此郁闷,便劝他安心静养,莫要急躁,说不定三两个月后就自己好了。又言,自即刻起,他便随侍左右,段十三有什么想不起来的,只管问他,千万莫要燥怒,以免加重病症。 “多半就是如此了……”段十三面上唏嘘,心中却是暗笑,三两个月?就是二三十年,老子也是想不起来的!不过牛大春情之殷殷,溢于言表,他心中也是感动。解决了这头等大事,又想,在其位就得谋其政。既然已经做了这天香阁的相帮,好歹也要摆个样子。自己前生就是混风月场的,也算是老本行了。管它这是哪朝哪代,那些花钱嫖女人的凯子总是千古不变的。只要他管不住裆下的那根凶器,自己就能混的风生水起! 想到这里,段十三问道:“大牛,你说的林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闹起事来?” 牛大春将经过略略说了一遍。原来那位林秋月林公子午时便来到天香阁,而且还带了一位客人。不过两人神秘的紧,不走大门,却是从后门进的天香阁。两人包下水月轩,先是叫了一桌酒菜,饮至半酣,林秋月将一旁唱曲的清倌人全部赶走,叫了七八位伴宿的红人进去。随即他自己也退了出来,独自在轩外的偏厅叫了一壶酒慢慢斟饮。 盏茶功夫后,轩中的那位客人忽然将红人全部赶出,又将林秋月叫了进去。片刻后,林秋月寒着脸走出水月轩,说要马上见段十三。可众小厮将天香阁寻了个遍,也没找到段十三的影儿。林秋月烦躁起来,在轩外胡打乱砸,且赏了老板娘一个耳刮子。 段十三听到这里,奇道:“这林公子与我很熟吗?” 牛大春答道:“林公子对十三爷青眼有加,每次来都找您相伴,彼此称兄道弟,亲热的很呢。” 段十三久在风月场里混,惯见众生百态,此时心中已是了然。那位神秘的客人想必是个身份显赫的贵人,来这风月之地厮混,自然是要遮人耳目。比如当初,就有人在宾馆包下整整一层楼,专门招待政界人士。自己领着小姐去时,连电梯都不准进,只能在大厅里守着。依他的经验推断,水月轩的那位贵客之所以将红人赶了出来,多半是裆下的物件出了问题。而林公子不敢得罪这位贵客,须得想法设法的让他尽兴,所以才火急火燎的要见自己。 这些都不奇怪,稍有经验的人都能推断出来,唯一让段十三惊讶的正是自己的这个‘前身’! 以一介龟奴之身,居然能与财阀家的公子兄弟相称,这份本事可当真不小啊! 什么是龟奴?旧时妓院的伙计被呼为“龟奴”,不过是整天忙着伺候客人,拎着茶壶到处乱转,所以也有大茶壶之称。他们在妓院里的地位和轿夫不相上下。平时守候在堂子门口,有客人来,就往里吆喝一声‘客来’。端茶送水的活也轮不到他们,主要事务是送送信,跑跑腿。客人上门,要找的姑娘恰又出局在外,他们就得屁颠屁颠的赶去递信,请姑娘早点转回。龟奴也有看家护院之责,然而一旦客人在堂子里大打出手,龟奴是绝不还手的,毕竟客人是衣食父母,相打起来,坏了名声,谁还敢上门?但若是老鸨命其教训妓女,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出手,而且下手狠辣,决不容情。 段十三前生虽然是个浪荡子,却非不学无术之人。没混风月场之前,也曾念了十几年的书。所以他对旧时的龟奴也颇为了解,总而言之一句话,龟奴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论及地位,连眼前这个牛大春也多有不如。此时听得林公子与‘自己’称兄道弟,惊讶之余,好奇心不免泛滥…… 按下好奇心,段十三皱眉道:“林公子的那位贵客多半是下体不起,连小姐……呃,连红人都没办法,叫我去又有什么用?”他一犯愁,就想抽烟,忘了此时此身,竟是习惯的往怀里摸去。手入怀中,感觉不对,这才想起身上并不是休闲皮装。自嘲的笑了笑,正欲缩手,触到怀中一物时,却忽然愣住,脸上不禁露出狂喜之色! 熟悉的手感告诉段十三,他此刻摸到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他混风月场必不可少的两大法宝----两瓶伟哥和一包迷幻药!这玩意如何也跟着来了?真是奇之怪哉! “十三,十三……你在这院子里吗?” 正自喜悦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叫声,随后的便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其间还夹杂着一个尖利的嗓音。 牛大春急道:“十三爷,这是林公子寻来了,后面尖着嗓子叫的就是天香阁的老板娘红姨。”他倒细心,惦记着十三爷得了失魂症,怕出了什么差错,急忙提醒。 牛大春话音未落,院子的拱门处奔来一人。这人一身白衫,容颜清秀,生就一付好皮囊。他瞧见段十三,不由大喜过望,叫道:“好你个十三,居然躲在这里,却叫本公子好找,差点没拆了这天香阁!” 后面跟来的红姨又惊又喜,带着哭音道:“哎呀,我的十三爷啊,原来你在这里,可苦了我……” 白衫公子上前一把揽住段十三的肩膀,刚想说话,却又厌恶红姨碍眼,怒道:“滚,滚,滚回去算账,打碎的、打烂的东西,本公子加倍赔你,休在这里碍事!” 红姨不敢违逆,诺月刚想让牛大春也退下,段十三却拱手施礼,笑道:“林公子,一向可好?”他虽然不懂古时的礼节,但电视电影上看得多了,照葫芦画瓢拱手做礼,想来是不会错的。 林秋月皱眉道:“十三,你这是怎么了?平日不是叫我林兄吗,如何生分起来?” 段十三一愣,随即笑道:“是兄弟的不是了,但这里面是有些因由的……算了,这个稍后再说。林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竟是如此慌张?”看了一眼旁边的牛大春,又使了个眼色,让他去院门处守着。 林秋月见四下无人,叹了口气,低声道:“十三,这次你得救我!” ; ------------ 【002】初来乍到 段十三讶然道:“林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说起一个救字来?” 林秋月颤声道:“十三啊,你与我素来交好,我也就不瞒你了。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前些日子,家父在江北收得一件珍玩,却没想到这件东西竟是从宫中流出的赃物!十三你也知道,收些赃物本没什么稀奇的,我林家当初就是靠这个起家的,可是这赃物一旦沾上了龙气,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他心急如焚,一边说着,脸上却滴下豆大的汗来。 段十三劝他莫急,将事情说清楚,大家好一起想办法。林秋月又道:“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将这事散了出去。好在我林家经营这么多年,黑道白道都有些关系,前些日子上面有人递下话来,说监察院三司的人已经知道此事,正欲彻查。又交代说,等监察院的人来月州后,假装什么事都没有,托个借口与之结交。等适当的机会,递上一笔银子,他再使点力,这件事情也就算遮掩过去了。” 段十三道:“莫非林兄今日带来的客人就是监察院的人吗?”他也不知道这监察院究竟是个什么职能部门,但想来总是个比较牛x的。多半和克格勃、锦衣卫那样的部门类似。 林秋月点了点头,又神秘兮兮道:“十三,你可知此人是谁吗?他正是监察院三司的副司使杨清风杨大人,他可是咱大炎朝的活阎罗啊!” 炎朝?这是哪个朝代?段十三不由怔住。他对历史向来不感兴趣,只略略知道唐宋元明清,更没听说过历史上有个什么大炎朝啊?他这边愣神,林秋月看在眼里,还以为是被活阎罗的名号所震慑,叹了口气道:“当初我和你一样,一听是这位杨大人来月州,心都凉了半截。好在这人虽然喜怒无常,且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却也有个极大的弱点,那就是贪慕美色。这不,中午刚刚与他结识,便带来了天香阁。原本想讨他欢心,然后伺机递上银票,可是……” 段十三接道:“可是事到临头,这位杨大人却下体不起,不能尽兴,是也不是?” 林秋月一拍大腿,哭丧着脸道:“谁说不是呢?我瞧他也是一位龙精虎猛的汉子,谁曾想,提枪跨马就差最后一下了,他老人家却……唉,难道真是天亡我林家吗?这位杨大人喜怒无常,翻脸比别人翻书还快,若不能讨得他的欢心,就是使再多的银子也没用处啊!”略略一顿,他双手抱住段十三的肩膀,又道:“十三啊,这次一定得帮我!我知道你心思机巧,懂得又多,快替我想想办法。我现在头晕脑涨,早失了方寸。这事又不能对外人说,只能来找你了!” 凯子,凯子,天大的凯子!段十三面色平静,心中却乐开了花。你娘,这贼老天也算够义气,让老子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鸟地方,却又送了个大凯子给我!一来二去,咱俩就算是扯平了……他从林秋月的言语中推断出,这位杨大人绝非天痿,否则来这妓院干什么?多半是车马劳顿导致的不坚不举。而自己怀中的宝贝恰是对症之药,只需一颗,管叫这杨大人龙精虎猛枪枪见血!但他前世杀惯了凯子,深得其中精髓,又怎肯轻易的交出怀里的宝贝? 段十三皱眉道:“林兄,难道你就没找红姨要点春药吗?” 林秋月苦笑道:“谁说没有?不仅要了,还提前在酒菜里偷偷布下,心想有药助兴,杨大人兴致更高。(纯文字小说)谁知道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段十三将眉头拧的愈紧,露出一付犹豫不决的神情。林秋月看在眼里,急忙道:“十三,你可是有了法子?你放心,只要你帮我办妥这件事情,想要什么,予取予求,我绝无二话!” 段十三叹了口气道:“法子我倒是有,只是……”说到这里,却是欲言又止,显得十分为难。他心里早有了计较,准备放长线钓大鱼,不急着收网。此时沉吟,不过是酝酿着如何卖这个好,既要盯住鱼,又不能显出贪心,更重要的是,还得留一个义薄云天的形象才行。 林秋月眼泪都要急出来了,颤声道:“只是什么,十三你倒是说啊!你这法子,莫不是要做哥哥的用命来换?” 用命来换?这却是个好主意!段十三差点笑出声来,面上却是一片愁容,叹气道:“林兄倒是猜对了!只不过……用的不是你的命,恰是小弟的命!” 林秋月惊道:“此话怎讲?” 段十三不慌不忙,从怀里将伟哥取出一瓶,然后倒出一粒递给林秋月。林秋月是在古玩珍宝堆里长大的,什么宝贝没见过?但是目光落在段十三手中的瓶子上,眼中顿时冒出炽热的光来!这是什么古怪的物事?如此精巧奇雅,做工天衣无缝,仿佛是天然生成。而且上面还有一些奇怪的文字和花饰,更是精美绝伦!再看一眼手中绝非俗世之物的蓝色小药丸,林秋月心中震撼,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段十三见林秋月眼光炽热,心中暗暗一笑,知道计策奏效。他取出药瓶绝非故意卖弄,而是为了接下来的说辞做铺垫。微一沉吟,他苦笑道:“林兄啊,你瞧见了吗,你手中的药丸便是小弟一年的性命啊!” 林秋月惊道:“十三,此话怎讲啊?哎呀,莫要卖关子了,你非得急死我不成?” 段十三知道火候正好,清清嗓子,将肚中编好的说辞娓娓道出。他推说自己曾患过一场大病,幸得一位世外高人救治才苟活至今。但这位也高人说了,由于病根未除,自己最多只能活到四十岁。这位高人悲天悯人,不忍自己英年早逝,临走时丢下一瓶灵丹,说是一年服用一粒,一粒可延长一年的寿命,如此推算,恰好能活到古稀之年!而手中宝瓶的作用便是为了护住丹药的灵气,如此,才能长久的存放。 不过这保命仙丹极为霸道,服用一粒之后,虽能长一年的寿命,但却会浑身燥热,下体坚挺,长久不消。非得与女子合体才能消除这霸道的药性,而且必须连御几女或一个时辰以上才行。虽然这并非什么催情的春药,但用它来对付那位杨大人也算对症,自己服用时,总要胡闹一夜方止,管保是一粒见效! 林秋月听到这里,已是泪眼朦胧,哽咽道:“十三,你教我说什么好呢?大恩不言谢,我……我……” 段十三这等荒诞不经的鬼话,放在现代,任谁也不相信。但他身处的这个年月,大多数人都是敬天地、信鬼神的。再加上他刻意卖弄手中的小塑料瓶,林秋月以为是仙家宝物,哪敢有疑!更为巧合的是,他胡扯一通不要紧,但这番鬼话却恰好与他‘前身’的经历相符,林秋月听了更是深信不疑。 段十三淡然一笑道:“区区一年寿命而已,林兄不用放在心上,只要林家脱此大劫,那便比什么都好!”微微一顿,他又取出一粒伟哥和一粒迷幻药,又道:“也罢,所谓食髓知味,那位杨大人一夜欢娱,明天也未必会走。林兄,我再给你一粒,索性就让他尽兴吧。另外,这粒药丸你也收好,待会化在酒中,让红人们分喝下去。管叫那位杨大人乐的上天……但林兄千万记住,这药甚烈,莫要让一人喝了去,否则会形若花痴,反倒坏了事。” 林秋月惊道:“这如何使得?这一粒保命仙丹为兄已是承受不起,哪能再要?这可是兄弟你一年的阳寿啊!” 段十三笑道:“林兄尽管拿去,其它的话也不用多说,否则便是看不起小弟。呵呵,仅此两粒,林兄便是再要,小弟保命要紧,那也是舍不得的。” 林秋月惦念着水月轩中的杨大人,也不敢多待,扑通一声跪下,竟是给段十三行了个大礼。然后一言不发的匆匆离去。段十三看着林秋月的背影,心中得意的很,暗想这个凯子杀的爽快。但一转念又想起自己的处境,不由神伤,顿起彷徨……你娘,这里到底是个什么鸟地方啊? 牛大春在远处见段十三神色忧郁,走过来劝慰了几句。又言天色渐晚,十三爷身体欠安,还是回屋歇息要紧。段十三点了点头,便随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住的房间在天香阁的南厢,面积不大,但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屋内也甚为干净。 牛大春道:“十三爷,我去叫小厮送些吃食来,您稍待片刻。” 段十三道:“多送些来吧,你陪我喝上一杯,我还有些话要问你。” 牛大春依言而去,不多时便转回。他怕小厮送的晚了,自己去厨房弄了些吃食带了回来。将吃食摆放在桌子上,不过两碟小炒,一碟熟牛肉,外加一壶酒。段十三‘初来乍到’,有意笼络牛大春,亲自倒了两杯酒,与他同干了一杯。三杯过后,段十三问起‘自己’的过往,也问了些关于炎朝的事情。牛大春知道这位十三爷得了失魂症,便一五一十的答上。 段十三身处的这个炎朝还真不是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虽然发展的轨迹有相近之处,比如说有同样的文字,有同样的制度,但历朝历代的称谓与地理环境完全不同。段十三对此毫不在意,一脸的无所谓,心想哪里的水土不养人?即便换了宋朝明朝又能怎样,凭自己那一点历史知识,就是给个皇帝当,那也是昏君一个! 倒是自己的‘前身’引起了他的兴趣。没附身之前,这段十三居然是个文武双全的秀才!只因命运弄人,赶考时得了一场大病,生生误了前程(这一处恰好与前面的鬼话相符)。本待三年后再考,但炎朝的文德皇帝前年驾崩,科考又延后三年。段十三父母早亡,为参加科考,早卖了乡下的房子田产,他又哪能等的起这三年?后至月州,便仰仗着自己通晓诗词、歌赋,在这天香阁里厮混起来。起先,他只是在天香阁旁边的小客栈住下,因为没银子交房钱,便替天香阁里的清倌人做些小词,谱点小曲,以求温饱。没想到却一发而不可收拾,短短半月,他的诗词小曲就传遍了整个月州城,以至于被老鸨儿红姨直接请进了天香阁。 一入天香阁,段十三竟似如鱼得水。不仅与清倌、红人相处甚洽,与那些自命风流的所谓公子们也相得甚欢。没事的时候,还教护院武师们一些小巧的功夫。以至于到了后来,这天香阁他竟能做一半的主。混的时间长了,他也知道自己身上这个‘相帮’的烙印是抹不去了,再加上这里的风景独好,和了自己的性子,竟是再没有别的打算。 听到这里,西贝段十三不由感慨。心想人比人气死人啊,都是同行,老子就是拍马也赶不上这位段仁兄啊!做皮条做到他这份上,也算是行行出状元了!小姐倒贴,老板托捧,连嫖客也跟着屁股后面转……你娘,这可是做皮条的至高境界啊! 喝完一壶酒,段十三觉得身上有些燥热,头上又痒,便想洗澡洗头。牛大春让小厮送来热水,却只有一盆,说大盆热水待会才有。段十三无奈,只好先洗头。他解开发髻,问道:“大牛,可有什么洗头的物事,头上油腻腻的,只凭热水怕是洗不干净。” 牛大春找小厮要来一个圆球状的东西,道:“十三爷,这是皂角球,用它洗头洗脸最是好使。” 段十三用了一回,却没什么泡沫,不由大失所望,道:“没有比这再好用的东西了吗?” 牛大春笑道:“十三爷,这已经是最好的了,里面有上好的香料,要十来两银子一个呢。这是我教小厮从姑娘们那里取来的。她们平时也舍不得用呢。” 段十三听了这话,眉头一挑,心中却有了些计较。他这人念了十几年的书没错,可学来的知识早还给了老师。例如玻璃的制法、火药配制的最佳比例,虽有朦胧的印象,但在风月场厮混了多年,哪还能记得住?不过有一样东西,他却是牢记在心,那就是肥皂的制法。原因很简单,他小的时候,邻居就是做手工肥皂的,他没事就溜进去玩,对工艺程序可谓了然于胸。 不过天色已晚,他刚刚经历穿越,身体极为疲劳,现在只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再说这事也急不得,须得先弄清楚这个世界有没有烧碱(这个似乎不大可能),若没有烧碱,就得用天然碱代替,最好是天然碱石。另外,还要准备其他的东西,如做肥皂的模子,油脂、配料,还有一个便于操作的房间。一句话,这些事情急是急不来的。 不一刻,小厮将热水送来,替他倒入大桶,又递上浆洗好的干净衣服。 将牛大春赶出门外,段十三脱去衣服,刚想跳入木桶,却骇然的发现----自己的胸前竟有一个深紫色的手印! ; ------------ 【003】初见小依 泡在热水桶里,段十三用手抚摸着胸前的手印,神色格外凝重……他终于意识到一个被自己忽略了的问题----‘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附身已成事实,那么真正的段十三必定是死了,这一点毫无疑问!但奇怪的是,在牛大春等人的眼中,‘自己’似乎从来就没有死去。['小说`]又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没有人看见‘我’死亡的经过,这意味着什么呢?”段十三喃喃自问,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没错,真正的段十三必定是被人谋杀的! “段十三啊段十三,老子是该感谢你呢,还是该骂你几句?你留了一个大好皮囊的给我,却也留了一个天大的麻烦给我!见鬼,到底是什么人杀了你呢?” 他心中明白,只要段十三的这付皮囊还留在世上,第二次谋杀就随时可能发生!凶手可不知道这付皮囊里已经换了个人,只道自己下手轻了,没能一掌毙命。所以,谁又敢保证他不会卷土重来? 有了仇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仇人是谁? 段十三只知道自己前生的‘仇人’是那辆卡车,今生的却是一无所知。不过这件事情也不是毫无脉络可寻,至少从掌印上能推断出,杀死‘他’的凶手多半是个女人,因为这个掌印纤细小巧,比男人的手掌足足小了一码!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总比老子死在车轮下好点……唉,段兄啊段兄,念在这一付大好皮囊的份上,哥们必定想办法替你报仇。如果不能的话,你也别怪老子,最多下去陪你一起喝酒扯淡!” 到底是死过一回的人,段十三在木桶里泡的舒服,又想起前生往事种种,忽然间对这生死大事竟看的淡了。他告诉自己,贼老天既然给了自己第二次机会,索性便豁出去混。混出个新天地,就当是赚的,混不出来也不必怨天尤人,即便明天就挂了,也只当是贼老天跟自己开了个玩笑! ……段十三看的淡了,心情也随之舒松。从木桶里爬起来,光着身子在屋里溜了一圈,想找把剪子。这付皮囊的头发太长,已然过腰,他又不会梳什么发髻,便打算剪去一半。找到剪子后,他对着铜镜比划了半天,然后咔嚓一剪绞去大半。照了照镜子,刚好过肩,但又觉得发层太厚。微一沉吟,在屋子里翻出一把小刀,放平刀刃,学着美发师的手法,将头发的末端一一打薄…… 折腾了一会,段十三愈发疲倦,随手扔了剪子,也不穿衣,摸到床边倒头就睡。(纯文字小说)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段十三只迷迷糊糊的记得,牛大春来叫过几次,却被自己赶了出去。老鸨儿红姨似乎也来了一次,咯咯的笑声很刺耳,自己不耐烦,好像还拿了什么东西砸了她一下。 前世的生活总是夜行昼伏,段十三已经忘了晚上睡觉的滋味。来到炎朝的第一个晚上,睡的格外香甜,一直到第二天晌午才迷糊的醒来。没有起床烟可抽,他便躺在床上不愿睁眼,心里琢磨着昨天发生的事情。朦胧间,察觉有人走进屋子,无奈的睁开眼看去,却见一个娇俏的女孩正站在床前。 这女孩大约十六七岁,身上一袭水绿色的长裙,眉目如画,小巧的鼻子,红红的嘴唇,透着说不出的娇憨之气。她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卷纸稿,娇憨的脸上却又透着一丝冷傲。 女孩冷冷道:“段公子,这是你留在小依房中的诗稿。小依不过一介清倌,命薄福浅,当不得公子的深情厚义。此来一是还公子诗稿,二则请公子日后莫再纠缠。” 段十三愣愣的看着这丫头,心中却有莫名的滋味,这女孩和他前世的妹妹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同样的小巧而娇憨,眼中也有同样的纯真。恍恍然,他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因为厌恶自己混迹风月场所,他的妹妹也曾用这样的目光看他----嫌厌中带着一丝不屑,冷淡中带着深深的戒备。 段十三皱眉道:“你叫小依吗?” 他果真是记不得我了!那姑娘心头一跳,却是喜不自胜。她早上便听人说段十三得了失魂症,此时看来竟然真有此事。讨厌鬼,你活该如此!她心中喜悦,嘴角撇出一抹好看的微笑,放下手中诗稿,却是转身走了。 段十三一头雾水,随便套了一件长衫,也不系腰带,再用丝带扎起长发,任它飘在身后。然后拿起桌上的诗稿细细浏览,这一看却是哑然失笑。原来这上面写的尽是些情诗艳词,暧昧肉麻,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随手将诗稿扔下,笑道:“老段啊老段,没想到你这厮居然还是个萝莉控,那丫头才多大啊,也亏你做的出来。”他却不知,其实在这年代,十六七岁的女孩已经到了出阁的年龄,再过几年,龄至双十,就已经是老姑娘了。 牛大春捧着一盆热水走进来,笑道:“十三爷,这一觉睡的可香?” 段十三笑道:“如何不香?要不是刚才叫小依的丫头扰我好梦,指不定会睡到明天这个时辰。” 牛大春上下打量着段十三,见他长发飘逸,装束不羁,忍不住赞道:“十三爷,您老剪了头发吗?嘿,这一身装扮却是帅气的紧啊!” 段十三笑道:“少来拍我马屁,我问你,我得了失魂症的事情你传了出去吗?” 牛大春答道:“依照十三爷的吩咐,小的已经将这事说了出去。嘿嘿,那些清倌红人一得到消息,生怕十三爷忘了她们,都要赶过来看您。小的怕扰了爷的好梦,就守在院外,全部给挡了回去。倒是红姨来了两次,却被您老用枕头砸了出去。” 段十三奇道:“你既然守在门外,那小依又是怎么进来的?” 牛大春不好意思的抓着头,说道:“这丫头鬼精灵,想必是趁我不注意,从墙头翻进来的。” 段十三哈哈一笑,心想这丫头倒有点意思。便道:“对了,大牛。我瞧这丫头对我似乎有些成见啊,你且说说,我以前到底什么地方得罪过她?她翻墙进来,未必是想还我诗稿,我猜啊,多半是来看我笑话的。” 牛大春嘿嘿一笑道:“十三爷,我说了您可别见怪。” 段十三一挥手道:“但说无妨。” 牛大春一边收拾桌上的诗稿,一边娓娓说来。这个叫小依的丫头本姓尹,原是官宦之后,因父亲尹天俊犯了谋逆大罪,被处了腰斩之刑。按理说,尹家本当灭族,但当年是文德皇帝在位,他老人家宅心仁厚,念尹天俊身后只有一妻一女,香火已断,便没有追究。没过两年,尹夫人也抑郁而终,那年尹小依十二岁,其时家境贫寒,她无力葬母,便自卖自身进了天香阁,只求一口薄棺好让母亲入土为安。 这尹小依生性孤傲,虽在青楼做了清倌,却不像其他女孩一样贪慕虚荣,对那些有钱的公子哥从来不假以颜色。平时只唱唱小曲,抚抚琴弦,连酒也不肯陪人喝上一杯,为此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要说段十三的前身在天香阁混得可说风生水起,但唯有这尹小依对他不理不睬。要命的是,这段十三的前身也是个贱坯子,人家越是不理不睬,他越是死缠烂打。没事就做上两首情诗艳词送上,以期能博得小美人的青眼…… 段十三哈哈笑道:“我说嘛,这丫头一进来就没好脸色。现在想来,她也未必是来看笑话的,而是来看看我究竟是不是得了失魂症。嗯,必定就是这样,来之前恐怕还烧了香拜了菩萨,祈祷我要忘就忘个干净,再也不要想起她!” 牛大春却道:“这丫头也是苦命人,她卖的是死契,虽然现在仍是清倌,但按照惯例,十八岁的时候就该转红人了。唉,依她的性子,这红人是宁死也不肯做的……天香阁的人都知道,红姨这笔买卖怕是赔定了。” 段十三知道风月场里的规矩,当下不由默然……想着小依与自己的妹妹的年龄、容貌都相仿佛,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惜。沉默半晌,忽然冷笑道:“这也未必。” 牛大春一愣,问道:“十三爷,什么未必?” 段十三摇头道:“没什么,我顺口一说而已。对了,大牛,除了这个小依对我不理不睬之外,你可知道我有什么仇人吗?” 牛大春笑道:“十三爷是在说笑吗?放眼月州城,谁不说公子和善纯厚?据小的所知,十三爷朋友遍地都是,这仇人却是半个也无!” 没有仇人?哼哼,那才见鬼!段十三心中冷笑不已,不过他也知道,牛大春这里多半是问不出什么的。多问无益,还不如出去转转,先了解一下这里的环境。 洗漱完毕,段十三将小厮送来的稀粥和几碟小菜一扫而光。刚想出门,忽然想起肥皂的事来。便问牛大春道:“大牛,你可知道这月州城哪里有烧碱?” 牛大春奇道:“烧碱是什么物事?小的没听说过啊。倒是城东的石头场有碱石卖,不知道和这烧碱有没有关系?” 段十三也不敢肯定牛大春说的碱石就是自己要找的天然碱石。但不管怎样,既然有个碱字,这主要原料就算有了着落。想当年,人家用草木灰都能制造最原始的肥皂,自己已知肥皂的工艺程序,了不起多做几次实验而已,这最后的成功已是必然! 肥皂的原材料有了着落,段十三心中轻松,准备去看看牛大春说的碱石究竟品质如何。便在此时,红姨却满面春风的进了院子,尚在门外就尖着嗓子笑道:“恭喜十三爷,贺喜十三爷!” ------------ 【004】脾性相投 红姨扭着腰进了屋子,人未至,一阵浓郁的香风已是钻进段十三的鼻子,呛得受不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红姨也算半老徐娘,姿色有个几分,就是脸上的粉厚了一点。她见段十三敞开一袭白色长衫,内里青衣箭袍,及肩长发用丝带随便扎起,飘飘洒洒,真是说不出的风流倜傥。眼睛一亮,笑道:“哎呀,我的十三爷,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打扮呢?啧啧,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要是被那些姑娘们看见了,怕不得上来吃了你!” 段十三心想,老子可不正是换了个人吗?口中却笑道:“红姨,先前我睡的迷糊,不知道是您来了,可莫要怪我。” 红姨很妩媚的一笑,从脸上掉下二钱粉来,道:“哪里的话,是我听大牛说你得了失魂症,心里着急,赶着来看你。谁知你睡的正香,怨不得你,怨不得你。” 牛大春在一旁忍不住道:“红姨,你说给十三爷道喜,这喜从何来啊?” 红姨惊讶道:“怎么,十三你还不知道吗?” 段十三笑道:“我浓睡刚醒,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红姨飞了个媚眼,夸张的笑道:“哎唷,我的十三爷,林公子没跟你说起吗?从今日起,这天香阁便是十三爷你的啦!” “等等,等等……”段十三心想这天香阁不是你红姨的吗?如何又成了我的?他心里奇怪,口中便道:“红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天香阁怎么就成了我的?” 红姨笑道:“十三爷啊,以前我叫你一声十三,那是透着亲切。可打今日起,十三后面就得加上一个爷字了!你也休要装糊涂了,林公子花了五万两银子,盘下整座天香阁,可不就是送给十三爷您的吗?” 林秋月买下了天香阁?而且还是送给我的?段十三不由怔住……他知道昨天略施小计套住了林秋月这个超级大凯子,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收网,这条鱼就已跳了上来!而且超大超重,竟是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期!五万两银子究竟价值几何,他这个现代人无从得知,但天香阁却是实实在在的摆在这里!他暗自估算着,用人民币来衡量的话,这天香阁连地皮带建筑,至少也值个千万之数吧! 轻吸了口气,段十三道:“红姨,这天香阁不是你的吗?林公子要买我不奇怪,你又怎么舍得出手呢?” 红姨笑道:“哎呀,我的十三爷,您真是忘了吗?这天香阁虽然我也有点份子,但十之八九却是人家胡大老爷的,我不过是跟在后面讨口饭吃而已。['小说`]” 段十三这才了然。他也没问这胡大老爷是谁,想来是林秋月为报大恩,花钱从这姓胡的手里买来天香阁。左右是个卖家,多问无益。说不定林秋月又做了回凯子,也被这姓胡的宰了一刀。急买急卖,从来都是商家大忌,不过半天的时间,就搞定了这笔买卖,别人不宰你才怪! 红姨依旧是‘妩媚’的看着段十三,又娇声道:“十三爷啊,自今日起,奴家可就要靠着您吃饭了。”尾音还打了个颤,倒像是乡下老妇唤鸡吃食的调子。 段十三被她这‘娇声’一唤,冷不丁打了个寒噤,急忙道:“一切照旧,一切照旧,红姨你还是这天香阁的老板娘,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红姨一连几次急着要见段十三,要的正是这句话。当下眉开眼顺,发出咯咯的笑声。这一笑,免不了从脸上又掉下二钱粉来。牛大春倒是真心为段十三高兴,在一旁嘿嘿傻笑,只是他憨厚的过了份,却是忘了上前恭贺几句。红姨又说了几句没甚营养的殷勤话,敦请段十三尽快住进天香阁的主宅,待夜深人静,她再送上账目,顺便再陪十三爷喝点小酒什么的……段十三差点没被吓疯,心想只要你这老娘皮敢进我的房间,老子便杀人灭口,省的传出去被人说老子有恋母恶癖!你娘,当老子是日本人吗? 红姨说了半天没营养的话,却忽然想起一事,‘哎呀’叫了一声,又道:“十三爷,林公子正在水月轩等着您呢。您瞧我这记性,却是忘了死死的。对了,他还说,您一个人去便是,莫要带人,他有要紧的话对您说。” 段十三不由奇怪。心想老子总算是你林秋月的恩人,难不成你送我一座天香阁,老子便要赶去见你吗?再一琢磨,忽然想起那位杨大人,难道是…… 果不其然,等他随着红姨赶到水月轩时,林秋月正站在门口满脸焦急的等着他。待见到他后,先赶走了红姨,然后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低声道:“兄弟,不是做哥哥的托大,故意要你来见。实在是那位杨大人要见你,我又得随侍左右,所以……” 段十三呵呵一笑,道:“林兄,不必解释,你我兄弟,连性命都能舍得,又说这些废话做甚?对了,林兄,你这手笔也太大了点,偌大一座天香阁,我如何承受的起啊?” 林秋月一摆手道:“区区小数,兄弟莫要再提起,只管受了便是。与兄弟的恩义相比,这黄白之物算得了什么!” 段十三瞧他脸色凝重,知道必定还有事求自己。咳嗽一声,问道:“林兄,你脸色可不太好啊,莫不是杨大人昨天夜里未曾尽欢?” 林秋月苦笑道:“尽欢倒是尽欢了,只是他老人家食髓知味,却是不肯走了,说要在月州住上十天半月的。唉,兄弟啊,你昨天的话竟是一语成谶。我怕他……” 话未说完,段十三便接了过来,笑道:“你怕他又来要我那保命的仙丹吗?放心吧,林兄,这位杨大人不是天萎,昨天不过是一时萎顿而已,哪能天天如此?依我看,多半是为了昨天给红人们吃的药丸。这玩意虽然也没什么存货,却无关性命,林兄不必为小弟烦心。” 他嘴里如是说来,心中却是嘿嘿一笑,暗道你林秋月难怪如此大方,原来是怕杨大人一直索要老子的‘仙丹’啊!想到这里,心中又是后悔,暗道:“早知如此,又何必说破?现成的大好机会,不说几句义薄云天的话,让你这冤大头再给老子磕几个头,实在是太可惜了!” 林秋月这才松了口气,笑道:“都怪这位杨大人官威太重,杀气也浓,这一两日,我竟是被吓的傻了。对了,十三,他这人厉害的紧,昨天夜里,几句话就从我这套出你那奇药的出处。我也是喝的多了,不留神就说来出来。今日一早他忽然说要见你,我又哪敢说半个不字?所以这才……兄弟,你不会怪我吧?” 段十三自然说不打紧,其实他心里也想见见这位杨大人。原因无它,乃是天性使然。他混惯了风月场,深知大树下面好乘凉的道理。没穿越之前,他自认也是个玲珑人,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如今来到这炎朝,短短一日就从龟奴升级至‘老鸨’,如果再攀上官场里的人,前程必定是光明一片! 换在了现代,段十三的想法多少有点妄想症的味道,但他毕竟比古人多出n百年的见识,辛苦穿越,要是依旧做个龟奴、老鸨,那怜他顾他,让他二次重生的‘贼老天’怕也要气得吐血,大骂自己眼睛瞎了! 水月轩中,一个约莫四十左右的汉子站在窗边。他一袭黑色长衫,面色阴鹜,一双眸子灰暗无光。他看着窗外的湖泊,微微蹙眉,似乎正想着什么。此时虽是午时,但天色阴沉,湖面上有淡淡雾气。雾气中,远处的湖心小岛朦朦的显出狭长的轮廓,倒像极了这个汉子细长的眼眸。 林秋月一进水月轩便放轻了脚步,见到黑衣汉子,躬身道:“杨大人,这位就是在下的兄弟段氏十三郎。” 杨清风转过身来,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段十三却不敢失礼,上前一步,面上笑意吟吟,拱手施礼道:“段某见过杨大人。”他到底是个现代人,以为这样就算是很恭敬了。其实却不知道,他本是秀才,虽然可以见官不拜,但为表敬意,在这杨大人面前,应该自称小生、又或是晚生才对。而段某这种称谓虽然也是谦称,却不适合这种场合。并且此时也不应该面带笑意,应是满脸谦恭才是。 杨清风眸光一凝,却有一点精芒闪过。上下打量了一番段十三,忽然笑道:“好,好,言行潇洒,没有读书人的迂腐之气。叫你来陪我同饮,想必今天的酒不会太过无味!” 杨清风本是行伍出身,虽通文墨,却终究是个武人。他叫段十三来水月轩,只是嫌林秋月这人无味,一口一个杨大人,恨不得爬在地上变成一只叭儿狗,叫人看了心烦,酒都喝的不痛快。又听林秋月说段十三心思玲珑,人又机巧,便索性就叫来陪自己喝酒。再则,段十三的怀里还有他想要的那种催情药,昨夜数度纵情,红人的痴态和风情是他从未见过的。食髓知味,便想弄几颗这样的宝贝带回去。 这一见,段十三不卑不亢,长发飘逸,白衫索索,端的潇洒,倒是引起了杨清风的好感。 ; ------------ 【005】一见如故 段十三一见杨清风,心中就咯噔跳了一下,他能看出,这位杨大人心机深沉,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小说排行榜}复又想起,这位杨大人是什么监察院的副司使,干的就是特务的工作。而古往今来,凡是干这一行的,又有几个是省油的灯?根本就不用琢磨,用脚后跟都能想出,这位杨大人的手里必定是血淋淋的一片,也不知攥了多少人的性命!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段十三心想老子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暗中还有个仇人猫着,总不能怕你个大活人吧?他如是想来,言语行止便愈发的潇洒不羁,该笑就笑,该喝就喝,根本就没当对面坐的是一个杀人无数的特务头子!倒是一旁的林秋月见他如此狂放,心中叫苦不迭,汗都流了好几升。 席间,段十三又叫来几个清倌在一旁唱曲,以助酒兴。 杨清风对段十三却是大有好感,他这人做惯了杀人的勾当,身上杀气极浓。平时与人饮酒,休说林秋月、段十三这样的小民,纵是朝廷大员,慑于他的杀气,也是很少有人与他说笑的。但在这水月轩中,段十三根本没拿他当什么大人,三杯酒下肚,连大人也不叫了,竟然直接与他称兄道弟,叫起了杨兄。 林秋月吓的不轻,在桌下连连扯段十三的衣袖,段十三却懒得理他,只一杯接一杯的劝杨清风的酒。他劝酒的词头也多,全是现代酒桌上流行的小段。什么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又如汉子不喝酒,交不到好朋友;宁可胃上烂个洞,不叫感情裂条缝……诸如此类,不一而足。杨清风哪听过这些?觉得不仅有趣,简直就是他妈有趣之极。摇头晃脑间,段十三劝一句他便喝一杯。 杨清风见林秋月在一旁干坐,举杯道:“林公子,怎么不喝酒?来,杨某敬你一杯。” 林秋月受宠若惊,赶忙站起身来,连称不敢。(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复一抬头,将杯中酒喝的干净,半滴也不敢剩。 段十三哈哈大笑道:“这杯酒不算,须得重喝。” 杨清风奇道:“这是为什么?莫非这里面也有个说辞不成?” 段十三摇头晃脑,嘿嘿笑道:“自然是有个说辞,这就叫‘屁股一抬,喝了重来’!” 杨清风不禁莞尔,点头道:“好一个‘屁股一抬喝了重来’,不错不错,酒桌之上,用不着这些虚招子。{小说排行榜}林公子,依十三所言,这杯酒算不得数,再罚一杯。” 换了个潇洒的人,这时也就坐下喝酒了。但林秋月不是段十三,他深知这位杨大人的品性,再说自己全家人的性命还握在人家手里,又岂敢真的放肆?当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欠着身子又喝了杯酒。 杨清风本来是想给林秋月一个面子,却见他烂泥扶不上墙,暗哼一声,便不再理会他。段十三在一旁见了心中轻叹,暗道林秋月啊林秋月,亏你还是什么地主老财家的公子,居然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枉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段十三趁着酒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笑道:“杨兄,你可知这世上哪四种朋友交情最深?” 杨清风道:“世人往来,皆为利字,十三,你以为这世上当真有什么好朋友吗?” 段十三哈哈笑道:“这话可不能往深里说,说的深了,这人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杨兄你想啊,你放眼当世,却找不到一个你可亲可信的人,岂不凄凉的很?再说了,这朋友、兄弟也不是嘴上说说的事儿,须得你失势、你落魄的时候方能见到真心。” 杨清风若有所思,微一颔首道:“不错,你这话说的极是,这原本就不是嘴上说说的事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段十三依旧笑道:“所以呢,杨兄不妨看的洒脱一些,无需太过较真。至于我这‘四友’之说,其实只是个笑话,不过拿来助助酒兴而已。” 杨清风微笑道:“既如此,杨某愿闻其详。” 段十三道:“我这四友又叫四大铁,说的是哪四种人呢?其一,是一起坐过牢的,其二,是一起当过兵的,其三嘛,那便是……”他边说边提壶倒酒,将现代流行的四大铁改头换面说将出来,说到一起嫖过娼的时候,淡淡看了一眼林秋月。那意思便是提醒他,咱和这杨大人虽然不算一起嫖过娼,但总算是一起喝过花酒,大铁算不上,小铁也是有的,又何必如此拘谨,失了大好机会? 无奈林秋月胆小如鼠,依旧是在那里傻坐着。杨清风是何等精明的人,不由笑道:“这四大铁果然有趣,当浮一白!可惜啊,有人痴痴傻傻,却是辜负了十三的一片好意啊。” 段十三大笑道:“无妨无妨,能博杨兄一笑,那便足矣。” 又喝了两杯酒,段十三见总是自己一人劝酒,未免无味,便让一旁的清倌上来敬酒。 那清倌不过十五六岁,袅袅的走上前来,叫了一声大人,便害羞的低下了头。她毕竟不是红人,那些撒娇的手段却是不熟。 杨清风是个阴毒狠辣的特务头子没错,但骨子里也是个色鬼。见状嘿嘿笑道:“这可不行,我听惯了十三的劝酒词,你这丫头一言不发,这酒我可喝不下去。” 那清倌羞红了脸道:“奴不会说什么劝酒词,大人见谅。” 段十三呵呵一笑,将清倌招过,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那清倌一边听着,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的就瞪的老大。段十三笑道:“去,莫要害怕,只管说来。我保证大人必定会喝了这杯酒。” 那清倌依言举起酒杯,递至杨清风的面前,学着段十三教她的语调,细声细气的道:“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奴给大人敬杯酒,大人不喝嫌……嫌奴丑。”话一说完,羞的不行,竟是将酒杯硬塞进杨清风的手,一顿脚却是扭头跑了出去。 杨清风哪听过这样的俗词俚调?当下目瞪口呆,半晌才发出震天的笑声,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叹道“十三啊十三,杨某今日没白来这天香阁!奶奶的,老子自进了监察院,便再没有像今天这样笑过!痛快,痛快!” 林秋月在一旁也是纳闷……平日这段十三只是以诗词歌赋见长,虽然也会说些逗人开心的话题,却总归离不了雅致的格调。今日竟似换了个人,诗词歌赋绝口不提,尽说些俚俗的笑话。真是让人看不明白! 不过他纳闷归纳闷,听了段十三的笑话后,心里也是乐的不行。但顾忌杨大人坐在一旁,想笑不敢笑,却是忍得辛苦之极,将大腿都捏的青了! 段十三笑道:“杨兄平日操劳公务,难得放松……呵呵,不瞒杨兄说,这天香阁此刻已归了十三,所以,只要杨兄愿意,那便在此住个十天半月。别的不敢说,只要杨兄不走,十三包你日日痛快,夜夜舒爽!” 杨清风到底是个特务头子,最擅长在人得意和放松的时候窥人心思,此时忽然收敛了笑意,淡淡道:“十三,你说的可是真心话?此时我若要你那仙丹,你也肯给?” 段十三面色不改,哈哈笑道:“多了自然不给,但一粒两粒嘛也总是舍得的。不过丑话说到前头,想要我这仙丹,也是有前提的。比如老哥你突然威风不再,又恰巧遇上一个绝世佳人,且机会只有一次。如此,兄弟便是舍弃一年的阳寿也要成全老兄。其他的嘛,任你什么理由,我总是不给的。总不成老哥你快活无边,兄弟却要早见阎王?不成,不成,这万万不成!” 说到这里,他忽然放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其实啊,老哥若想要我仙丹,办法还是有一个的。” 杨清风问道:“什么办法?” 段十三嘿嘿一笑道:“简单,老哥拿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便成!” 他这说的自然是个笑话,杨清风却沉默不语……段十三早知杨清风在试探自己,前世的那些日子里,电影小说里的特务间谍的伎俩看的多了,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再加上他早有防备,所以从容应对。但杨清风此时突然沉默,他却猜不透究竟,心中不由惶惶。人家是谁?算不上戴笠,那也是毛人凤啊!自己一个混风月,纵然多了些见识,可论心机,终究还是差的远了! 杨清风默了半晌,忽然一拍桌子,大声道:“十三,你这天香阁我必定住上十天半月,不为别的,就冲你这一番实在话!世人多畏我如虎如蝎,不是远远避之,就是假意迎逢,真话实话那是半句也无,当真是无趣的紧啊!罢了,这些事情说来让人郁闷,不说不说,十三,你我满饮此杯!自今日起,你便是我杨清风的兄弟!” 段十三大喜,端起杯子哈哈笑道:“好,杨兄抬爱,做兄弟说什么都是废话,先干为敬!” 放下杯子,又道:“对了,我忽然想起几个鹦鹉的小笑话。杨兄,还是老规矩,我说的你笑了,你便喝上一杯……不,这次是三杯。奶奶的,今日若不将杨兄放倒,十三就枉做了这东道!” 在这个下午,有风轻扬,吹走了漫天的阴霾。而每一个经过水月轩外的清倌红人,都会驻足倾听,继而又会掩嘴轻笑,在心里默默记下那些极有意思的俚语小调…… 甘为朝廷献肠胃, 衙门小酒天天醉…… 一状告到监察院, 大人听了手一挥, 该喝不喝也不对…… ; ------------ 【006】伊人夜来 仿佛是一夜之间,那些朗朗上口的俚语小调就传遍了月州城的风月地。['小说`] 起先,是天香阁的红人们为讨恩客的欢心,一边用嘴儿喂着酒,一边将这些俚语小调鹦鹉学舌般说将出来。出来嫖的自然不会在一个地界里玩,见了其他院子里的红人清倌,为显风趣,同样做了一回鹦鹉。一来二去,这些俚语小调又传到了大众场合,如酒楼、茶馆,甚至是内宅大院之中。有轻薄的家伙,回到家里,也拿这些暧昧笑话来逗自己的妻妾。可怜这些被锁在深宅里的怨妇们哪听过这些?每每笑得死去活来,然后大发娇嗔,骂相公不正经,在外面学这些轻薄话儿来逗引自己。如此,倒也增添了不少闺房乐趣…… 段十三得知后,也觉好笑,心想早知如此,便编个话本儿,一两银子一本。没人付老子版税,就自印自销,估计也不少赚。 转眼已是七八天过去。 自与段十三相见后,杨清风在月州只呆了三天。他吃的毕竟是朝廷俸禄,又是一个大特务头子,逍遥个三五天已是极致,哪能真学阿斗那般乐不思蜀?那三天里,他与段十三相得甚欢。而段十三也是使出全身解数让他过的轻松。 段十三起先也只是想背靠大树好乘凉,但三天下来,心中却也生出不少惺惺之意。他能看得出来,杨清风表面性格阴鹜,骨子里透出的是杀伐果断的性格。但内心深处,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比如在天香阁里,除了第一天叫了七八个红人伴宿之外,后两天只点了一个叫清泠的红人。而这清泠也非什么天香国色,在天香阁也只是中人之姿。临走时,杨清风更是一脸唏嘘,似有留恋。段十三不解,问他是为什么。杨清风也不瞒他,唏嘘感慨,说这清泠与他的第一个女人长的七分相似。只是如今阴阳两隔,伊人早逝,偶一念及,总是寂寂的难受。 段十三一笑,当即让人另置小院让清泠独住,从此不再接客。这一招虽是故意卖好,但对杨清风也是心生敬意。在他想来,像杨清风这样的特务头子,内心深处早被阴暗事物塞满,哪有地方容得下一丝柔情?就像自己当初混风月场的时候,别人看自己,不过是一个道德沦丧的下三烂,连自己的亲妹妹也是这样的眼光。但他们又哪知道,每当午夜梦回,自己又何尝不泪湿枕巾? 虽然鸡头和特务头子不可同日而语,彼此地位相差甚远,但有一个地方是相同的。《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那就是全被打上了深深的职业烙印!外人看来,特务头子必定是六亲不认的狠人,而鸡头都是不知道德伦常的人渣。段十三推己及人,对杨清风便生出不少的好感。 段十三将清泠安置下来,杨清风只淡淡的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临走的那天,他在清泠的小院内叫人摆下香案,焚起香炉,然后叫来段十三,竟是要与他结为异性兄弟!段十三更是个潇洒人,二话不说,卷起袖子拿起刀,滴血入酒,与杨清风同时许下盟誓。磕完头后,杨清风一拍段十三的肩膀,告诉他这段时间千万莫要离开月州城,自己十天半月后必定回转,到时有要事相托。他说的凝重无比,段十三也不敢像往日那般随意,郑重其事的应了下来。 夜沉如水。 一灯如豆。 段十三就着黯淡的烛光翻看着炎朝翰林院编纂的《五朝十代》,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壶淡酒,一碟花生。如此用功,也属无奈。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虽然不是什么大将军,也无需上阵杀敌。但现在好歹也算是大炎朝的子民,说不得也要读一读这历史书,了解一下生存的环境才是。 看书看的倦了,正准备吹灯睡觉,林秋月林大公子却鬼鬼祟祟的敲响了小院的门。进门时,这厮的手里拎着一个小包裹,段十三瞧了心里一乐,这家伙莫非又是来送礼的? 段十三笑道:“林兄,怎么这个时辰跑来了?莫不是在姑娘们那里快活完了,顺道来瞧小弟的?要是这样,我可不领你的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林秋月苦笑道:“我哪还有心思与红人们厮闹?” 段十三奇道:“怎么了?你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林秋月叹了口气,说道:“承蒙杨大人关照,这事确实已经解决。但大人走的时候也特别嘱咐过,他能顾我林家一时,却不能顾林家一世,让我林家好自为之。” 段十三不以为然道:“杨兄这话虽是好意,但终究是官面上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便是了,林兄不必在意。” 林秋月摇头道:“十三,你有所不知,杨大人这话是大有深意的啊。” 段十三奇道:“说来听听。” 林秋月解释道:“首先,做珠宝生意的就没有一家是正经的商家,暗地里,收脏吃赃实属正常。更有不怕死的,还与贼人大盗多有勾结。我林家虽然不通贼盗,但赃物也没少吃。所以,珠宝这一行其实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有灭门之灾。这一次,十三你也算是见识到了。唉,说起来,还得谢你救命之恩啊,若不是你那粒仙丹,哪还有我林秋月啊?” 段十三皱眉道:“你这人就这点不好,屁大的事情,老提它做甚?婆婆妈妈的,忒不爽利……说重点,说重点,既然老杨让你林家好自为之,你也说这行饭不好吃,难道是想洗手不干了?” 林秋月点头道:“正有此意。杨大人走后,我与家父商量了很久,最后打算结束手中所有的珠宝生意。” 段十三笑道:“这是好事啊!干嘛愁眉苦脸的?你林家偌大家产,便是吃个三辈子也吃不完,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他这家伙也是个小市民,见不得人富,自己一心琢磨怎么赚钱,却用大道理劝人淡薄,其心可诛也! 林秋月摇头笑道:“什么话到你嘴里全变了味……说起这钱嘛,谁会真心嫌多?再说了,我林家看似富贵,但架不住人多啊。十三你不知道,我林家枝枝叶叶的加起来共有一百多人,大小十四房。要是坐吃山空,怕是十年都支撑不了。奶奶的,都是过惯了奢华的日子,用度那是一两银子也不肯少的。不过家父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么珠宝这一行肯定是不会再做,先关了珠宝行,然后另想其他营生。” 微微一顿,他拈起一粒花生嚼着,又道:“今晚上你这来,一是告诉你这件事,另外也是有事托你。” 段十三问道:“什么事?尽管说来。” 林秋月将桌上的小包裹打开,说道:“依家父的意思,既然已经决定不做这一行,那便要脱的彻底。这包东西全是我林家多年收来的贼赃,其中就有惹祸的那件。十三,你找个地方妥善的藏好,莫要被外人知道……” 他话未说完,段十三已是大惊,脱口道:“我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急,竟是将前世的口头语带了出来,好在林秋月也没听清楚。 林秋月笑道:“莫急,莫急。我把这包东西放你这里,就是想让你转交给杨大人。你知道,大人对我看不上眼,再来月州,怕是连面也见不着了。而你却不同,可是与他拜了兄弟的。所以,这事不得求你吗?” “原来如此,我还当你这家伙想来个栽赃嫁祸呢?”段十三嘿嘿笑道:“林兄啊,你这究竟是在为自己洗底呢,还是在给老杨送礼啊?” 林秋月也是嘿嘿一笑道:“这包东西既出我手,和林某就再无关系。至于它以后的着落嘛,国库也好,私库也罢,我却是懒得管了。” 段十三笑道:“也罢,这个忙我就帮你了。不过先说好,一没有收条,二不清点数目。如此,小弟也好趁机贪下几件。”说笑几句后,他起身找地方将这小包郑重的藏好。 已近午夜,林秋月结了一桩心思,也不欲多待,闲扯几句后便起身告辞。 段十三起身送出院外,回屋时见青铜色的夜空星子寂寥,心中不禁有了些感慨。如此夜色,自己有多久没曾好好的欣赏过了?前世浮华,现在想起来,倒真像是做了一场梦。 看了一会儿星子,瞌睡渐来,打着呵欠回到屋里,衣服也懒得脱,扯过薄被盖在身上便呼呼的睡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小屋的窗户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夜色中,一个小巧的身影从窗中跳了进来,这人手里拎着一个极大极沉的包袱,落地时随手扔在一旁,发出扑通的一声! 段十三睡觉向来警醒,窗户发出吱呀的声音时他就已经惊觉。起先以为是闹耗子,等睁开眼时,却见一个身影映在窗外漫进的月色中,心头一跳,暗呼不好,怕是老子的仇人来了! 来人却根本没有遮掩的意思,回身将窗户关严,然后拿起桌上的火绳,竟是将灯点着。段十三看的惊讶,不由自主的坐起身来,愣愣的看着这人。 这一看,他的眼睛不由瞪的溜圆,原来这闯进来的人居然是个女子!灯光下,这女子巧笑嫣然,一双勾魂的眸子正盈盈的瞧着段十三。她的身躯玲珑圆润,一袭黑衣紧紧的裹住,当真是该凹的凹,该凸的凸,全身上下,没有半分的不和谐。 这女子见段十三傻愣愣的瞧着自己,扑哧一笑,往那一坐,却是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 这一笑实在太媚!段十三心头狂跳,口水狂吞,暗道这小娘皮莫非是自己前身的老相好,耐不住这长夜漫漫,跑来与自己厮混的?可是再一瞧这女子身上的夜行衣,心中又是冰凉,暗骂自己色迷心窍,哪有人穿夜行衣与自己情郎相会的,而且手里还拿着一把短剑? 眼光一转,段十三的视线落在窗下的包袱上,那包袱极大,用绳索捆的严实。落在那里,不时的颤动几下,里面亦有微弱的呻吟。 这包袱里面装的居然是人!段十三心中又是一跳! ------------ 【007】语出突兀 斗室中,一朵灯花在油灯上啪的跳出…… 段十三轻吸了口气,想要问这女子是谁,但话到嘴边,却不由自主的转了个弯,道:“夜凉酒残,姑娘莫要寒了胃。(纯文字小说)” 那女子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段十三会如此说话。稍稍沉默,却笑吟吟的道:“段十三,你胆子渐长啊。平日见了我,连气都不敢大口的喘,今日见我,不仅不拜,居然还敢说笑……”她笑语盈盈,但眸中却有一股寒意,直刺的段十三眼睛生疼。 段十三心中大奇,脱口道:“我凭什么拜你?” 那女子俏脸一寒,森然道:“段十三,在我面前你也敢装傻?你那失魂症的招数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段十三明知这女子多半与杀死自己前身的凶手有关,但他也是个傻大胆,再加上这女子媚的让人心跳,他也不觉得如何害怕,当下呵呵一笑,站起身来说道:“这位姑娘,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段某的失魂症总不会因为你这一吓就突然好了。听你语气,仿佛你我之间有些纠缠……但往事种种,皆如一梦,我此时就像做了一个梦醒来,那梦里的事情却是忘的干净。所以,姑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莫要再打哑谜了。” 那女子轻蹙秀眉,面有狐疑,道:“你……你果真是得了失魂症?” 段十三在桌前坐下,伸手将她面前的酒杯倒满,笑道:“这很重要吗?” 女子见段十三面色从容,不似作伪,心中对这失魂症一说已是信了三分。正如段十三说的那样,这女子与段十三的前身恰是有些瓜葛,而此次前来,也正是为段十三的失魂症而来。她坐在那里,心中暗道:“这厮怕真是得了什么失魂症,否则言语行止又怎会如此洒脱?要知他往日见了我,便如老鼠见了猫,全无半点男人气魄。再说了,上次我杀他时并非暗算,他是亲眼瞧见的。现下如此从容,怕真是连我是谁都忘了……也罢,我再试他一试,他若真是得了失魂症,那便算他命大了!” 她心中如是想来,口中却道:“自然重要,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往事?” 段十三笑道:“往事如梦,知道了又能如何?” 女子冷笑道:“说的倒是潇洒……哼哼,等你真的知道自己的往事后,就再不会说那是一场梦了!” 段十三皱眉道:“既然如此,可否请姑娘赐告呢?” 那女子轻轻一笑,忽的站起身来道:“你不来问我,我也是要说的,否则不是白跑了这一回?不过……”说到这里,她眸中露出一丝狡黠,却是欲言又止。['小说`] 段十三问道:“不过什么?” 那女子却不说话,诡异的一笑,右手轻拍桌面,桌上的短剑猛地弹起。随即寒光一闪,那晃眼的短刃从鞘中脱出,被女子握在手中。一剑在手,那女子仿佛换了个人,顿时杀气凛然。随即右肩微耸,手中的短剑耀出一片刺眼的光芒,划出一道匪夷所思的怪异弧线,刺向段十三的咽喉! 段十三大惊,忙不迭的起身后退。他虽知自己的前身会些武功,但奈何亡魂已渺,未曾留下半点的记忆。眼见一剑刺来,他只能凭借本能的反应躲避。匆忙间,顺手操起桌上盛酒的锡壶,想以此挡住利刃! 只是他退的快,那剑来的更快,刚起身,森冷的寒意就已临近他的咽喉! 段十三退无可退,索性一瞪眼,死死的盯着那女子。心想死便死了,老子且记住你这小娘皮的相貌,见了阎王也好投诉,告你个谋杀的罪名! 那女子本意并不是要杀段十三,要杀早杀了,何必等到现在?这一剑只是想试探他到底是不是得了失魂症。她知道段十三一身功夫不弱,上次杀他,也只是趁其不备才轻松得手。都说得了失魂症的人连自己叫什么也不记得,想必武功也不会记得。而且自己这一剑的出处段十三是知道的,他也曾学过,是一招必杀之技!如果段十三没有失忆,那么必然会出招反抗! 但她又怎会知道,眼前的段十三早已不是真正的段十三! 段十三没有反抗的能力,唯有怒目而视。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一剑既出,眼见就要刺入他的咽喉,那女子心中也是讶然,暗道:“奇了怪,这家伙莫非真是得了失魂症?如此,倒真是不能杀他了!” 这一剑易出难收,那女子也是难以控制,只得左手疾扬,拍在右臂关节处,这才堪堪让剑锋擦着段十三的脖子掠过。即便如此,却也在段十三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段十三怒骂道:“臭娘皮,想要谋杀亲夫吗?”前世的时候,他经常与手下的小姐调笑,这‘谋杀亲夫’便是惯用的一句,也算是口头禅,并没有讨这女子便宜的意思。不过他表面又怒又急,但心中却丝毫不乱。早在这女子进来时,他就猜出这丫头必定和杀死自己前身的凶手有关,说不定凶手正是她!所以,不仅戒心早备,同时也想好了对策…… 那女子一愣,脸上顿时飞红,嗔道:“你胡说什么,你是谁的亲夫?” 段十三哼了一声道:“自然是你的亲夫了……你瞪我做什么?你能拿剑杀我,难道我便不能讨你几句便宜吗?” “这话倒有几分歪理……”那女子嫣然而笑,这一笑极媚,顿时满室生春。眼波流转间,她忽地又是一叹,道:“唉,已经很久没人这么跟我说话了……你这人真有些意思,得了失魂症,胆却变大了。也好,多些儿豪气,我瞧着也顺眼,但愿你以后莫再变回去了。好了,你也别瞪着我了,我这一剑不是收回来了吗?” 段十三哼了一声道:“一会儿杀,一会儿不杀,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那女子笑道:“只是想试试你究竟有没有得失魂症。” 段十三将酒壶放在桌上,顺手给自己倒了杯酒,没好气的道:“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那女子悠然道:“没有的话,我便杀了你,因为我绝不允许自己的手下有谎言欺瞒的行为。如果你真得了失魂症,我不仅不杀你,而且还要告诉你关于你的往事。” 段十三皱眉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我是你的手下?” 那女子淡淡道:“确切的说,你是恭顺王的手下!” 恭顺王?段十三不由一愣……这一段时间,他很是看了些历史类的书籍,更是恶补了炎朝的近代史,所以他对恭顺王倒是颇有几分了解。算起来,这位恭顺王是当今天子崇武皇帝李岩楷的亲叔叔,文德皇帝在位时,他不甘心只做一个王爷,于文德二十四年起兵谋反。 当时的恭顺王麾下有四十万铁军,坐拥沿海十六座城池,可谓盛极一时。无奈他终究没有真命天子的福气,当他耗时三年,终于逼近京都炎武、眼看就要一偿夙愿的时候,军中大将侯德健却是来了个无间道!侯德健先是率领三万骑兵从侧翼断了他的粮道,然后与京都禁卫军联合夹击,将恭顺王又逼回了海边。文德皇帝喘过这口气后,御驾亲征,亲率三十万大军征讨自己的这位亲弟弟。 其时,恭顺王已是元气大伤,自知再硬撑下去,怕是连王爷也没得做。好在他早留后路,起兵前,就已暗中派兵攻占了海外孤岛琉璃。当文德皇帝御驾亲征时,恭顺王连说几句场面话的心思都欠奉,直接渡海至琉璃做起了海盗王! 说他是海盗王还真是一点没错,当初到琉璃的时候,人穷粮缺。无奈之下,连扫周边十八座小岛,不仅抢粮抢钱,连人也不放过,统统拉到琉璃做了劳力。好在琉璃本身物产丰富,盛产铜矿、铁矿,气候又适于种植稻、麦一类的作物。再加上这位恭顺王确有经天纬地之才,不过二十年的时间,琉璃的实力已有当初炎朝的一半之强! 至文德皇帝晚年时,炎朝国力已大不如初。盖因番王割据,各霸一方,名义上仍是敬文德为尊,但实际上,他们的属地早成了国中之国!至文德驾崩那年,炎朝真正能控制的地方只有当初的三分之二,再加上境外的红毛番子虎视眈眈,金、楚两国又连年骚扰掠夺,如今的炎朝最多只有自保之力。 依照炎朝现在的实力,正是恭顺王取而代之的大好时机。但人老精,鬼老灵,这位王爷人虽老,可眼光毒辣犹胜当年。他很清楚,如今的炎朝就是个火药桶,看似谁都能咬上一口,但这一口下去后,后果却是难以预料。原因很简单,炎朝拥地万里,素有天下粮仓美誉,打它主意的人不在少数。想要坐上京都那把龙椅其实并不难,难得是如何坐稳。内要弹压各地番王,外要应付红毛番子和金、楚两国,还有那些跟着各位大佬后面混的小鱼小虾,都要一一考虑在内! 最重要的是,恭顺王虽然做梦都想坐那把龙椅,但是并没有忘记自己也姓李! 他绝不愿意看到李家的江山被外人夺走!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知道自己一旦出兵,原本看似平静的格局瞬间就会发生剧变!而到那时,他未必就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无论如何,现在坐在龙椅上的崇武皇帝也姓李,这就代表着炎朝仍是他李家的天下。叔侄之争也好,君臣之争也罢,都是他李家的家事,与外人无关!是以,几十年过去,恭顺王依旧是按兵不动,只暗地里做些小动作,为将来做着准备。也因为他的存在,那些眈眈而视的虎狼之国以及暗藏野心的番王才会老实的蛰伏。 如今的天下,因为各方势力的相互牵制而变得格外微妙,而其中却又蕴藏着巨大的危机! 关于炎朝和恭顺王的这些事情,段十三在书中是万万看不到的,大多是和牛大春喝酒时听来的。牛大春行伍出身,虽然认识的字不多,但这些事情却是比普通人知道的多一点。 此时,耳听得黑衣女子说出恭顺王,段十三这回是真的傻了! ; ------------ 【008】春梦无痕 你娘,老子怎么成了恭顺王的手下?这算什么,间谍、卧底? 段十三冷冷道:“大姐,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这可是要掉脑袋的。(纯文字小说)” 那女子咯咯笑道:“谁是你大姐,又来胡说了……你不信也没关系,我这里可是有凭证的。” 段十三皱眉道:“凭证?什么凭证?” 那女子笑吟吟的从怀里取出一张物事递给段十三,然后笑道:“来之前我便取了你的身鉴带在身上,你自己看吧。” 段十三伸手接过。这所谓的身鉴是一张似皮似纸的的东西,金黄色,极有韧性。段十三偷偷用了点力,心想只要这玩意对老子不利,立马先撕了它,但没想到,手中加力却不能动它分毫。那女子咯咯笑道:“莫再动坏心思了,老实的看吧。便是你能毁了它又如何,你当我是死人吗?” 段十三哼了一声,定睛瞧去。只见这奇怪的身鉴上不仅写有文字,还画有人的头像,细瞧之时才发现,这头像分明画的就是自己!再看文字,写的是:段十三,琉璃郴州人氏,父母双亡……八岁入堂,十三岁离岛入中土,十七岁中炎朝秀才……现领一品堂暗查司寻探使…… 这哪里是什么身鉴?分明就是间谍档案啊! 段十三看的傻了,这上面洋洋洒洒数百字,详细记录了他十八岁之前的经历。虽然他对这些毫无印象,也不可能有印象,但心中却知道,这多半是真的了!再将身签翻过来,后面还印有一个血色的手印,拿手一比较,和自己的一般无二。别的都可以作假,这手印却是无法伪造,至此,他已是确信无疑! 你娘,老子还真是一个间谍啊!穿越之后,龟奴的身份已经让他很‘震惊’,没想到摇身一变,居然又玩起了无间道,做起了间谍,这也太他妈的刺激了吧?段十三愣愣的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很清楚,自己的间谍身份只要泄露出去,唯一的下场就是头颅落地!奶奶的,不知道会不会再来一次穿越? 段十三深吸了口气,问道:“这身签还有存底吗?” 黑衣女子还未答话,手中短剑却发出清脆的鸣声,她微一蹙眉,旋即笑道:“怎么,动杀机了吗?看来你真是忘了,我这剑儿通灵,凡有杀气近身,总会发出警示……不过,我也不怕告诉你,这身签确实只有一份。毁了它,你便从此自由了,天下间,再无一人知晓你的身份。身签上其实已经写的很明白了,暗查司下面的人全是单线联系,除了我,再没人知道你是谁。而在你离开琉璃的那一天,除了这张身签,其他能证明你身份的资料全部销毁,这本就是我一品堂的规矩!” 微微一顿,她又笑吟吟的道:“如何,这一梦醒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段十三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苦笑道:“梦终究还是梦,却也是个噩梦!罢了,身份已明,其他的话也就不说了。<>姑娘请直说吧,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他的表情极为郁闷,连饮了两杯酒后,想了想,又给那黑衣女子的酒杯中斟满。 那女子执杯笑道:“今夜前来,一是要让你知道自己是谁,如此,才不会枉费一品堂的心血。二来嘛,我有一样东西要寄放在你这里。最近风声很紧,这件东西我不方便带在身边,思来想去,唯有你这里最安全了。你混的倒是不错,那林秋月连天香阁都买来送你,这风月之地看似混乱,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你成了这里的主人,我不来找你却又找谁?” 段十三看了一眼地上的包袱,问道:“你说的东西不会就是它吧?藏倒是好藏,就是没事还得喂他吃喝,实在麻烦。” 女子笑道:“你眼光倒毒,知道我要在你这藏个人。不错,我要藏的东西就是他了,死物也就罢了,带个活人在身边忒般累赘。早知如此,我便让他死在幽王的……”说到这里,她忽然警觉,却是及时的住口。 段十三不以为意,问道:“算起来,你应该是我的上司。却不知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女子笑道:“我的名却不是你该知道的,老规矩,叫我连城夫人吧。” 段十三连连摇头,满脸遗憾的叹道:“连城夫人嘛?名字倒是好听,只可惜……唉,可惜,可惜啊!” 连城夫人奇道:“什么地方可惜了?” 段十三笑道:“既有夫人之称,那便表示你已是名花有主,如此,段某自然要大呼可惜了!” 连城夫人一咬唇,眼中有煞气闪过,似乎想要发作。但不知怎的,她转念一想,又觉长夜漫漫,有这么一个不知死活且脸皮极厚的家伙陪自己说说话却也不错。(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而且这家伙说的话也蛮中听,虽语带轻薄,却让人心有舒坦之意……她眸含媚丝,瞟了一眼段十三,嗔怪道:“换了往日你说这些话,我一掌便杀了你。今日也不怎的,竟是狠不下这个心来。你这厮,莫不是酒里下了什么药吧?” 她媚眼如丝,笑语盈盈,段十三却是听的心惊肉跳,一身冷汗,这一壶酒里恰有他下的迷幻药! 连城夫人刚出现的时候,段十三就在考虑着如何应对。用武力?肯定不行,这娘们一瞧就是个高手,那么大一个包袱提在手中,轻若无物。换了自己,单手肯定不行,双手还凑合着走上两步。再加上他始终怀疑连城夫人就是杀死自己前身的凶手,所以便打上了迷幻药的主意。说起来,这也是连城夫人给他的机会,一进屋便旁若无人的自斟自饮,根本没有想到酒中会有蹊跷。这也怨不得她,进屋时,酒就已经摆在那里,旁边还有一碟下酒的小菜。依她想来,段十三总不会在自己的酒里下毒吧?而且她来的突然,段十三绝无事先准备的可能。 但她却没想到,段十三又岂是一般的狡猾?当她用剑试探段十三的时候,这家伙却借机拿起酒壶,捏碎藏在手中的迷幻药投了进去,并且自己还先喝了两杯! 这毕竟只是迷幻药,不是毒药,段十三先喝两杯是为了去除连城夫人的疑心。再者,他也算是久经考验的老鸟了,当年迷幻药没少服用,这稀释过的迷幻酒多了不敢说,两杯绝对不在话下!他也没指望用这迷幻药就能放到连城夫人,这毕竟不是毒药,只是想趁她迷糊,或走或逃,要是情况允许,他也不介意干脆来个杀人灭口! 虽然心惊,但他脸上依旧平静,借口自己失忆,拼命的将话题往其他方向引。 连城夫人居然也没走的意思,段十三倒一杯酒她便喝一杯,渐渐的……便有些不对了! 连城夫人眼中朦胧,看着段十三咯咯的笑着:“我刚才就已经品出来了,你这酒里真的是下了药!” 段十三瞧她眼神迷离,知道药性发作,已不太担心那把剑会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现在这情形,这位连城夫人能不能拿起她的剑还是个问题。他笑吟吟的道:“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喝?” 连城夫人痴笑道:“因为我想瞧瞧你到底想干什么……嗯,现下我才知道我错了。” 段十三笑问:“哪里错了?” 连城夫人的神情如梦似幻,轻轻叹息道:“我以为寻常毒药绝毒不倒我,却没想到你这根本就不是毒药……不过,我很喜欢……你知道吗,我仿佛看见了琉璃岛上的沂梦山,还有山上的啼血花儿……十三,你这里好热啊……嗯,我想起来了,我很久没做剑舞,十三,你可愿意我为你舞剑?” 段十三轻叹了口气,照目前的情形,他多半是要杀这位连城夫人灭口的了。但不知为何,看着她若梦幻般的容颜,听着她喃喃的痴语,他内心深处的那根琴弦仿佛被人拨动! 连城夫人拔剑欲舞,段十三却上前按下她的剑,沉声问道:“我胸前的掌印是不是你留下的?” 连城夫人吃吃笑道:“早知道你会猜出来……不错,杀你的人正是我,不过你却命大,居然没死。” 段十三又问道:“为什么要杀我?”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连城夫人将头埋在段十三的肩上,喃喃道:“傻瓜,你整日流连花丛,几年来,居然一件有用的消息都没送出。这般的废物,我不杀你杀谁……咯咯,你当自己是猪吗?留着过年的时候杀来吃?” 段十三又道:“那你今夜来为什么又不杀我?” 连城夫人撒娇道:“你这人……好烦啊,我舞剑给你看好不好?” 段十三道:“说完再舞,我真是很好奇。” 连城夫人笑道:“傻瓜,你当我不知道你和杨清风结拜了兄弟吗?他可是监察院的人,有了这层关系,我怎么舍得杀你……” 说到这里,她忽然轻轻一叹,咬唇又道:“这些话儿我本不该对你说的,可是话到嘴边就自个儿溜了出来。我知道,你定是下了什么迷魂儿的药,我已不再是往日的连城夫人……现下我已是全身无力,我只求你,待会杀我的时候莫要用剑。我……我怕疼,也怕死的难看,唉,脖子上全是血,死也死的不瞑目了……” 段十三已将她那把短剑悄悄摸在手上,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软。 连城夫人吐气如兰,忽然在段十三的嘴上亲了一口,又咯咯笑道:“十三,你要了我好不好?” 段十三一呆,问道:“你……你说什么?” 连城夫人咬了他一口,痴笑道:“傻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话音刚落,她便像只章鱼般攀上了段十三的身躯,两条修长有力的腿死死缠住他的腰。同时轻启红唇,伸出香舌,拼命的往段十三的嘴里钻去…… 段十三脑袋顿时蒙了……怎么办,怎么办?他到底良心未泯,知道这种情形下的交合与迷奸无异!但是连城夫人自解衣襟,体内透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异香。滑腻的肌肤更是如雪赛霜,黯淡的灯光下耀的人眼晕……最要命的是,段十三自己也喝了几杯药酒,自持力已下降到最低点! 你娘,乱就乱吧! 情欲袭来,段十三挡无可挡,也无意再挡! 他安慰着自己说,这小娘皮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怨不着老子。再说她不止一次想杀老子,老子却以德报怨,以精神惩罚代替肉体惩罚!哎,不对,好像反了,应该是以肉体惩罚代替精神惩罚…… 直到销魂的那一刻,他仍是没弄清楚,肉体和精神的惩罚孰重孰轻?又到底是谁代替了谁?他只知道,临上床前揣了那包袱一脚,力量颇重,部位很准,那依依呀呀的呻吟顿时消失…… 潮起潮落,数度欢愉…… 在高潮的最后一刻,连城夫人忽然幽幽的叹了一声,随即玉手轻扬,轻轻的拍在段十三脑后。夜色中,她的眼光清澈却又幽怨……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十三悠悠醒来。 他的耳边仿佛还留有那幽幽的一叹,若不是桌上的那把短剑和身鉴,他恍惚觉得昨夜只是荒唐一梦。而屋子的角落里,那个会呻吟的包袱也不见了。身签下还留有一张纸条,上书:与君一别,后会无期,了无痕迹,君已无忧。 连城夫人留下了身鉴,这便是了无痕迹,她给了段十三一个自由之身。可段十三却想:“真的是了无痕迹了吗?若是,你又何必留下这剑?”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目光呆呆的落在昨夜纵情的地方,段十三忽然如遭电击!那里殷红点点,如梅花映雪……怎么会这样?她不是什么夫人吗? ; ------------ 【009】盗亦有道 午时下了一阵细雨,淅沥沥的落在紫衣巷中。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小说`]从巷口走出时,段十三看了看天,便有了些莫名的感触。 清泠就住在这巷内的一个小院,自杨清风走后,段十三每隔两三日便会过来问候一句。清泠虽然永远也无法从杨清风那里得到一个名份,但也算是外室。按照规矩,只要不在正式场合,段十三都要叫上一声大嫂。 从清泠的小院内走出,段十三站在巷口,看着蒙蒙的细雨从眼前飘落。他想----老子居然也有了牵挂! 连城夫人走后,段十三一连几天都有些恍惚。一入夜,他便想起连城夫人那如梦似幻的容颜,想起她喃喃的痴语,想起她忘我的癫狂……这个女人就像是一个梦,突兀的来,留下惊鸿一瞥时的艳光,然后又在无声无息中离去。段十三一直都弄不明白,自己眷念的究竟是连城夫人的妩媚和风情,还是她的神秘? 站在巷口,段十三无奈的笑了笑,心想,老子也算是阅尽花丛的老流氓一个,奈何现在却变成了深闺‘怨男’,真他奶奶的……其实他也知道,面对连城夫人这样的极品,不独自己,只要是个带把的,心底深处都会油然而起几分浓浓的眷念吧? 说起眷念和牵挂,段十三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清泠的小院。如清泠这样的红人,只要你真心对她,她同样会在心底给你以牵挂和眷念。杨清风走了有一段时日了,段十三每次来时,清泠总会问起杨清风的归期。又说杨清风最爱喝红米粥,自己每天都会熬上一锅架在炉子上,彻夜不熄。如此这般,谁又能说婊子无情?只不过是你没有以心换心而已…… “不知道连城那小娘皮有没有想着老子?”段十三嘿嘿的笑着,摸了摸怀里的短剑,那是连城夫人走时留下来的。 “爷,这细雨凉的很,莫淋坏了身子,咱们还是回去吧。”段十三的身后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颇有几分机灵劲。 这少年姓石名鱼儿,是院里的小厮。自段十三成了天香阁的主人后,当初‘护驾’有功的牛大春已从护院小头目升级至天香阁的二把手,‘行政级别’仅次于红姨。段十三很多事情不放心交给别人,便交给他去做。时间一长,身边缺少一个使唤的人,石鱼儿也就成了段十三的新跟班儿。 “石鱼儿,大牛今天做什么去了?”段十三问道。 石鱼儿答道:“多半是去找那个什么碱石了吧?爷上次说要买碱石,他去了几次都没货,急得不行,三天两头的就往城东的石头场跑。小的听他说,这碱石是从关外来的,咱月州用的少,须得托人从关外带回才行。” “这个不急,慢慢来吧,须得找齐所有的原料才成。['小说`]”段十三边走边说道:“石鱼儿,你去找红姨来见我,让她带着尹小依的卖身契。”刚才的一番感慨让他想起了前世里的妹妹,不知道在那个世界里,自己的葬礼上有没有她的身影?心里恹恹的想着,不经意,脑海里就跳出了尹小依那丫头的娇憨模样……“就算是爱屋及乌好了,天香阁底子虽不雄厚,但老子也不缺这丫头一个吧?何况还是个铁定赔钱的主,就当是买条鱼放生了……”段十三难得发次善心,决意要给这尹小依一个自由之身。 “好呐,爷,我这就去。”石鱼儿清脆的应了一声,踩着路上的积水蹦跳着跑了。 算是前后脚,段十三刚回来自己的小院,红姨那尖利的笑声就飘了进来。 “哎呀,我的爷,莫非您老是天上的神算子下凡?”带着浓郁的香风,红姨一头闯进了小院,来势汹涌,直往段十三怀里扑去。她胸前那一对物事更是有意无意的癫的厉害,汹汹的让人眼晕。段十三后悔不迭……干嘛要她来自己的小院?你娘,铁锹哪去了?一锹拍死这个老娘皮先! 他心中腹诽,脸上却笑意吟吟,道:“红姨,你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怎么我又成了神算子?” 红姨晃着手中的卖身契,笑嘻嘻的道:“知府大人的公子刚要替小依赎身,您老就急着要她的卖身契,这不是神机妙算又是什么?怎么着,十三爷,您是想亲自给知府大人的公子送去吗?” 段十三奇道:“知府大人的公子要给小依赎身?” 红姨道:“是啊,十三爷还不知道这事吗?这可是大好事啊,小依那丫头倔强的很,如今有人替她赎身,也算是有了个好归宿,红姨我瞧着都眼热呢。咱们天香阁也不用赔本了……不仅没赔,算起来还大大赚了一笔呢。当初买这丫头的时候,花了五十两银子,如今知府大人的公子可是出了五百两!” 段十三的心里莫名的起了一股酸意,这他妈算怎么回事,老子刚想作次好人,却被人抢了先?也不知道知府的公子长得什么鸟样?这鲜嫩嫩的一朵小花居然就被这厮采了去! 他心中虽然不爽,却也知道红姨说的没错,这的确算是一件大好事!如小依这样的清倌,能遇上知府的公子替她赎身,可算是前世修来的福。这天香阁百十号的清倌、红人,待人老珠黄后,不是嫁一个乡下的鲁汉混日子,就是留在院子里做汤茶婆、老妈子。真正能有善终的没有几人,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嫁入某个殷实的小户人家做妾。 可在炎朝,小妾的地位比婢女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青楼出身的小妾,在主妇的眼中,也就是替自家相公暖脚兼发泄的工具,地位甚至比不上贴身的小婢。 段十三缓缓问道:“知府家的公子有没有说明意图?赎小依回去是做妾,还是做婢女?” 红姨笑道:“哎呀,我的爷,您是糊涂了还是怎么了?有花五百两银子买一个婢女的吗?依我看啊,多半是想让小依做妾。十三爷您可不知道,知府大人三代单传,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虽然早早的娶了媳妇,但却是个不下蛋的主。小依过去后,要是能生个大胖儿子,这以后的日子那便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了!” 段十三又问道:“那小依的意思呢?” 红姨笑道:“什么叫缘分?这便是缘分了!今天一早,知府大人的公子就派人接小依和另外两个清倌过府,说是府里来了客人,要几个清倌唱曲助兴。您瞧,这才半天的功夫,知府大人的公子就看中了小依,独独留下了她,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他还让管家送来了五百两银票,说要替小依赎身,让我们赶快把卖身契送去。” 段十三总觉得有一些儿的不妥,却又不得其解。正琢磨时,忽见石鱼儿在门外挤眉弄眼,心中一动,伸手接过红姨手里的卖身契,道:“这也算是一件喜事,我便跑一趟吧。” 刚打发走了红姨,石鱼儿便匆匆跑了进来。段十三皱眉道:“你在门外挤眉弄眼的做什么?” 石鱼儿道:“爷,小依姐姐的这件事有些儿不妥。” 段十三急道:“莫非你听说了些什么?” 石鱼儿点头道:“刚才我去叫红姨,回来的路上看见两个清倌姐姐的脸上有青红的淤血,心中好奇就问了几句。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位姐姐是和小依姐姐同去的知府家中。我听她们说,知府的家中来了位贵客,但这位客人却是十足的淫魔。不仅让她们唱些淫秽的小曲儿,还趁机动手动脚,全不顾风月场里的规矩。稍有违逆,他便劈头盖脸的抡拳头,这两位姐姐又不敢反抗,只好咬牙忍耐……” 段十三不耐烦的接道:“说重点,小依呢,她怎么样了?” 石鱼儿知道这位十三爷最烦人?唆,不敢怠慢,接着又道:“小依姐姐性子向来倔强,她见这位客人闹得厉害,心中着恼,拿起手里的琵琶就砸了过去。没想到这位客人会些武功,不仅没伤着,反是哈哈大笑,说自己就喜欢性子烈的雏儿。旁边作陪的知府家的公子会意,立刻就让人送来五百两的银子,说是要替小依姐姐赎身!我听那两位清倌姐姐说,小依姐姐誓死不从,已是被人绑起来送进了柴房。” 听到这里,段十三脸色已是铁青一片,咬牙道:“石鱼儿,知府家的宅院在那条街上?快领我去。” 石鱼儿见他脸色可怖,骇然道:“爷,您不是要去闹事吧?” 段十三阴着脸道:“闹事又如何?” 石鱼儿只恨自己多嘴,急道:“爷啊,那可是知府啊!您去闹事,岂不是……”说到这里,却是欲言又止,下面两字大有不敬,他一个小厮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意思到了便成。 “你想说爷是去找死吗?”段十三怪笑着道:“石鱼儿啊,你可听说过盗亦有道这句话?一个知府而已,老子当年市长也打过,怕他何来?” 石鱼儿自然不知道市长和知府有什么关系,彼此又是谁更厉害,但盗亦有道这句话却是听过的。期期艾艾说道:“爷,盗亦有道我却晓得,说的是劫富济贫的侠盗好汉……” “两码事,扯不到一起来。”段十三一挥手,脸色显得有些狰狞,道:“石鱼儿你记住了,不管你做哪一行,总有自己的道,贼有贼道,我们这些混风月场的同样有自己的道。咱们嘴里吃的,身上穿的,全是院子里的姐妹用皮肉挣来的。她们养活了我,我就得护着她们,顾着她们,这就是我的道!谁他妈敢动她们,爷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在别人眼中,段十三这话可谓胡闹,你一个老鸨头儿凭什么跟知府家的公子斗狠?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段十三在前世的时候,为手下的小姐就没少和人斗过狠!动静闹得最大的一次,是替一位市长破了相。当时,他手下的一位小姐被这位市长打得半月下不了床,胸前和下阴处全是被烟蒂烫伤的痕迹。段十三知道后,当天就冒充外商闯进了市长办公室,然后摸起桌上的玻璃杯狠狠的拍在了这变态狂的脸上! 当其时,市长夫人居然也在办公室内,瞧自己的老公被人花了脸,魂都不在身上。刚想大声呼救,段十三却狞笑着对她说:“让你老公管好裤裆里的那坨肉,否则下回开的就不是脸了,老子直接替他开膛!”说完这话,他一甩手上的血沫,大摇大摆的就走了。市长夫人自然听懂了他的话,当即一声不吭,直到段十三走的不见影子才叫人打了急救电话。 这是段十三做人的底限,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道德观,虽然有那么点扯淡。 好在小依这件事情还没到喊打喊杀的地步,她的卖身契依旧捏在段十三的手中,只要他不松口,小依就仍然是天香阁的人。此一去,第一要务是先接回小依,其他的事情可以日后慢慢计议。当然,若是对方倚仗权势拒不放人,他自然也有应付的办法。 段十三前世虽然好勇斗狠,但绝不是个蠢人,他之所以敢闯进政府办公室替那位市长破相,原因就在于他知道那位市长大人宁吃闷亏,也绝不愿意将事情闹大!而此时,段十三更是有持无恐,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你当老子和老杨拜把子是过家家吗? ------------ 【010】花花轿子 段十三领着石鱼儿匆匆出了天香阁,欲往东街秋水巷的柳府而去。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月州的知府姓柳名东陵,在月州的百姓眼中,这柳东陵虽然算不上什么清官,但比起那些刮地三尺官吏来,勉强还过得去。碌碌无为、难得糊涂这八个字送这位柳大人,正是恰如其分。其子柳冉,身为官宦子弟,头顶上纨绔两个字自然也是跑不了的。但欺男霸女之类的行径倒也没曾听说过,基本上都是些自得其乐的风月之事,与人畜无害。 段十三刚转过街口,迎面站着一个汉子,正皱眉朝天香阁的方向张望。段十三奔的疾,差点与这人侧肩相撞,好在那人身形敏捷,堪堪碰撞时,一拧腰轻轻避了过去。 “sorry……”段十三急着赶去柳府,生怕去的晚了,小依那丫头受逼不过,会自寻短见,因此便随口冒了句鸟语。 那汉子一扬眉,脚步微错,挡在了段十三的面前,沉声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撞了爷,居然还敢骂人?”这人自然不知道sorry就是对不起的意思,以为是这月州骂人的土话,再加上段十三面色焦虑,没有丝毫道歉的诚意,他当然不肯罢休。 段十三被汉子挡住,先是一愣,随即苦笑道:“这位先生,我可不是骂你,这sorry意思就是对不起。借过,借过,在下身有急事,还请先生让路。”他疾奔抢路,错已在先,又惦念着小依,此时便好言好语,不欲多做纠缠。 那汉子四十来岁,一身黑青衣劲装,眉眼间颇为精明。他见段十三语气诚恳,方知自己是误会了,一拱手笑道:“这位公子,是在下听的差了,怨不得你……哎,公子,且慢走,且慢走,在下有一事相问。” 段十三见这人挡住自己去路,又不好硬挤,皱眉道:“有什么事情就快问,知道的便答你,不知道的你也休要纠缠,还请阁下让条路出来,在下有急事要办。” 那汉子也不多?唆,问道:“请问公子,往天香阁的路怎么走?” 段十三以为这人是个嫖客,且多半是从外地来的,随手往后一指说道:“顺着这条街直走,再转个弯就见到了,院子前有老大的一个匾额,你自去寻吧。”他出天香阁时走的急,石鱼儿已是落在后面,此时赶了上来,嘴里十三爷、十三爷的叫着,让他走慢一点,前面雇顶小轿坐上要比走路快得多。 十三爷?那汉子闻听,眼中一亮,依旧是不肯让路,道:“这位公子,敢问您可是姓段?” 段十三奇道:“不错,在下正是姓段。” 那汉子一扬眉,又道:“公子就是天香阁的段十三爷?” 段十三点了点头,正欲说话,那人却哈哈大笑道:“赶得早不如来的巧……在下张绣,见过段公子!” 段十三奇道:“这位张兄,段某与你是旧相识吗?” 张绣左右瞧了一眼,凑近段十三的耳边,低声说道:“段公子,在下是监察院三司的人,此来月州公干,受杨大人之命,特来看望公子。<>” 段十三闻听大喜,心想老子正打瞌睡呢,老杨居然就送来一个枕头!此去柳府,若是那父子俩不给脸,恰好拿这位张兄来吓吓人!他心中惊喜,便笑道:“原来是杨大哥的属下,失敬,失敬了!敢问张兄,我杨大哥可好?可曾说什么时候转回月州?” 张绣笑道:“杨大人公务缠身,怕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来月州。” 段十三最善交际,此时又急需这位张氏‘枕头’当枪使,便笑道:“既如此,我这做弟弟的便耐心候着。不过张兄来了,那也是一样,你是我杨大哥的兄弟,也就是段某的兄弟。走,走,走,张兄这就跟我回天香阁,十三为你接风洗尘。”他心里也是好笑,张绣,张绣,这名起的也好,可不正是绣花大枕头吗? 张绣急忙道:“不敢,不敢,我是杨大人的属下,尊卑有别,兄弟称谓如何敢当?” 段十三揽住他的肩膀笑道:“无妨无妨,咱们各交各的。段十三不是杨大哥,更不是你的上司,论身份不过是个相帮儿,便离你张兄还差的远呢。怎么,张兄可是嫌弃小弟身份,不愿十三叫你一声大哥?” 张绣也是个豪爽人,哈哈一笑道:“既然兄弟话说到这份上了,张某若是再矫情,那便是给脸不要脸了。” 段十三笑道:“好,张大哥这便随我回天香阁……”说到这里,他脸色一变,一拍脑袋,又道:“哎呀,我倒忘了大事……张大哥,我怕不能陪你回天香阁了,十三还有件急事要办。这事十万火急,去的迟了,怕会闹出人命!这样吧,我让这石鱼儿领你去天香阁,最多两个时辰,十三必定回来给张大哥接风洗尘。” 他这一番急切紧张,有八分是真,两分是假。(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他急着赶去柳府的心情肯定不假,但也多有做作,为的就是引起张绣的注意。毕竟是初次见面,这接风酒还没喝上就求人办事,实在是说不过去。 张绣惊道:“兄弟,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且和张哥说说……我来的时候,杨大人再三嘱托,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不瞒兄弟说,我此来月州一是为了公务,二来也是为你。杨大人算定月州这段时间不会很太平,自己又来不及回转,不仅嘱咐我一到月州就来找你,并且还让我住在天香阁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段十三懒得理会月州究竟会有什么不太平,但对杨清风的殷殷之情却是大为感动。可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稍稍沉吟,便将小依的事情略略说了一遍。 张绣闻言,不由大笑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区区小事尔,兄弟你只管去要人,这柳大人但凡有一丝的嚣张,老子便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奶奶的,这些鸟官,哪个是清白的?他们的黑底在监察院全存着呢,随便翻出一桩,就够他喝上一壶的了。再说了,这件事情与情与理都在兄弟你这边,只要你不肯卖那个叫小依的丫头,他还敢明抢不成?” 微微一顿,张绣又道:“兄弟,我此来月州身有要务,不便露面,所以就不陪你同去了。但你放心,只要这姓柳的敢胡来,我自有对付他的办法。到时候,是要能喘气的,还是要不能喘气的,兄弟你一句话就成!”说到这里,他脸色狰狞,眼中有浓浓的杀气。 段十三瞧在眼里,心中也是一凛……一个堂堂知府,换在现代的话,怎么着也有副省长、市长的级别吧?可在张绣的眼中,不过鸡犬之流,当真是说宰就宰,眼都不眨一下!奶奶的,他还只是老杨的手下,换了老杨的话,估计什么部级大员也不放在眼里吧? 牛,实在太牛了!当年的戴笠和毛人凤怕也没这么大的生杀权柄吧? 有了张绣的保证,段十三心中大定,他惦念着小依,不敢多耽搁,便吩咐石鱼儿领着张绣去天香阁,自己雇顶小轿自去柳府。但是刚要走时,却又被张绣叫住。 张绣到底是个做特务的,鼻子比狗儿还灵敏,叫住段十三后说道:“兄弟,且慢走,我还有一事相托。” 段十三道:“张兄只管说来。” 张绣道:“听你刚才那一番话,我倒想起一件事情来。这柳东陵我也有些了解,这人虽然也贪,龌龊的勾当也没少做,但比起别的官来,胆子算是小的,而且也颇爱惜脸面。所以,这强买强卖的事情至少不敢做在明面上,再说了,一扬手就是五百两银子,为的只是个清倌儿,换了是兄弟你,你肯做这样的事吗?” “换了我自然是不肯的……”段十三沉吟道:“依我看来,必是他为了讨好那个什么贵客,这银子不花也得花,是不敢不花啊!” 张绣笑道:“着啊,这事就落在这位贵客的身上了。你想啊,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柳东陵不敢稍有违逆呢?” 段十三笑道:“自然是比他大的官了!” 张绣点头道:“没错,官场上讲究的就是尊卑上下,能让柳东陵如此恭敬的人,必定是个大官儿。奶奶的,柳东陵这种人,对他爹娘老子也未必有这么恭敬……” 微微一顿,他又道:“兄弟,拜托你此去务必要见一见柳府的这位贵客,瞧瞧他长得究竟是什么模样。若我猜的不错,我此来月州的公务怕就要落在这位贵客的身上了。” 既是公务,段十三便不多问,监察院里的勾当哪一件离得开阴暗、血腥?还是少知为妙。当下说了几句话让张绣放心,便匆匆奔柳府而去。 在前街雇了顶小轿,大约半炷香的时辰,他已是到了柳府的门前。 柳府的门子见段十三气质洒脱,仪表不凡,也不敢怠慢,稍稍问了几句便入内通报。不多时,一个身着华服的公子哥便从柳府急急奔出,一见段十三,脸上堆起千层笑,远远就道:“哎呀,区区小事,怎敢劳动段兄大驾?小弟迎的迟了,段兄莫怪,莫怪啊!” 这厮就是柳东陵的儿子柳冉了吗?瞧这架势,倒像与我的前身有些交情!段十三心中暗自揣测,脸上同样堆起亲切无比的笑容,拱手道:“柳兄言重了,十三冒昧前来,扰人清净,恕罪,恕罪。” 柳冉上前一把揽住段十三的肩膀,笑道:“哪里的话,你我本是老相识,早就想请段兄过府做客,却一直没有机会。今日段兄前来,正是小弟的荣幸啊。呵呵,段兄啊,听说你前些日子得了失魂症,原以为你会忘了小弟,今日一见,才知那都是谣传。” 段十三笑道:“不瞒柳兄说,十三确实得了失魂症,但不知怎的,刚才一见了柳兄,心里便觉得无比亲切。恍恍然,竟是想起了不少事情……”他口是心非,嘴里套着交情,心里却明镜似的。眼前这柳冉也是个虚伪的主,老子当初一个相帮儿,你会请我过府做客?即便你肯,你老子多半也是不肯。想来必是林秋月那家伙露了口风,你知道老杨是我拜兄,方才如此客气。 但俗语有云:‘花花轿子众人抬’,这话段十三还是知道的,自然也就不去点破柳冉,只随着话语往前溜。三句话一过,俩人还没进门,就变得比亲兄弟还要亲上三分! 柳冉拉着段十三的臂膀往门里让,笑道:“段兄啊,家父知道你来柳府,也想见见你,此刻正在书房里等着呢。” 段十三嘴里连称惶恐,心中却也是得意,想当初带着一帮小姐四处胡混,连看场的保镖都要打点。现在来这炎朝,却成了知府大人的座上客。世事轮转,真是妙不可言……他知道,这书房可不是客厅,往里一坐,那便是亲朋好友的待遇了。在古时,男人的书房,女人的闺房,都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这柳府颇大,段十三跟着柳冉转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到了柳东陵的书房。 这书房雅致幽静,一进门便有一股好闻的书香味迎面扑来。书房的窗前站着一个身着便服的老头,胖胖的脸庞上一团和气,腆着个大肚,颇有些地主老财的味道。段十三知道他必定就是柳东陵,当下上前一步,执晚辈礼道:“晚生段十三见过父母官大人。” 柳东陵哈哈一笑道:“段公子免礼,免礼。此乃柳府内宅,就不要叫什么大人了。你与犬子一向交好,若不见外,就叫老夫一声伯父吧。” 段十三脸上照例是做出惶恐的样子,连说了几声不敢。心里却又好笑,暗道这父子俩不去拉皮条太可惜了,这攀交情的手段比老子还熟。照这速度发展下去,要不了几个时辰,老子就该叫你一声干爹,从此改段为柳,叫做柳十三了! 谦逊一番后,段十三见柳东陵根本就没有提起小依,知道他们未必将这事放在心上。想来也是,他们花五百两银子买一个清倌,已是给足了段十三的面子,换了别家的院子,至多给上二百两。在这父子俩人看来,段十三多半是借送卖身契的理由,上门套个交情。你既然上门,我便当贵客招待,花花轿子众人抬,你好我好大家好,不过如此。 段十三心里惦念着小依,耐着性子胡乱扯了几句后,终于是忍不住了,拱手道:“柳伯父,十三今日冒昧前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 【011】空空如也 柳东陵问道:“贤侄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只要是老夫能做到的,绝不推辞。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小说排行榜}” 段十三知道直接向柳府要人,未免太过无情。说到底,小依只是一个清倌儿,论地位连婢女也比不上。柳氏父子如此殷情,且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可为了一个清倌就和他们撕破脸皮,这失礼的倒成了自己。再说人家五百两银子都送到了天香阁,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段十三微微一笑道:“十三先要向柳伯父说声抱歉,不该让小妹胡闹,以至于闹出一场天大误会。” 柳东陵大奇,道:“贤侄,究竟是什么事情,你这话我怎么听着有些糊涂啊?” 段十三取出五百两银票放在桌上,又道:“柳伯父,不瞒您说,今日来你府上唱小曲的几个清倌里就有小妹。呵呵,这丫头实在胡闹,被我管的紧了,便怂恿那几位不知轻重的清倌带她出来玩儿。没想到,这丫头也不知哪里修来的福分,居然被柳兄看中……” 他这便不紧不慢的胡扯着,柳冉在一旁却是大惊道:“等等,段兄,你是说那尹小依是你的妹妹?” 段十三点头道:“也不是亲妹子,是我认的义妹。十三原先倒也有个妹子,但四岁那年就夭折了。这小依的眉眼与我妹妹颇有几分相似,我与她一见如故,所以便认她做了妹妹。” 柳冉皱眉道:“可是这尹小依一直没曾提起这件事情啊,若是早说了,我又怎会将她当成清倌儿?” 段十三也故作惊讶道:“她一直没说吗?唉,这死丫头,必定是怕我责怪她,不敢多说。 柳冉和柳东陵相互看了一眼,柳冉一挑眉,这意思是问他爹该怎么办。而柳东陵微一摇头,示意他少安毋躁。两人心里明白,段十三这番话全是扯淡,这世上哪有这种荒唐的事情?不过两人更清楚,这事看似荒唐,其实摆明了就是一句话,段十三压根就不想卖这个尹小依。此一番胡扯,不过是给个台阶,不想撕破脸皮而已! 三人端坐书房,心中都有如明镜。《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 段十三心想老子台阶已经给了,就看你下不下来,若不识趣,十三爷也只好祭出‘绣花大枕头’压你一压。可这法宝一祭,后果极是难料,十三爷都做不了主,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柳东陵和柳冉此时心中却是叫苦不迭!柳冉与林秋月关系不错,常在一起厮混。因此这父子俩早已得知段十三与杨清风之间的关系。段十三今日即便不来,他们也要设法与之拉近关系。可巧,段十三‘送货上门’,柳东陵便亲自上阵,放下官老爷的架子,不仅在书房待客,更是以伯父自居,以示亲近。 换在往常,段十三哥哥妹妹的这么一说,柳氏父子必定会一拍脑袋,大叫一声误会,然后备上小轿,再备上区区‘薄礼’,恭恭敬敬的将小依送回天香阁。但让人头疼的是,柳府今日来的可不止段十三一位贵客,而小依又恰是…… 段十三咳嗽一声道:“柳伯父,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柳东陵和柳冉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能说什么呢?说我家里来的贵客看上你妹子了,要拿她当个玩物!这不扯淡吗?这话一出口,且不提那位活阎罗,便是段十三依此闹上公堂,一口咬定小依是自己的妹子,柳府的脸面也是丢的精光! 若是老实的将人交出去,这后果同样不堪设想……开玩笑,内廷的王公公看上的人,自己也敢私自送走?如此,灭家之祸虽不至于,但头上乌纱多半是不保了!更何况那位王公公正在沐浴更衣,满心的盼着那销魂的一刻,自己若火上浇水,怕这厮立刻就要翻脸。宦官阉人,不可以常理度之,天知道他盛怒之下,会不会当场将柳府给拆了? ……柳氏父子万没料到段十三会来这一出,两人思前想后,却始终不得其解,脸上已是滴下豆大的汗珠来。柳东陵有心想点破段十三的谎言,然后再好言劝他卖了小依,大不了自己多给点银子就是。但转念一想,得罪了王公公最多是乌纱不保,可要是将那位活阎罗引来,这掉的可就不止是项上乌纱了! 段十三见这俩父子一脸阴郁,心中也是一跳,暗道他们不会是将小依已经‘就地正法’了吧?当下急道:“柳大人,烦劳您这就将小妹叫出来吧。”他心里一急,伯父也懒得叫了,直接喊了声大人,话里的意思便隐隐透出一丝威胁。 他话音刚落,一人忽然推门而入。柳氏父子见了来人,忙不迭的站起施礼。段十三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这人多半就是柳府来的贵客,他心里记着张绣的嘱托,便仔细的打量着来人。这人身形佝偻,容貌猥琐,面上无须,约莫有五十多岁。着一袭黑色长衫,站在那里,神态极为倨傲。视线落在段十三的身上,只略略一顿便转了过去,很是不屑。 这人尖了嗓子道:“柳大人啊,咱家这澡也洗了,衣也更了,要你办的事情可曾办好?” 柳东陵面色尴尬,道:“请王公公稍待,请王公公稍待,下官这就吩咐下人去……” 段十三在一旁听着,心中一乐,暗道原来这厮是个太监啊,我说怎么阴阳怪气的呢? 段十三自现代而来,太监的称谓听过无数次,书里电视里到处可见,但大活人却是头一次见着。心中不免好奇,目光很自然的就在这位公公的下体转悠了几圈。没想到这位公公眼却尖的很,见他视线老在自己裤裆处徘徊,心中大怒,骂道:“小兔崽子,你往哪看呢?” 段十三想都没想,顺口回道:“老不死的,小爷什么都没看呢。放眼之处,空空如也,小爷是想看也是没得看啊!”他混惯了风月场,知道出来玩的人各有所好,有喜欢萝莉的,有喜欢御姐的,也有喜欢玩虚凰假凤的,可谓林子一大,什么鸟都有。所以,他对看中小依的人也没什么恶感,至多算他一个以钱压人、喜好风月而已……可他万没料到,这厮居然是一个太监! 太监是什么人,那可是阉人啊!自除尘根,不能人道之后,这种人十有八九会变成性变态!段十三看着王公公的猥琐德性,心中一阵恶寒,脑海便浮现出小依被这厮虐待时的景象!你娘,幸亏老子来的早,小依若是被一个淫棍糟蹋了,也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可若是被你这阉鸟变着花样虐待,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他心中忿恨,出言也就懒得细想,王公公骂他小兔崽子,他便回以老不死的。其后一句更是恶毒,恰是点中了王公公的死穴! 王公公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道:“你……你竟敢辱骂咱家?” 段十三一扬眉,笑道:“小爷骂便骂了,你待怎地?” 柳东陵和柳冉在一旁吓的魂不附体,拼命的朝段十三使眼色。段十三也知自己鲁莽,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即便有杨清风撑腰又能怎样?若这太监当场翻脸,事后再来个毁尸灭迹,却叫自己上哪里喊冤去?只是恶言已出口,是死是活也只能硬挺着了。 果不其然,王公公一拍桌子,尖叫道:“来人啊,给咱家把这小兔崽子的眼珠挖出来!” 随着他一声尖叫,门外登时闯进来四个身着锦衣的大汉,手里拎着明晃晃的刀,直奔段十三而去! 柳东陵大惊,示意柳冉挡住这四个锦衣汉子,自己一把按住王公公,急道:“王公公,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王公公阴着脸道:“怎么,柳大人要阻止咱家办事吗?” 柳东陵赔笑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只是这件事别有内情,还请王公公听下官一言。”微微一顿,他见王公公脸色稍有缓和,便凑上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王公公本是满脸暴戾之色,但随着柳东陵的话语却渐渐平缓,先是惊讶,随即皱眉,到最后却是收敛了原先的暴戾阴狠,竟是眉开眼笑起来。而视线所至之处,正是段十三的身上。那眼神,仿佛是饿了三天的麻雀儿见到了满地的谷穗,又如寂寞了良久的怨妇看到了正在脱衣的情郎……眼光之肉麻,神态之热切,让段十三不寒而栗! ------------ 【012】人财两得 【012】人财两得 “哈哈哈,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王公公尖声笑道:“想不到段公子竟然是杨大人的拜弟,咱家这厢----有礼了。<>”他的嗓子本就尖利,又全不顾自己的身份,竟是学着戏里的花旦甩了个高腔,模样说不出的可笑。 段十三愣住了,你娘,这唱的是哪一出啊?这阉鸟翻脸比翻书还快,变脸的功夫更是一绝啊!前面还是雷霆万钧,满脸杀气,只一眨眼的工夫,居然满面春风,变成了一个唱花腔的小娘皮。奶奶的,这阉鸟若是穿越至现代,奥斯卡不敢说,但最起码也能混一个金鸡、百花什么的! 对王公公的这份功夫,段十三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可他十三爷却也不是偶像派的,演技更是不遑多让。脑子里还没琢磨出这唱的究竟是哪一出,脸上却惊道:“哎呀,王公公认识我杨大哥吗?糟了糟了,这却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又是什么?公公啊,晚生失礼,请看在我杨大哥的面子上,千万恕罪,千万恕罪!” 他长身一鞠,诚恳劲十足,王公公哈哈一笑,伸手相扶,说道:“哪里哪里,咱家与你大哥同朝为官,平日里那是常见面的。段公子你也莫怕,咱家知道杨大人对身边的人向来苛严,对你想必也是如此。可今日本就无事,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误会而已,莫怕你大哥责怪。” 这正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虽然彼此心中恨不得立刻就活剥了对方,但脸上却依旧是笑意吟吟,一团和气。接下来,自然又是相互寒暄加扯淡,说了几句后,王公公道:“对了,段公子,咱家刚进门时,听你说起什么妹子,这是怎么回事情?” 话音刚落,柳东陵便一脸尴尬的凑上前,在他耳边低声细语。这阉鸟听来,却面不改色,只淡淡道:“这不是胡闹吗?竟然将段公子的妹妹当成了清倌,是谁干的好事啊?” 段十三这回真是不佩服都不行,明明这厮自己就是始作俑者,可瞧他神色却没丝毫变化,话语一转,竟开始找起替罪羊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段十三也是成心看热闹,不知道这柳氏父子到底谁会做这只可怜而无辜的羔羊?想来多半是柳冉这可怜虫了,有事弟子服其劳,何况这师变成了父,徒变成了子,他是想躲也躲不了的! 果然,柳东陵轻声一咳,柳冉便沮丧着脸站了出来,低头道:“王公公,是晚辈行事不周,酿成了这场误会。{小说排行榜}晚辈这就向段兄赔罪。” 王公公一声冷哼道:“赔罪就行了吗?先自己掌嘴十下,两颊若不红肿就再掌二十。” 柳冉不敢违逆,一咬牙,举起手掌就往自己脸上抽去。这一抽,用力颇重,只一下,脸上便红了大半。段十三这厮也是坏极,有心要做好人,却偏偏等这一巴掌落下去后,才装作阻止不及的样子站出来,说道:“柳兄住手,且住手啊……王公公,这事本是一场误会,怪不得柳兄,就请您老饶了他吧。” 王公公哼了一声,乜眼看向柳冉道:“那就先停下吧……哼,若不看在段公子的面上,今日必不饶你。身为官宦子弟,行事竟然如此荒唐,真正可气!”微微一顿,他见柳冉仍是站在那里,又怒道:“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备轿送段公子的妹妹回去!其间礼数就不用咱家教你了吧,这赔罪的物品多挑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莫要尽弄些黄白之物,没得让人家姑娘瞧着生厌。” 段十三心中一乐,暗道阉鸟这句话还有点人味,他这么淡淡的来一句,老子便发笔小财,这买卖硬是干得! 柳冉走后,王公公依旧是装模作样,看向柳东陵道:“柳大人,你这儿子也该好好管教了,以后可不能再做这样荒唐的事情了。柳大人啊,你是刘公公的学生,咱家替刘公公说令公子几句,你不会不开心吧?” 柳东陵哪敢说半个不字?当即装出一付惶恐且感激的模样,连呼不敢。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此来柳府,段十三恰是‘人财’两得,狼心甚慰。此时又惦念着小依,再加上已经知道柳府的客人就是王公公,当下便要告辞。 柳东陵此时哪有心思留客,巴不得这丧门星早点走。而王公公虽是一付笑容可掬的模样,但腹内自有心思,也不欲多留,便道:“段公子,咱家听说你那天香阁是月州城第一等的好去处,可巧咱家在月州还要待上一段时日。如此,便有心去你那天香阁转转,不知段公子可欢迎咱家啊?” 段十三装出既惊且喜的样子,忙不迭的应下。他嘴上殷勤,心中却暗自腹诽:“不知道你这阉鸟喜不喜欢走后门,若是,十三爷便找几个如牛大春一般的鲁汉,管叫您老人家欲仙欲死!” 两人约好三日后天香阁再见,临走时,王公公愈发亲切,握住段十三的手,亲自将他走出了书房。段十三被王公公握住手,又不好挣脱,只感觉那阉鸟的手又凉又湿,心中免不了又是一阵恶寒。他再不敢多待,匆匆出了柳府后,才长长吐了一口郁气,复忿忿骂道:“前有红姨的胸,后有王公公的手,你娘,这点也太背了。红姨也就罢了,总算是个母的,现在却被这死太监骚扰……亏得老子会做肥皂,早点弄了出来,总要洗净这一身的秽气才是!” 段十三前脚离了书房,王公公便长叹了口气,悻悻道:“咱家好不容易找到一朵带刺的花骨朵儿,却没料到煮熟的鸭子又飞了,真是气死咱家了!” 王公公叹了一叹,也不欲多说,他知道自己是个阉人,这风花雪月的事情说多了,未免惹人耻笑。又瞧柳东陵在一旁默不作声,眉头微皱,显然有些心思,便道:“柳大人,你是不是有话想说啊?有就说吧,莫憋在肚子里了。” 柳东陵恼他让自己的儿子背黑锅,但又不敢直说,便拐弯抹角的道:“王公公,这段十三虽然是杨大人的拜弟,可您老人家是何等身份,如何一再让他?下官便是直说要买那尹小依,他又能怎样?况且这妹子根本就是假的,只是他的托词而已。” 王公公冷哼一声道:“柳大人啊,亏你还是一任知府,这些事情都看不明白吗?” 柳东陵恭声道:“还请王公公赐教。” 王公公也不直接回答,转了话题道:“咱家先来问你,当今圣上久病在床,早不理朝政。可我大炎朝却照旧运转,且有欣欣向上之态,你倒是说说,这里面谁出的力最大啊?” 柳东陵谄媚笑道:“自然是内廷的诸位公公了,若不是刘公公和王公公您主持大局,我大炎朝……” 他话音未落,便被王公公打断。这阉人一撇嘴道:“又来胡扯!刘公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乃是千金之躯,咱家如何敢与他老人家并列?再说了,如今的大炎朝虽然离不开咱内廷,却也少不了谭斯渺和侯德健这两个老贼,这两人一主内,一主外,一个掌兵权,一个掌议事阁。如今的大炎朝,说是三分天下也不为过。” 柳东陵这次是真不敢接话了,三分天下?奶奶的,这阉人可真敢说啊! 王公公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咳嗽两声,又道:“咱家就是打个比方,没有的别的意思……不过说起这朝政来,除了侯德健、谭斯渺和咱们内廷之外,其实还有一方势力不可小视,那就是监察院。柳大人也知道监察院究竟是干什么的吧?嘿嘿,别看咱家到了你这威风凛凛,可真遇上监察院的人,那也是大气不敢出啊。唉,倒不是咱家胆小,奈何人家直接受天子管辖,若真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里,就连刘公公也未必保得住咱家啊!” 微微一顿,他喝了口茶,又接着说道:“咱家也不来瞒你,最近刘公公正欲拉拢监察院的人,若是他们与内廷走的近了,侯德健和谭斯渺那两个老贼又算什么?谁都知道,这军中也好,地方官府也罢,监察院的人是处处都有,说不定还是某个重要的人物。你想想,若是监察院肯为内廷效力,这大炎朝政便是一统的局面,再也不会相互推诿,净做些扯皮的事情。如此,正是我大炎的福气啊!” 他嘴里说的冠冕堂皇,骨子其实不过是党争,说穿了,这内廷虽然没有造反的心,但也不甘为人制肘,如此行事,不过是想做那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独夫! 王公公又侃侃言道:“柳大人想必知道,如今的监察院是谁当家吧?这杨清风看似一个副司使,但三司本就是监察院权力最大的部门,黄正司使又久病在床,早已不问院务。而两位院长更是没什么实权,不过挂个名号而已。最重要的是,杨清风当年有救驾之功,满朝文武,却没一个比他更受圣上的宠信,就连刘公公也是自叹不如。所以,这杨清风已经成为这监察院事实上的总头目!你说,这样的人我又怎敢轻易得罪?” 柳东陵道:“这个我也知道,但那段十三只是杨大人的拜弟而已,又不是什么至亲,杨大人未必会为段十三与王公公翻脸吧?” 王公公咯咯笑道:“不敢?嘿嘿,那你可真是小看了咱们的杨大人。他这人看似寡毒,但最护犊子,咱家若是惹翻了这段十三,你信不信杨清风明天就敢派人来取咱家的脑袋?嘿,那可是监察院养了多年的杀手啊,想当初差点就将恭顺王那逆贼的脑袋割下……”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忽然阴了下来,缓缓接道:“现在咱家不仅不能为难那段十三,还要刻意拉拢他,好歹也是条收买杨清风的路子,不可轻易放弃。但最重要的是,咱家不想因此招来监察院的人,否则这一趟月州咱家就白跑了……柳大人,刘公公的书信你也看了,他吩咐你的事情乃是头等大事,可千万莫要耽误了!” ; ------------ 【013】大戏连台 段十三回到天香阁时,已近傍晚,问过门前的小厮后,知道小依已然回来,心中宽慰。《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本想去看看这丫头,但念着张绣还在等着自己,便直接转向自己住的小院。 回到小院时,牛大春正陪着张绣饮酒,两人都是武人,脾性契合。牛大春见段十三迟迟不归,怕冷落了客人,便自作主张做起了东道,叫人送上酒菜同饮共酌。段十三进院时,两人已是喝了一壶酒,正说着军营里的事情。 牛大春见段十三进院,站起身道:“十三爷,您可回来了,张爷可等的急了,说是要去柳府看看呢。” 段十三拱手笑道:“让张大哥久等了,十三先饮三杯,以示歉意。” 张绣笑道:“既叫我一声大哥,哪来这么多的虚礼。快说说你这一去,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那姓柳的没敢为难你吧?” 段十三看向牛大春道:“大牛,你去院门守着,莫要让外人进来,我有话要对张大哥说。” 牛大春依言而去,顺手操起一张长凳,往门口一横,又从怀里摸出花生往嘴里扔着,倒是惬意的很。 段十三拿起酒壶替张绣的杯中满上,然后将自己在柳府的经历细细的说了一遍。张绣听到那阉鸟叫王公公,便问道:“此人的眼角边是不是有一颗黑色的痣?倒是不大,米粒般的模样。” 段十三仔细的回想了一遍,肯定道:“不错,确实有颗黑痣,张兄不说,我倒没注意。” 张绣哈哈笑道:“杨大人神机妙算,就知道这次来的多半是王森这阉贼!妙哉,妙哉,倒省了我老张许多事!” 段十三见他提起公事,便不好多问,笑道:“张大哥既然知道这阉鸟的身份了,我这任务也就算完成了。来,来,咱们满饮一杯,我再让人送上几个味美的小菜,今晚必要一醉方休。” 张绣却道:“兄弟,这酒可不能喝了,我还有事要对你说。” 段十三笑道:“张大哥,有什么事情比喝酒还要重要?” 张绣正色道:“兄弟,不是我抹你的面子,我是真的有事,而且还要请你帮忙。” 段十三见他神色凝重,便道:“张大哥,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小弟能帮的自然要帮,帮不上的那便豁命去拼,总要让张大哥遂了心思才好。” 张绣笑道:“兄弟言重了,我可不敢让你豁出命去,否则杨大人还不得砍下我这颗脑袋啊?其实这事做来也很简单,兄弟也无须担什么风险,你只须将……”他用筷子夹了颗毛豆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娓娓而言,将自己要做的事情仔细的说将出来。 张绣说的事情自然离不开血腥、恐怖,但段十三也是个泼天的顽主,胆子贼大,听了之后面不改色,只是奇道:“老张,你要在我这天香阁设伏抓那阉鸟吗?这却是好事,也算为那几个清倌出口气了。只是你为什么要抓他呢,莫非这厮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我杨大哥吗?”他这人的交际能力真不是盖的,循序渐进,这一会儿,张大哥就成了老张,更是透着亲切。(纯文字小说) 张绣笑道:“换了往常,这事我必定不会对你说,可我来月州之前,杨大人早有吩咐,这趟公务不仅要对你说,而且还要细细的说。” 段十三早知道杨清风有拉自己入伙的意思,杨清风临走之前曾经说过,会有要事相托。此时看来,这‘要事’多半已是来了。因此,段十三心中早有准备,而且他自现代穿越而来,那个时代的人对‘特务’这一职业有种莫名的敬畏感和羡慕感,大多数人都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007那样的特工。段十三自然也不例外。此时有了一偿夙愿的机会,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的。 段十三笑道:“既如此,老张你就细细说来,十三洗耳恭听。” 张绣道:“说起来,倒也不是想真的抓这王森,这厮毕竟是内廷的人,想抓他,须得有个罪名才行。我此来月州,只是想从他身上取一件极重要的东西,一旦得手,也不会坏他的性命。不过这厮身边有大内高手随侍,我手边虽然也有人,倒是不惧,但一场血拼总是不可避免。如此,也容易露出马脚。我刚才听你说,三日后,这阉贼要来天香阁,这岂不是天赐良机吗?” 微微一顿,又道:“至于那件东西,我只知道是个三角形的玉佩,听杨大人说,这东西极为重要,普天下的人没有不想得到的!不管是关外的红毛番子,还是海外的恭顺王,还有金、楚两个大国,总是要得之而后快!便是自己得不到,也须得设法毁去,好叫别人也和自己一样两手空空!” 段十三奇道:“世间还有如此宝贝吗?可惜杨大哥不在这里,否则我一定要问问他这是什么玩意?” 张绣道:“兄弟,这事你意下如何?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段十三笑道:“老张你多此一问,十三是那种畏难而退的人吗?” 张绣笑道:“是,是,是我的错,本不该有这一问的……好了,兄弟,咱们干了这杯酒,然后我就得去办事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月州虽有监察院的人,但都是暗桩,要费些时日才能召齐。王森三日后来天香阁,我会赶在他前面回来,好仔细商量下一步的计划。总之不能让兄弟你被人怀疑才是。” 段十三却道:“老张你别急着走,我觉得天香阁不是抓那阉鸟的好地方。” 张绣奇道:“为何?” 段十三解释道:“第一,这阉鸟来天香阁为的就是寻欢作乐,虽然不会让侍卫在身边碍眼,但谁敢保证那些侍卫不会守在在天香阁外呢?其二,这天香阁周围没有什么街市,两条街平日里是空空荡荡,你们抓了王森后,万一被侍卫发现,怕是难以全身而退,真是想躲都没地方躲!所以,我认为在天香阁抓这阉鸟不是个好办法。” 张绣皱起眉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总不能放过这大好机会吧?若不在天香阁动手,还能有别的好地方吗?” 段十三笑道:“老张,你手下可有熟悉水性的高手?” 张绣答道:“自然是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段十三诡异一笑,道:“既然有,那便好办。老张,你且附耳过来,我仔细说与你听。” 张绣半信半疑,凑近段十三的身边,听他这擒敌良方。待段十三说完之后,不由眉开眼笑,道:“果然是个好法子,这就叫做水中捉鳖,这阉贼是无论如何也跑不了啦!嘿嘿,兄弟啊,你这法子妙极不假,但你前面说的那种玩法也是真的吗?若是,下次老张可要尝尝!妈的,却是先便宜了王公公那阉贼!”他这人平时不怒自威,颇有威严,但说到某些事情,倒和他顶头上司杨大人一个德性,同是一付色眯眯的模样。 段十三哈哈一笑道:“这个自然是真的,等此间事了,十三必定让你亲身体验一回。” 两人议定之后,张绣也不多待,起身推开后窗,朝段十三拱了拱手,便翻身跃出,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段十三心中也颇为兴奋,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喝了杯酒,不由喃喃笑道:“虽然早知道电影里那些特工都是虚构的,但有了机会却不试上一试,那可真是枉活一世了!也是辜负这男儿之身,成了个阉鸟!” 喝了几杯酒后,他总算是静下心来,这时忽又想起小依,看了看天色,似乎还不太晚。便转出门外,叫上牛大春,往清倌们住的院子行去。这一路走过,耳中是丝竹琴弦共响,听的是浪声淫笑一片,此时节,恰是天香阁最热闹的时候。 到了清倌住的小院,段十三直接敲响了尹小依住的房间。 尹小依开门一瞧,见是段十三,不由撅起小嘴没好气的道:“你来做什么?” 段十三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这丫头,本公子今天也算是救了你,如何这般对我?” 尹小依咬唇道:“谁让你多管闲事的?若不是你,我……我……” 段十三见她不肯让路,一抬手,强自挤进门去,又道:“若不是我你便怎地?你这臭丫头,难道不知道那厮是个太监吗?落在他手里,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尹小依依旧是那副娇憨可爱的模样,但眼眸中却少了往日的生气,她轻叹了口气,倚在门上道:“你又知道些什么?死便死了,你以为像我这般的活着很开心是吗?” 其时,细雨早停,有月光照进这屋子。段十三见尹小依靠在门上,月光落在她的脸上,那幽怨的神态和眉眼像极了自己的妹妹,心中不由一疼,道:“我知道你活的不开心,不过你……罢了,劝人的话我也不会说,我这么晚来你这儿主要有两件事情。一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受伤,二来也是想告诉你。今日我在柳府说你是我妹子,其意不仅是为救你出来,我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小依,只要你不嫌弃我段十三,自今日起,你便是我亲妹子了!” 他嘴里说着不会劝人,但自认为这一番话比任何美丽的语言都要动听,他已能想像的到,下一刻尹小依必定会热泪盈眶、不能自持,说不定还会像一只小鸟般扑进自己的怀里!但他却没想到,自己胸中都涌----悲楚之意了,尹小依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还露出一丝笑意,仿佛正看着这世上最好玩的事情。 段十三不由着恼,愤声道:“你这丫头莫非是傻了吗?难道真想去做那老阉鸟的玩物?奶奶的,气死我了,还笑?再笑的话,信不信十三爷抽你屁股?”他前世带着小姐胡混时,遇上小姐闹别扭,总是喜欢来这一招。既是惩罚,又不伤人,还透着亲切。那些小姐被打了屁股后,往往还会扑在他怀里哭上一哭。 尹小依咯咯一笑道:“你倒是有这本事啊?若有,便由得你。” 段十三一捋袖子,装出些狞笑道:“我却不信,还打不得你这丫头?”他大步向前,准备像以前那样故技重施,但刚至小依身边,手还未抬起,小依便如闪电般切入他的腋下,顺势一掌砍在他的手肘之上,然后脚步连错,又回到了老地方。这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一招施出,小依又站在门边,仿佛根本没有动过! 段十三只觉手肘一阵酸麻,竟是怎么也举不起来,愣愣的看着正朝自己吟吟而笑的尹小依,不由脱口道:“你这丫头,居然会武功?” 尹小依笑道:“你可莫要说了出去,否则我便杀人灭口。” “杀你个头!”段十三苦笑道:“奶奶个熊,老子原本也是打过市长的主,现在却接连被小丫头片子欺负,走了一个却又来一个,也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贼老天?” 尹小依奇道:“走了一个?难道这院子还有会武功的人吗?我怎么不知道?” 段十三没好气道:“有没有关你什么事?你这丫头恩将仇报,十三爷懒得理你。” 尹小依见段十三真的着恼,忽然收敛了脸上笑意,竟是盈盈拜下,抬起头来时,脸上却是两行清泪。她轻咬红唇,道:“公子,你莫怪小依恼你出手相救,这里面是有原由的……只是小依不想说出这事,也请公子莫要多问。小依自来这人世,除了爹娘之外,能真正关心小依的唯有公子。你今日为救小依,不惜得罪那阉人,小依又岂能不感怀在心?公子,小依这一拜谢的是你救命之恩,也是明我心意。自今日起,小依便是公子的人了,无论水里火里,小依从此跟定了公子……万望公子莫要嫌弃!”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今天怎么尽看大戏来着? 段十三结巴道:“什……什么就叫是我的人了?大姐,你才多大啊,我可不敢那什么。真要那什么的,也等你再长几岁才行。再说了,我以前是纠缠过你,但本公子早就忘了从前的事情,你也不要记在心里……” 尹小依轻轻啐了一声道:“乱说,谁想跟你那什么啦?小依的意思是说,自今日起,我便是公子的丫环了。小依命薄,可不敢做你的妹子,否则便会断了公子的福脉。而且小依也知道,自公子得了失魂症之后,便仿佛换了个人,可再不是以前的段十三了。” ; ------------ 【014】神授之物 一夜好梦,第二天醒来时,段十三很高兴的发现,小依真的成了自己的丫环! 而自这天起,他的日子便愈发滋润起来。<>早起有人帮着梳头、穿衣,喝酒时有人帮着夹菜、斟酒,睡觉之前还有人帮着捏腿、捶肩,这日子当真是逍遥惬意之极。只是这丫头脾气也大,不仅不准段十三多问她的往事,对牛大春和石鱼儿更是管的极严,没她的许可,段十三住的小院,两人竟是一步也不准踏入。红姨更是不在话下,几次想硬闯,不是被扔了出去,就是被绑成个大粽子扔进柴房。弄的段十三是哭笑不得,私下买了好几盒流芳斋的胭脂给红姨赔罪……奶奶的,人家好歹也是个ceo啊! 段十三有心想给这丫头一点颜色看看,但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放弃了这个很危险的想法。天可怜见,这世上有些野蛮种族的屁股真的不能随便碰的!比如老虎,比如连城夫人,比如小依……段十三很害怕,暗自祈求这贼老天,以后千万不要再遇上这类野蛮种族了! 只是,他对小依含混的话语真的是很奇怪,听她话里的意思,仿佛是有意要接近王森。而自己急着救她,却是打乱了她的计划。再者,小依一身武功深藏不露,绝非是寻常的纤弱女子,凭她的手段,这天下哪里去不得!又何必在青楼这么一个风月之地寄身? 段十三心中疑问无数,奈何每次问起,小依总是不肯吐露。问的急了,还会耍些小性子,眼中泪盈盈的,只推说日后必会让公子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段十三知道她有苦衷,也只好按捺住性子,随这丫头去了…… 这日早起,算算后天就是王大公公来天香阁的日子了,段十三心中有些不安。也不知道张绣那家伙准备的周不周全,万一失手,自己虽然不至于有什么事情,但见到杨清风时却不免心怯。 他心中不安,便想找些事情来做,借此减压。忽然想起牛大春说做肥皂的原料全部采买齐了,正堆放在天香阁西边的一个院落里。一拍脑门,便决定趁这空闲先把肥皂的事情解决!西边的小院原是红人们住的地方,后来因为有红人在里面自尽,阴气颇重,无人敢住,很是荒废了一段时间。段十三见院子面积很大,有七八间屋子,便让牛大春率人打扫干净。这院子和天香阁主宅隔着一个园子,十分僻静,贮藏原料的仓库和工作间都无须再找。 说干就干,吃完早饭,他便带着牛大春来到小院。 说到原料的采买,段十三虽然对手工肥皂的制造工艺了然与胸,但真正操作起来,依然是没有十分的把握。['小说`]所以,本着不求最好、但求最贵的原则,他让牛大春尽量找品质好的原料采购。他一心想让成品肥皂尽快面世,制作成本暂时不予考虑。这样一来,废油就变成了上好的牛油,盐也是细研的精盐,糖是粉糖,面是麦面,就连水,他也亲自用器皿蒸出了一大缸的蒸馏水。 至于另一种主要原料烧碱,这本来是最让段十三头疼的问题。但是当牛大春将所谓的天然碱石带回来后,段十三却是喜出望外。他没指望这个世界会出现真正的烧碱,但也没想到牛大春带回来的碱石居然是纯碱。问过之后才知道,这种炎朝人所说的碱石是从关外的碱湖运来的。 在关外,很多地方都有碱湖,那些地方全年下不了几场雨,一到秋天整日整夜刮大风,冬天寒冷季节来临后,湖水中所含的碱都结成了冰,上面铺盖了一层碱霜。人们把它刮取下来,就近进行一些粗加工,制成块状或粉状,这便形成了碱石。 段十三知道纯碱就是苏打,虽然不及烧碱用的方便,但总算是能派上用场。可惜没有橄榄油,否则的话,制成的肥皂更是能浮与水面。 解决了主要原料的问题,接下来事情在段十三这个现代人的眼中其实更为重要。比如制造肥皂的模子,这关系到产品的外形,千万马虎不得。又比如最后添加的香料和色素,更是重中之重。段十三不敢怠慢,亲自画了模子的图形,然后找木匠雕出。反复修改后,勉强满意,这才吩咐木匠大量制作。这些模子都很小,只有普通肥皂的一半大小。内里刻上一些花鸟鱼虫的纹路,以增强效果。至于香料,选好的买就是,炎朝本就盛产各种香料,大多是从植物里提取的。而色素更是简单,段十三让天香阁里的姑娘们把自己辛苦收集的各类花瓣全部贡献出来。这些花瓣本是她们用来染甲的,细细研碎,再加上一些油、胶什么的,便成了指甲油。 姑娘们送来的花瓣五颜六色,其中很多不适合制成指甲油,但姑娘们爱美,又有收藏小玩意的嗜好,但凡好看的、漂亮的,先藏起来再说,管它有没有用? 段十三看见其中有很多蓝色的花瓣,不由一乐,笑道:“等十三爷得了空,是不是可以琢磨一下眼影膏呢?”他浮想联翩,又从眼影膏想到了其他的东西,比如什么发胶啊、口红啊……但想来思去,又觉得忒不实际。这些东西看似简单,但在这个时代,怕是一样东西都制不出来。他更知道自己性子浮滑,定不下心来,让自己一心一意的去研究这些东西,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准备工作是千辛万苦,但所有的原料和工具全部备齐后,接下来的工作反而简单,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安全。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段十三就得到了小半缸皂化的混合液。再加入用油勾兑好的香料和色素,小心搅匀,最后倒入准备好的模子中。 接下来,用厚毯将模具包裹好,维持皂化必须的温度。只待十二个时辰后,段十三就会拥有了数百块半成品的香皂。而一个月后,这些香皂就能正式使用。到那时,它们已不再是普通意义上的香皂。它们会神奇的摇身一变,变成大锭大锭的白银,会变成一张一张的银票和金票! 忙活了大半天,段十三让牛大春将这些半成品全部放在通风的屋子里,同时小心看护,莫让外人进屋。 再用残余的废料试了试功效,虽不及前世用过的,但也差不到那里去。尤其是香味似乎更胜一筹。 忙完所有的事情后,段十三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准备离开小院。刚要出门时,却见林秋月从小径那边转了出来。这厮哼着小调,似乎刚从哪位姑娘的院子里喝酒出来,此时正往大门处走去。段十三心想这厮倒是好福气,连嫖妓也能嫖个天大的好处回去!也罢,看在你送十三爷一座天香阁的面子上,这场富贵就便宜你了! 想到这里,他叫住林秋月,林秋月转身一瞧是段十三,不由喜出望外,道:“哎呀,你这家伙居然躲在这里,早上我去你的小院找你,却被你那新收的丫环赶了出来,还吃了一笤帚。无奈之下,只好跑去小玉那里喝酒……对了,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段十三笑道:“你先说,你找我做什么?” 林秋月苦笑道:“最近不是结束了珠宝行的生意吗?闲的没事做,便来找你喝酒,顺便再聊聊有什么其他的营生可做。” 段十三哈哈一笑道:“如此最好,倒省了我的口舌,不多说,不多说,你先随我进院,等一会你便知道我在这里做什么了。” 段十三神秘兮兮的笑着,拉着林秋月的袖子来到院中的偏房。 林秋月刚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再细瞧时,满屋子的木头架,架上又摆放着许多的木模。恰巧这时牛大春也跑了过来,手里提着一壶灯油,准备晚上在这里守夜。 林秋月奇道:“十三,这模子里都是什么东西,味道如何这般好闻?” 段十三笑而不答,接过牛大春手中的灯油,又让他打来一盆清水。然后趁林秋月不注意,将灯油淋他一手。 林秋月吓了一跳,道:“十三,你弄什么鬼?不知道油污最难洗吗?” 模子中的香皂虽然还未固化定型,但当洗手液还是勉强能用。段十三挖出一小块,递给林秋月,笑道:“很难吗?来,来,来,且用它来洗,若是洗不干净,段十三从此改名叫林十三了。” 林秋月半信半疑的用了,这一用,一双眼珠子差点没掉出眼眶! 这是什么玩意?如何一沾水,这油污便神奇般的消失了? 牛大春早已见识过香皂的神奇,见林大公子像个乡巴佬似的,心里便有说不出的受用。嘿嘿傻笑着,随手又递去一块净布,让林秋月擦拭水渍。林秋月愣愣的擦净手上的水,又觉双手滑腻、干爽,有淡淡清香飘逸。瞧着、闻着,一股说不出的舒爽自胸臆间缓缓溢出…… 段十三笑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林兄,你送我一座天香阁,我便送你一个营生。如何,这玩意比起珠宝来,值不值得干它一票?” 林秋月虽然胆小畏官,却也是个玲珑人,如何听不出段十三话中的意思?激动之下,一把抓住段十三的肩膀,道:“十三,这般神奇的物件你是如何做出来的?” 段十三满脸唏嘘,慨叹道:“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林兄啊林兄,老天爷让段某得了失魂症,却也在我的脑子里塞了些奇怪的东西。不瞒你说,我莫名其妙就想出了这东西的制法。想来,是老天爷给我的补偿吧?”他面上唏嘘,心中却是得意的紧,暗道,老子居然还有做神棍的潜质,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林秋月果然被他唬住,瞪大眼睛激动道:“神授之物,神授之物啊!” 林秋月足足激动了半个时辰,满屋子的乱窜。一会闻闻这块,一会摸摸那块,眼中晃的全是白花花的银子!他是商家子弟,自然知道这‘神授之物’蕴含的商机。且段十三已然答应与他合作,便由不得他不激动振奋。说起来,换了以前,他也未必会这般失态。但此时不同往日,有了这神授之物,他林家就再不用为以后的营生而发愁,大可以高高兴兴的洗底‘从良’了! 【强调一下吧,有朋友说看到香皂这玩意,担心会弄什么工业革命,搞跨越式发展。怎么说呢,其实老夫挺爱看这样的桥段,但真正下笔却绝不会写。何解?查资料,合情节,还担心和别人的书重复的太厉害,忒累……所以,这里的香皂只是个引子罢了。】 ; ------------ 【015】迎客之道 林秋月将段十三制的香皂冠之为‘神授之物’,心中喜悦和激动更是难以自抑。{小说排行榜}他这人也是个急性子,这小鸡刚孵出窝,他便开始琢磨起这鸡是煮着吃好,还是烤着吃香?当下也不管段十三肚子还空着,拉着他便商量起该如何运作。段十三虽说对商业运作这些玩意一窍不通,但终究是个现代人。前世每天都被身边的各类广告包围,具体的运作模式虽说不上来,但耳濡目染之下,理念却比炎朝人要先进的多! 段十三笑道:“这具体该如何运作我也说不好,毕竟我不是商人。不过有几点林兄要记住,第一,首先要选个偏僻的地方建作坊,还要选一些老实可靠的人做工匠。另外,原料的采买也需要专人负责,前期最好是分开采买,免得将原料配方泄露出去。” “这可巧了……“林秋月站起身,推开窗户,指着夜色中的湖心小岛,笑道:“十三,你看那里如何?那岛上只有些荒草,人迹罕至,我看最是适合建作坊。” 段十三道:“好倒是好,但那么大一个岛,要花多少银子啊?” 林秋月笑道:“十三,你这天香阁的老板做的可不怎么样啊。那小岛可是你天香阁的地产啊!” 段十三大奇,五万两银子买来的天香阁里居然还包括这个小岛?这炎朝的地难道都是不要钱的吗?细问之后才知道,在这炎朝,只要不是耕地,其他的土地还真是不值钱。像那个湖心小岛,面积虽然不小,但只通水路,岛上奇石颇多,土质又不利耕种,所以最多只值千两纹银。 段十三这回真是唏嘘感叹了,低声喃喃道:“你娘,要是半个月前老子有这么一座小岛,那可真是八辈子吃喝不完了。”他喃喃而叹,心想这么大一座岛,就是租出去给人开个度假村什么的,那银子也是哗哗的往家流啊! 一念及此,他心中猛然一跳,转身看向林秋月,眼中光芒炯炯道:“那小岛我留着有大用处,林兄你多辛苦一下,再另找个好地方吧。” 林秋月奇道:“有什么大用处?” 段十三笑道:“你若是能用这香皂赚来大笔的银子,我便会在这小岛上建一座销金窟!” 林秋月更是奇怪,道:“销金窟?” 段十三哈哈笑道:“对,不仅销金,而且销魂!” 林秋月急道:“十三你就别卖关子了,且说来听听。” 段十三摇头笑道:“林兄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我这里也只是个设想而已,八字还没一撇呢!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这事情没个一年两年是办不起来的。” 林秋月是商家子弟,鼻尖儿一皱就能闻出铜板的味道,眼见这香皂如此神奇,叹服之余对段十三更是信心百倍,此时闻听什么销金窟,又如何肯轻易放过段大财神?当下笑道:“不问便不问,但十三你得答应我,管它是销金窟还是销魂窟,我须得占一份儿。<>” 段十三笑道:“吃水不忘挖井人,这是自然。” 林秋月拱手为谢,又见他不肯多说,便道:“十三,且说说你下面的建议吧。” 段十三道:“除了刚才说的,你下面要记住的无非两点。一是对商品的包装,二是商品的定位。” 林秋月对包装这个词还勉强能听懂一点,但对什么定位却是一头雾水,当下问道:“十三,这包装和定位是什么意思?且细细的说一遍。” 段十三耐着性子解释道:“所谓包装,其实包含两个部分,其一是商品本身的包装。拿这个香皂来说吧,我大致估算了一下,等作坊建好后,成本大约在半两银子一块。那么我们花在包装上的钱也不能少于这个数字,甚至更多。比如说,等香皂制成后,我们可以专门定制银质的小盒来盛装它。如此,它的身价仅从外观上就能充分的体现出。” 微微一顿,又道:“再者,有了好的商品和好的外观,接下来需要的就是宣传。酒香也怕巷子深,如何做好广告更是重中之中……” 林秋月奇道:“什么是广告?” 段十三笑道:“所谓广告就是广而告之,就是宣传,就是吆喝,只不过手段更巧妙。君不闻街头卖香藕的老婆婆是怎么吆喝的吗?又甜又糯的香----藕----呐,不甜不要钱----呐!” 林秋月笑道:“这个我却知道,每次听了那老婆婆的吆喝,总得秤上二斤回家哄娘子。” 段十三笑道:“这便是了,若不是这一声吆喝,你又怎会想起买藕回家哄嫂夫人呢?广告这玩意啊,门道颇多,可不单单只是几声吆喝,等有时间我细细说给你听。下面咱们说说商品定位的事情,依我看来,这香皂应该归属与奢侈品一类。虽说成本低廉,但妙就妙在普天下除了我,再无第二人知道如何制作。所以不卖个好价钱,也忒愧对老天爷对十三的厚爱了!” 林秋月沉吟道:“你刚才说它的成本大约在半两银子一块,再加上你说的什么银质小盒,那么卖价就定在三十两银子左右吧。如此,也只有那些官宦人家和底子厚的商人、世家才能用得起。再高的话,怕是难以卖出……” 林秋月这边眉飞色舞的细细盘算着,段十三却是一旁伸了个懒腰。说到底,他之所以肯将这桩生意让给林秋月,其用意不过是图个不花钱的劳力罢了。段十三对商业这玩意向来兴致缺缺,就连天香阁的账本他都没正经瞧过。此时耐着性子说了一番似是而非的从商之道,多是些从前世顺手拈来的理念。再细说下去的话,不免江郎才尽。再加上他念着王公公后天就要来天香阁,还有好些事情等着自己处理,实在是不想再说下去了。 林秋月依旧是喃喃的念叨着,大有一付要与段十三彻夜长谈的样子。段十三又累又饿,心中生悔,恨不得一脚将这厮踹了出去,便在此时,却见小依拎着个食篮走了进来。这丫头一见木架上的古怪物事散发着奇妙的香味,眼睛一亮,扔下食篮,便凑上去细看。段十三见她给自己送来吃食,笑道:“乖丫头,还是你知心,肚子正饿的慌呢。” 小依笑吟吟的道:“公子,食篮里有小依烙的蛋饼,还有你最喜欢吃的两碟小菜。快些趁热吃吧,待会就得凉了……对了,公子,这便是你说的香皂吗,如何这般好闻?” 段十三早已饿的不行,忙不迭的摸了张蛋饼塞进嘴里,又含混的将这香皂的妙处说了一遍。尹小依听他说的神奇,眼中亮光更甚,恨不得立刻就能拿回屋试上一试。但转眼瞧见林秋月正眼巴巴的看着段十三,并不断的催促他快些吃,似乎有事急着相询。而段十三脸上有疲劳之色,背转身时,眼中亦有一丝不耐,当下秀眸一眨,笑嘻嘻的道:“对了,林公子,小依却是忘了说。你家夫人派小厮来寻你,正在天香阁外等你的话呢。” 林秋月是个十足的妻管严,平日来这风月之地,皆以洽谈商事为借口。此时闻言,以为东窗事发,面色土黄,大惊道:“坏了,坏了,我家娘子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尹小依笑道:“这我哪知道?我只是传个话儿,你若不回,便让大牛打发你家小厮回去就是。” 林秋月急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家娘子是顺毛驴子,若是早些回去,还能哄骗一二。要是执意不回,后果不堪设想!唉,十三啊,这香皂的事咱们改日再细细相商,我先回家哄我娘子……” 好一个善解人意的丫头!段十三见尹小依笑的甚甜,心知这丫头精灵古怪,必是编了个谎话儿,让林大公子乖乖回家。当下心中大喜,悄悄朝尹小依竖起大拇指,又笑道:“林兄,你要回去我也不拦,不过我可以教你一个法子,管叫你今后自由进出天香阁,你家娘子再不会管你。” 林秋月急道:“什么法子?” 段十三笑道:“瞧你平时是个玲珑人,怎么这时却糊涂了呢?这香皂可不就是由头嘛,你回家后只管如实说来,我却不信你家娘子愿舍了这笔营生。如此这般,她以后必定不会再管你来我这天香阁。” 林秋月大喜,却摆出一付正经面孔,摇头晃脑道:“不错,不错,本公子来这天香阁为的是我林家营生大计,又不是贪图风月,如何怕那个婆娘?” 段十三见他畏妻如虎,心中也是好笑,少不得又玩笑几句。而林秋月虽找到借口,但想起自己家娘子种种手段,心中仍是揣揣不安,当下也不敢多待,辞了段十三便匆匆出了门。待他行到天香阁外,却不见自家的小厮,问了门口迎客的相帮,这才知道自己被小依那丫头耍了。只是此时天色已晚,若是回转,少不得被段十三笑话,当下苦笑一声,寻了顶小轿,到底还是回去了。 待林秋月走后,尹小依白了一眼段十三,撅起嘴道:“小依还以为公子变了性子,却原来还是个薄幸的人!好的不教,却偏教人家哄骗自家的娘子……” 幽幽的灯光中,小依一袭青绿色的水裙,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眼光流转,有着说不出的娇憨可爱。再加上她肌肤雪白,映在幽黄的光线中,更添朦胧的美感。红唇微微撅起,继而用贝齿轻轻的咬着,段十三虽然明知道她还是个孩子,但美色当前,心中仍是一荡,脱口道:“荒废了十几年的青春,今日才知道萝莉的妙处,真是该死!” 尹小依奇道:“萝莉是什么?” 段十三知道这丫头野蛮的手段,哪敢解释?当下哈哈一笑,将手里的蛋饼塞进嘴里,道:“好奇害死猫……好了,再过个三四年,公子自会告诉你什么是萝莉。丫头,我还有事要办,你先回去休息吧。” 尹小依到底是在风月之地长大,又冰雪聪明,虽然没弄明白这萝莉究竟为何物,却也猜出不是什么好话。当下红脸轻轻啐了一声,又道:“公子,快去快回,小依给你留着门。热水也会备好,等你回来泡脚。” 段十三知道自己不回,这丫头是决计不肯睡的,他心中感动,忍不住上前替尹小依将额前的一缕秀发理好。小依不避不让,只笑吟吟的看着他,模样亲昵而又自然。段十三恍惚又见到前世的妹子,不禁微微一笑,心中那些旖旎的念头顿时消失…… 待段十三出了门,尹小依才轻轻呀了一声,喃喃道:“却是忘了问公子,好奇为什么会害死猫呢?” 段十三来到门外,却见牛大春和石鱼儿都在,便嘱咐牛大春看好门,又看向石鱼儿道:“我让你办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石鱼儿回道:“回爷的话,您要的东西全部备妥。阁里本就有两条花船,我已找工匠全部修缮一新……对了,公子要的羊皮囊子也找人做好,用的是上好的薄羊皮,光滑柔软,全无一般羊皮的粗糙。” 段十三问道:“你可曾试过?这东西可千万不能漏水,若是漏水的话,便坏了风情。” 石鱼儿笑道:“爷就放心吧,石鱼儿验过,决计不会漏水……对了,爷,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为什么一漏水就坏了风情呢?” 段十三哈哈笑道:“好奇害死猫,屋里一只猫,这屋外又来一只……休问,休问,等你年龄再大些的时候,自己去试试就知道了!那什么,石鱼儿,你腿快,先去红姨那里告诉她,本公子要见一见昨天让她找的姑娘……你娘,后天就有‘贵客’上门,可千万莫要掉了链子。” 【感谢胡编和月关兄的推荐,尤其是月大,茫茫多的粉丝啊,瞬间就将俺的书评区一波带走!惜乎新书,精华少的可怜,不能给大家一一加上,歉甚,歉甚。另,今天恰是中秋,老夫祝大家合家团圆,幸福安康!】 ------------ 【016】sm-祖师 说起红姨,当年也曾是月州城风月地中的头牌,人老珠黄后辛苦熬了十来年,总算是坐稳了天香阁的老鸨头儿。(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纯文字小说)这其间的心酸与苦楚,她心中自知,不足为外人道。也因此,她才更加珍惜眼前的日子。打段十三宣称得了失魂症,又做了真正的天香阁老板,她更是患得患失,生怕段十三忘了旧情,将自己一脚踢了出去,所以恬着脸乱卖风情,全不顾自己早已没了往日风韵。 几番折腾下来,她才终于明白,这失魂症果然厉害!如今的段十三真真的是换了个人,别说她一个人老珠黄的老鸨儿,便是这满院的红人、清倌,段十三就再没有钻过谁的房间!仿佛一夜之间,段十三爷就化身为洁身自好的圣人! 其实她倒是‘冤枉’了段十三,面对这满院的莺莺柳柳、花花蝶蝶,十三爷又何尝不动心?只是他前世是做鸡头出身,惯看了手下小姐的辛酸,不忍伤口撒盐,从没有在她们身上占过哪怕一丝的便宜。最多也就是嘴上说个暧昧的笑话,又或是在屁股上抽两巴掌,这里面透出的倒是呵护更多一些。情欲来时,他宁愿去舞厅勾引娘家妇女做一夜情的勾当,也不肯坏了这个规矩。也曾有小姐或是因为感激,又或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半夜钻进段十三的被窝,但前世的十三爷硬是坚守腰带不放松,宁死也要维护心中残存的那最后一丝良知!他也知道这其实挺扯淡的…… 不过如此一来,天香阁的姑娘们倒是不乐意了,她们早已习惯了从前那个风流倜傥的十三郎。那时节,这偷心贼不时的吟首小词,弄个小曲,骗自己的香唇,解自己的衣襟,那是何等有风情?如今呢,虽做了天香阁的老板,却连影子都见不着。有胆大的,也曾往段十三的院子里溜,可自打红姨被小依那丫头扔进柴房后,再没人敢动这心思。最多也就是在红姨面前发发牢骚,埋怨几句。 红姨哪管这个?段十三答应她依旧掌管天香阁后,她早已是死心塌地的向着十三爷。(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她惯见人情世态,又岂能瞧不出,如今的段十三再不是往日那个靠女人厮混的相帮儿了! 从林秋月买下天香阁送给段十三,至神秘客与段十三结拜,再到柳大公子诚惶诚恐的送小依回天香阁,还附上价值千两银子的礼物……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她若再看不出端倪,那一对眼珠子要了也是没用,倒不如抠出来一脚踩扁,还能听个声响! 所以,当段十三对她说,不日将有贵客临门,须得找个敢豁出去的红人相陪时,她满口应了下来。《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只道决不让十三爷失望,且将心儿安在肚子里便是。可是当段十三将要求细细说出后,纵使她驰骋风月场多年,乍听之下也是目瞪口呆!好在时间宽松,她老人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不知浪费了多少吐沫,总算是在离月州城百里之外的地界找来一个。天香阁虽大,红人、清倌有百十号人,却找不到一个符合要求的姑娘来。而段十三也特意嘱咐过,哪怕这事泡汤,也绝不许在天香阁里选人…… 红姨贵为天香阁的老鸨头儿,早年又是头牌出身,略通琴棋书画,所以她住的房间倒也雅致,全不似她脸上那厚厚白粉的媚俗。 段十三是第一次进红姨的房间,略略观看后,笑道:“红姨,我让你找的姑娘可曾找到?” 红姨吃了小依的几次亏,又知道段十三最怕自己胸前两团肉块,再不敢乱卖风情,离着老远答道:“幸不辱命,十三爷要找的姑娘我带来了。” 段十三道:“你可曾对这姑娘说清楚了?她知道自己要侍候的是什么人吗?” 红姨答道:“十三爷放心,我早已说的清楚。” 段十三点了点头,又道:“你许了她多少银子?” 红姨道:“五十两,正是她当初进院子里的价钱。我听她说,这些年自己也存了点银子,加上这五十两,恰好够自赎自身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若非如此,这姑娘也是不肯做这事呢……” 段十三叹了口气,道:“给她一百两吧,既是自赎自身,总得有过活的钱才行。总不能才出院子,便没了钱吃饭吧?说起来……唉,这事也属无奈,谁又知道一个太监要来逛窑子呢?终究是贵客,不好得罪。再说了,这种事情一闭眼也就过去了,不过是吃些苦头而已,总好过在青楼里苦熬。”他这一叹,倒是真心实意,不过什么‘贵客’嘛,自然是要加上引号……贵客?你娘,龟客还差不多! 红姨自然知道做红人的辛酸,心里也是唏嘘,虽明知道那贵客是个大人物,暗地里却是咒骂了无数遍。 段十三又道:“对了,红姨,这姑娘模样长得如何?若是太丑了,可说不过去。” 红姨道:“十三爷放心,这姑娘放在我天香阁也是中上之姿。是了,她晚间才从水路赶来,此时正在沐浴,我去将她唤来,让十三爷先过过目。” 段十三摇头道:“红姨办事我放心,我就不见她了。另外,还有几样东西要备妥当,红姨你准备一下吧。” 红姨问道:“那几样东西?” 段十三心中也是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沉吟半天后,终于是一咬牙道:“一是皮鞭,二是红烛,三是角夫人,再有就是……”他一股脑儿的将前世里sm用的玩意及其用法说出,说着说着,心中刚压下的罪恶感又涌了出来。不由摇了摇头,又道:“你对那姑娘说,她若肯吃这番苦头,我再加她一百两银子。若不肯,我也不强求,只凭她自己的手段便是。” 红姨在一旁听得是目瞪口呆,太监逛窑子已是稀奇,可十三爷的这些新鲜玩法更是闻所未闻!皮鞭、铁链加红烛……天爷,那哪里是嫖妓啊?分明就是上刑嘛! 段十三见红姨吃惊的张大了嘴,脸上白粉簌簌的往下掉,苦笑一声道:“你用不着这样看我,这个是……是海外番邦传来的玩法,我也是从书中看来的。对了,你明日领那姑娘去花船,那里还有一样新奇的玩意,若是能起作用的话,这个什么皮鞭的苦头多半就免了。” 从红姨的房间里出来后,段十三的心情有些阴郁,恍恍惚惚便想起前世里被自己花了脸的市长大人……当下心中一寒,复叹了口气,转身往红姨的房间行去。他决定将刚才那些话全部收回,没办法,这事儿实在太过恶心,若是行了,以后必定要做噩梦。最重要的是,如果让那阉鸟得了滋味,以后少不得还会祸害别人! 他一路转去,刚进红姨的门,却见红姨正和一个女子低声说话。这女子眼眸含春,体态风流,相貌倒是不错。段十三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这女子必是红姨找来伺候王森的人。此时,这姑娘正用手掩了小嘴,一付惊讶的样子,但段十三瞧在眼中,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如何这女子的眼中有许多压抑不住的兴奋之色呢? 段十三在门口轻声一咳,却是没进门,示意红姨出来说话。红姨点了点头,和那女子低声说了句话后匆匆转出门外。 段十三道:“红姨,刚才我说的那些玩意你就别找了,我不肯让自己院子里的姑娘受委屈,却也不忍心祸害别人。这事到此为止,只凭她的本事好了……” 话音未落,红姨却笑嘻嘻的道:“十三爷安心吧,这丫头全都答应了。” 段十三皱眉道:“答应了?” 红姨嘿嘿一笑,凑到段十三耳边悄悄说道:“我也是看走了眼,这丫头起先不情不愿,不过是图银子罢了。十三爷你不知道,这骚妮子却是喜好此道,刚才还要拿纸笔将你说的那些法子写下来呢!我又说十三爷加了她银子,更是喜不自禁,此时正……” 红姨兀自唠叨的说着,段十三却是一个字没听进去……你娘,感情自己倒成了纯情菜鸟,这可真是天下何处不sm啊!不独现代才有那sm虐恋,这古时的炎朝也不例外。就是不知道这女子叫什么,奶奶的,这sm该不会就是从她手上开始发扬光大的吧? 我这算不算是荼毒后世呢?段十三不寒而栗,苦笑着喃喃叹道:“sm系列的开山祖师吗,第一代的女王?这可真是扯淡了。” ……等待的日子最是难熬,这三天里,段十三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这倒不是因为紧张,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太过兴奋!躺在床上,只要一想起自己即将成为一个准特工,心中就有莫名的兴奋。再加上他看王森那阉鸟不顺眼,总想扒下他的裤子仔细瞧瞧,若是没有切干净,就一刀挥去!你娘,不让老子看?老子偏要看,得了针眼也要看…… 第三天的早上,段十三好不容易迷糊的睡过去……忽听牛大春在门外高声喊道:“十三爷,王森那阉鸟带到!” 段十三从床上一纵而起,喝道:“带上来,待爷仔细审过,我倒要瞧瞧他祸害了多少女子?” 牛大春道:“十三爷,这厮晓得爷的厉害,抱了院子里的树,死活不肯进去。” 段十三怒道:“他妈的,不肯进来吗?那就拉到大街上,扒下裤子,然后弹jj到死!” 牛大春笑道:“爷,你糊涂了吗?这厮是个阉鸟,哪来的jj?” 段十三一愣,倒有些恍惚起来。正思谋着,却觉有人猛摇自己的肩膀,回头看时,居然又是一个牛大春!他揉了揉眼,道:“大牛?你不是在门外吗,如何一晃眼就进来了?” ……牛大春一头雾水,道:“十三爷,您怎么了,又发梦了吗?我来是告诉您,柳府的管家来了,他说半个时辰后,柳公子要带一位客人来天香阁,让您做好准备。” 段十三一拧大腿,不由哈哈笑道:“你娘,果然是发了个梦!我说呢,太监怎么就长出个小jj呢?没天理嘛……” 【好吧,我认错,不该滥用阳明先生的名字,尽管是无意的,但终究是会引起歧义。呵呵,我一个发小就叫这名,顺手拈来,本是拿他开心的。这名叫的习惯了,倒是忘了阳明先生。】 ; ------------ 【017】引君入瓮 段十三起床洗漱一番,寻了件干净的长衫换好,出门时,果然看见一个干瘦的老头等在那里。(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这老头他也是见过的,正是柳府的管家,仿佛是姓高。虽然只是个管家,但段十三却不肯失礼,微一拱手,客气了几句。高管家知道段十三的底细,不敢将他视为寻常的青楼老板,连道了几声不敢。随即又堆起谄媚的笑容,在段十三耳边低语几句。段十三听后,哈哈一笑,随即吩咐牛大春将天香阁的后门打开,他要在那里迎客。 从段十三的小院到天香阁的后门颇有些路程,段十三领着高管家走了好一会儿才至后门。到了后门处,又等了盏茶的工夫,才见两顶小轿姗姗而来。两顶小轿俱是放下轿帘,四围遮的严实,轿后七八个黑衣大汉紧随而至。若有内行在这里便能瞧出,这些大汉的袖里、腰间鼓鼓囊囊,必有武器贴身暗藏。 小轿刚一落地,段十三便迎了上去。打前的一顶轿子里走出来的却是柳冉柳大公子,这厮左脸还微微浮肿,隐约可见未消的两道指印。段十三瞧了,险些笑出声来,暗道这柳大公子也不容易,当初还真是下了狠手! 柳冉见段十三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打转,也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两声。正想自嘲两句时,段十三却赶上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诚恳道:“柳兄,都是做兄弟的不是,却叫你吃苦了。” 柳冉尴尬更甚,悄悄的一指身后的小轿,又轻轻的摆了摆手。这意思便是说王公公就在轿内,现在可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段十三哈哈一笑,走到轿前,躬身道:“公公大驾光临,晚生已恭候多时。公公,这后门处甚是清净,闲杂人等我早已让人赶走,还请公公移步下轿。” 王森坐在轿内迟迟不肯出来,倒也不是故意矜持。这天香阁毕竟是风月之地,他一个宦官终究是不好大摇大摆的出入,须得避人耳目才是。再说,他此来的目的便是为了拉拢段十三,若摆出一付居高临下的架势,先前的下的功夫不免白费,却又是何苦来哉? 王森尖着嗓子哈哈一笑,从轿中走出,道:“十三呐,不是咱家托大,实在是身不由己啊。咱家这身份……嘿嘿,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 段十三微微一笑,却道:“且恕十三放肆,您既然已经下轿,十三的眼中便再没有什么王公公,有的只是王兄而已!便如当初我杨大哥在这里一般,我却不认得什么司使大人,认得只是兄长。['小说`]” 换在别的地方,段十三这一番话可谓放肆之极,但此时说来,却恰好是说进了王森的心坎。他王公公折节下交,为的不就拉关系吗?可巧,遇上一个厚脸皮的,倒省了自己许多事……但是他却不知,段十三的脸皮固然厚极,可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理的功夫也不是吹的。这一番话说来,看似简单,可其间火候掌握的是恰到好处,神色真诚,语句流畅,当真是一点也不做作。这样的功夫,又岂是寻常人轻易就能掌握的?当然了,段十三绝不认为自己脸皮厚,换句现代语来说,这叫心理素质和公关能力! 王森眉开眼笑道:“十三果然是玲珑人,难怪杨大人对你青眼有加……呵呵,若论年纪,你这一声兄长我也是受得。既如此,那咱家也就不客气了。” 后门处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寒暄几句后,段十三侧身相让,请王森进院。他稍稍落后一步,跟在王森旁边,边走边介绍天香阁内的风景。此时还是清晨,院子里的姑娘们折腾了一夜,正是浓睡未醒。整座天香阁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个下人四处打扫着。好在这天香阁里风景不错,面积又大,完全就是一座林园。清晨时分,鸟鸣花香,空气又清新,王森随着段十三往里行,说些风月,倒也有些趣味。 柳冉紧紧跟在两人身后,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王森也懒得理他。段十三身为东道,须得左右兼顾,人家好歹也是知府公子,不可慢待。当下回头闲扯了几句,指点了几处的风景介绍给柳冉。他却是忘了,柳大公子也是这里的常客,真的论起这院子里的风景,却比他这个西贝货要熟悉的多! 段十三笑道:“对了,柳兄,怎么不见伯父啊?莫非是公事繁忙,抽不出空来吗……”这话刚一出口,心中便后悔不迭。暗恼自己说话不经大脑考虑,如此混账话居然顺嘴就溜了出来。 没错,在炎朝这时代,嫖妓虽然说不上是风雅之事,但也谈不上有伤风化。所谓男人嫖妓,天经地义,说的就是这个理儿。但有道是双赌单嫖,那些想找红人一度春宵的客人多半是单独行动,极少有成双成对的。一般的朋友尚且如此,更遑论柳东陵和柳冉还是父子关系了! 这算什么,父子同嫖吗?段十三心里虽然后悔,但顺着路子想下去时,却又忍不住窃笑。果若如此,倘这父子二人嫖了同一个红人,这辈分又该怎么算呢?从此不再父子相称,改做连襟了吗?哈哈…… 他这边心中腹诽,一旁的柳冉却是满脸通红。偏巧旁边还有个不省事的东西,那王森从没有将柳东陵放在眼里,此时也来打趣,嘿嘿笑道:“是啊,贤侄,你此时不如回转,将柳大人也请了来吧……” 他这话自然是说笑,但柳冉却不敢当笑话听。回去自然是不肯的,但又不敢不应,当下唯唯诺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豆大的汗珠唰唰的从脸上沁出。王森看了更觉有趣,尖了嗓子‘咯咯’的笑得越发开心,却是将远处的几只鸟儿惊走。 段十三将二人引至水月轩,轩内早置好香茶、水果待客。他又吩咐小厮将几个黑衣大汉和高管家领到偏厅喝茶,无奈这些黑衣大汉执意不肯,最后到底是留下两个在轩外听候吩咐。 几人坐下后,扯的无非是些风月之事。毕竟他们身份悬殊,少了许多话题,能说的也唯有风月。好在段十三一张巧嘴,连杨清风那样的特务头子都忽悠过,王森这阉鸟更是不在话下。不过盏茶功夫,王森便被他忽悠的一脸傻笑……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王森这才想起今日来天香阁的主要目的,当下清了清嗓子,道:“十三啊,算起来,咱家与你杨大哥怕不有半年没见了。我和他虽然同朝为官,但咱家在内廷,他在监察院。且他又常年不在帝都,四处奔忙,想见一面还真是很难啊。咱家刚才听你说,他前不久来过月州,过段时日可能还要回转。这却巧了,咱家在月州也要待一段时日,他若是转来,你莫要忘了知会咱家一声。” 在柳府时,王森就唱了一出前倨后恭的大戏,通过张绣的分析,段十三已然清楚这阉鸟的意图。此一番话娓娓说来,不过是想通过自己给杨清风递信示好罢了。当下毫不犹豫,一口应下。 王森见段十三应的爽快,便不欲多待。这里毕竟是风月之地,他一个宦官不好多留,传出去倒让人笑话。这也是他为什么大清早来这天香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他喝了一个多时辰的香茶,腹内已有些鼓胀,急欲方便。可他是一个阉人,胯下少了一个物件,这‘方便’起来甚是繁琐。且他这样的人,最是敏感,从不肯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己要去如厕。生怕人想起他那‘不方便’的地方。 又闲聊了几句,王森便露出要走的意思。 这便要走了吗?可没那么容易,十三爷还指着你做一回007呢!段十三心中阴笑,却是摆出一付殷勤的模样,执意要留王森吃了午饭再走。自然,这午宴不过是个引子,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将王森诓到早就准备好的花船之上。不过他也知道,王森如果真被张绣抓了去,事后自己总是有些嫌疑。所以这事须得行的自然,不可刻意殷勤,最好是让这阉鸟自己上钩! 段十三早已算定王森不会留下,因为最多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天香阁上客的时间。这阉鸟顾忌自己的身份,那是万万不肯留下的。果然,王森借口还有公事要办,婉言回绝了他的宴请。段十三装出一付失望的样子,大叫遗憾。又假意虚言了几句,这才起身将王森送到了轩外。 轩外依旧冷清,少见人影。三人刚出了门,一旁的小径却匆匆行来一个女子。这女子体态风流,满脸媚色,人未至,一阵香风已是扑鼻而来。段十三瞧见这女子,心中微微一笑,却是故意皱起了眉头,道:“幽月,如何这般莽撞,没见我这里有客人吗?” 这叫幽月的女子正是红姨昨日请来的姑娘,此时前来,虽是段十三事先故意安排,她自己却也不知情。这时见了段十三,却是笑嘻嘻的道:“哟,十三爷,奴家跑的一身儿的汗,您不仅不怜香惜玉,反倒是怨上了奴家,真是好没良心呢。” 段十三不怜香惜玉,旁边却有个怜香惜玉的,王森笑眯眯的瞧着幽月,道:“十三啊,你瞧人家跑的辛苦,可莫要再怪了。瞧这可怜劲儿,咱家都心疼了……” 段十三假意笑了几声,问幽月道:“究竟何事寻我?” 幽月卖弄风情惯了,丢了个媚眼给王森,将他电的半身酥麻后,这才说出是红姨让她来的。至于是什么事情嘛……她微微一顿,脸上忽然露出些暧昧之色,却是凑到段十三的耳边开始悄声低语。 段十三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一付既惊且喜的样子。他的演技着实不错,脸上眉飞色舞,神色当真是精彩之极。且双手也不停的搓着,做出跃跃欲试的模样。过了一会儿,仿佛是听到了妙处,嘿嘿笑了几声,用力在幽月的屁股上捏了一把,眼眸中满是说不出的淫亵。 如此一来,王森却是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一旁笑问道:“十三,如何这般模样,莫不是天上掉下银子了吗?” 段十三嘿嘿一笑道:“王兄,实不相瞒,我这事儿倒比天上掉银子来的有趣!” ; ------------ 【018】疑虑顿生 王森瞧出段十三眼中的淫亵之色,已是料定他嘴里的事儿必是风月之事。(纯文字小说)他是个阉人没错,但色心却是不泯,甚至更胜与常人!虽是力有不逮,少了些必备的工具,却不妨碍他喜好某些另类的玩法。此时闻言,心中便有如蚂蚁儿四处乱窜,急道:“什么有趣的事儿,你且说来听听。” 段十三笑道:“前些日子,我偶遇一个海外的番子,他教了我一个新奇的玩意儿……”他嘴里胡乱扯着,却是将前世里的推油、水床一干玩意说将出来。自然,炎朝这时代哪有水床这般‘高科技’的玩物?但笨人有笨法,他见牛大春的怀里经常揣着一个羊皮做的酒囊,皮质细腻,摸上去光滑润手。灵机一动,便吩咐石鱼儿买来上好的薄羊皮,又找手艺高超的绣匠缝制成被套的模样。最后注入清水,便制成了自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张‘水床’! 段十三绘声绘色的娓娓道来,将其间种种妙处细细的描绘……当他说到将这水床置于舟上,任其顺水漂流时,王森已是浑身涨热,脑海里顿时跳出一幅美轮美奂的‘仙境春宫图’!那时节,舟在水中,人在床上,耳边听得是淙淙的水声,眼前掠过的是轻轻的悠风。最妙的是,这水上又有水,人上又有人。剥去衣物趴在那里,一双玉乳腻与脊背,轻推慢抹,丝丝娇喘回于颈间,缕缕不绝……哎,这滋味何言以道?实妙不可言也! 段十三见王森眼中色光泛滥,心中也是得意,个死太监,点不着你的死穴,老子便枉混了两世的风月!他知道此时火候已有七分,须得再加上一把火,直烧的这阉鸟情不自禁,失去思考能力,那才是大功告成。当下轻轻一扯王森的衣袖,将他拉到一旁,避开幽月和柳冉的视线,低声又道:“王兄,你道这幽月如何?” 王森瞟了一眼幽月,淫笑道:“不错,不错,这妮子一瞧便知生就了一身媚骨。” 段十三却道:“王兄却是夸赞了,论姿色嘛,她在我这天香阁最多也就是中上之姿,算不得绝品。不过好叫王兄得知,她可是我花大价钱从外面请回来的。何也?这却是她异于常人的一桩妙处了!” 王森奇道:“什么妙处?” 段十三嘿嘿一笑道:“妙就妙在这骚妮子喜好的不是寻常的鱼水之欢,却是天生的贱格,她专喜欢恩客对她……”他侃侃而言,这一番话说的又是天花乱坠,不仅说的细致撩人,更是将那‘红烛、皮鞭’等一干妙物也说了出来。['小说`]不过这里他使了个巧,没说这些东西是自己琢磨的,却是将功劳全推给幽月,只道是她自己专门备下的。 这一番话说来,王森听得是心花怒放,幸福的险些儿晕了过去!要知道,炎朝这时节可不比现代,虽也有像他这般的虐恋者,却极为难寻。勉强找个人以逞淫欲,却少了许多妙处,无论受虐还是施虐,总是不能尽兴。王森此时闻听这幽月居然是个同好,而且还是专业的,种种手段、技法更是闻所未闻!当下心中激荡,难以自持……一阵哆嗦之后,只觉小腹鼓胀,抽了几抽,竟是将腹内的脏水淅沥沥淋出许多! 好在这古人穿的是长衫,王森裤裆一片湿润,却也不怕被人看出。不过段十三离他太近,鼻子又灵,已是闻出一丝腥骚。当下一阵恶寒,恨不得抽出怀里的短剑,当场将这阉鸟砍成十七八块!心中更是苦叹一声,你娘,老子也是作孽啊…… 段十三巧舌如簧,手里挥舞着一根大胡萝卜棒子,可怜王公公没曾穿越去过现代,少了许多见识,又如何经受的起这般诱惑?红了眼,当即化为了一只白兔,瞧那架势,那是宁死也要咬这胡萝卜一口! 接下来的事情无须赘言,那子虚乌有的所谓‘公事’早被王森忘得干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虚言几句后,他便急不可耐的要替段十三试一试那传说中的水床。段十三也不多说,叫来牛大春,让他领着王森坐轿去城南的渝水河,那里水清景幽,正是泛舟的好地方。 段十三借口要取些物件,让王森和柳冉先行一步,自己随后就到。待几人走后,他急匆匆的奔回自己的小院,也不取什么东西,却是推开后窗,将一盘花儿放了上去。这是他和张绣约定好的信号,只要王森上钩,他便用这样的方式通知张绣。只要这盆花放上去,基本就算大功告成,接下来的事情就无须他来操心。 渝水河穿月州而过,汇入城外的云扬湖。说起云扬湖,其实就是段十三窗后的那片湖泊。这湖大的惊人,段十三初见时,若不是牛大春告诉他这是一片湖泊,他倒以为这月州是沿海城市。寻常时节,那湖面烟波浩淼,一眼望去已是无边无际。若遇上暴雨狂风,湖面起的浪足有两三米高,颇为吓人。站在岸边,不知道底细的人,绝不会认为它是一处内陆湖。 等段十三赶到渝水河的时候,王森和柳冉已坐在花船中饮起了酒。段十三毕竟是今天的东道,主人未至,他王森再是欲火焚身,也只能忍上一忍。眼见着幽月朝自己抛着媚眼,然后独自进了前面的花船,王森强忍心中搔痒,大口的灌酒,以压欲火。 这两艘花船一大一小,大的一艘也不过十来米长,船舱里只能摆下一桌酒席,勉强坐下七八个人。幽月坐的那只花船更是小的可怜,船舱里除了一张水床,再也容不下其他物件。这一处却是段十三有意为之,为的就是让王森的身边少几个护卫。 幽月坐的那艘花船独自行在前面,顺水前行,船尾处一个船娘轻摇橹桨。段十三和王森、柳冉坐在后面的大船上。因为人多船小,王森带来的七八个侍卫只选了两个跟随。 段十三上船后却是不急,先是吩咐船工开船,然后看向王森道:“王兄,眼看午时已至,咱们先饮上几杯吧。十三总算是今日的东道,若不敬王兄薄酒一杯,叫我杨大哥知道,少不得要骂我个狗血淋头。” 王森闻言,直是恨得牙根酸痒,眼瞧着前面有小娇娘等着自己,他又哪来的心思喝酒?不过段十三这话说的在情在理,他实在无法推辞,只得假笑着点头。 船舱中早就备好酒席,三人围坐桌边,各自虚情假意的说着套话。柳冉更是可怜,坐在一旁,只搭了半个屁股,又不敢多说什么,恰是个摆设而已。依王森的意思,他根本就不该跟着来,但段十三却需要有人做个旁证,待王森被张绣抓走后,自己好借他脱身。所以死活拉着柳冉一同上了花船。王森虽然心中不爽,却也不好逆了段十三的面子。 几杯酒下肚之后,花船已是行出月州城,再有三四里路,便要汇入前面的云扬湖。河堤两旁,已是少有人迹,这处河面水势平稳,前面的船娘已无须掌船,立在船尾,嘴里唱起悠扬船调,任船缓缓向前…… 段十三知道此时时辰刚好,起身走至船头,让前面的船娘停下船来。待两艘花船首尾相连,请出王森,让他上了幽月的花船。王森早已急不可耐,连句客气话也不说,不等船工搭好跳板,便像个猴子般窜进了幽月的船舱。段十三见了,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声,真好功夫啊,倘若这厮去了马戏团,那便没猴子、猩猩什么事了! 待王森进了幽月的船舱,段十三让船娘上了大船,好让王森和幽月窝在里面胡天胡地,总不能做了灯泡。随即又吩咐船工减慢船速,等前面的花船行出十来米后,再慢慢的跟上。好在这里水势平稳,此时又无风,有没有船娘掌船都是一样,任船缓缓漂流,却也是一分风情。 眼见花船慢慢行去,段十三微微一笑,看向身后的柳冉,准备和他喝上几杯。恰转身时,一艘小船从一旁掠过,其势快若疾箭,眨眼间就越过前面的花船。段十三心中一凛,暗忖这船难道是张绣派来的?若是,却又为何如此招摇?莫非现在就要动手吗? 他心中疑惑,王森带来的侍卫脸上也有几分疑色。这两人将手伸至袖中,死死的盯着那疾行而去的小船。好在这船没有片刻停留,眨眼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两个侍卫松了口气,一人嘴里喃喃的骂道:“他奶奶的,好快的船,到底是南方水乡,北地的船工可掌不了这么快的船。” 段十三心中虽然疑虑,却只装着没看见,兀自和柳冉胡乱笑谈。 两艘花船一前一后的飘着,盏茶的工夫才行出半里余地。两个侍卫起先还有些紧张,时间一长,便自去船尾喝酒了。段十三和柳冉也不进船舱,站在船头,瞧着两岸的风景,嘴里论着些风月之事。 正说笑着,段十三忽见前面的花船轻微的摇晃起来,间或还有两声说不清什么滋味的叫声传出。听那这语调,竟是王森的声音。他先是一愣,随即了然。心中不由暗自笑骂:“个死太监,居然是个受虐狂。老子的那些皮鞭、铁链却是为他准备的。早知道如此,多送一把杀猪刀才是……” 柳冉也是个明白人,当下不语,只和段十三相视而笑。船尾的那两个侍卫更是见惯不怪,兀自喝着酒,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前面的船却摇的愈发激烈,段十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正思谋时,忽觉岸边有人正遥遥望来,抬头看去时,心中猛然一跳,这人好阴冷的目光!当其时,那岸边的人离他足有几十米远,他连那人的脸都看不清楚,更不用说读出眼中的目光。这完全就是一种感觉,当那人视线遥遥射来,段十三只觉得仿佛是被一条毒蛇盯上! ; ------------ 【019】奇变突生 这人是谁,好重的杀气啊!段十三心中惊讶,下意识想要提醒在船尾喝酒的两个侍卫,但话至嘴边又生生忍住。(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小说排行榜}且管他是谁,若是张绣的手下最好,若不是的话也没什么。那人离这花船足有几十米,纵有恶意也不可怕,难不成他还能凌波虚渡,又或是驭剑杀人吗? 这一转念,段十三心中稍安,运足目力想要将岸边那人看个清楚。便在此时,前面的花船却忽然在河面打了个横,随即一声惨叫从舱中传出! 任谁也能听出,这一声惨叫货真价实,绝非是纵情狂欢时的兴奋之声。王森的两个侍卫当即脸色煞白,从船尾跃起,呼的一声从船舱上掠过,恰落在段十三的身边。与此同时,前面花船的舱帘也被掀开,王森赤裸着上身从里面钻出,满脸惊恐,嘴里大叫道:“有刺客,有刺客,快来救我……”但话音未落,一只雪白的小手从舱帘伸出,揪住这厮的散落开的头发,轻轻一扯便拉了回去。 果然是动手了! 段十三心中一阵激荡,心说这也太他妈刺激了,老子还没做好准备呢!他如是想来,却飞快的抓起船工留在一旁的撑篙,嘴里大叫道:“王兄莫慌,十三这就来救你!” 所谓做戏做全套,王大公公此时身陷险境,他这做东道的若是没点表示,实在说不过去。如果太过镇定,又或是无所作为,事后免不了让人生疑。最重要的是,两艘花船相距足有十来米,此时能在最短时间跨越这段距离的工具唯有他手里的撑篙!他早算得清楚,只要抢先取得这只撑篙,王森的两个侍卫便成了摆设。(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一个侍卫见他取了撑杆,急声叫道:“公子莫要莽撞,快将撑杆给我!” 莽你娘的个头!段十三心中冷笑,面上却装出一付大义凛然之色,道:“来不及了,救我王兄要紧!”当下后退几步,使出全身之力向前冲去。身至船头时,将撑杆插入水中,双臂运力,来了个撑杆渡水…… 身在空中,段十三忍不住快要笑出声来,心想来这炎朝之后,咱家这演技可是大涨啊。{小说排行榜}早有这份功力的话,拼着被某个大龄女导演潜规则一下,指不定能混个偶像派什么的……他知道,两艘花船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即便有撑篙助力,凭自己的能力,那也是万万渡不过去的。力竭之时,掉入河中已是必然。但如此一番做作,既洗脱了自己的嫌疑,又落下个义薄云天的好形象,当真是一箭双雕! 段十三甚至连下一步都已算好,落入河中后,拼了受些罪灌几口河水先,不把自己弄的奄奄一息,绝不出这渝水河!可惜,他这厢算计的精妙,却忘了自己这具皮囊原是会武功的!虽没了前身的记忆,但身体素质却依然存在,此时运起全身力气向前跃出,掠过的距离却是远超他的预料! 你娘,怎么会这样? 设计好的桥段眼见是要演砸,段十三不由大叹晦气。更倒霉的是,他身在空中,却又无力掌控身形,瞧这去势,最后的落点恰是在前面的花船之上! 这一跃不过眨眼的工夫,只瞬间,段十三便落在花船之上。因他不善控制力道,却是将这花船压的一头翘起。段十三虽会游泳,却没弄过船,花船两头起伏,吓的他急忙俯下身子抓住旁边的船舷,先稳住身形再说。俯身间,他不忘回头瞧上一眼,生怕那两个侍卫用别的办法赶来…… 这一回首,见到的景象却是让他永生难忘! 后面的花船上,柳冉脸色煞白,嘴里大呼小叫,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而那两个侍卫却是训练有素,一个搭好弓箭步,双手叠加放在膝盖上。而另一个后撤几步,然后全力前冲,一脚踏在前者的手上,意欲借力跃起,好渡过这十来米的距离。这一招,却是和段十三的撑杆跃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他们忙着救人,却谁也没注意到河堤上的那个人! 这一次,段十三总算是看清了那人的面貌! 这人一袭黑衫,身材高挑,静静的站在河堤上,仿佛是一株少了枝叶的枯树。看他年纪似乎不大,不过三十左右,距离虽远,但那张苍白的面孔却让人印象深刻。 河堤有风轻轻掠过,荡起这人的黑色长衫……他缓缓的举起左手,手里有一张金色的大弓。这弓大的实在有些夸张,长度和段十三的身高几乎相等。 弓弦轻响,一只拇指粗的箭矢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射向了河面上的花船。瞧它去势,竟不是射人! 啪! 一声刺耳的爆裂声后,木屑四溅,花船的船帮竟是被射出一个碗大的窟窿!这窟窿恰在吃水线处,这渝水河虽是温柔,但多了可去的地方,便一股脑儿的往这窟窿里涌入。而随着河水的挤压,那窟窿愈发的变大,不多时,涌入的河水已是汹汹之势。 一箭之威,竟至于斯!段十三看的是目瞪口呆,天爷,那船板少说也有好几公分厚啊。更奇怪的是,箭入船板,应是穿刺的效果,但此时瞧来,这箭倒仿佛像一只火箭筒,居然还有爆炸的效果。实在是不可思议……直到这一箭刺破了船板,花船上的人才反应过来。但可惜那两个侍卫一人已在空中,另一人收势不及,还保持着弓步的姿势,正回首惶然的寻找目标! 而此时,黑衫人仿佛变戏法一般,弓弦上已是搭上五只细长的金色箭矢。然后瞄也不瞄,随手射将出去……这五只箭矢无声无息,在空中掠出五道各不相同的轨迹,只瞬间便刺穿了花船上所有的目标! 柳冉、船娘、船工,以及那两个黑衣侍卫,船上所有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毙命!金箭破胸而过时,他们依然保持着刚才的神色,仿佛那箭只是擦肩而过的一缕微风……唯一例外的是跃至空中的侍卫,因为身躯一直前移,箭矢入胸时,没能一穿而过。但唯其如此,竟是将他的半个肩膀都掀了去。漫出的一蓬血雾遮住了远处的风景,等尸身落入河中后,又染红了清冽的河水…… 这所有的一切说来话长,但身为唯一的目击者,段十三却清楚的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自己回首的瞬间!当那五只箭矢无声的掠走五条人命时,他甚至还没有稳住自己的身形,脚下的花船正一颤一颤的晃动着…… 他妈的,这黑衫人绝不是张绣的派来的! 段十三的心中升起一股前所唯有的恐惧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从没有亲眼见过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且这一死竟然还是五个! 事已至此,段十三再是愚笨,也能判断出这黑衫人绝不是张绣的手下……现在该怎么办,逃吗?可是瞧那厮的手段,老子便是长双翅膀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啊! 岸上的黑衫人冷冷的看向段十三,竟是出人意料的收起那张金色大弓,继而转身不疾不徐的缓缓行去。段十三先是一愣,但随即了然。他知道,那人并不是手下留情,而实在是懒得动手。那视线投来,不过是看死人的目光……这倒也是,走了他一个煞星,这船舱里不还有一个吗?或许还不止一个,谁知道刚才有几个人潜上了花船? 不过机会总是难得,段十三心想老子怕的是你的弓箭,你这一走,老子来个水遁,未必就将小命丢在这里。他这人行事向来果断,心念刚起,一口气已是吸入胸中,准备跳入渝水河后先来个潜泳……但他今日霉运当头,贼老天偏是和他过不去,身形刚起,一只血迹斑斑的手从舱帘里伸出,一把拉住他的脚踝。 “十三兄弟,快来救我!” 【关于更新……说几句吧。我这人手慢,为了保证质量,一个小时只能码一千字。而且这书没有存稿,因为在下也要吃饭,有很多事情要忙,很难抽出时间专心码字。只能是写多少发多少。至少在下月三号之前都只能维持每天一更,过了三号,情况应该会好一点。也因为如此,我一直没有开口向大家要推荐票,实在恬不下这个脸。说实话,收藏都比推荐高出一截,心虚,也不知是好是坏……】 ; ------------ 【020】螳螂捕蝉 看着从船舱里探出的那张满是血污的脸,还有那双充满了乞求的眼睛,段十三真的很想对王森说,大哥,俺不认识你哎,早上起来路过这里,牙还没刷呢……但是当一柄一指宽的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后,段十三彻底断绝了先一脚踹翻王森,然后借水而遁的念头。(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小说`] 死太监,临死也要拉老子垫背吗?段十三在心里忿忿的骂着。透过舱帘看去,船舱里一个身影俏生生的立着,随即便有清脆的声音响起:“好个有情有义的十三爷,倒是小看了你。原以为你相帮儿出身,和那些红人们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些薄情寡义只认钱的货色……啧啧,只是为了这太监送了大好性命,也忒不值了。” 这声音听来极熟,段十三先是一愣,随即惊道:“你……你是幽月!” 一只白生生的小手掀起舱帘,幽月带着妖媚的笑脸出现在段十三眼前。她微微笑道:“可不正是奴吗,十三爷很吃惊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段十三虽然摸不清这幽月和那黑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毫无疑问的是,自己一心算计着王森,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但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却是便宜了别人!你娘,老子真好大一只绿油油的螳螂啊,竟是被这小娘皮捏在了手心! 段十三心中哀叹,却又生出许多疑惑……他很清楚,自己这‘螳螂’的身份已然有了定论,那是无论如何也是跑不掉的。就是不知道幽月这小娘皮是顺着什么路子来的,又是何方神圣?若是从别的地方跟着王森来的,这事倒简单了,至少自己和张绣的计划并没有泄露。倘若她是从张绣那里得来的消息,又或是自己不小心露了行藏,这问题便愈发严重了。是前者的话,张绣此时必定凶多吉少。是后者的话,即便自己今天能侥幸逃脱,日后怕也是少不了麻烦。这原因很简单,既是自己露了马脚,那么就说明身边必定潜有暗桩。即便现在脱身,那天香阁怕也是待不住了…… 幽月伸手挽起舱帘,又笑吟吟道:“也罢,落在那人手里,你未必能有全尸。《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你我也算有些缘分,若不是你,哪能轻易就抓住这阉贼?嗯……你且想好了,是让我一剑穿胸给你个痛快呢?还是先将你打晕,然后沉入河中,死的没一丝儿的痛苦?”她笑语盈盈,嘴里说的是杀人的勾当,但脸上全无一分杀气,仿佛是在和恩客讨价还价,商议着嫖资一般。 段十三闻言不由苦笑,看向匍匐在船板上的王森。此时的王森只穿条亵裤,干瘦的身体四处血污,活像个被剥了皮的马猴,模样说不出的可笑、可怜。段十三此时也没心思笑他,耸了耸肩,苦着脸道:“hi……” 王森拼命挣起上身,急道:“十三,莫怕了这女子,你我合力,总要拼上一拼才是……”话音未落,幽月冷冷一哼,抬脚踢向他的腰间。这一脚踢的力道十足,王森吃疼不过,当即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拼命?段十三看了看架在脖子上的细剑,又想起刚才那黑衫人看自己的目光……罢了,罢了,那煞星的眼中自己就是个死物,想必这幽月是个厉害人物,凭自己绝不是她的对手。再说了,眼前形式恰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稍稍一动,便是身首分家的下场!这种情形下,拼命不过速死之道…… 幽月瞧他沉吟不语,皱眉道:“段十三,想好死法了没有?姑奶奶给你三分颜色,你却莫要开起了染坊。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左右不过一死,痛快点说。再迟疑,休怪我让你落不了全尸!” 段十三本就是个麻大胆,再加上前世死了一回,心里总意淫着再死一回的话,运气好点,指不定就附身到哪个皇帝身上……有道是:谦虚使人进步,意淫使人麻胆,这话当真一点没错。落到这个境地,段十三以意淫壮胆,倒也不如何的害怕,笑吟吟的看着幽月道:“小娘皮,你当老子是吓大的吗?” 幽月不由一愣,随即咯咯笑道:“真好胆色,却是没瞧出来。如你这般的人,做个相帮儿,倒真是埋没了。”微微一顿,语调忽又一转,脸上顿起寒霜,又道:“你既然不怕死,我也懒得哆嗦,这便成全了你,去阴曹地府吓阎王吧!” 说到此处,幽月手腕轻振,掌心那柄细剑发出嗡嗡声响。也不见她如何使力,这剑已有三分切入段十三的肉中。段十三吃疼,急道:“慢来,慢来!” 幽月哼了一声,道:“有什么话遗言便快些说,姑奶奶愿等,剑却不等……倒也奇怪,总瞧你有些儿顺眼,换了别人,早一剑断做了两截,哪里容得下这许多废话?” 段十三却是微微一笑,道:“姑娘青眼相加,段某这里先谢了。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姑娘的剑下,倒也是段某的福分。既然必死,我也无话可说,就是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发个善心,满足一下段某临死之前的一个小小的要求?” 幽月淡淡道:“只要不过分,我依你就是。” 段十三呵呵一笑,拱手为谢。又道:“说起来,我这要求倒有些荒唐,若是污了姑娘耳朵,还请恕罪。” 幽月哼了一声道:“你只管说来,若是听不入耳,一剑下去先绞了你的舌头!” 好毒的婆娘,真绞了舌头,老子下拔舌地狱时倒省事了……段十三心中一边自嘲,一边飞快的思索着,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忽悠这小娘皮呢? 其实,他这所谓的‘小小要求’不过是顺嘴胡扯,为的只是拖延时间。他见这幽月没有急着杀自己,便隐隐猜出她并不知道自己和张绣在这渝水河上也下了个套子。如此,自己今日未必就是死路一条。因为经过这一番折腾后,花船已是慢慢飘向云扬湖,只要再拖些时间,张绣差不多就该现身了吧?到那时,谁死谁活,呵呵,且说着呢…… 眼见着时间悄悄流逝,段十三的心中便愈发的安稳。转眼又瞧见只穿了条亵裤的王森,心头一动,那所谓的‘小小要求’顿时跳了出来。当下清了清嗓子,道:“幽月姑娘,我这人有个怪毛病,那就是好奇心太重。比如今日,想知道的事情就很多。姑娘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对付王公公?诸如此类,我都想问个明白。当然,段某并非愚钝之人,知道有些话问了也是白问,自然也就不费这个力气了。我只是想请姑娘满足我的另一个好奇心……呵呵,相比较起来,我更愿意在临死之前知道这个答案。” 他侃侃而言,面上毫无惧色,细剑切开的伤口汩汩往外流血,他也懒得理会。只微微笑着,温柔的看向幽月,仿佛只要满足了他的这个愿望,那便真是死而无悔了。 他这人惯会忽悠,此一番做作,不仅幽月起了好奇心,就连王森也停下了呻吟,愣愣的看着他。两人都想知道,这死也要知道的事情究竟会是什么呢? 渝水河上,小小花船顺流而行,转眼已是慢慢逼近云扬湖。而在河堤上的某个暗处,张绣正死死的盯着这艘花船,在他身边,一人递来一只金色的箭矢,低声道:“大人,属下已是去前面查探过,那艘大的花船已然沉入河底。属下让人捞起一具尸体,还有这只箭,瞧那伤口,倒像是幽王手下的……” 张绣看着手中金色的箭矢,沉声道:“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是谁动的手。”他盯着河中渐行渐远的花船,又缓缓道:“真好奇怪,王森来这月州,会的不正是幽王吗,如何却反对王森下起手来?即便如此,也不该让那人出手啊,这可真是杀鸡用了宰牛刀……”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反复思量着,继而又摇了摇头,似乎终不得其解。 旁边的那人道:“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张绣咬牙道:“让人在前面的河口处潜下,一见花船便立刻动手。你们须得记住,那刺客若不拼死抵抗,便由得她去。莫要为了擒她,反倒伤了段公子。” 那人又问道:“那王森呢?” 张绣怒道:“听不懂我的话吗?我只要段十三活着,王森是死是活,凭他自己的造化。你们切记,包括你在内,谁都可以死,唯独段十三不可以死!此一去,若不能完成任务,杨大人要我的脑袋,老子便先砍下你的脑袋!” ; ------------ 【021】送他一程 花船之上,幽月持剑架在段十三的脖子上,一脚踩着王森的腰眼,心中却提不起半点杀气。['小说`]说来也怪,她杀人如麻,剑下也不知有多少的冤魂。但面对着段十三时,却总想着多听听这个男人的声音。其实她也知道,这男人多半是在胡扯,心里必定算计着什么。可没办法的是,她偏偏想探个究竟…… 幽月咯咯笑道:“你倒是快说啊,究竟有什么愿望未了?莫非是你还有什么好玩的妙法儿没说出来,便舍不得死吗?说起来我倒要谢你一声,也不知你是从哪学来的这些奇淫技巧,当真是妙的紧。也罢,看在这份儿上,明年的今日,我必会给你烧些儿冥纸……” 段十三轻咳一声,打断了幽月的话。再说下去,可就要露馅了,王森这八卦男正竖起耳朵听的入神。等他缓过神来,难保不会猜出幽月的‘师父’便是自己。当下微微一笑,道:“我这愿望其实简单,与姑娘无妨。不过倒要委屈一下这位王公公了……” 幽月奇道:“委屈他,这是怎么个说法?” 段十三看了一眼王森,道:“这话说起来倒是有些儿长。其实我与王公公认识也没几天,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因段某好奇心作祟,差点被他剜去了双眼。此时想来,心中仍是气愤。呵呵,姑娘可莫要以为我和他是同道。说到底,也是我气儿不足,得罪不起这阉人。为保平安,虚以委蛇罢了……呵呵,实不相瞒,刚才姑娘若不是出剑快一点,我必一脚踢开他,自己逃生去了。” 王森自然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挖段十三的双眼,此时又听他一口一个阉人,还要一脚踹开自己独自逃生。(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心中愤懑,一口气呛在喉咙里,差点没憋晕过去。幽月却奇道:“他为什么要挖你双眼?” 段十三哼了一声道:“我这人自小没见过太监,初一见时,心中免不了好奇,就多看了这厮的裤裆几眼。没料到,这阉人勃然大怒,当即就要挖了我的双眼!他奶奶的,我这人却是个倔性子,不让我看的,爷却偏要看!今日左右是个死,唯请姑娘让我瞧一瞧这阉人的裆下究竟是个什么样光景?也算是了结一桩心愿。《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 幽月哪料到他会说出这一段话来,当下听得是目瞪口呆。待醒悟过来时,却是笑的花枝乱颤,气都喘不过来。道:“哎呀,笑死我了,你……你这人实在不可理喻,如此荒唐的事情也亏你能说得出口?你呀你,没叫人挖去双眼真是便宜了你……哎呀,哎呀,实在是受不了了,肚子都笑的疼了。段十三,你是什么星宿下的凡,肚子里如何有这多乱七八糟的玩意?” 王森脸都憋青了,咬牙怒道:“好你个段十三,咱家拿你当兄弟,你却欺我辱我!早知如此,当初便让人一刀杀了你!” 段十三一耸肩,叹了口气道:“早也是一刀,晚也是一刀,左右都是个死。再说了,王兄你那话儿切都让人给切了,又何必在乎我瞧一眼呢?你我总算有缘,你便发个善心,牺牲一下,让我这做兄弟也好死的安心点儿。”他既然找到了话点,为了拖延时间,便时而激愤,时而轻佻,总要将时间忽悠过去才好。 幽月也觉有趣,咯咯笑了一回,便道:“也罢,你这愿望虽然龌龊了点,却也无大碍。你若是不嫌脏了自己的眼睛,我就满足你的这个愿望。” 王森闻言,眼眶都差点迸裂,尖声吼道:“士可杀不可辱,臭小娘皮,你要杀我便来杀,若是让这小贼凌辱咱家,我便是到了阴曹地府也绝不放过你!” 幽月不屑道:“你这不男不女的东西也敢称‘士’?莫笑掉了姑奶奶的牙……”微微一顿,看向段十三道:“姓段的,你要看便快些儿看,等你看完,姑奶奶便打发你们一起上路。有什么纠缠,自去阎王那里算吧。” 段十三哈哈一笑,却是伸手入怀,取出贴胸存放的那柄短剑来。幽月见了,一扬眉,手上加力,将那细剑在段十三的脖子上拖了一拖。道:“你这厮,取剑做什么?” 这剑一拖,段十三脖子上的伤口便又深了一分,刚缓住的血又汩汩流了下来。他淡淡一笑,却是浑不在意,道:“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姑娘的剑就架在我的脖子上,难道还怕我咸鱼翻身吗?” 幽月一撇嘴,轻蔑道:“就凭你?哼,怕了才怪……不过你倒是说说,这剑是用来做什么的?” 段十三笑道:“大姐,我虽不怕脏了眼睛,却也怕脏了手啊?这阉人的裤裆污秽不堪,总的有个物件去……”他一边解释着,心里却也是哭笑不得。这所谓的‘愿望’本就是他随口胡诌,其意便是为了拖延时间。但他却没想到,这幽月果然不愧是sm界的奇葩,这等荒唐的要求居然也应了下来!你娘,这小娘皮龌龊的事情必定没少做过,否则又怎会答应这等恶心的事情?他妈的,倒弄的老子骑虎难下。此时,他又忽然想起,这剑是连城夫人留给自己的,若是拿它去挑王森那阉鸟的亵裤,那可实在是…… 幽月侧身让开一条路,手中的剑始终架在段十三的脖子上,催促道:“你倒是快些儿,慢慢吞吞的……” 段十三缓缓俯下身子,心中却是有些急躁……事至此时,眼看已是拖无可拖,张绣的人却始终不见踪影。再这么下去,怕真要再来一次穿越了。他慢慢俯身,王森却一言不发,只是用恶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段十三心中苦叹,脸上却依然笑意吟吟,随口应付着幽月道:“你急什么,莫非和我一样,也想瞧瞧这大好的风光吗?” 幽月咯咯笑着,但气息却有些儿急促,眸中也是水汪汪的一片。她道:“我要瞧便早瞧了……不过,你这大好男儿却喜欢瞧人家太监的裤裆,这却有些儿意思。可惜今天不是什么好日子,否则的话,咱们泛舟湖上,我倒要瞧瞧一个男人和一个不男不女,究竟能玩出些什么花样来?” 段十三闻言,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暗骂幽月是个十足的变态。但是骂归骂,此时此刻,他心中已是有些绝望了。 不过他这人好勇斗狠,引颈就戮的事情是万万不肯做的,心里骂了一回,一紧手中的短剑,便准备回身找幽月拼命。当其时,他半跪在水床之上,一压膝盖,那水床便颤悠悠的晃动。这一晃,由于幽月正踩在上面,脚下无根,身体也随之颤了一颤。 段十三眼睛一亮,立时想出个脱身的法子!当下将短剑伸向王森的裤裆,作势欲挑,但眼睛却看向王森,拼命的眨眼。 王森这厮,倒是个‘身’残‘智’不残的好同志,他原本就奇怪,段十三怎么突然间性情大变,提出那么个失心疯的愿望来。此时忽见段十三‘秋波’暗送,心中立时恍然。暗忖道:“十三好心机,连我都被他瞒了过去。好兄弟啊,到底是没看错你!你若想跑,刚才便跑了,我却是冤枉你了……” 人至将死时,一根稻草都会看作救命的法宝,段十三不过送了个‘秋波’,王森便立刻忘记了刚才那些恶毒的言语,一厢情愿的认为这是段十三为了救自己而施展的计谋!他又哪里知道,段十三这一招‘拖字诀’虽然用的不错,但初衷只是自救,压根就没将他王森的安危放在心上。 段十三见王森会意,忽然止住手中的短剑,哈哈笑道:“这阉人倒也可怜,生前没了传宗接代的物件,死时还要受这等侮辱……奶奶的,我却有些可怜他了!” 幽月皱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段十三大笑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忽然可怜起他来。罢了,如此可怜人,又何必再侮辱他?左右都是一死,不如我来送他一程!” 话到此处,他的脸色忽变狰狞,竟是扬起手中短剑,狠狠的刺向王森的胸膛! ; ------------ 【022】好大肥羊 段十三举剑朝王森的胸膛刺去,幽月一旁瞧了,虽然心中奇怪,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两个人,终究是要死在她剑下,此时不杀,不过是猫拿了耗子,慢慢调戏罢了。 此时她也有些厌了,见段十三欲杀王森,不仅不拦阻,反倒是笑吟吟的看着。只等段十三一剑落下,她便反杀段十三,如此这般,一剑下去,却是两条人命,倒是省了不少事儿。 王森眼见段十三手中的短剑刺来,心中惊骇欲绝,嘴里也忍不住尖声惊叫起来。不过他叫归叫,却始终没闪身躲避。此时,幽月的脚并没有踏在他身上,这一剑来的虽猛,却也不是躲不过去。但王森心中清楚,这一剑即便能躲过去也是无用,幽月那臭小娘皮终究是不会放过自己的。电光火石间,他一咬牙,便选择将性命交给段十三,他期盼着,这一剑刺来,恰是段十三计谋里早就算好的。 这一次,王森却是赌对了! 段十三手中短剑一划而过,堪堪刺到王森胸膛的时候,却是拐了个弯,顺着他的脖子笔直刺下,将那水床一剑捅破! 水床一破,里面的水顿时喷涌,幽月猝不及防,只觉脚下一轻,身躯立时失去平衡!她尖叫一声,知道中了段十三的诡计,下意识的一扬手,想趁自己身躯还没有完全失去平衡的机会,抢先割下这小贼的头颅! ……眼见水床里的水喷涌而出,段十三也是松了口气。这一刺,王森若是不配合,只管胡乱躲闪,必是做了无用功。段十三所谓的‘脱身妙计’,其实也只是无奈之下的拼死一搏。 当其时,他早算好刺破水床后的步骤,幽月一声惊叫还未出口,他便一低头,先让自己的脖子离开幽月的细剑,然后看也不看,反身一把抱住幽月的纤腰,同时嘴里大叫道:“王兄,快来帮忙,莫让这小娘皮缓过劲来!” 王森的三魂六魄已是吓去了一半,听了段十三的叫喊声,先是稍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当下狂吼一声,却是爬起身来,用力撞向早和段十三纠缠一团的幽月。(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若论功夫,段十三和王森加起来也不是幽月的对手,怎奈她中了暗算,失了先机。再加上这船舱狭窄,只堪堪容下三个人,此时被段十三近了身,缠住了双手,任她本事在大,仓皇之间,却也是没办法发力! 段十三原本指望自己缠住幽月,好让王森抢上来夺了她的剑,只要幽月少了利剑在手,这地方又狭窄,不宜发力,什么精妙的招式都是无用。(纯文字小说)凭自己和王森两个大男人,便是压也压死她了!但他却没想到,王大公公死里逃生,脑子已经有些糊涂,这时候只知道一味的发力,竟像街痞蛮夫撒泼般冲了上来! 个死太监,生个儿子没屁眼! 一股大力涌来,段十三只觉得背后一紧,又听那雕花镂空的舱壁咔嚓一响,然后就抱着幽月扑向了河中!原来这王森死命一扑,竟是将段十三和幽月连带舱壁一起撞翻,那舱壁薄薄的一层,一拳便能捅个窟窿,又如何经受得起这般大力?当下四散碎裂,倚在舱壁上的段十三和幽月没有任何防备的就冲向了渝水河! 段十三心中气苦,大骂王森生个儿子没屁眼,只是他却不想想,如王大公公这般的妙人儿,连耕耘的家伙件儿都没了,又哪里生的出儿子? 段十三抱着幽月扑向河中,措不及防下,鼻中先呛了些水。当下气闷嗓痒,险些就背过气去。好在他前世是在水边长大,水性不错,也知道呛水的情形下该如何自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先是松开幽月,闭上一口气,随即一脚踏在幽月的身上,却是借力浮出水面。 刚一探头,他便深吸了口气,然后俯身下潜,想趁着幽月还没浮出水面痛下杀手! 趁她病,要她命! 段十三此时毫无怜香惜玉的心绪,他知道幽月这小娘皮的厉害,若是等她吸上新鲜空气缓过劲后,恰是自己和王森的毙命之时! 只是这一次他却是料错了。论武功,即便是在整个炎朝,幽月也算是一等一的好手。但人无完人,这丫头恰恰畏水,虽有些水性,却只能勉强浮水不坠。此时身在水中,又是毫无防备的被人撞下来的,心中惊骇,双腿居然开始抽筋。但屋漏偏逢连阴雨,段十三畏她甚深,早起了杀心,此时看准她的下巴,却是狠狠的一膝撞来! 但凡在水中打斗,若是没有利器的话,最好的攻击手段唯有两种。一是扯住对手的头发,死命压低,使其不能出水呼吸。但这一招有个弊端,那就是顾头不顾尾,对手虽然受制,但双手却仍有攻击力。所以最好的手段是第二种,那就是用膝盖撞击对手的下巴。下巴这地方最是脆弱,一旦得手,不仅打击了对手的肉体,更能使其吐出残存的那口活命气! 可怜幽月一身好技艺,却被段十三这阴人乱拳打死了老师傅。当下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下巴处仿佛咔嚓一响,然后便再没有了神智。 段十三一击得手后,幽月眼瞧着是活不成了。她的身躯在水中漂浮不定,四肢没有丝毫的反应,似乎早失去了神智。段十三猛吸了口气,有心上去看个究竟。若是这小娘皮没死,那便来个彻底的了断,总要斩草除根,一了百了才好!便在此时,他忽又想起那黑衫人可怕的箭矢,当下心中一凛,暗道这厮也不知走没走。此时正是逃命的好机会,还是快些离开这里为妙,可千万不要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冤枉的送了小命! 再瞧一眼幽月,段十三终是放弃了查看。他心中暗想,如幽月这般模样,若是还能活下去的,那也是天不绝她。天意最大,凭她造化吧……其实,他这话不过自欺欺人,原因便在于他从未真正杀过人。刚才一口恶气涌来,杀意汹汹,欲将幽月至之死地而后快。而此时小命得保,恶气却是泄了大半,潜意识里便不想杀人。 段十三转过身看向王森,却见他居然也跳了下来,嘴里还道:“十三兄弟,你没事吧?” 王森脸上情之殷殷,满是关怀,段十三见了也不知是该感动好,还是先一脚将这厮踢远。个死太监,一身排骨,瞧了倒有三天吃不下饭。段十三道:“王兄,这幽月不是一人,她还有一个厉害的同伴。咱们速离此地,免得再遭祸殃。” 王森攀上船舷,胡乱摸了件衣服,道:“十三兄弟,咱们坐船走吗?” 段十三摇头道:“这船坐不得,目标太大。对了,我瞧幽月的那个同伴是往南岸去的,我们游向北边,想必不会被他发现。” 王森连惊带怕,早没了主意,刚才又是被段十三所救。心中对他万分信服,当下毫无异议,跟着段十三便往岸边游去。 两人游上岸后,也不敢喘息,顺着河堤往前面的一处芦苇荡行去。此时,这渝水河已是汇入云扬湖,放眼瞧去,湖边芦苇茂密,正是藏身的好地方。段十三和王森在花船上只吃了几杯酒,现在午时已过,正是又累又饿。又害怕那黑衫人追来,所以便要找个地方落脚,先歇息一番缓口气再说。 两人急急奔进芦苇荡,寻了个稍稍干燥的地方后,王森一屁股坐在地上便再也不愿挪窝。 段十三在王森身边坐下,看了看他呆滞的面容,故意叹了口气道:“王兄,小弟刚才言出无状,你千万莫要怪我才是。” 王森摇了摇手,苦笑道:“咱家感激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若非兄弟你,咱家此时已是冤魂一个,哪里还能坐在这儿和你说话?”微微一顿,又苦着脸道:“不过兄弟骂人的话忒也恶毒,当时咱家听了,心里那个气啊……” 王森死里逃生,可谓大悲大喜。开始还正常,但说着说着,情绪便有些不对。一会儿低声窃笑,一会儿抱膝大哭,便仿佛喝醉了一般。 段十三那柄短剑依旧握在手上,当下咬牙切齿,在心里意淫着将这阉鸟怎生杀死才好?是片成肉片,还是拉成细丝?干脆剁成肉酱,便宜这渝水河里的水族兄弟们吧…… 正意淫着,忽听身后有‘索索’的声音。 王森看似半疯半癫,其实不过是情绪发泄,听得身后有声音传来,当下止住哭声,满面惊恐的朝后看去。但刚一回首,便觉脖子一紧,仿佛被什么重物砸上?随即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失去知觉的那一瞬间,王森隐约听见段十三喝问‘来者何人’? 再然后,便有人狂笑道:“好大肥羊,却是自己送上门来!” 【算是请个假吧,明天,也就是三号,老友大婚,我得赶去捧场。所以,明天的更新可能会在晚间奉上(我一般都是在早上或凌晨更新)。如果没赶回来,我会在四号补更一章。请习惯按时阅读新章节的朋友耐心的等一等。呵呵,过了三号,应该就有时间安心码字了。另外,也要谢谢浏览本书的兄弟姐妹,感谢你们对新人新书的支持!】 ------------ 【023】事出侥幸 夜风轻扬,悠悠的吹过远处的芦苇荡,发出一片沙沙声。<>芦苇荡的附近有一座荒弃的小庙,庙里供奉的泥像被蛛丝、灰尘覆盖,早已看不出原貌。这庙之所以会断了香火,皆因云扬湖水匪猖獗,附近的百姓不堪其扰,多迁往别处居住。香火终须靠人续,僧侣也要吃饭,没了信徒的供奉,这庙自然也就荒废了。 这小庙虽然不大,却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前殿。除了偏殿之外,庙后有一排黄泥垒砌的土屋,约有十来间,正是当年守庙僧侣清修的地方。此时,夜色苍茫,远处的芦苇荡里有虫鸣啾啾,间或还有几声夜枭之声,听得人心中??的发慌。 段十三便站在这土屋之前,看着天上的星子,想起白天里的遭遇,心中滋味莫名…… 几个时辰前,段十三和王森死里逃生,正躲在芦苇荡里歇息时,却被一群水匪模样的人团团围住。领头的一人黑巾蒙面,一现身便上前一步,翻转手里的长刀,用刀柄砸晕了王森。段十三大惊,一握手里的短剑便要拼命。便在此时,那蒙面人却道:“兄弟住手,我是张绣!” 原来张绣嘱人在河口处潜伏,自己沿着河堤暗中跟随。但没想到,眼看花船就要进入埋伏圈,船上却忽起变故,段十三竟是用阴招暗算了幽月。张绣一见大喜,连叹老天有眼。他见段十三安然无恙,倒也不急着上前相会。等段十三和王森坐下歇息时,这才冒充云扬湖的水匪现身。他故意演了这么一出,自然是因为王森,是以刚一现身,便一刀柄砸晕了这碍眼的太监,又故意学着水匪的黑话高叫‘好大肥羊’。 段十三见这‘水匪’竟是张绣,当下哭笑不得,道:“老张,你莫不是改行入了六扇门吧?总是要等到事情结束才匆匆赶来,奶奶的,美国警察和fbi不请你当真是瞎了眼。” 张绣自然不知道这美国警察和fbi是什么玩意,但当时心情激荡,也顾不上多问,一把拉住段十三的手道:“好兄弟,你可吓死我了!” 段十三笑道:“老张,少跟我矫情,你死了谁来陪我喝酒?” 张绣这话却并非矫情,眼见着花船突起变故,段十三身陷险境,他连自杀的心都有了。杨清风嘱他来这月州,一是为了公务,二则是为了照顾段十三。['小说`]可他却贪功急进,擅做主张,将段十三也卷了进来。他本以为,有段十三做内应,再加上自己和一帮经验丰富的手下,这王森必是手到擒来,绝不会有任何的变故。但他却忘了,这谋事虽在人,可成事却是在天。更没想到的是,暗中盯着王森并非只有监察院的人,到得后来,终于是在这渝水河上,上演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闹剧! 张绣身为杨清风的属下,自然知道这位活阎罗的手段,若是段十三真的因此而出了意外,他张绣也决活不到明年的今日。杨清风御下极严,最恨手下擅做主张。且将段十三对杨清风的重要性摆在一边,他要杀张绣,理由只需一个,那就是张绣未能严格的执行自己的命令。所以,当张绣看到段十三奇迹般从花船上逃脱,心中喜悦当真是难以自禁。而段十三玲珑剔透,最善揣摩人的心思,一见面时,绝口不提当时的险情,而是故意说些玩笑话,借以宽慰张绣。如此,却是笼络人心的好手段。 张绣果然是感激涕零,绕着段十三仔细看了半天,生怕他受了重伤,留下后患。 云扬湖边的芦苇荡虽然罕有人迹,但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确定段十三身上没有暗伤之后,张绣让人扛起王森,一路急行,最后是来到了这荒弃的小庙。他心中清楚,一旦王森失踪和柳冉身亡的消息传到柳东陵的那里,一场浩浩荡荡的大搜捕是再所难免。丧子之疼自然是刻骨铭心,但柳东陵并非只有一子,他的肩上还担着柳家数十口人的性命。一旦王森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柳东陵日子绝不好过,若只是丢官革职,那便算他老柳家的祖上积了大德。最大的可能多半是锒铛入狱,被砍头那也是说不定的。而炎朝官场的玄机向来多多,谁还没几个仇人?他柳东陵落了难,柳家上下又岂能有好日子过? 所以,张绣料定,接下来的几天里,月州地界必将是鸡飞狗跳的局面。而放眼月州,唯一清净的地方就是这云扬湖了。盖因这云扬湖水匪颇为猖獗,匪窝又常设在这湖边的芦苇荡里。凭柳东陵手下那点人马,是万万不敢轻易入内的。即便是请来在月州城外驻扎的炎朝军士,也无济于事。那军营中不过千余人,又多是些攀关系吃军粮的老弱病残。进了这漫无边际的芦苇荡,也是杯水车薪,花个十天半月的工夫,怕是连一半的地界都未能搜完。 张绣将段十三带到这小庙后,又嘱人在四围布下暗桩,他防的并非官兵,而是这云扬湖数千的水匪。好在监察院搜罗的属下什么人都有,此时跟随在张绣身边便有一个水匪。云扬湖水匪号称数千之众,但却分为数十股,大股水匪多达数百人,小股的只有十来个人。好在云扬湖实在太大,与其贯通的水脉又多,相毗邻的地界除了月州,还有其它几个州县,这数千水匪四处掠劫,日子倒也过的有滋有味。张绣身边的水匪叫做向青松,名字有点文绉绉的,是以匪号以三为名,被人唤作向三。他领着十来个人混迹其中,主要目的就是摸清水匪概况,为以后彻底剿灭埋下伏笔。 说起来,柳东陵身为月州知府,辖内却有数千水匪活跃,这就足以让他丢官。但这其中别有内因,与当今天子的亲叔叔幽王有莫大的干系,倒不是他柳东陵不作为。好在他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与云扬湖里的水匪达成了某种默契,那些水匪只在周边掠夺,又或是向在湖里讨生活的渔户收些保护费,倒不曾骚扰月州城里。 这湖边的小庙正是向三的地盘,按照云扬湖水匪之间的约定,没他的同意,其他水匪是绝不会越界,否则那便是违了行规。 到了小庙,张绣先吩咐人将王森关押在庙内的地牢里。自然,这地牢是向三占地为王后设下的,并非庙里原有的建筑。张绣怕王森醒的早,又嘱人在他鼻孔里塞了一颗迷药。这迷药极烈,只要塞在鼻孔不取下,人是永远不会醒来,直至精力耗尽而亡。 众人赶到小庙的时候已是傍晚,待张绣一切安排稳妥,天色已暗。段十三见身边多是些不认识的人,张绣又忙着布置,便独自一人在庙后的土屋看起星子。直到张绣忙完,这才捧着几个馒头来找段十三,并开口相询,那花船之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所谓肚中有粮,心中不慌,吃了两个馒头后,段十三精神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对于白天发生的事情,他其实也有很多疑惑,当下便一五一十将过程仔细说来。 而当他说到幽月时,张绣眉头皱起,仔细问了幽月手中那柄细剑的模样。原来他在岸边只隐约看见有人拿剑逼住了段十三,那人什么相貌却不清楚。段十三将那剑的模样仔细说了一遍,当他说到那剑不过一指宽,剑上又有细碎的鱼鳞纹,且隐隐泛出金色。张绣不由大惊失色,一拍脑门,连呼侥幸。 段十三笑道:“自然是侥幸,若不是那水床,我哪里还能见到老张你?” 张绣摇头道:“兄弟你死里逃生自然是侥幸之极,但我老张和手下的兄弟又何尝不是?” 段十三奇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绣苦笑道:“兄弟,你可知那女子是谁吗?” 段十三道:“这幽月既是高手,想必不是真正的风尘女子,名字多半也是假的。这一处,老张你不说我也是要问的。老张,这小娘皮和岸边那个拿箭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 张绣道:“这两人俱是幽王手下,那个拿箭的家伙叫做‘厉’,也不知是名还是姓。知道他的人多半呼他为厉先生。此人性情极为高傲,行踪又飘忽不定。虽是幽王身边第一高手,却他行事只凭自己喜好,连幽王也不能使他完全听命。这厉先生的事情说起来没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等此间事了,我再细细的说给你听。但十三你须得知道,这人乃是神仙样的人物,若论身手,普天之下,唯有谭斯渺身边的林白衣才能与之抗衡。你日后再见了他,千万莫要招惹。” 段十三点了点头,心里却是默默记下了这个厉先生,同时也将林白衣牢牢记住。 张绣又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我原以为厉先生走后,只要小心行事,必定能救下兄弟你。说句不中听的,即便救不出你,至不济也能替你报仇,杀了凶手。但我却没想到,厉先生走后,那真正行事的人居然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嘿嘿,我虽然不知道幽王为什么要杀王森,但这太监何德何能,居然让幽王同时出动了一品杀手和厉先生这般的人物来。若不是兄弟你,这厮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一品杀手吗?段十三虽不知这一品代表什么,心中却是不屑,暗道这一品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栽在老子手里?可见武力虽然重要,但头脑秀逗还是不行。 张绣忽然古怪的笑起,接着道:“兄弟,这幽月自然是个假名,想你也是知道的。不过,你可知道这人的真正身份? ; ------------ 【024】或杀或放 段十三奇道:“她是什么身份?你不是说她是幽王的手下吗?” 张绣笑道:“是幽王手下没错,但这人还另有一个身份。<>没进幽王府时,这人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是个人见人怕的采花贼。” 段十三更是奇怪,道:“采花贼……一个女采花贼吗?这倒奇了怪,女的怎么去做采花贼,莫非她专门干奸淫男人的勾当吗?”这话说来实在荒唐,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张绣却嘿嘿笑道:“又岂止是男人?这厮可谓生冷不忌,男女通杀。这么跟你说吧,这家伙生来与众不同,下面长了两个物件儿,遇上公的,他便是个雌的,遇见雌的呢,他老人家却又变成个公的……嘿嘿,我刚才不说跟你说了吗,这厮人见人怕,女人见了怕,男人见了也怕。就是王森那阉人遇上了,也还是个怕字!” 长了两个物件儿?段十三听到这里,刚吃下的两个馒头争先恐后的就要从肚子里跳出来,又想起自己手欠,不仅摸了某人的屁股,还曾缠绵相拥、同赴渝水河,当即俯身猛吐……日他娘,这厮居然是个阴阳人,这可是比人妖还高级的物种啊!人妖不过是男人的胸膛多长了两块肉,属于后天贱格,自己作贱自己的下流胚。而阴阳人则是天生极品,万中无一的奇物。用句粗俗的话来说,这种人是双项插座,公母槽皆备,而且还是自给自足型的…… 张绣见段十三恶心的不行,却火上浇油,又嘿嘿笑道:“你道我刚才为什么说侥幸吗?这阴不阴阳不阳的家伙虽然厉害,两三人未必是他对手,但四五个人一拥而上,怎么着也能砍他个十七八块。可这阴阳人是扫把星投的胎啊,遇上他比遇见白虎还要倒霉,看一眼便要晦上三年。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叫宁遇瘟神,莫见阴阳。这种人可是连阎王都不肯收的主啊……” 段十三骂道:“老张你个王八蛋,再说下去,十三爷和你翻脸。” 张绣听他满口粗话,不仅不气,反而咧嘴乐和。《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段十三心中也是后悔,早知道那厮是个祸害,当时就应该朝死里整。妈的,也不知道他死没死透……想到这里,他心中也有些后怕,便将顾虑对张绣说起。张绣却笑道:“放心吧,兄弟。你走之后,我叫人下去补了两刀,这厮现在应该是在奈何桥边喝孟婆汤呢!唉,可惜啊,没想着去捞起那柄鱼鳞剑,那可是少有的绝品啊……” 张绣兀自感叹着,段十三等肚中稍稍安生,才发问道:“且不说这些恶心人的东西了,我且问你,现在我们该当如何?是不是还继续顺着先前制定的计划走下去?” 张绣抓了抓头,道:“这一节我也颇为苦恼。兄弟你知道,按照杨大人的意思,是要从这王森这厮身上谋一件宝贝儿的。但是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当初的判断可能有误……前段时间,监察院得到消息说王森来这月州,是想用这件宝贝拉拢幽王。所以杨大人派我急急赶来,准备在幽王的手下和王森碰头前截杀这宝贝。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出人意料,幽王的人……” 他话未说完,却被段十三打断,段十三道:“老张,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就直说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耗着吧?” 张绣道:“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杀,二是放,最初的目的,我看多半是达不到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段十三皱眉道:“也未必达不到啊,按照原定的计划且试上一试,或许其中另有内因也不一定。” 张绣解释道:“兄弟,你不了解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是不会动王森的,从现在的情形看,我宁愿杀了这阉人,也不会轻易试探他。否则,反倒是暴露了监察院的意图。” 段十三奇道:“不过一个杀字,死人难道还会说话吗?不管有没有那件宝贝,事后杀了王森就是。” 张绣笑道:“杀他倒是简单,但谁又敢保证,杀了这阉人,肯定会对我们有利呢?监察院毕竟不是屠夫手中的刀,不是以杀人为目的,我们讲究的是谋取最大的利益。当初之所以决定对王森下手,前提便是肯定他身上有那件宝贝。此时情形扑朔,便不能轻易动手了。” 段十三笑道:“老张你说了半天,其实都是废话。绕来绕去,最后还是要放了这阉鸟。” 张绣也笑道:“确实是些废话,不过刚才我也是没拿定主意,和你这么一说,倒是越说越明白。但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该怎样放了这阉人,还得细细琢磨,不能让他瞧出破绽才是。” 段十三沉吟半天,忽嘿嘿笑道:“左右是一个‘放’字,咱们不妨演上一出戏。日他娘,老子这一天里受了不少的罪,总得弄些儿利息回来才是……” 张绣见他笑得淫荡,便问他这戏如何演来。段十三招手让他上前,两人便在这漫天的星子下谋划起来……有风来时,将两人得意的阴笑声悄悄吹散,偶有几声飘在远处,闻听之人,都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阴的笑声啊…… 第二日,月州东城门。 东城门的门官儿名叫张德顺,此时他靠在内城的一棵大树上,呆呆的瞧着城门口那些神情紧张的军士们,心中有无尽的疑惑。 张德顺看守这月州东城门已有七八年的时间,在他记忆里,即便往日水匪闹的最厉害的时候,这城门处也只有他带着几个兄弟看守。但昨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自下午时,便有四十来个军士接管了这里。这些军士披挂整齐,神情整肃,列成两队守住城门后,对往来行人严加盘查。 让张德顺疑惑的还不止这些,仅他所瞧见的,从昨日起打这城门进出的衙役、捕快和炎朝军士便不下数百人。这些人出城时神情惶恐,回城时神情更是难看,套用文人拽的那句酸词叫什么……对了,如丧考妣。 张德顺虽然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但心中却仍是忿忿。那守城的军士来时,二话不说,便将自己赶走,若不是跑得快,还险些被马鞭抽上。 张德顺越想越气,忍不住喃喃骂道:“日他奶奶的,从昨天到现在,少说也断了老子一钱银子的收入……这群王八蛋们!”他往日守城,携带大宗货物进城的商人总有孝敬,生意好时,一天下来有半两银子的收入。 正骂的痛快时,忽见前面奔来一队军士和几个捕快,打前的一个捕快恰是张德顺的熟人。这队人马匆匆进城,张德顺眼尖,隐约瞧见队中还有一具担架,上面覆着白布。瞧那情形,倒像是一具死尸,从担架上还淅沥沥滴下水来…… 张德顺趁那捕快从自己面前过时,一把拉住,低声道:“老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没个安生啊?” 那叫老钱的捕快被人拉住,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张德顺后,低声骂道:“老张你个王八蛋,吓老子一跳。” 张德顺笑道:“少来矫情,老子请你喝酒就是,快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妈的,再这么下去,老子连小玉儿的门都进不去了。那个骚娘们不给银子不开门啊……” 老钱低声骂道:“喝你娘的个屁酒,还小玉儿呢……告诉你,你知道刚才抬进去的是谁吗?奶奶的,是柳大人的公子啊!” 张德顺大惊道:“柳公子死了吗?” 老钱叹道:“若只死了一个柳公子也还没什么……”说到这里,他左右一瞧,见四下无人,又神秘兮兮的指了指天,低声道:“我听说啊,不仅是柳公子死了,还有一个上面来的大官……”话到此处,他却是越说越低,说完之后,和张德顺约好下次喝酒的时间,便匆匆赶往城里。 张德顺听完后是满脸苦相,老钱透露的消息虽然不多,也多是些模棱两可的话儿,但他却知道,至少这半个月内,自己是没银子敲小玉儿的门了……正沮丧时,忽有人拍他肩膀,他心情不爽,转身便欲相骂。但抬眼处,一个青衣小厮正举着一锭银子在他眼前晃悠! ; ------------ 【025】幽暗牢房 张德顺双眼顿时放光,好大一锭银子,少说也得有五两吧?他平日里收的孝敬虽说也是不少,碰上好日子,五六钱也是有的。<>但手下毕竟还有几个兄弟,每人分点,自己也只落得二三钱。寻常日子,一般也就是一钱左右。此时一锭大银在眼前晃悠,他忍不住咕咚吞了口吐沫……奶奶的,这大锭的银子,有多久没曾摸过了? 青衣小厮笑道:“这位大哥,敢问如何称呼啊?” 张德顺忙不迭的答道:“回小哥的话,在下姓张名德顺,是这月州东城门的门官儿。” 这青衣小厮是有图而来,问张德顺的名字不过起个话题。既搭上话头,也不多?唆,麻利的将银子往张德顺的袖子里一塞,道:“张老哥,刚才那位捕快大哥跟你说了些什么?你照原话说出,这银子便是你的了。” 张德顺贪财不假,但见这小厮问的敏感,心里便有几分警惕。又想,这小厮也不知哪里来的,为何打听这些事情?奶奶的,反正银子到手,他又不知道老钱说了些什么,随便胡扯几句打发走他便是。当下清了清嗓子,便欲胡诌一番。 话未出口,那青衣小厮似是看出他的意图,嘻嘻一笑,变戏法般又摸出一锭银子,道:“张老哥,你可不能拿话来糊弄我,否则煮熟的鸭子会飞,这到手的银子也同样会飞。” 张德顺瞧那银子颇为眼熟,顺手往袖中一摸,这一摸,竟是空空如也! 青衣小厮见他发愣,颇有些不耐烦,又道:“老哥,这银子你究竟要是不要?若是有为难的地方,便当小弟什么都没问过。” 马无夜草不肥,到手的鸭子又岂能让它飞走?张德顺忙不迭的道:“要,要,如何不要?小哥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来……啊,是了,小哥是想知道老钱刚才说些什么吧。嘿,小哥,咱这月州城可有热闹瞧了……”张德顺到底是舍不得那五两花花银,一扯那小厮的衣袖,将他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然后一五一十的将老钱的原话说将出来。 青衣小厮听后,不由微微皱眉。《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 张德顺心里也有些发虚……这月州虽处炎朝内陆,但因其繁华富足,金、楚两国的探子也没少在这里落脚。张德顺清了清嗓子,故意道:“小哥,想必你是随哪位老爷做买卖的吧?呵呵,这段时日里,月州城不会安生,有什么货物还是赶紧的往别处卖吧,休耽误了做买卖的好时辰。”这一番话说来,不过是自我安慰,往好地方去想。 青衣小厮知他心意,微微点头后也不多言,拱手谢过便匆匆离去。张德顺见他离去,心中仍是不安,但一摸袖里的银子,浑身燥热,心思顿时飞去了小玉儿那里…… 那青衣小厮离了城门,匆匆赶往月州城里的一处客栈。这客栈不大,却是干净清僻,他进得客栈也不驻脚,穿过大堂,直接走向后院。来到一处客房前,他轻敲木门,道:“先生,我回来了。” 屋内有清朗的声音传出,听声音是个男人,这人道:“灵风回来了吗?进来说话吧。” 灵风推门而入,看向窗前一位年约五旬左右的男子道:“先生,我已打探出这月州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男子一袭白衣胜雪,转身时,更见他眉目清雅,眸中又有无尽的威严。但奇怪的是,这人眼中虽有威严,但瞧上去,却不使人畏惧。那眸光转来,又有温婉、淡定,让人如沐春风,只觉得这人便是自己的师长,是自己的长辈。 白衣男子道:“你且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灵风道:“我找那东城门的门官问过,他说柳东陵的儿子死在渝水河上,似乎是被水匪所害。” 白衣男子皱眉道:“柳东陵的儿子死了吗……这却有些奇怪了,柳东陵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儿子被害,缉拿凶手是正常的,但有必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吗?连城外的军士都被调动,难道他就不怕有人参他一本?” 灵风急道:“先生,是我没说的清楚,那门官还说,柳公子被害的同时,还有一位京里来的大官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白衣男子微微一怔,道:“京里来的大官,那门官可曾说是谁?” 灵风摇头道:“他也是刚从一个捕快那里听来的,那捕快似乎也不知道,只说是个极重要的人物。” 白衣男子蹙眉沉思,喃喃道:“这却奇怪了,从京里出来时,没听说过有谁来这月州啊?” 灵风走到桌前倒了盏茶,然后奉给白衣男子,道:“先生,咱们还去不去柳府?” 白衣男子接过茶来,沉吟道:“去总是要去的。此一来,说不定什么时候才会离去,总是要知会他一声。只是……”他轻轻抿了口茶,却是欲言又止。 灵风道:“只是什么,先生?” 白衣男子摇头苦笑道:“出京都时,没曾想嫣儿那丫头也偷偷跟了来。我原想送她去柳府住上几天的,但柳东陵刚刚丧子,我又何忍打扰?唉,此来月州,凶险万千,这丫头又该如何安排呢……对了,灵风,我的书信可曾传回相府?” 灵风道:“发现小姐那天,我就用鸽子将先生的信传了回去,相爷和夫人不见了小姐,必是挂怀,灵风又岂敢耽搁?” 白衣男子依旧苦笑道:“信传回去就好……罢了,我且去劝劝那丫头,若是能劝她回去最好,若是不能,说不得只能叨扰柳东陵了。灵风,你这就去柳府找柳东陵,说布衣林白衣求见。” 灵风领命而去后,林白衣又沉思片刻,继而出门转向客栈中的一座小院。 这小院单门独居,虽不大,但环境却颇为清雅。进得院后,林白衣站在门前轻声一咳。门里的人早听见他的脚步声,此时恰是打开了门。 门扉半开处,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站在那里,淡淡道:“老师,又是来劝我回京都的吗?” 这女子眉目如画,一袭鹅黄色的长裙,静静的站在那里,恍如只活在水里的凌波仙子。若说美,这女孩当得上是美极。但世间美貌女子不知凡几,有可比牡丹的,有可比玫瑰的,但你绝找不出一个如此淡雅幽静的!她的眸光转来时,里面有温柔,有包容,又带着一些儿的悲悯…… 其时,恰有小二从院门经过,匆匆一撇,顿时呆住。他眼中却不见那女孩的美貌,只觉她的眸光如清风拂过,瞧一眼,心里便如清水涤荡,少了些污秽,多了些淡定。再瞧那如画的容颜,美纵然是美极,却叫人生不出一丝半点的亵渎。 虽只匆匆一眼,那小二却是感慨万千,这一对父女莫不是神仙下的凡吧?瞧一眼,那便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啊…… 且打住月州城里的事儿,这里轰轰烈烈的闹腾着,那云阳湖畔的小庙中却又是另一番风景。 王森悠悠醒来,却见四周黑漆漆一片,唯有一缕光线从门缝中漏出。他用力摇了摇头,又觉脖子疼的厉害。伸手摸了,却是老大一个肿块。 我这是在哪里? 王森头脑昏涨,倚在墙上,半天才回忆起所有的事情…… 这一节想起,王森心中又惊又怒,忍不住大声高呼:“有没有人,这里有没有人啊?” 门外一个沙哑的声音厉声喝道:“直娘贼,再吵嚷嚷,老子一刀捅翻了你!” 王森大怒,道:“小贼,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竟敢私自关押,莫叫我出了去,否则必将你挫骨扬灰!” 那沙哑嗓子咯咯一笑,也不说话,却是从门下塞进来一样物事,道:“瞧你个鸟样,当老子是吓大的吗?再敢叫嚷,管叫你没了说话的玩意。” 王森爬起身来,捡起那物件,凑到光亮处一瞧,吓的随手一抛,更是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原来这物事不是别的,竟是一截割下不久的舌头,捏在手里还软乎乎的! 经此一吓,王森再不敢说话。他下面本就少了件物事,若是再失去舌头……哎,这世间虽是美妙,却再不是他该待的地方。何也?譬如美人当前,他却是下面空荡荡,上面荡空空,既品不得滋味,又探不得幽径。这样的人生,唯有泪千行。泪若流到了嘴边,日他娘,舔都舔不得! 王森心中又惊又怕,便在此时,忽听得墙角黑暗处有呻吟之声。他仔细听了,心中忽又升起几分喜悦,急忙开口道:“十三兄弟,你是十三兄弟吗?” ; ------------ 【026】布局连环 墙角处的呻吟渐渐止住,段十三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王兄,十三在这里,你……你还好吧?” 王森大喜,手脚并用往墙角爬去,到了段十三身边伸手乱摸,道:“无妨,无妨,咱家还活着。<>倒是兄弟你,是不是受了什么伤?” 段十三眼见着一个黑影爬来,随即便有一双鸡爪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着。他心中恶寒,下意识的便想躲开,但一想起自己此时身受‘重伤’,一咬牙到底是忍住了。他心中大叹晦气,嘴里却道:“有劳王兄挂怀,十三和那些贼人搏斗,确实受了些伤。好在都是些皮外伤,没伤着筋骨,这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王森这番关怀却是发自内心,闻听此言,急忙在段十三身上摸索,嘴里道:“没伤着筋骨就好,兄弟,皮肉有没有破口?若有,且胡乱包一包,免得溃烂发脓。” 你娘,个死太监还摸个没完了!段十三嘴里急忙发出些呻吟,道:“王兄,莫要碰我,一碰便疼的紧。你且放心,不过是些青淤肿胀,还不曾破口。” 王森不敢再摸,往段十三身边一坐,道:“兄弟,你没事就好。对了,你刚才说和这些贼人相斗过,那么你可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段十三叹了口气道:“还会是谁?自然是这云扬湖的水匪了……唉,也怪我疏忽,只想着游河,却忘了一过河口便是这些水贼的巢穴。他奶奶的,这可正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啊!王兄,此番是我害了你啊。<>” 王森急道:“兄弟说哪里的话,若不是你,连那狼窝都出不来。咱家此时还能在这里说话,全拜兄弟所赐,歉疚的话可千万莫再提起了。” 段十三闻言,心中一乐……全拜老子所赐吗?这话可一点没错,若不是十三爷,你这阉鸟还不知在哪喝着花酒、听着小曲,且乐呵着呢? 王森没醒之前,段十三和张绣早就计议停当。这王森关是关不住的,早晚须得放了出去。但如张绣所言,这事不能草率,若随便放了出去,这阉鸟必定会起疑心。这世上凡是做贼的,没有不图钱财的,好容易得了一只肥羊,若无缘无故就舍了弃了,是个人都会起疑。所以,须得想个好法子,让这王森走的自然。 而段十三恼这王森曾对小依起过歹意,不肯轻易放过。他听牛大春说过,这普天之下,最会索贿的官员便是这些宦官。他们没了尘根,无法领略常人的鱼水之欢,便将心思一股脑儿的用与敛财。尤其是像王森这种在内廷担任要职的大太监,权柄极大,若是得了机会在地方行走,所过之处必是天高三尺! 所以,当张绣执意要放王森时,段十三便想借此机会狠狠敲上一笔。所谓见鳖不逮三分罪,尤其是还是个肥鳖,若是错过,连老天都要降雷轰你!当然,段十三也知道,王森这鳖肥是极肥,但毕竟不是林秋月那般的凯子,想要剐下三两油来,少不得要费番周折。如王森这般的人,有很多是要钱不要命的主,你逼的越紧,他却怕你得了银子还要杀人灭口,便越是不肯松口。如此,不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最重要的是,王森此时全身上下只穿一条亵裤,他就是想花钱买命也掏不出那许多的银子。所以,段十三欲要狠敲一笔,就必须另辟蹊径…… 地牢之中,段十三不停的假意呻吟。王森知道这里是水匪的地牢后,心若死灰,靠在墙上,半天都没说话。良久才苦叹一声道:“唉,十三兄弟啊,咱们此番怕是在劫难逃了。” 段十三安慰他道:“王兄莫急,这一劫咱们未必就不能度过。” 王森叹道:“兄弟,你莫要安慰我了,落在这贼人手里,怕是连个全尸都落不着,多半是扔进湖里喂了鱼虾。想要全身而还,唉,怕是痴人说梦了……” 段十三道:“王兄,我这可不是在安慰你,有此一说,却是有些道理在里面的。” 王森听他说的笃定,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急道:“兄弟,你且说说,有什么样的道理在里面?” 段十三坐起身来,道:“王兄,你仔细想想,这些贼人为什么要抓我们?” 王森沉吟道:“既是为贼,图的自然便是钱财。没有谁生下来就是贼,好好的人不做,却去做贼,若不是为了银子,这贼岂不是白做了吗?啊,我明白了,十三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此时已成了他们的肉票?” 段十三笑道:“没错,我们在他们的眼中,不过两只肥羊。只要周旋巧妙,再奉上点银子,咱们未必不能逃过此劫。” 王森却皱眉道:“话是这么说,但许多贼人得了银子之后,却照样撕票。如果他们也来这一手,咱们岂不死的太冤?”微微一顿,忽又苦笑起来,接着道:“最重要的是,便是他们肯放人,我们又哪来的银子?” 段十三道:“王兄,咱们既是肉票,这银子的事情却轮不到咱们操心。依我想来,过一会儿他们就该过来盘问咱们。问的无非是家住何方,做何营生,好以此定下赎银几何。再接下去,必定是逼迫我们写下书信,告知家人筹钱赎人……王兄安心,据我所知,这云扬湖里的水匪虽然凶悍,但拿了赎银却撕票的事情倒不曾做过。这其间原因一是不愿多做杀孽,二也是这些水贼的行规。你想啊,若是拿了人家的赎银还要撕票,以后这绑票的生意还如何做的?肉票的家人也不是呆子,明晓得你要撕票,却依旧奉上赎银,这岂不是极品的冤大头吗?” 王森闻言,心中稍安,道:“听兄弟你这么一说,我倒安心许多了。就是……就是不知道这赎银会是多少?”这厮眼见了一线生机之后,却又开始心疼起银子,当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 段十三是宰惯了凯子的人,手段可谓层出不穷。此时一番言语,不过是个开局,他根本就没指望王森会乖乖的交出银子。再者说了,敲诈这般勾当技术含量实在太低,只要昧了心,黑了肠,是个人都会。段十三自然不屑于简单的敲上一笔,他现在好歹也是一个老板,手里又捏着能赚大钱的香皂,万两以下的银子还真就没放在眼里。 这一番布局却是个连环局,他图的也不仅仅是银子…… 【今天这一章字数少了点,朋友们且看着吧。从明天起,老夫潜心码字,每天两章。】 ------------ 【027】摸根盘底 说句恶心人的话,段十三布下这局,要的不止是王森的银子,图的更是王森的心!便如当初的林大公子,奉上五万两银子之余,连带一颗‘芳心’也毫不犹豫的交给了段十三!虽然王森这阉鸟的心绝对是颗黑心,但人在江湖飘,最好不挨刀,与王森这样的人做朋友总好过做敌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只要谋划得当,以后说不定还是个沆瀣一气的好伴当。 段十三见王森提起银子,便道:“王兄且安心,这水贼的规矩兄弟也略知一二,如我这般的身份,四五千两银子便能脱身。再加上王兄你,最多也就是翻上一番,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数字。” 王森闻言,虽然依旧心疼,倒也能接受。段十三在这黑牢里待的久了,眼睛渐渐适应,瞧了一眼王森,又道:“不过有一桩事王兄务必要牢记在心。” 王森道:“什么事儿?” 段十三道:“过一会儿,这些水贼必来盘问,到那时,王兄千万莫要说破了自己的身份。嗯……你只管说是我外地来的朋友,就说是成州人氏吧。” 王森点头道:“这一节我却晓得,若是让这伙贼人知道我是从京里来的,又是内廷的公公,少不得要狮子大开口。(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这厮终究是个太监,常年待在皇宫,若论政治眼光或许多少有点,但江湖经验却是少之又少。再加上他一心算小,竟是没有听懂段十三话里的意思。 段十三摇了摇头,解释道:“王兄误会了我的意思,若是他们肯放人,再多银子也只当是废铁。<>我之所以提醒你不要泄了底,完全是为了咱们的安全着想。” 王森奇道:“这话是怎么说的?” 段十三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这阉鸟,莫非打小得过脑膜炎吗,如此简单的道理也看不穿?心里骂的痛快,但问题终究是要解释,当下往墙上一靠,耐心的道:“王兄,你可是内廷的公公啊。换了别的地方,这帮贼人连给你磕头的资格都没有。但也恰恰因为你的身份太过尊崇,在这贼巢之中,却反成了要命的弱点。你想啊,这帮贼人若是知道你的身份,你便是给座银山,他们也不敢要啊。换了我是贼人,二话不说,先一刀取了你的性命。如此,才能确保斩草除根,再没了后患……王兄啊王兄,这帮贼人可也不是傻子,所谓民不与官斗,这贼同样如是。放了你,便等于放虎归山啊!” 王森立时恍然,感激道:“亏得兄弟提醒,方才我还准备以此吓唬吓唬他们的。” 这黑牢潮气甚重,段十三将旁边的干草捋来垫在屁股下,接着说道:“王兄,且不说这个了,盘算的再好,也须得见机行事才行,咱们还是先养养精神吧。” 王森点头道:“是,是,兄弟你受了伤,且趁贼人没来,多歇息一会。这江湖上的规矩你比我熟,等他们来了,还得指望你来周旋。” 这牢中光线黯淡,两人靠在墙上各自想着心事。过了一会,段十三见王森神色郁郁,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胡乱扯些别的话题,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拈了根干草放进嘴里,随口问道:“对了,王兄,有一件事情我一直疑惑不解。” 王森道:“什么事情?” 段十三道:“我一直没弄明白,渝水河上的刺客究竟是冲着谁来的呢?” 王森苦笑道:“还能是谁,自然是我了。” 段十三装傻充愣,道:“这也未必,或许是冲柳公子去的也不一定。” 王森叹了口气,道:“你不用胡乱琢磨了,咱家自己心里有数。不瞒你说,那些刺客的来历、目的,咱家都已猜出一二。只是这些事情所涉甚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最重要的是,兄弟你非仕途中人,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否则,咱家便是害了你。” 段十三见他执意不说,便不再问。正想转话题时,王森自己却叹了口气道:“兄弟,此番若能脱身,我来这月州和你作伴好不好?” 段十三一怔,道:“王兄要留在月州吗?” 王森冷笑一声道:“经此一劫,咱家倒看破了一些事情……他妈的,京都虽好,但无奈我王森在某人的眼中已不再重要。说放便放,说舍便舍,当真一点情分也不讲。与其这样,老子索性请求外放,来这月州做个镇守太监,也好过在京都提心吊胆,处处防着被人算计!” 段十三虽然听不明白这话里的确切含义,但却是牢牢记在心里。等见了张绣后,再鹦鹉学舌般说将出来,不愁解不开这里面的蹊跷。他稍稍沉吟,又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王兄,究竟是什么人要算计你?” 王森冷笑道:“还能是谁,自然是刘大……”话到此处,他忽然警醒,摇了摇头,却是欲言又止。 段十三见他不说,也不好再问,便笑着说道:“王兄要来月州,我这做兄弟自然欢迎。呵呵,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我却是知道的。王兄来了月州,小弟从此便能横着膀子走路了,我倒要瞧瞧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惹我?” 王森苦笑道:“兄弟莫要说笑了,若要乘凉,杨大人那棵树可比我大多了。” 两人正说话间,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一个大嗓门叫道:“老沙,把牢门打开,蒋爷我要盘底子。”这人说的正是水匪的黑话,盘底子便是问来历的意思。 先前恐吓王森的那个沙哑嗓子哈哈笑道:“蒋爷,我瞧这两个肉票长得细皮嫩肉,保养的极好,定是富豪人家。您老人家可得问仔细点,千万不要开低了价码。” 蒋爷大笑道:“滚你妈的,老子绑的肉票比你日过的女人还多,这也用你来教吗?少来?唆,快把门打开,迟上一点,割了你的家伙件,叫你从此嫖不得。” 他话音刚落,黑牢的门已是嘎吱一声被打开,门外的光顿时涌进,光亮中,四五个大汉拎着明晃晃的鬼头刀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王森虽也盼着能早点脱身,但事到临头,却被这些汉子的杀气震慑住。靠在墙角,忍不住哆嗦起来…… 【晚间还有一章,顺便开精楼,将这周的精华送出。】 ; ------------ 【028】狗血大戏 黑牢之中,蒋爷狐疑的看着段十三,道:“你是天香阁的老板?” 段十三点头道:“如假包换。{小说排行榜}” 蒋爷冷笑道:“兄弟,莫要欺老子无知,天香阁我也嫖过几回,那老板不是一个叫红姨的骚娘们吗?” 段十三呵呵笑道:“这位老兄,你说的那可是老黄历了。段某不才,前段时间恰是盘过了天香阁。至于你说的红姨嘛,现在仍是天香阁的老鸨头儿……呵呵,这位老兄啊,今天落在你的手里,也是我们流年不利,是命中该遭的一劫。至于我是不是天香阁的老板,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求得是财,我求得是命。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兄你究竟要多少银子才肯放了我们?” 段十三看向这个自称蒋爷的人,心中不由好笑,这厮看似粗豪,但演起戏来是有板有眼。将贼人贪婪、狡诈、多疑的性情展露的淋漓尽致。有道是强将手下无弱兵,监察院的实力果然不可小视,随便拉一个出来,居然都有问鼎金鸡、百花的实力。奶奶的,这监察院的前身该不会是电影学院吧? 这一番说辞自然是早就编排好的,此时说来,不过是演的更逼真一点罢了。 蒋爷大笑道:“好,好,阁下是姓段吗?好一个爽快的汉子,蒋爷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罢了,你爽快,蒋爷也不小气。你既然是天香阁的老板,那蒋爷收你五千两银子如何?这不算多吧?” 段十三笑道:“五千两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段某自问身价远远不止于此。五千两而已,只要留得命在,日后赚来便是。(纯文字小说)倒是这位蒋爷,说定了五千两,你不会再反悔吧?” 蒋爷也是大笑,道:“你这人忒般有趣,别的肉票到了你这境地,拼命的自压身价,你却爽直。哈哈,你爽直,老子可也不是说话不算的小人,五千两就这么定了。至于你的这位朋友嘛……”说到这里,他拿眼恶狠狠一梭王森,却是欲言又止。 王森被他凶眼一梭,心头扑楞楞的急跳,想要说话,可话到嘴边,那牙齿上下打架,竟是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无奈之下,只得可怜巴巴的看向段十三,眼中有乞求之色。段十三早从地上站了起来,微微踏前一步,挡在王森的身前,笑道:“蒋爷,这位王兄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并非本地人氏,是从外地来看我的……咱们就直说了吧,你打算要多少银子?他既是我朋友,那么这赎银也该当我来出。” 蒋爷嘿嘿一笑道:“你准备出多少呢?” 段十三道:“段某此时只求平安,还是一般的价,同是五千两吧。你看如何?” 蒋爷闻言,不由放声大笑,道:“你却打的好算盘,五千两吗?嘿嘿,段公子啊,你倒猜猜,蒋爷我是打算要多少的?” 段十三淡淡笑道:“我管你打算要多少,你漫天要价,我便就地还钱。天香阁虽大,也不过数万的身价,你总不能要我把家底全掏给你吧?老兄,我劝你莫要狮子大开口,还是说个实在的价格吧。” 蒋爷冷笑道:“段公子,你既然执意要替你的朋友出银赎身,我看你那座天香阁怕真是保不住了。你且听好了,你的身价是五千两没错,你的朋友嘛……我也不要多,就五万两银子吧,这合起来就是五万五千两银子!” 王森闻言,忍不住叫道:“你这贼人,某不是失心疯了吗?五万两银子,你当咱家的银子都是废铁做的吗?” 段十三悄悄朝蒋爷一竖大拇指,赞他演的逼真,嘴里却连连冷笑道:“当真是得了失心疯!这位蒋爷,你可知道,这五万两银子究竟价值几何吗?” 蒋爷却浑不在意,嘎嘎笑道:“没错,老子是疯了,但这又怎么样?日他奶奶的,别说五万两银子了,老子落草至今,连五百两银子都没攒下。可是老天怜惜我蒋某人,却是送了你们两只好大的肥羊……日他娘,咱们废话少说,蒋爷这五万两银子是要定了。段公子,你也不用再替你这位朋友隐瞒了,他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要你五万两银子,却是一点不多。” 王森心头猛跳,结巴道:“你……你们知道我是谁了?” 蒋爷笑道:“你具体身份我也是不知,不过我却知道,此时此刻,至少有数百的官兵和衙役正在寻找你的下落……”说到这里,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画像,轻轻一展,看向段十三道:“段公子,这是官兵寻人时遗落的画像,你来瞧瞧,这上面画的是谁?你敢说,这画像画的不是你的这位朋友吗?” 那画像上一人贼眉鼠眼,画的正是王森。段十三早知这个桥段,略略一瞧,却故意冷笑道:“这又能说明什么?” 蒋爷摇头道:“段公子,你当蒋某是傻子吗?这许多的官兵来寻你的这位朋友,自然说明他是个极重要的人物。依我想来,他不是个大官,便是个要犯,否则哪会引来数百的官兵?若是个大官,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我找你们要五万两银子多吗?再退一步说,他若是个要犯,嘿嘿……段公子,你明知道他是个要犯,却偏要一力维系,这里面的猫腻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他这便侃侃而言,一旁的王森已是面无人色。段十三瞧在眼里,知道火候已是差不多了,再演下去,不免狗血。当下便道:“罢了,这位蒋爷,你既然知道我这位朋友是个重要人物,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你该知道,放眼整个月州城,能一把拿出五万两银子又有几人?这么跟你说吧,五万的现银我是肯定没有。咱们爽快点,一口价,两万如何?你若是不满意,刀却在你的手里,只管来个一刀两段,咱们都省了心!” 接下来的桥段也无需多说,不过是讨价还价,按照‘剧本’乱扯一通。纠缠了盏茶的工夫,段十三爷和蒋爷终于达成一致,最后定下的赎银是三万两。只是他二人演了一通狗血剧,一旁的王森却是吓的不轻。一会儿怕蒋爷反悔,拿刀砍了自己,一会儿又担心段十三胡乱允诺,从哪筹集这许多银子? 王森心中清楚,不管蒋爷要多少银子,自己反正是掏不出来。要知道,他从京都到月州来的匆忙,还真没来得及大肆索贿。再说了,便有银子又能如何?他一来月州便住在了柳府,随身物件和行李全搁在那里,你总不能让这伙贼人去知府大人的府邸索要赎银吧?如此,那可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段十三和蒋爷装模作样的议定最终的价码,偷眼一瞧王森,心想这出狗血剧演的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是最后的压轴了…… ; ------------ 【029】落幕迟迟1 月州,林府。{小说排行榜} 林秋月自府门匆匆而入,连门子递来的热毛巾也没接,随手挡了回去。在林府客厅前,牛大春如热锅上的蚂蚁,搓着蒲扇般的大手来回走动。客厅之上,尹小依一双明眸已是微微红肿,眼巴巴的望着厅外,秀气的鼻子一抽一抽的,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在她身边,林秋月的夫人林王氏捏着手帕,不停的安慰着她。 话说昨日段十三与柳冉、王森一同游河,整整一天一夜,却不见回转。尹小依心系段十三,昨天下午便让牛大春沿着河岸搜寻。谁知牛大春还没靠近河堤,便被官兵赶了回来。无奈之下,他只能回转。尹小依冰雪聪明,听了牛大春回复后,情知不妙。她有心再去探查,怎奈其时已晚,月州四座城门俱被封锁,行人是许进不许出。 一夜漫长,尹小依和牛大春谁也没曾安歇。天刚一亮,两人便急匆匆赶到林府,求林秋月帮忙打探消息。自打见过肥皂的神奇之后,林秋月已将后半生的‘幸福’寄托在段十三的身上,这几天正忙着选址、选人,准备好好大干一场。此时一听段大财神竟然失踪,一颗‘芳心’差点没当场碎开。当下也不多说,唤出夫人陪着尹小依,自己匆匆赶往柳府,欲从那里探听消息。 林秋月刚一露面,牛大春便迎了上去,道:“林公子,可曾打听到什么消息?” 林秋月面色灰败,道:“大牛,十三此番怕是凶多吉少了。<>” 尹小依已是匆匆奔了出来,闻言颤声道:“林……林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秋月此时心中滋味莫名,再开口时,不知不觉竟带着些哭音,他道:“小依姑娘,我已找柳府管家打探清楚。和十三一同游河的柳公子此时已是魂归地府。官兵在渝水河捞起他的尸身,连带着还有船娘和船工的尸身,我听柳府管家说,共有五具尸身!” 尹小依闻言,小脸顿时煞白,身躯儿也摇了一摇,险些一头栽倒。林王氏一旁见了,慌忙扶住。尹小依倚在林王氏的身上,咬唇道:“林公子,这消息可曾确实?” 林秋月苦笑道:“如何会错?我去柳府时,柳府管家正忙着丧事……不过却也奇怪,他们只是在内府置办,家里人哭得死去活来,左右却不见一个吊唁的上门。依我想来,这丧事秘而不发,多半是和那个什么公公有关。” 此时的牛大春却反倒不慌,安慰尹小依道:“小依姑娘,你千万莫急。咱十三爷生就福相,可没那么容易就被阎王收去。再说了,他们不是只发现五具尸身吗,又没说那里面就有十三爷。我记得爷出门的时候,加上王公公的侍卫,共有七八个人……” 他话音未落,林府管家忽匆匆奔来,看向林秋月道:“少爷,外面有人要急着见你。” 林秋月哪有心思见人,怒道:“什么鸟人要来见我?滚,滚,让他从哪来就滚哪去!” 管家苦笑道:“少爷,这人你怕是得见上一见。” 林秋月怒道:“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见,让他滚!” 管家轻咳一声,附在林秋月的耳边低声道:“少爷,来人自言是云扬湖的水匪,说是绑了咱家的一个肉票,此来是索要赎银的。” 林秋月一怔,急道:“咱家有人被水匪绑了去吗?” 管家皱眉道:“没有啊,府门是我亲手打开,一大早就站在门口没挪窝。除了少爷你,府里其他的人都没出去啊。昨天夜里也没人宿在外面,这可真是奇了怪……不过那贼人说的笃定,我想或许是林家的外房或远亲,所以我也不敢耽搁,急着来见少爷。” 尹小依听到此处,心头一跳,道:“劳烦这位管家,快请那人进来。” 林秋月奇道:“小依姑娘,请他做什么?” 尹小依眸中闪闪放光,道:“林公子,你有没有想过,这贼人说的肉票或许就是……” 她话未说完,林秋月已是跳了起来,急忙吩咐管家道:“快,快,快请这人进来……等等,你悄悄的引这人进来,千万莫要让别人知晓。”他也不是呆子,此时已经猜出,这贼人的来意必和段十三有关! 尹小依猜对了,林秋月也猜中了! 在云阳湖畔的黑牢中,段十三自导自演了一出狗血大戏,最后是‘成功’的将赎银压至三万两。但正如王森所担心的那样,段十三虽然拥有一座天香阁,但这三万两却也是拿不出来。最重要的是,即便他能拿得出来,这伙‘贼人’也不可能傻到去天香阁索要赎银。便是银楼钱庄也不会去的,此时的月州城剑拔弩张,包括天香阁和一些敏感的地方,必定有官府的暗桩守候,谁会赶去触霉头呢? 这些细节段十三早就算清,前世在电视电影里见得多了,此时又岂会犯这等错误?用他的话说,戏演的狗血、煽情一点没关系,重要的是要合情合理,千万莫要漏了马脚。 所以当蒋爷故意皱着眉头问他赎银如何支付时,他便将林秋月这个超级大凯子说讲出来。他如是说来,一旁提心吊胆的王森才真正松了口气……他也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绑架案中,最容易出错的地方就是交付赎银这个环节。而段十三娓娓说来,将细节全部交代清楚,贼人依此索银,当可万无一失。 说来也是好笑,这堂堂的内廷太监,此时为了活命,却是开始乞求满天神佛保佑这些‘水贼’!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千古艰难唯一死,他不过是个凡人,又岂能轻轻松松就看穿生死? 且说林秋月见了前来索要赎银的贼人,心中虽然恨不得咬这厮一口,但面上却是客气的紧。他却不知,这自称‘老沙’的贼人,恰是段十三亲自选中演技派! ------------ 【029】落幕迟迟2 这老沙早得了段十三的吩咐,一见林秋月先吩咐他将杂人遣开,随即开门见山道:“段十三爷是个爽快人,咱爷们便不为难的。<>各位放心,他现在活的虽然谈不上滋润,却也没有吃苦。接下来,可就要看各位的了……” 这番话说来,正是林秋月和尹小依等人最愿意听的!众人闻言,喜上眉梢,虽不至于大声欢呼,却也情不自禁的长出了一口气。尹小依更是偎进林王氏的怀里,却是嘤嘤的哭了起来。 林秋月见这老沙说的爽直,便道:“这位朋友,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要多少银子才肯放我兄弟回来?” 老沙嘿嘿一笑,道:“不多,不多,三万两而已!” 这话一出,众人俱是大惊。老沙却不急不躁,又笑嘻嘻的道:“段公子说了,林公子只管筹银,事后他包你一个大好前程。林公子啊,这三万两银子赎的可是两个人啊!”他侃侃而言,却是有意无意的将王森也说了出来。 林秋月便隐约有些明白了,心中暗道,祸兮福所倚,只要救了十三和那个王公公,休说三万两,便是十万两也是值得!十三自不用提,不仅是我林家恩人,也是未来的段大财神,那是无论如何也要救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便说这王公公,若是用银子赎了他的性命,日后还愁没有大好前程吗? 林秋月看向老沙,道:“只要我十三兄弟能活着回来,三万两林某一力承担。不过,你又怎能证明我兄弟在你们手里呢?最重要的是,你怎么证明他还活着呢?” 老沙哈哈一笑道:“做咱们这一行的,自然有自己的规矩。['小说`]只要赎银交付,肉票是绝不会撕的。当然,你若不信那就没办法了,花钱买命,你也只能赌上一赌了!至于你的兄弟在不在我们手里,这却好证明。段公子托我带一句话给你,说你听后,自然明白。” 林秋月急道:“什么话?” 老沙道:“他说,前些日子见林公子的衣衫有些污秽,让你且洗洗干净。若洗不干净,便等他回来帮你洗,保管是一洗如新!” 这话自然指的就是那‘神授之物’,林秋月听到这里,再无不信。当下温言几句,让尹小依和牛大春安心稍待,他这就去筹集银子。 这三万两银子可谓一笔巨款,即便是林秋月,一时半会也难以筹集。再加上老沙特意嘱咐过,不可去钱庄、银楼,更不可去朋友家筹集,否则便容易引来那些暗桩。林秋月无奈,只好去他父亲那里商议此事。话说人老精、鬼老灵。他老子林善堂是个比狐狸还要狡猾三分的老奸商,一听林秋月将其间道理剖析清楚,立时便明白隐藏的巨大好处!当下翻箱倒柜找出一万余两存在家里的银票,随即又吩咐管家取来一根大擀面杖,领着林秋月,亲自杀奔林府的大房、小房。 这一番折腾,林府闹的是鸡飞狗跳!林秋月的几个兄弟和叔叔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被林老爷子手里的擀面杖逼出了私房银子!好家伙,只要稍一犹豫,那儿臂粗的擀面杖便带着呼啸声迎面砸去。平时慈眉善目的林老爷子仿佛是杀神附体,一擀面杖下去,连眉头都不带皱的,当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半个时辰后,林秋月将三万两银子交到了老沙的手里,并从后门将他送走。 等老沙走后,林秋月苦笑一声,让管家速速出府,将附近最好的郎中请来。一个且不够,最少也得请三四个来!刚才眼看了林老爷子大发淫威,他才恍然明白,林家之所以有今天的局面,原因无它,全仗自己的这位父亲大人眼光毒辣,行事果断! 且说老沙离开了林府,路上不敢多耽搁,出了城顺小路匆匆赶回了云扬湖的小庙。 黑牢之中,王森已是望眼欲穿,虽明知此事不会有什么差错,但事关性命,却是由不得他不胡思乱想。段十三自然是心平气和,但做戏须得做全套,为了配合一下王大公公,他也只好装着六神无主的样子,在这黑牢里来回转悠。 也不知多了多久,牢门发出哗的一声,终于是被人推开…… 蒋爷大步走进,哈哈笑道:“恭喜两位,贺喜两位!” 王森心中急跳,道:“怎么,那姓林的付了赎银吗?” 蒋爷笑道:“不错,两位交了个好朋友,这姓林的二话没说便付了银子,当真是爽快之极!” 王森大喜,道:“既如此,那便是皆大欢喜。这位头领,是不是现在就放了我们?” 蒋爷看了一眼段十三,笑道:“放自然是要放的,这本就是规矩,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做咱这一行的,规矩可不止这一条……” 段十三心中暗笑,好极,最后的戏肉总算来了! 王森听蒋爷话中有话,不由忿忿道:“赎银都已经付了,还有什么狗屁的规矩?” 蒋爷悠悠道:“这位爷,难道你没听说过‘贼不走空’这一说吗?你付了赎银不假,但这钱财终究是身外之物,算不得实打实的物件。咱们这些做贼的,有个规矩,奉还肉票时,须得在他们身上取下一个物件。比如耳朵、鼻子,又或是手指什么的。如此一来,便应了行规,没有‘走空’!” 王森闻言,身体一软,险些儿就瘫在了地上。 换了别人,少个指头、耳朵什么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舍了这些,毕竟能保住小命,两厢权衡,倒也不亏。 可他王森是什么人?那可是堂堂的内廷太监啊! 如他这样的人,若是在明处儿少了个物件,休说在内廷供职了,便是在皇宫里倒马桶也没人要他!在炎朝,尤其是那些文职,若是长得丑陋,这官必定是升不上去。抵死也就能做个小吏、驿官什么的,更不用提什么登朝面圣了。 太监也同样如是,某种程度上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些皇帝、娘娘们谁耐烦整天见一些五官不整的人呢?遴选太监时,虽不敢说各个貌比潘安,但清朗俊秀是必须的。便如王森,此时虽然一付猥琐德性,但‘年老色衰’本是自然规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想当初,青春正年少,比起此时的段十三来,也是不遑多让! 【同学们,是不是该来点推荐票了?老夫数据之惨淡,令人发指啊!】 ------------ 【030】义薄云天 渝水河的堤岸上,一队官兵正沿堤搜索,领头的向导恰是本地的捕快老钱。(纯文字小说)在他身后,几个黑衣大汉的脸色极为难看,不断吆喝着让军士们散开搜查。这一小队官兵本是有人带领,但无奈这几个黑衣大汉是内廷出来的侍卫,论衔头,这些官兵给人家提鞋都不配。所以,虽然隶属的部门不同,却照样受人管,被人骂。 老钱是个机灵人,一直跟在这几个内廷侍卫身边,一边指点着周围的地形,一边小心的拍着马屁。 渝水河中,民用船只早被禁绝,只有几艘官船缓缓行进。几个汉子拿着钩篙在河里四处探寻,船尾处,亦有拖网布下…… 老钱时不时的往船上瞄一眼,说实话,他可不想从拖网里、又或是钩篙头上看到一具发涨的尸体。因为这样一来,他这个捕快基本也就干到头了。虽说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但他身为月州捕快,却任由辖下水匪杀害内廷宦官,这份责任也是逃不脱的。 沿着河堤又行了一段路,老钱忽然停了下来。 一个黑衣侍卫皱眉道:“钱捕快,怎么停了下来?” 老钱一指前面的河口,苦笑道:“这位大人,前面就是云扬湖了。一过河口,就是水匪的巢穴,如果只在湖面上搜寻,安全倒是安全,但基本看不到什么。想要找人,只有进湖边的芦苇荡。可就凭咱们这一小股人马,一进芦苇荡,那绝对是凶多吉少啊。” 黑衣侍卫忿忿道:“你们柳大人不是说要加派军士吗,如何到现在还是这些人手?” 老钱苦笑道:“大人,城外军士毕竟不受柳大人管辖。{小说排行榜}如今来的这些,还是用维持地方治安的借口调来的……虽然守备大人和柳大人交情不错,但没有接到命令之前,他也不敢整营开拔啊。”他嘴里如是说来,心中却是暗自嘀咕。那整营的军士开来又能怎样?日他奶奶的,就那些个老弱病残,别说打水匪了,就连这芦苇荡里的野鸭都打不来几只…… 黑衣侍卫闻言,一握手中刀柄习惯性的就要发飙。便在此时,老钱眼尖,忽见前面的芦苇荡里晃悠悠走出两个人来。这两人一老一少,形容憔悴,相互搀扶着往这河堤而来。老钱心中一跳,叫道:“大人,你看,前面的芦苇荡出来两个人。” 与此同时,一众官兵也发现了这两人,顿时便有人厉声叫道:“前面来的是什么人,速速报上性命,否则利箭伺候!” 官兵中已有人张弓搭箭,几个黑衣侍卫一瞧,魂都吓飞了,立刻有人喝阻道:“都他妈的给我住手,那是王公公!谁要是伤了他老人家,老子亲手剥了他的皮!” 那芦苇荡里走出来的两人并非别人,恰是段十三和王森! 只是这两人此时的形象实在不敢恭维,王森身上依旧是一条亵裤,干瘦的身躯满是血污和青淤。段十三虽然穿戴整齐,但也是满身污泥,且袒了半条膀子。这袒露的臂膀上缠着被血浸透的麻布,不时有未干的血滴顺臂留下……两人晃悠悠行来,说是相互搀扶,但仔细看时,却是王森挺着老腰杆龇牙咧嘴的扶着段十三。他一边搀扶着,一边还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眼光看向段十三时,眸中是无尽的钦佩和感激。 说到钦佩,在这个世界上王森只钦佩一人,那就是一手扶植他的刘冼刘大公公,可要说感激,却是半个也无!用他的话来说,刘冼这人够狠够阴,而且有能力,值得自己钦佩!别的且不说,单说十五年前,内廷其实只是个摆设,和聋子的耳朵没什么区别。但自刘冼入主司礼监后,内廷不仅渐渐显现出它的真正作用,更是隐隐有凌驾于内阁的趋势……论年纪,王森还长刘冼一岁,刘冼的发迹史他是亲眼瞧见的。套用一句现代语来说,刘冼就是他王公公的偶像,是他人生追求的终极目标,绝对当得上钦佩这两个字! 可要说感激,王森却是分的很清楚,刘冼对他再好,那也靠自己挣来的。朝堂之中,内有内争,外有外斗,没有一处是干净的。今天对你笑嘻嘻,明天就有可能下黑刀。说感激,玩报恩,那全他妈是扯淡! 但就在两个时辰前,王森却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钦佩、可以感激的人!而直到现在,王森始终没有想明白,段十三为什么要替自己挨那一刀? 两个时辰前,当蒋爷哐啷扔下一把刀的时候,王森已是欲哭无泪。而段十三却夷然不惧,再次与蒋爷开始了讨价还价。一番纠缠后,蒋爷看在他这人爽快的面子上,终于答应见血即可,而无需留下实在的零件。当其时,段十三爷踏前一步,捡起地上的刀子,飞快的在自己的肩上刺了两刀。复哈哈大笑道:“一刀两洞,两刀便是四个窟窿!蒋爷,王兄的一刀我代受了,你若是嫌不够的话,段某再来一刀,正好应上三刀六洞的规矩!” 蒋爷顿时变色,高呼好汉子,好义气!又言,自己最佩服的就是这般义薄云天的好汉,今天见了一个,当是三生有幸!慨叹之后,又亲自搀扶段十三去包扎伤处…… 那时节,王森已是哽咽无语。算上这一刀,短短的两天之内,段十三已是连救了他数次。他实在想不明白,段十三为什么要替他挨这一刀。为了巴结自己吗,似乎没这必要。有杨清风这棵大树替他撑腰,又何须攀附自己这棵枯藤?他思来想去,只觉蒋爷说的没错,段十三这人是生来的好汉,唯义当先,豪气干云! 只是他却不知道,段十三这个义薄云天的好汉,其实只是个勉强能编纂一些狗血剧情的三流编剧,是个擅长‘偷心’的无聊小贼。说他无聊,是因为人家偷的是女孩儿家的芳心,他却连一个太监的‘黑心’也要偷来。实在是无聊的不能再无聊了,用令人发指来形容都不为过。 王森不知道的事情实在很多,比如说游河本就是一个未遂的阴谋。又比如说,在段十三的衣服下,其实藏着一只灌了二两猪血的猪尿泡,而那把小刀的刀刃实际上是可以任意伸缩的…… ; ------------ 【031】告一段落 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终于是结束了,段十三集编、导、演于一身,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纯文字小说)总的来说,这一次的特工之旅不仅让他过了一把瘾,同时也让收获颇丰。不过这些收获暂时显得有些飘渺,除了赢得王森的好感之外,他还没看到任何实际的利益。至少从纸面上来说,他段十三爷还欠着林秋月三万两银子和天大的一个人情,也尽管那三万两银票就揣在他的怀里…… 从渝水河畔‘死里逃生’之后,王森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吩咐人去请月州最好的郎中,要替段十三疗伤。段十三又怎肯依他,借口那蒋爷用的伤药十分灵验,伤口已是收拢,三日后重新清洗敷药即可。王森对他万分信服,也不勉强,当下同船回城,亲自将他送至天香阁。 至天香阁后,王森却是显得心事重重,与段十三告别时,竟是没有多话,只重重的一拍段十三未曾‘受伤’的臂膀,道了一声再会。段十三不禁有些奇怪,但联想到厉先生和幽月的出现,心中多少有些了然。王森终究是个政客,芦苇荡里的遭遇固然险之又险,但毕竟是过去了。对一个政客来说,危险永远是前面,若是只顾着回望慨叹,那离下一次的劫难也就不远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这便是政客的未雨绸缪了吗?段十三也生出些感叹,自己这一番布局看似牛x,但其实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闹剧。和王森相比较起来,自己终究只是个相帮儿,两人的着眼点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人家依旧是那个呼风唤雨的王大公公,而自己顶多算是有两个小钱的土财主。<> ……依旧是天香阁里的那个小院。 段十三靠在躺椅上,惬意的喝着香茶。他的右肩袒露,臂膀上光滑细腻,而尹小依正笑吟吟的将上好的伤药往上面胡乱涂抹。直将一盒价值五两银子的伤药用完,她才用洁净的棉布将段十三的臂膀细细包扎。包完之后,她一拍小手,笑道:“公子,这边儿包完了,用不用再换只手来包?” 段十三伸手在她额头轻轻一弹,笑道:“臭丫头,又来笑我?不知道本公子这一出唱的便是苦肉计吗?” 自回到天香阁后,段十三便借口养伤躲在小院里再没有出来。就连林秋月赶来探望,也被他用受了惊吓、暂时不宜见客为理由打发了回去。他这番做作,自然是为了演戏演全套,努力做出一个虎口余生的样子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倘若依旧像往常一般龙精虎猛,王森信他,别人却难保不起疑心。最重要的是,他臂膀上的‘伤势’也须有人帮他打理,而这个人除了尹小依,他实在想不出别的人可以胜任。 关于渝水河上的遭遇,段十三一五一十的全对尹小依说了,没有半点隐瞒。他如此做来,一是相信自己的眼光,认为尹小依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二来,他本穿越一族,自来炎朝恰是孤身一人。时代的差距和观念上的隔阂让他有一种难言的寂寞,潜意识里便想找一个可以说出心里话的人。纵览身边,牛大春虽然值得信任,但终究是个鲁汉子,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共同语言。而尹小依却不同,她娇憨可爱,心思又清纯洁净,善解人意。恰是个说知心话儿的好知已。最重要的是,段十三知道她对王森有一种强烈的恨意,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出现,王森说不定就死于这丫头的手中…… 尹小依替段十三理好衣衫,忽幽幽叹了一声,道:“公子,下次可莫要再这样了。如王森这样的人,你最好是少沾为妙。不怕公子生气,小依实在看不出,公子这一出苦肉计有什么实在的好处?王森也好,杨大人也罢,他们都是官场上的人。公子与他们厮混久了,不可能总是左右逢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漏了马脚儿……” 段十三见她替己担忧,且又言之有理,笑着在她鼻上轻轻一刮,道:“这一番,我也只是图个好玩。现下想来,确实做的有些过了。不过你放心,这一遭后,王森自回他的京都,我与他再没什么干系。杨大哥那里嘛……呵呵,他与王森不同,只要我自己不乐意,想来他也不会勉强我什么。” 尹小依嗔道:“我瞧公子倒是乐意的很,前儿说起这事时,公子眉飞色舞,乐不可支。可一点儿也不像有了悔意的样子……”说到这里,忽又咯咯的笑了起来,接着道:“说起来,那王森却是被公子算计的好惨。也亏他是堂堂的内廷太监,被人玩弄于股掌,却死心塌地的念着公子的好处。还有啊,公子也忒阴损了,花船之上,竟能想出那般恶心人的话儿……” 段十三呵呵笑道:“好了,那些话儿我根本就不应该对你说的,我说的爽快,却是污了你的耳朵。”微微一顿,又道:“对了,小依,过些日子你得帮我做些事情。” 尹小依奇道:“什么事情?” 段十三道:“这两天我想了想,这天香阁里的生意暂且由着红姨打理,但账目却得由你来管。” 尹小依撅起嘴道:“公子另找别人好了,这般的账目,小依却是不愿打理。想一想,心里便酸酸的,那一笔笔的账儿,全是靠院子里的姐妹们用身体和眼泪赚来,我……” 段十三笑了笑道:“小依,我知道你的心思。这么跟你说吧,只要你帮我打理账目,最多两年的时间,我便要这天香阁换个样子。到那时,所有的姐妹愿留的留,愿走的走。走的那些,我不要一文的赎银,留的那些,也无须再用自己的皮肉去换下半生的幸福!” 尹小依眼睛一亮,道:“公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段十三点头笑道:“自然是真的,公子骗谁也不会骗我的小依。不过,你得用心的替我打理账目,过一些时日,我和林公子有笔买卖要做。到时,你要管的帐可不仅仅是天香阁里的收支银目。” 尹小依满心好奇,她实在想不出段十三究竟想要做什么,正欲细问时,门外却传来牛大春的粗嗓门…… 【顺便说一句,新书期间的更新基本就定在早上和晚间,一天两章。另外,请各位同学支持点推荐票,让俺多一点码字的动力!】 ; ------------ 【032】甩手掌柜 林秋月进门时,段十三正从躺椅上站起来瞧着他笑,小依在一旁收拾着一些零碎物件。<>洁净的屋子里满是一股带着淡淡幽香的伤药味。林秋月急忙上前两步道:“十三,伤势可曾好点?” 段十三呵呵笑道:“好不好全在林兄的一句话。” 林秋月奇道:“怎么在我一句话了?” 段十三伸手请林秋月坐下,又让小依沏茶,这才笑道:“你若是来找我要债的,我这伤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何也?口袋无银,心中急虑,这伤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恶化了。你若是来探望十三病情的,我心中喜悦……” 林秋月便笑着打断他的话,道:“少来,少来,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家伙最会矫情。不过说真的,只要你这大财神无恙,休说三万两银子,便是十万两林某也砸锅卖铁的给你凑齐!” 林秋月对段十三这一番遇险也是颇为好奇,得知段十三的伤势‘大为好转’之后,心中宽慰,便开口相询其间过程。段十三嘴里吐出的话,自然是七分假三分真,直将林秋月忽悠的冷汗淋漓。林大公子大口的喝着香茶,不断的惊叹其间的凶险,又惊讶段十三的急智…… 牛皮吹完后,段十三笑道:“林兄,咱们说正经的,你那三万两银子我现在可是没钱还你。”有钱没钱他自己心里有数,那三万两银子正在他怀里揣着呢。此时不还,也是无奈。他做着天香阁的老板没有几天,资产又多是些不动产,别说三万两现银,就是一万他也拿不出来。<>若是贸然的原银奉还,林秋月起疑心倒是事小,如果被别人得知,一场祸端怕是免不了的。 林秋月面色不悦,道:“十三,再说这个可就没意思了。便如你当初救我林家上下,我若总是念在嘴上,你不烦我都烦了。” 段十三看林秋月着恼,便不再说。心中却想,你这家伙倒是情之殷殷,仿佛我若还钱倒成了我的不是。也罢,眼前恰是用银子的时候,十三爷就不和你客气了。最多以后的红利多算你一点…… 林秋月道:“十三,我今天来一是探望你,二来嘛,是想和你谈谈香皂的事情。” 段十三道:“这事不全交给你了吗?老林啊,那日我便说的清楚,等你将作坊和匠人全部找好,我便将香皂的方子交给你。往后呢,卖价几何,如何运作,你一力承担便是。” 林秋月道:“十三,所谓亲兄弟明算账,你这般放手不管,可不是做生意的规矩。(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我今天来这里,便是想谈谈投资以及日后分红的事情。” 段十三头疼的便是这个,闻言急忙道:“打住,打住……老林啊,自今日起,有关香皂的事情你就别来问我了。投资也好,分红也罢,这些你全找小依这丫头罢。” 林秋月微微一怔,道:“找小依?” 尹小依一旁吟吟笑道:“林公子,莫非是看不起小依吗?” 林秋月笑道:“不是,不是,小依姑娘莫误会了。我只是没想到你家公子如此懒散,倒是个享清福的主。说起来,我却有些羡慕他,有你这般的贴心人在,他自然能做个甩手掌柜。再瞧瞧我这苦命人,林家上下,却找不出一个能帮我的人来。说句不好听的,自从我家老爷子收山后,我那些叔伯兄弟们全眼巴巴的盯着我。尤其是前几天,老爷子用擀面杖逼出他们的私房银子后,我一回家,他们看我的眼睛就发出绿光……” 微微一顿,他见段十三的脸上颇有愧疚之意,又笑道:“十三,你可别以为三万两银子就掏了我林家的家底。不瞒你说,这也是我家老爷子有意为之,故意让他们过些苦日子。说一千道一万,这也是为我执掌林家做铺垫呢。你想啊,我的这些叔伯兄弟们,不管辈分大小,以后的钱袋子全由我捏着,我这林家家主的位子岂不是稳若磐石?” 段十三心里哪有半分的愧疚,他演戏演上瘾了,面上的表情自然而然便流露出来,其意不过是为了配合一下剧情、应和一下气氛而已。喝了口茶,笑道:“老林,你可别以为我要做甩手掌柜,香皂这玩意嘛,想来钱是不会少赚,但我这人不爱行商,又懒得算账。换句话说,十三志不在此。” 林秋月问道:“那你想做什么?莫非想把这天香阁的生意做大,开到京都去?” 段十三笑道:“你也休要多问,明日若是无事,陪我去湖里的小岛走走吧。” 林秋月一拍脑门,道:“哎呀,我却忘了你说的什么销金窟……不过,你不是说这什么销金窟少说也要几年才能弄出个大概来吗?” 段十三道:“几年也未必能成,但早做准备总是没错。再说了,先前我是缺银子,才不敢立刻着手。而现在呢,虽然依旧是缺银子。但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半月之后,我手头的银子做些前期的土木工程总是够的。当然,这前提便是你这家伙不找我要账……” 林秋月奇道:“听你这口气,这先期投入的银子至少也在五万之上。我实在是不明白了,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段十三笑道:“你别忘了,再有个八九天的时间,我那几百块的香皂便已是成品。所谓物以稀为贵,在香皂没有大规模上市之前,我打算用它们狠狠赚上一笔。且不多算,便算五十两银子一块的话,这些香皂就价值数万。如果再加上前期炒作,又或者干脆用拍卖的形式售货,总收入说不定能翻上一番!” 林秋月自然不明白什么是前期炒作和拍卖,开口问来,段十三却不理他,兀自道:“除了香皂之外,或许还有一个来钱的渠道。但是这个我不太敢肯定,期待指数最多三星半,剩下的全看鄙人的人品如何?奶奶的,人品若是爆发的话,至少也值三万两银子呢……” 他这边满口现代词汇,在别人耳里,不亚于是胡言乱语,林秋月和尹小依却是听得是面面相觑,一头雾水。段十三见两人面有疑惑,也懒得解释,目光情不自禁便溜向门外,心中暗自骂道,个死太监,拿了老子三万两银子,便不打算还了吗?亏老子倾情献演,还泼了一身的猪血! 【出门有事,晚间一章会迟点,如果耽误,明天三章奉上。】 ------------ 【033】花儿岛游1 次日一早,林秋月便来到天香阁,段十三也恰好洗漱完毕。(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小说`]昨天两人约好要去湖心小岛一游,这小岛面积颇大,尹小依知道这一去至少也得下午才能回来。早早的备好一个食篮,里面放了几碟段十三爱吃的小菜和一壶酒。然后将食篮交给石鱼儿,嘱咐他千万莫要让公子饿着。 天香阁后的湖其实是云扬湖的子湖,两者之间有一条水脉相通,其形状颇有点像倒置的葫芦。 湖面波光粼粼,踏上小船后,身边有风轻轻荡过。段十三瞧着湖上有轻舟往来,笑道:“老林啊,我平日里没见多少渔民在这湖上讨生活,这些船都是做什么的?不像是打鱼的啊。” 林秋月一指远处的小岛,道:“等你上了岛便知道了。” 段十三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这些船都是去岛上的吗?” 林秋月摇头笑道:“你这失魂症也不知什么时候见好……怎么,这花儿岛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段十三哼哼道:“你这人说话好没道理,我若记得,问你何来?” 林秋月一展手中折扇,道:“你往远处瞧,看见前面那座小码头了吗?” 顺着林秋月的视线看去,远处是月州最繁华的集易街,靠湖的一边果然有一个码头。这码头不大,只容的下几艘小船,往来行人熙熙攘攘,或匆匆,或悠闲,但在码头登船的,却全是一些身着华服的公子哥儿。这些公子哥儿的身边又毫无例外的站着几个容颜秀美的女孩,也不知是家眷还是院子里姑娘…… 段十三有些明白了,笑道:“我隐约有些知道了,必是这花儿岛景色优美,引来这些闲着没事做的人上岛游玩。<>” 林秋月点头道:“没错,这花儿岛上奇石颇多,又有无数美丽的花儿。每至春秋两季,月州城里的闲人们必上岛游览。尤其是春季,在这岛上踏青,有石、有花、又有水,恰是个人间仙境。说起来,这岛上最富盛名的便是各色奇花,怕不由百十种之多。其间又有几种花最是有趣,竟是离了这岛上的水土便活不成。我家老爷子最是爱花,当初便有意移一些回去种,但反复折腾后,到底还是有几种野花种不活。” 段十三笑道:“有这许多的花吗?呵呵,想来这便是花儿岛的由来吧?” 林秋月笑道:“说起来,这花儿岛倒真合了你的心思。” 段十三点头道:“是啊,我要建的销金窟本就需要一个景色优美的地方,原来还担心这岛过于荒凉,要花大笔的银子整饬。此时看来,倒是天助我也……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要建的销金窟与你想的必有不同,如何规划,还得上岛后细细勘探才行。” 林秋月却是不以为然,道:“如何就不能在我的想像之中?我左思右想,料你在这花儿岛上多半是要建一座青楼,或许还会建一些酒楼什么的。说实话,这确实一条敛财的好路子,月州之大,竟是没有一个在你之前想到这些。但话又说回来,你这想法虽妙,却终究是前人之路,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段十三哈哈一笑,道:“老林,不是我段十三说大话,我要建的销金窟但凡有一件是前人做过的,又或是你能想到的,那香皂的红利我便再让你三成!” 说起香皂,林秋月却是一肚子的郁闷。昨天段十三将这事推给尹小依后,他本以为这丫头青楼出身,诗词歌赋多半会点,但见识阅历必定浅薄。自己与她商谈,当是轻松愉快,大权尽揽。其实,他也并没有想在这笔生意上沾段十三的便宜,红利他只要三成,但经营权和决策权须得由自己掌握。 他这算盘其实也是打的极精,明面上虽然没有占段十三的便宜,但只要借助这香皂打开商路,再行其他营生,那大把的银子又何愁不来?说起来,他到底是商家子弟,于商业上的嗅觉比段十三灵敏太多。在段十三的眼中,这香皂只是白花花的银子,但在林秋月的眼中,这香皂却是他林家百世基业的银路! 可惜,段十三对经商之道固然是七窍通了六窍,但尹小依却是不然。这丫头虽然也没经过商,但嗅觉丝毫不亚于林秋月,再加上她精灵古怪,寥寥数语,便已是套问出林秋月心中的小九九。这丫头倒也爽利,除了要亲掌账目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管,全由林秋月做主。换句话说,她成全了林秋月要亲自创下他林家百世基业的梦想。但作为回报,林秋月必须让出两成的红利,也就是说,双方的红利由原来的三七开变成了一九开! 想起那令人心碎的一和九,林秋月便一肚子的气。此时又听段十三胡吹大气,便忿忿道:“十三,你这牛吹的未免太大了些吧?这可是你说的,若有一样重复了,你须得让我三成红利,到时可不许耍赖,更不许用小依那丫头做挡箭牌!” 段十三不屑的笑道:“老林啊老林,你也忒小瞧我段十三了。这么跟你说吧,我这销金窟不仅不建青楼,便是你送我的那座天香阁也会解散!” 林秋月惊道:“十三,你疯了吗?我知道,你这家伙并不在乎什么银子,而且香皂的生意也足可使你富足一生。但你有没有想过,天香阁一散,那么多的红人和清倌怎么办?便是卖给别人也好过解散啊,如此一来,岂不是害了她们吗?” 段十三嘿嘿笑道:“你这厮,却是个怜香惜玉的多情人,奶奶的,说句粗话,却是嫖女人嫖出感情来了。”微微一顿,却是收起了嬉笑的神情,接着道:“老林,你是不是觉得院子里的姑娘们除了卖笑之外,便再没有了活路?” 林秋月忿忿道:“亏你也是混风月的,这些姑娘自入青楼,除了给别人做妾之外,你见过几个有好活路的?” 段十三微微一笑道:“也罢,现在和你说这些没用,你且瞧着吧……”他不欲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又道:“对了,这花儿岛不是我天香阁的私产吗?如何那些个鸟人说去就去了呢,竟是连个门票也不买?” 林秋月奇道:“什么是门票?” 段十三正要解释,忽有一条轻舟从身边飞快的掠过,那舟上站在一个昂藏大汉,嘴里不停的呵斥着,让掌船的舟子快些往前。瞧那架势,似乎正追着什么人。段十三眉头不禁微皱,好奇怪,这月州什么时候竟来了个老外? 【这一章补昨天的,今天的两章晚间奉上。误了时间,很是抱歉。】 ; ------------ 【033】花儿岛游2 那小舟划的极快,转眼就掠出一箭之地。(纯文字小说) 眼见那汉子红发高鼻,眸子却是绿色的,段十三不由奇道:“老林,刚才那汉子是什么人,瞧他模样,到不像是咱天朝人氏啊。” 林秋月也是奇怪,道:“这人好像是关外的红毛番子,真是奇了怪……这些番子与我大炎从来不和,虽未宣战,但每至秋收时节,他们总要到我大炎边境掠夺一番。因此上,除了一些番商,他们极少来我炎朝,尤其是边境的大炎百姓,对其恨之入骨,一旦见着落单的番子,也不报官,直接就拿锄头生生砸死,而当地官府也只当没看见。” 段十三道:“如此说来,刚才那人多半是番商了。” 林秋月点头道:“应该是了,红毛番子的地方多产皮毛、牲畜,尤其是番马,神骏无比,最受我大炎人喜爱。不过月州是大炎南方,与番地相距数千里之遥,那些番商做生意又总是吃我南方商人的亏,因此很少来这边。带来的货物总是在北地的州县就处理了……” 今日一同往花儿岛去的还有牛大春,他瞧着那小舟远远掠出,眼中不禁有一丝的疑惑。段十三瞧在眼里,问道:“怎么了,大牛?” 牛大春皱眉道:“十三爷,刚才那番子怕不是什么商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段十三奇道:“你是这么看出来的?” 牛大春答道:“十三爷,你忘了我是从军营里出来的吗?不瞒您说,当初没离开军营时,我和番子干过几场,对他们也算熟悉。['小说`]刚才那人神情彪悍,站在那里,两胯却始终微张,正是常年骑马落下的毛病。而且那人脸上有一道伤疤,看模样,应该是箭矢留下的印记。十三爷和林公子没吃过军粮,见过的军士也多是咱内陆混日子的弱兵,所以见了那些久经战阵的军人,瞧不出来也是自然的……” 段十三点头道:“这倒是,便如大牛你,总觉得你与别人有些不同。想来必是经过战阵,杀过人的原因了。” 林秋月也道:“不错,我家那些护院,也有几个身手厉害的,但身上却始终没有一种杀伐之气。吓唬吓唬常人可以,但遇上那些悍匪强贼,气势上便输了三分。” 段十三等人乘坐的船本来就小,加上船工,船上共有五人,因此慢慢悠悠的,竟是半个时辰后才到花儿岛。不过自打刚才那红毛番子出现后,众人多了话题,胡乱扯来,一路却也不甚枯燥。尤其是牛大春,提起军营往事,说来却是精彩。段十三一众人等,全无牛大春的经历,听他说起战阵厮杀和边境风情,听得是如痴如醉、热血沸腾。石鱼儿年龄最小,血气最重,听到两军对垒时的无尽杀戮,恨不得立刻跳下船去,然后操起菜刀,直奔边境砍翻几个番子…… 上得花儿岛,段十三眼前不由一亮,笑道:“好地方,竟是出乎意料!” 眼前却是一片绿地,少见奇石,连树也没几棵。这绿地颇大,漫延向前,少说也有百十来亩。林秋月笑道:“你这家伙好没见识,这般的地界有什么好的,除了长些草,连庄家都不能种。瞧在眼里,也就是图个爽利……要说风景,再走上几里地,那才是这花儿岛最美的地界。” 段十三蹲下身来,捏了一把泥土,发现这泥中多是沙土,呵呵一笑道:“我没见识吗?呵呵,老林啊,你却不知道,这块绿地我有大用场啊!” 林秋月道:“什么用场,且说来听听听。” 段十三摇头笑道:“此时说了你也不懂,不仅是不懂,我还料定你必来笑我,不说也罢……”他站起身来,左右环顾,心中喜悦十分。这一块天然的草地,土质软硬适中,草种也妙,漫漫望去,这草竟是一般儿的齐整!如这样的一块草地,只要稍加修整,那便是一个天然的高尔夫球场! 奶奶的,如斯宝地,放到现代,其价值比整座天香阁也不遑多让啊!段十三心中慨叹,揪下一茎草叶含在嘴里,道:“老林,这岛上哪里地势最高?最好是能看到这小岛全貌……” 林秋月道:“这花儿岛的中央有一座石塔,想要看这小岛全貌,去那里最好。” 段十三奇道:“这里还有宝塔吗?” 林秋月道:“不是什么宝塔,单就一座光秃秃的石塔,无顶无檐,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东西。反正自我懂事后,就见它立在那里,问我祖父,他却也是这般说来。” 石鱼儿对花儿岛也熟的很,蹦跳着在前面领路,将手中的食篮也推给了牛大春。踏着草地,一行四人缓缓前行。走了一刻,段十三回望来路,不由问道:“老林,这花儿岛真是我天香阁的地产吗?” 林秋月笑道:“自然是你段十三爷的地产,你这家伙,难道没看那些地契吗?” 段十三笑道:“我还真没怎么看,不瞒你说,看了也是白看。自得了失魂症后,我连账本也看不懂了……对了,老林,我瞧这花儿岛的地界少说也比得上一个小镇,它真的只值千余两银子?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他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凭白捡到一个大元宝,却又不敢相信。反复问来,就怕是发了个美梦,一觉醒来,却是什么都没落下。 几人走走停停,身后不时有两三游人后发先至。这些人俱是月州城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儿,林秋月大多认识,一路上便不断与人作揖寒暄。说起来,这些人与段十三也是老相识,段十三不认识他们,他们却认得段十三。只是乍一见面,那些人的神色都颇为拘谨,行礼时,显得十分恭敬。也不如见了林秋月那般的熟络,轻松。 段十三奇道:“老林,这些人应该都是我的老相识了,为什么如此生分啊?莫不是怕我这失魂症传给了他们?” 林秋月笑道:“十三啊十三,你当你还是以前的那个段十三吗?休说他们,便是我家老爷子想见你一面,心中也颇多顾虑。” 段十三奇道:“这是为何?” 【稍后还有一章,请同学们砸上几票,来点动力!】 ------------ 【033】花儿岛游3 林秋月笑道:“你这家伙平日里精明的要死,这关节怎么却想不通了?说白了,他们敬的不是你段十三,而是你身后的杨清风,还有你刚刚舍命相救的王森王大公公。['小说`]这几日来,月州城还有谁不知道你智勇双全的段十三爷?坊间更是将你传的神乎其神,说什么十三爷义薄云天,单人匹马独斗数十贼人,硬是将王公公从贼窝里救了出来!还有啊,他们还说你……”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段十三也是个俗人,听到这里,嘴都笑得合不拢。连声道:“打住,打住,再说下去,我都不好意思听了。” 林秋月笑道:“你也不用得意,普通老百姓是这么看你,但刚才那些人看的却是你身后的杨大人和王公公。便说我家老爷子吧,想请你过府做客,却又不知道如何相待。论辈分,你须得叫我家老爷子一声世伯,但你却是杨大人的拜弟,我还听说,王森王公公这几天一说到你,一口一个‘十三兄弟’,说的那个亲切啊……唉,你且说说,我家老爷子又如何敢将你视为晚辈?” 他见段十三一脸的不以为然,不禁叹道:“你这家伙是得了失魂症,忘了普通人的心境啊!这话说来虽然有些可笑,但你哪能体会到他们的难处?便说我,若不是眼瞧着你与杨大人结识,再加上你我关系不比常人,说是兄弟也不过分。否则的话,此时也是不敢与你嬉闹、亲近。” 段十三呵呵笑道:“好了好了,真难为了你这厮……改日我去林府拜见你家老爷子就是,用的着说这些废话吗?” 说笑间,众人已是来到小岛的中央。<>这岛四面低矮,与湖面平齐,但中央却有一座小山,虽是不高,不过二十来米的高度,但坡度陡峭,爬上去须得费点周折。山上有一座石塔,四四方方,约莫有十来米高,全由青石垒砌。这石塔也不知是哪个朝代的建筑,石面上布满青苔,交接的石缝中更是长有一些不知名的植物。塔下有一个拱形的门洞,往门洞里走去,入眼便是一条石阶。这石阶环塔壁而建,呈四方形向上。 沿阶而上,段十三第一个爬上石塔顶部。这石塔顶部是一个平台,站与其上,全岛景色尽收眼底,称得上是一览无遗。段十三手抚青石垒砌的护栏,叹道:“这岛的面积竟是远超我的预期,如斯宝地,当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此时已近午时,石鱼儿在塔顶铺了张油布,然后将食篮里的小菜一一取出,道:“十三爷,林公子,先吃些东西吧。下了塔,岛的南边还有许多好看的地方,不吃些食物,空着肚子便不好走路。(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段十三笑道:“不急,不急,我得将这岛的大概地形画出来。” 林秋月奇道:“你又没带笔墨,如何画来?” 段十三微微一笑,朝牛大春招了招手。牛大春解下背后的一个布包,从里面取出一块薄木板儿,又从怀里掏出一卷白纸。林秋月笑道:“难怪大牛一直背着一个布包,我还以为是带的吃食呢。不过这有纸无笔,十三你又如何作画呢?” 段十三笑而不答,将白纸置放在木板上,轻轻抚平,然后从牛大春手里接过一截手指粗的木炭,这才笑道:“老林,看见没有,这便是我的笔了。” 林秋月心中不免奇怪,这一截木炭如何就成了画笔呢?再见段十三微微沉吟,左右取舍,最后才郑而重之的用木炭在纸上划出一道黑线。看到这里,他心中恍然,笑道:“你这家伙,哪里想来的这般妙法儿,倒是有趣。” 段十三前世今生从没有做过画,此时虽然只是描绘这岛屿的大致地形,但半盏茶的工夫下来,纸上却乌漆麻黑的一团,也不知他画的究竟是些什么?林秋月在一旁瞧了,顿足叹道:“十三啊十三,往日你的一笔丹青也不知倾倒了多少女孩儿家,怎么现在连这白描也不会了呢?可惜,可惜,可叹,可叹啊……” 段十三奇道:“我没得失魂症前画的一笔好丹青吗?” 林秋月苦笑道:“当初你我结识,正是因为你画的一幅秋林听风图。当时我在你天香阁与张公子等人饮酒,酒到酣时,众人鼓噪要作画题诗。平日里,我自诩一笔丹青在月州独一无二,便画了一幅山水图。后来也不知是谁说天香阁来了个书画双绝的高人,论画力、境界,高我不止一筹。我心中自然不服,可是等见到你当场泼墨,写下那一卷秋林听风图后,至今都再没有动过笔了!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一幅秋林听风图如今还在我书房里挂着呢!” 段十三哈哈一笑,将手指木炭递给林秋月,道:“你不早说,倒害得我在这里费尽周折。且来,且来,莫要推辞。等绘下这岛的全貌,我自会奉上一两银子的润笔费……” 林秋月久不作画,此时得知往日压他风头的‘高人’已是一去不复返,心中颇为快意,哈哈一笑道:“至今日,这月州城头一份的丹青妙笔又非我莫属了,哈哈,快哉,快哉!” 他话音未落,石塔下便有人说道:“好大的口气,月州城的第一份儿吗?你怎不说是普天下的头一份儿呢?” 林秋月这话本就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不过他也不是成心吹嘘,原以为周围无人,如是说来不过是朋友间的说笑罢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塔下不仅有人,耳朵却也是尖的很,竟是一字不漏的听了去。 林秋月老脸一红,往下探头,正想看这人是谁。谁知段十三最见不得自己的朋友吃亏,顺手拿起石鱼儿递来的酒杯往下砸去,嘴里还道:“奇之怪哉,哪里来的老鸹,竟是吵的人心慌!” 那酒杯落下,正好砸在那说话之人的头上,杯中又有酒,泼洒出来,将那人眼睛辣的生疼。那人大惊,忙不迭用衣袖擦眼,谁知竟是越擦越疼。他却不知,眼中落了刺激物后,最好的办法就是以物克物。若是生石灰落进眼里,当用菜油清洗。落进了酒水,自然要用清水来稀释…… 段十三见那人忙乱,心中快意,正想大笑几声时,那石塔下竟是又来了一个人。这人嘴里大笑道:“离桑子,你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吗?日你奶奶的,我柯尔目治不了你,却有人治你!痛快,痛快!” 这人言语粗豪,但语调却颇为生硬,听他声音,倒不像是炎朝人氏。段十三抬眼看去,哎,这厮不正是刚才看到的那个老外吗! 【三章到位,明天的两章还是这个时候奉上。】 ; ------------ 【034】国际友人 石塔之下,那叫离桑子的捂住眼睛,双脚乱跳,嘴里骂道:“何妨鼠辈,竟敢突施暗算?” 鼠辈?段十三微微一笑,也不答话,从石鱼儿手中接过盛酒的铜壶,瞄了一瞄,照定离桑子的头上又砸了过去。<>只可惜,这一砸的准头实在不怎么样,眼看着就要偏后尺余。便在此时,那昂藏大汉柯尔目忽然叫道:“离桑子,还不退后一步,小心砸你个头破血流!” 离桑子眼睛虽然不能视物,耳朵却尖的很,听得头上呼呼声来,恰是有重物砸下。再听柯尔目大声提醒,惊慌之下,居然真就后退一步! 这一退,那铜制酒壶便派上了用场,当下发出咣的一声,将这离桑子砸了个七荤八素!这铜酒壶本来就重,里面又灌满了酒,再加上下坠时的加速度,落下时的力道极大!离桑子只觉脑袋轰的一声,然后便如喝醉酒一般,心中一片迷糊……踉跄了几步,他嘿嘿傻笑,一指柯尔目的站立的方向,嘴里嘟囔了两声,随即双腿一软,倒头便栽! 柯尔目拍掌大笑道:“乖儿子,果然听话,叫你退你便退,当真孝顺!” 段十三也没料到有这一遭,愣愣的看着石塔下的柯尔目,忽觉这厮倒是有趣,鼓掌笑道:“老兄,这一砸是算你的呢,还是算我的?” 柯尔目抬头乜眼,道:“你若怕麻烦,便算我的好了。” 段十三拱手笑道:“好个快意的汉子!在下月州段十三,虽然无权无势,却也不是个怕麻烦的人。”这话说来,便算是自我介绍了,话里也透着对柯尔目的`]换个知趣的人,自然也要拱手作揖,相互结识一番。 可这柯尔目却道:“休要?唆了,你不怕麻烦,麻烦却自会寻你!我瞧你这人有点意思,劝你赶快离去,否则的话……” 他话未说完,林秋月却不高兴了,接道:“否则便会怎地?”离桑子被砸晕在地,若论起因,自是他林大公子起的头。不过他本就是这月州的纨绔子弟,家大业大,万事用钱开道。此时虽然伤了人,倒也不如何的害怕,只要不是命案,最多赔钱就是。在这月州,谁会不给他林大公子三分薄面? 柯尔目拿眼一乜林秋月,正欲说话,却见山脚下呼啦啦涌来十余个人,不由笑道:“休要嘴硬了,此时快跑还来得及。嘿嘿,你可知道这离桑子是什么人吗?你伤了他,那便是天大的麻烦!” 林秋月见状,心中便是一惊,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还是懂得。此时这石塔上只有牛大春带着一柄刀,其他的人都是空手。虽说段十三本是文武双全,十来个普通人近不得身,但这已是往事。自打他得了失魂症,连这月州‘第一丹青’的名头都让给了自己,此时哪还能指望的上? 林秋月脸色煞白,一扯段十三的衣袖道:“十三,那些人必是离桑子的人,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又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段十三一乜林秋月,笑道:“你这厮,也是个欺怂怕恶的人,见了人多便想跑吗?你再瞧瞧,现在还能跑得出去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衣袖,扎起衣角,然后左右一看,从地上操起一块青石。他前世本就是好勇斗狠的人,没少打过群架。知道此时这般情形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输了气势。对方人多,打是肯定打不过,可若一心想着逃跑,最后结局必定悲惨!说不得,只有拼死一搏,己伤三千,也得杀敌八百,老子跑不脱,也得要你不好过! 林秋月往下一瞧,双腿便忍不住颤动起来。那山下十余人来的飞快,眨眼已是将这石塔和那柯尔目围住。这些人倒有些奇怪,围住石塔后,却是一言不发。领头一人视线落在离桑子的身上,微一偏头,便有人上前探查伤势。 牛大春瞧瞧扯了扯段十三的袖子,道:“十三爷,千万不要妄动,这些人不是普通人。” 段十三笑道:“管他娘是什么人,瞧着不对,打来便是。咱们守着这石塔,上来一个便放翻一个……对了,大牛,你说他们不是普通人,难不成会是云扬湖的水匪?”他这人也是个多血质的人,愈是这样的情形,心情便愈是昂扬。此时此刻,脑子忽然冒出惩奸除恶的念头来…… 牛大春苦笑道:“十三爷,这可不是什么水匪。他们若是水匪,咱这月州怕早成了贼窝!” 段十三奇道:“这话是怎么说的?” 牛大春一指石塔下的众人,道:“爷,你瞧见没有,这些人神情彪悍,眼含杀气,如果不是惯见了生死,难有这样的气势。您再瞧,自打他们站在这里,可曾说过一句话?行止之间,全靠那领头之人的眼色和手势。所谓令行禁止,配合默契,云扬湖的水匪难及万一……” 他话未说完,段十三已然明了,惊道:“难道他们是官兵?” 牛大春苦笑道:“若是寻常官兵倒也罢了,自有大炎的律法管着他们。但这些人……十三爷,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我没看走眼的话,这些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真起了杀意,什么律法军令全不管用。再说这里又是孤岛,只要事后毁尸灭迹,让人瞧不出端倪,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段十三再是个滚刀肉,此时也不禁心惊。而林秋月听到这里,脸上哪还有人色?倚着石栏,哧溜一下就坐到了地上…… 石塔下,那领头之人却并没有注意段十三,走到柯尔目的面前,沉声道:“柯尔目,自炎朝京都至这月州,你几次三番的纠缠离大人,我念在你是阿库拉部的勇士,便一再的忍了。没想到你却变本加厉,竟是……” 他话音未落,柯尔目却是怪笑道:“少他娘的?唆,老子一路从炎武跟来,为的就是砍下离桑子一只手,你他奶奶的又不是不知道?” 那领头之人眉头一皱,道:“柯尔目,我知道离大人对你不住,但这是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换了别的时间,我自不会管。可你也知道,离大人是我楚国使团的使者,我的职责便是保证他的安全。倘若让你取了他的一只手,我堂堂黑羽军统领的颜面岂不尽失?” 这一番话说来,石塔上的人听得是清清楚楚。牛大春和林秋月都是一惊,他们都没想到,这帮人居然是楚国的使团!而段十三也是一愣,嘴里喃喃笑道:“你娘,原来又是一帮国际友人……” 【还有一章,稍后奉上】 ------------ 【035】帝师白衣1 林秋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拉着段十三的衣角说道:“十三,趁这些人没注意到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小说排行榜}这帮人是楚国使者,不可轻易招惹。” 段十三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且看一会儿吧……对了,这楚国的使者如何跑到月州来了?难道月州是楚国去京都的必经之地吗?” 林秋月皱眉道:“我也正纳闷呢,楚国去京都,走的应该是北地。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从京都来的,怕是专门来我月州的。但唯其如此,却是更加的不对劲了。身为异国使者,除了出使的必经之路,他们是没有权利四处乱走的。若要来我月州,须得经鸿胪寺报达圣听,圣上恩准后方能成行。即便如此,这一路上也须得由我大炎军士随行监督,且要提前数日通报地方官府。到了地头,行止去向也得由地方官府安排……” 林秋月和段十三在石塔上窃窃私语,塔下却是一派紧张的气氛。柯尔目哈哈笑道:“颜无涯,你既然知道我和离桑子有过节,却偏要一再坏我好事。如你这般,算不上好汉子!” 被他唤作颜无涯的楚国黑羽军统领依旧是面无表情,淡淡道:“颜某乃行伍之人,听的是圣命,遵的是军令,除此之外,眼中再无他物。所谓令来如山倒,上峰有令时,休说什么好汉子,便是被人唤作小人又如何?” 此时,离桑子已被颜无涯的手下救醒,只是双眼迷离,嘴里乱哼哼,似乎还未彻底清醒。 柯尔目冷笑道:“令来如山倒吗?如此说来,离桑子带着你偷偷潜来月州,也是你楚国皇帝的旨意喽?” 颜无涯淡淡道:“柯尔目,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纯文字小说)离大人此来月州,正是炎朝皇帝的亲许。倒是你柯尔目,一路随行,可曾报知炎朝的鸿胪寺?哼,若不是敬你勇武了得,是条汉子,我便报知月州官府。如此,你一个细作的罪名又岂能跑掉?等到月州官府将你押送回炎朝京都,纵然炎朝皇帝不能将你怎样,但阿库拉部的使团在这炎朝怕也呆不下去了吧?” 柯尔目哈哈笑道:“炎朝积弱已经久,纵是被他们发现,你道他们真敢驱逐我阿库拉的勇士吗?想我阿库拉部统领关外十六部族,勇士比草原上的雄鹰还多,骏马比天上的白云还多!谁敢瞧不起咱们,那便刀兵相见。你可千万别忘了,炎朝不是你楚国,你们敢在战阵上与我们厮杀相拼,可他们见了我们,却只会唯唯喏喏,生怕得罪了我阿库拉的勇士!” 颜无涯直到此时方才一笑,笑中又颇多嘲讽。 柯尔目瞧他笑的不对,怒道:“你笑什么?” 颜无涯淡淡道:“我自笑我的,与你无关……柯尔目,咱们说正经的吧,离大人这事你我如何了断?” 柯尔目怪笑道:“怎么,你想以多欺少吗?” 颜无涯道:“若要对付你,颜某早就动手了,还用等到此时?我的意思是,就此罢手吧。” 柯尔目不由冷笑道:“罢手?亏你颜无涯说的出口!这姓离的三年前来我阿库拉部,我家大王敬他是楚国有名的大才子,待如上宾。可这厮却起了花花心思,骗了我妹子的贞洁……奶奶的,你们中原人有一句怎么说来着?对了,就叫始乱终弃,你说说,这等禽兽之举,我柯尔目又岂能饶他?我日他奶奶啊,要不是我家大王让我发下毒誓,不可伤了他的性命,一只手又岂能平我心中怒气!” 说到这里,这昂藏汉子眼中怒火汹汹,看向正一脸迷糊的离桑子,恨不得现在就上去剥了他的皮! 颜无涯却淡淡道:“柯尔目,识得时务方为俊杰,此时此刻,有颜某在此,你又能拿他如何?” 柯尔目性格粗豪,但并非一味鲁莽,此时却是怪笑道:“颜统领,咱们何不来做笔生意呢?” 颜无涯皱眉道:“生意?” 柯尔目笑道:“颜统领,我且问你,你和离桑子来这月州做什么?” 颜无涯道:“这事与你有关吗?” 柯尔目嘿嘿一笑,凑近颜无涯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颜无涯听在耳中,神色渐渐变幻,到得后来,眼中已有深深杀意!柯尔目说完之后,往后退了一步,又低声道:“颜统领,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人灭口啊?嘿嘿,不瞒你说,你只知道我柯尔目跟在你们身后,却不知道我身边还有他人。你若杀了我,这消息便会走漏……怎么样,我的统领大人,想听听我说的是什么生意吗?” 颜无涯吸了口气,道:“你且说来。” 柯尔目大喜,道:“颜大统领,我要的只是离桑子的一只手,若成全了我,我拍拍屁股立刻走人,只当没见过你。你要做的事情嘛……嘿嘿,那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颜无涯面色不变,道:“如此,你不若杀了他,否则颜某岂不是后患无穷?” 柯尔目一呆,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颜无涯脸上现出一丝讥讽的笑容,看向柯尔目的眼光仿佛在看一个傻子,道:“自然是假的……” 柯尔目大怒,道:“颜无涯,你敢戏弄我?” 颜无涯哈哈大笑道:“戏弄?柯尔目啊柯尔目,如你这般的人多上几个,你阿克拉部迟早要被其他部族取代!我来问你,你不是知道我来月州的意图吗,那你可知我上这花儿岛的意图?” 柯尔目愣愣的道:“什么意图?” 颜无涯一抬头,看向天边的悠悠白云,道:“还能是什么?自然是顺着林先生的足迹来的这花儿岛。自出炎朝京都,我一路紧追慢赶,却始终难见林先生一面。倒是巧得很,今天一早便得知林先生来了花儿岛,所以雇舟渡湖,前来寻访。嘿嘿,却没想到,你居然也跟着来了……” 柯尔目瞪大眼睛道:“你……你怎么说了出来?你难道不怕炎朝人知道你的目的吗?” 蠢材!颜无涯哼了一声,却是懒得理他。抬头看向石塔,朗声道:“石塔上的人听好了,若不想我追究你们伤人之举,这便速速离去。另外,你们若是见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先生,不妨替我通报一声。就说楚国黑羽军统领颜无涯身负圣命,特来拜见帝师!请他老人家念在当年的情分上,千万驻足,容某一拜!” ------------ 【035】帝师白衣2 帝师?这是个什么玩意? 段十三愣了半天才回过味来,帝师帝师,可不就是皇帝的老师吗!只是……这个穿一身白衣的林先生又是谁呢,好大的能耐,居然当了楚国皇帝的老师。{小说排行榜}更奇怪的是,自己明明不认识他,却偏生有点儿朦胧的印象…… 一旁的林秋月却是满脸的激动,一把拉住段十三的臂膀,将段十三捏的生疼。 段十三奇道:“老林,你怎么了?” 林秋月兴奋的有点哆嗦,结巴道:“林……林白衣林大先生啊!你……你没听见吗?” 段十三皱眉道:“林白衣?奇了怪,我好像在哪听过这名字……”他脑中飞转,忽地的想起,在渝水河畔曾听张绣提起过这林白衣。依稀记得,这位林先生是谭斯渺的手下,也是当世唯一能对抗那位‘厉先生’的绝世高手。想起这桩,他对这林白衣也没什么感触,倒是想起了渝水河畔那金色箭矢的‘风情’。自来炎朝,即便在杨清风那种人的面前,他照样谈笑自若。幽月的剑下,他更是毫无畏惧,最终脱险身退。但不知怎的,一想起那金色的箭矢,他便有一种莫名的心惊…… 林秋月知他患了失魂症,便道:“好好想想,林白衣林大先生啊……十三,他可是普天下士子最倾慕的奇人啊!” 段十三却是不屑,笑道:“什么奇人,还不是人家谭斯渺的手下。<>” 林秋月顿足道:“呸,你这家伙气死我了,这话也敢说来?林先生文武全才,当世无双!且说这文,只要他老人家在的地方,便没人敢谈诗论赋。再说武,他老人家门下七个弟子,武功最低的一个也是当今大炎的禁军总教习!你刚才没听人说吗,连楚国皇帝也得叫他老人家一声帝师。谭老相国虽是大炎第一相,却也不敢收林先生为手下,至今还以林师相称。谭相国身为大炎第一相,掌领内阁,领袖百官,凭的当然是他的风骨和才识。但你却不知道,若不是林先生在他左右,他这相国也不是好当的。何也?便说内阁治国的种种方略,十策中倒有八策出自于林先生……你且说说,如林先生这样的人,谁敢不敬?” 他这边说着,石塔下的颜无涯已是不耐烦了,道:“塔上的人耳朵聋了吗?再不离去,休怪某家无情了!” 林秋月说到兴奋时,却是充耳不闻,接着道:“十三啊,我却不知林先生来我月州,更不知他就在这花儿岛上!走,走,咱们这就去寻他,哪怕不说话,远远的见着磕个头也是好的啊!咱们做士子的,放过这个机会,那便是终生的遗憾!” 段十三不由笑道:“拜托,你还算是读书人吗?瞧你那一付奸商的嘴脸,莫要污了林先生的眼睛。(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林秋月急道:“好,好,就算我说错了行吧。可你要知道,想见林先生的人可不止天下士子,便是商人,对他老人家心存敬意的也不再少数。我也不知该怎么和你说……你这厮,得了失魂症,又岂能体会我的心情?” 段十三见他这般急吼吼的嘴脸,不由暗笑,忖道:“这倒有些意思,感情这炎朝也有偶像一说。瞧老林这嘴脸,和前世那些哭喊着要见所谓‘巨星’的小女孩何其相像?” 他心中觉得有趣,忽又想起金老爷子书中的一句‘名言’,顺嘴便道:“我倒能体会你的心情,这就叫‘平生不识林白衣,便称英雄也枉然!’老林,是不是这个意思?” 林秋月先是愣愣的听了,随即拍掌喜道:“好,好,普天下赞美林先生的话也不知有多少,却没有一句如你这般的妙。看似直白、平实,却恰是说出了我心里的话!好一个‘平生不识林白衣,便称英雄也枉然!’,妙哉,壮哉!” ‘平生不识林白衣,便称英雄也枉然’,这一句话,林秋月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石塔下的颜无涯听了同样一愣,随即大笑道:“这一句话颜某爱听!就凭这句话,某家便不会为难你们。” 微微一顿,他又看向柯尔目道:“柯尔目,这里毕竟是炎朝,闹出事来,终究是对你不利。离大人已然受伤,你心中的怒气也多少解了一些,再来纠缠实在无趣。柯尔目,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就此别过吧。” 柯尔目心有不甘,却不愿离去,怪笑道:“林先生的大名我也是听过的,你既是寻他,又何妨带上我?刚才石塔上的人说了,平生不识林白衣,便称英雄也枉然。想我柯尔目平日自诩英雄,若不见过林先生,这英雄却成了个虚衔。” 颜无涯皱眉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柯尔目笑道:“英雄人人敬得,也人人见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见他老人家一面。这花儿岛地界不小,你的人也未必够用,我柯尔目便做你手下的开路先锋,便是将这岛掘地三尺,也要将林先生找出来。颜大统领,你瞧如何?” 颜无涯知道这厮是赖上了自己,心中也是无奈,微一沉吟,便向左右喝道:“众军士听令,四周散开,沿这石塔仔细搜寻,务必要找到帝师。若是有闲人相扰,打断手脚即可,无需伤他性命……” 他这边发布命令,石塔上的段十三却不乐意了。你娘,这花儿岛好歹也是老子的地界,你一帮老外凭什么来这里指手画脚?日你们众人的亲娘,老子要是忍气吞声,岂不成了‘炎奸’? 他这人前世虽是混风月的,但也是个愤青,来到炎朝后,语言、习俗都和历史上的古中国毫无区别,心中早有一份浓浓的归属感。此时此刻,见了颜无涯和柯尔目在这里指手画脚,顿时就想起前世里的小日本来,一股‘爱国情绪’便莫名的升腾! 段十三往石塔下探出半截身子,笑道:“两位大人,别急着走啊!” ; ------------ 【035】帝师白衣3 颜无涯和柯尔目闻言止住脚步,颜无涯抬头看向段十三,这才发现塔上之人风度翩翩,倒生了个`]且这人眸清神朗,自有一股常人难及的气质,他阅人无数,自然知道这种气质本是心生,后天模仿不来,其本源便是心中极为强烈的自信。他心中暗道:“难怪这炎朝立世数百年却依旧不倒,倒是有些原因的。且不说帝师那般神仙中的人物,便是眼前这人,不过偶遇,竟也如此的卓尔不凡。炎朝此时虽有衰势,但人脉不绝,吾皇想要纵马中原,这难度怕是不小啊……” 他这一番感叹是有原因的,倒不是被段十三的大好皮囊蒙蔽。这世上俊朗的少年不知凡几,总不能人家长得俊美就算他是人才吧?以貌取人的蠢事,颜无涯这般的人物又岂会犯下?方才他一再威言相胁,段十三却不为所动,在石塔上自说自话,更是喊出什么‘平生不识林白衣,便称英雄也枉然’的话来。此时自己要走,这个不省事的家伙却硬是叫住自己,在石塔上笑语吟吟,一付诚心攀交的模样。 在颜无涯看来,这人不是个傻大胆,就是个极有心机的人物……可瞧他那一脸的自信,应是后者居多吧?所谓不怕不识人,就怕人比人。石塔上还有一个公子模样的人,也是一付好皮囊,但缩头缩脑,眼光猥琐,一瞧便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两厢比较,却是远不及叫住自己的这人! 颜无涯见段十三自信满满,倒也不敢小视,拱手道:“这位公子,你叫住某家却是为何?” 说来好笑,咱们的这位十三爷还真就是个傻大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自来炎朝,他心中迷茫居多,所作所为,多凭情绪。(纯文字小说)便如此刻,叫住颜无涯唯一的原因就是那股莫名其妙的‘爱国情结’! 说到自信,颜无涯更是不知,段十三那股发自内心的自信,更多的是源自于一个穿越者的优越感,而并非他自身的才识。 段十三笑道:“两位大人啊,有一段俗调不知二位可曾听过?” 颜无涯皱眉道:“什么俗调?” 段十三用手轻拍石栏,曼声道:“这俗调便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他这俗调说来,塔上塔下,竟是鸦雀无声! 石塔上,牛大春和石鱼儿张大了嘴,只管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这位十三爷,仿佛不认识的样子。(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林秋月则是面色煞白,两腿更是有如筛糠,嘴里嗫嚅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石塔下,颜无涯和柯尔目面面相觑,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为好笑的笑话…… 半晌之后,柯尔目终于是大笑起来,道:“你……你这厮,却是笑死老子了。听你的意思,莫非是想做个打劫的贼人吗?” 段十三轻轻摇头,道:“非也,非也,看来这位大人书读的不多啊。只知道刚才那段俗调是贼人常说的,但你仔细想想,这里面可曾提到一个‘抢’字?呵呵,在下说的是一个‘买’字,这有买便有卖,正是生意人做的事。而在下偏巧是个生意人,所以这段俗调说来正是恰如其分。” 柯尔目大笑道:“你这厮,越来越有意思了,还什么有买有卖……我来问你,难道这花儿岛是你家的吗?” 段十三微微一笑,抬手潇洒的做了个环场揖,朗声道:“在下不才,恰是这花儿岛的主人,却叫这位大人说中了!” 此言一出,颜无涯和柯尔目再次面面相觑,那失语症又得了一回。打破两人脑袋也不曾想到,这花儿岛居然真就是这位公子哥的!按照常理来说,踏上这花儿岛,便等于进了人家的门。又所谓进得人门,受得人管,总不成你这做客人的比人家主人还要霸道吧?更何况,自己属于不请自来,连客人都算不上…… 段十三笑嘻嘻的道:“二位大人,所谓远来是客,在下本不欲为难两位。但刚才你们说什么掘地三尺,又要将我这岛上的游客打断手脚。如此,却又将我这做主人的置于何地?所以呢,在下虽然很是气愤,却又不敢拦阻。无奈之下,也只好随便收点买路钱,求个慰籍。在我想来,只要收了你们的银子,这便算是一笔买卖。天大地大,买卖最大,管你掘地三尺也好,还是断人手脚也罢,我只当是没看见。” 他这里胡言乱语,颜无涯却是听的哭笑不得,刚想开口说话,却又听段十三胡扯道:“当然了,买卖虽大,终究是没有拳头大。现下你们是有刀又有人,真要耍个无赖什么的,在下也只好认了。说不得只有灰溜溜的回转,然后去知府衙门知会一声……两位千万不要误会,我可不是去告状。我怕你们打断人家手脚,最后却将帐全算在我的头上,所以事先去打个招呼。就说楚国使者和什么阿库拉部的勇士在我花儿岛做客,请知府大人前来迎接……” 柯尔目怒道:“你这厮,休要?唆,信不信我这就宰了你?” 段十三叹气道:“信,如何不信?不瞒你说,我现在心里其实怕的要死!” 柯尔目道:“既然怕死,还敢胡言乱语?” 段十三耸了耸肩,道:“唉,我这也是没办法啊,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死在你们两位的手中,说不定还能落个为国捐躯的好名声……哎呀,我倒是忘了说,我虽然是个做买卖的,但也在大炎监察院挂了个职儿。刚才见是两位国际友人前来,便放出了我监察院暗桩必备的‘信蝉’。你们不知道,咱这监察院规矩严着呢,我若舍了两位大人回去,你猜怎么着?回头啊,多半也是一刀!” 他这话里是九分假,一份真,唯一真的便是那信蝉。这是他和张绣喝酒时听来的,妙就妙在信蝉这东西也算是个小机密,寻常人等根本就不知道。普通人听了这话,半点效果都没有,可落在颜无涯和柯尔目的耳中嘛…… ; ------------ 【036】监察往事 花儿岛南,有万千颜色各异的花儿,它们或夹杂在矮草丛里,或寄生在嶙峋奇石之上,姹紫嫣红,和着远处的湖光波色,恰如一幅绝美的工笔丹青。{小说排行榜} 林白衣站在这花丛中,抬眼远眺,脸上神色寂寂,说不清是淡定还是漠然。在他脚下的一块空地上,有三炷香袅袅的散着青烟,香前又有一堆纸钱燃后的灰烬…… 灵风从远处行来,看着先生的背影,心头有一丝的疑惑。他本以为先生来这花儿岛只是散心而已,来时还特意备下一个食篮,里面盛着几碟小菜和一壶酒。但他却没想到,到了这花儿岛后,先生却从他自带的包裹里取出祭香和纸钱……待点了香、烧了纸,先生就一直站在这里,似沉思,似追忆。灵风有心问问先生,他究竟在祭奠谁?但跟了先生这许多年,灵风心中清楚,当先生长时间的沉默时,自己最好什么都别问。 林白衣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灵风,颜无涯还跟在我们身后吗?” 灵风脸上现出一丝笑意,却竭力忍住,道:“先生,这会儿他却是被人缠住了。” 林白衣散了眉间的寂寥,脸上仍是往常的淡定和微笑,道:“呵呵,是不是柯尔目缠住了他?” 灵风道:“也是也不是。(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林白衣奇道:“什么叫也是也不是?” 灵风在林白衣面前向来没什么规矩,此时见先生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终于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道:“先生,你不知道,颜无涯这会儿却是遇上了对手,现下正被人逼着要债呢!不过这要债的人可不是柯尔目,这厮先前确实是缠着颜无涯,但此时……哈哈,笑死我了,这家伙和颜无涯一样,也成了个欠债的。《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 林白衣微微一怔,道:“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能逼住颜无涯和柯尔目?”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惊,又道:“灵风,难道是我约的那人已经来了?” 灵风笑道:“先生放心,要债的人是这花儿岛的主人,我在远处偷偷的瞧了,也就是个普通人。论身手,怕连咱家看门的小厮也多有不如。不过这人能说会辩……”自来这花儿岛,灵风闲着无聊,趁先生在这里追忆沉思时,便四处乱逛。顺便再瞧一瞧一直跟在身后的颜无涯,他想知道,这位赫赫有名的颜大统领追踪的本事究竟如何。但他却没想到,这一逛,倒是看了一出好戏…… 待灵风说完,林白衣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国际友人?这词倒是新鲜的很……对了,你说的这位花儿岛主人叫什么?倒是个很有趣的人啊……” 灵风笑嘻嘻的道:“只隐约听见仿佛姓段,名字却是不知道。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先生,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我听那人吹嘘,他在监察院里似乎也任了职。如果真是这样,咱们倒不能不管……” 林白衣笑道:“没有这位花儿岛的主人,这事也是要管的。后日便是我与那人的相约之期,在此之前,须得甩了颜无涯这个‘国际友人’,否则的话,谁也不敢保证他能活着离开月州城。”他这人生性洒脱,颇有些不羁。刚听得一个新鲜词儿,顺口便用上了,全没不似别人眼中的那般高高在上,一派古板的圣人作风。 灵风高兴的跳了起来,笑道:“先生,我正惦记着那姓段的如何收场呢,咱们这就去吧……快点啊,先生,可别错过了好戏……” ……石塔周围,颜无涯和柯尔目依旧是面面相觑。两人都没想到,石塔上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不仅是这花儿岛的主人,更是炎朝监察院的人。其实,对颜无涯和柯尔目来说,这个所谓的岛主狗屁都不值。身为楚国和关外十六部族出使炎朝的使者,别说一个小小的岛主,就是鸿胪寺的官员他们也没放在眼里!可这个岛主若是炎朝监察院的人,却是另当别论了。 在颜无涯看来,炎朝的军队并不可怕,因为楚国拥有远比他们强大的铁骑。炎朝的官员也不可怕,虽然其中不乏俊杰,但惜乎炎朝政局动荡,不仅党争的现象严重,番王割据更是悬在大炎头顶的一把利剑!如此炎朝,虽然依旧在微妙的平衡中站立,但已是徒具其表,实在不足以让人生畏。 唯一让颜无涯忌惮的就是炎朝的监察院!普天下的人都知道,炎朝的监察院是个十足的怪胎,他们阴狠毒辣,行事不择手段,而且睚眦必报。他们拥有这个世界上最为庞大的情报系统,也拥有永远生活在黑暗中的顶级刺客!在一般人眼里,炎朝监察院的能力再强,却终究是有局限的。比如地域的限制,比如架构的限制,无论如何,它终究只是炎朝的一个机构……但颜无涯却知道,远在炎朝最强大的时候,监察院就已经诞生,至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由于这种机构的特殊性,再加上炎朝近几十年来一直动荡,忽视了对它的监控,如今的监察院已经拥有了一种超然的性质! 数百年的经营,让炎朝的监察院变成了一棵巨大的毒树,其枝节根蔓早已渗透至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不独于炎朝这一个国家。颜无涯知道,这样的一个机构,在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中,或许起不到决定性的正面作用。但将范围缩小,缩至某一个地域、某一个人时;又或是将它转入地下,淹没在黑暗当中,它的杀伤力几乎是无可防御的! 就在三个月前,金国的安南王起兵伐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占据了金国的半壁江山。时至此时,原本的大金国已然是两分的局面。按理说,这只是金国的内乱,是权利挣纷导致的结果。但颜无涯却知道,安南王之所以起兵伐王,炎朝监察院起的作用至关重要! 颜无涯还知道,楚国两年前发生的内宫淫乱事件,其实也有炎朝监察院的影子在里面。后宫之中,嫔妃无数,被皇帝冷落的足有十之七八。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一个正常的男人永远无法满足所有的女人。更何况当今的楚国皇帝雄心勃勃,欲以天下为己任,又怎会将时间浪费在后宫之中? 这一幕,在每个国家的后宫都无数次的重复着,本没什么稀奇的。但让人惊讶的是,在楚国皇帝久不临幸的情况下,楚国后宫的三个嫔妃忽然如雨后春笋般大了肚子! ; ------------ 【037】爱国青年 当其时,且不提楚国皇帝是如何的怒发冲冠,单说彻查之下,发现给皇帝老子戴绿帽子的竟是三个太监!如此离奇之事,说出去任谁也不相信,但事实放在那里,它却是真真的发生了! 最蹊跷的是,事发之后的当天,三个太监便悬梁自尽。<>宫内侍卫在检查他们的尸身时,才发现这三个‘高人’的裆下有着伟岸雄物。再查他们入宫时的档录,来历、籍贯桩桩清楚,净身的记录也在那里,看不出丝毫的破绽。直至最后,也没人能弄明白这三个太监是怎么‘长’出那物件的…… 如这样的奇案自然是不会流于宫外,但楚国高层的那些核心人物却无一不知。按常理来说,本这是皇帝的家事,也轮不到他们知晓。但妙就妙在,那三位妃子全部出身与军官世家,其叔伯、兄弟皆是当朝风头最劲的武官。而最最奇妙的是,事发之前,楚国三十万大军正向炎朝边境集结,而军中的右前将军和其麾下的先锋官又恰恰是这三位妃子的……政治是件很玄妙的东西,尤其是在参杂了宫闱恩怨后,其玄妙的程度是所有人想像不到的。于是乎,那一次军事行动毫无悬念的被延缓。而当事态稍稍缓解时,楚国的军政要员们才发现,兵贵神速这句话不是凭空而来的,自己好像已经错过了用兵的最佳时机。 在颜无涯看来,这一桩奇案其实可以用一句话来概况,那就是:大炎人用了三顶绿帽子击退了楚国蓄谋已久的一次军事行动!当然,这样结论完全属于马后炮,是建立在事后接近于大清洗的调查之上。<>足足半年之后,楚国人方敢确信,这一次的绿帽子事件完全由炎朝监察院一手策划!他们还发现,那三位嫔妃的肚子其实不止大了一次,前几次被很巧妙的掩盖了。而这一次,似乎哪里出了些问题,在楚国三十万大军集结于炎朝边境的时候,她们的肚子很不‘凑巧’的大了起来…… 在此之后,楚国人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他们迅速行动起来,收集了无数的资料。这些资料经过整合、分析之后,楚国的情报人员发现,这十几年来,炎国面临的危机大小有数十次,但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总是能赢得又一次喘息的时间。比如说,四年前楚国和金国在淡水河边的一次盟会,却被莫名而来一场疫病阻拦。又比如说,关外十六部族欲从海路向琉璃的恭顺王购买攻城火炮,银子交付了,但运炮的船即将靠岸时,却离奇的沉没,而且一沉就是三艘。(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幸免下的那几艘上别说火炮,就是连火绳都没有一根。当然,这件事情也不排除是恭顺王捣鬼,但更大的嫌疑仍然是炎朝的监察院…… 颜无涯看着石塔上那‘扯淡岛主’的笑脸,心里有一种淡淡的无奈。宁遇狠人数百,不遇阴人一个,颜无涯身为武将,最烦的就是这些鸟人。楚国也有监察院,但其阴险的指数和炎朝监察院相比……其实不能说相比,因为二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楚国的监察院不过是东施效颦的产物,诞生至今也不过十来年而已。颜无涯遇见楚国监察院的头目时,他敢一拳头挥过去打他个桃花满天开,事实上,他还真就这么做过。但此时身在炎国,他却不愿招惹一个自称为监察院暗桩的小人物。日他娘,毕竟身处异国,谁知道这帮阴人会怎么对付自己?刀枪不惧,最怕的是泼来的污水啊…… 颜无涯的无奈,柯尔目也有,两人相顾无语。 段十三却不知道,自己胡乱扯出的监察院究竟有多大的威力,见两位国际友人不说话,便笑道:“两位,怎么不说话了?” 颜无涯吸了口气,忽笑道:“这位公子,颜某在这岛上还有事要办,此时是不会离去的。你说吧,你要多少‘买路钱’?” 段十三笑嘻嘻的道:“不多,不多,按人头算,每人五千两就行了。对了,那位一头红毛的老兄,你虽然也是一个人,但来处不一样,算你便宜点,一万两吧。” 颜无涯和柯尔目闻言,脸上俱是怒气,颜无涯一敛眉,强自忍住怒气,沉声道:“这位公子,所谓买卖不过是虚言托词而已,直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段十三眼光忽然一寒,瞬间变脸,冷笑道:“我想干什么?你这话问来忒般可笑!且不说我是这花儿岛的主人,便说你们离开这岛上又如何?只要你们一日不回国,脚下踏就是我大炎土地。在我大炎境内,你们这帮老外居然如此嚣张,是个大炎人就不会坐视不理!奶奶个熊……”他转眼一瞧,却见柯尔目拿眼瞪着自己,气不打一处来,怒道:“红毛鬼,瞪你家大爷吗?看你那模样……对了,你们关外是十六部族吗?这十六除以二,正好是八。明白了,感情丫挺的想做八国联军啊!还有你,颜无涯,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倒像是我大炎人在外面留下的种,送你一个别名,就叫颜无涯子好了。不明白什么意思吗?艺名啊,演av时用的……” 自来炎朝,段十三的心中多少有些憋屈,犹如大都市里的花花公子被流放到鸟不拉屎的大山坳里,心中没有苦楚是不可能的。偏巧这些事情还不能和外人说,只得自己一个人承受。作为一个现代人,他知道心理压力过重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这满腔的幽怨不适当的发泄一下,后果必定严重。所以,在这石塔上,他无意识的自我催眠,像是发了魔症,尽情的意淫着自己是个爱国青年…… 八国联军?不明白。 颜无涯子?这是什么狗屁的名字,还是不明白。 颜无涯和柯尔目永远也不会明白av是什么意思,但人模狗样和红毛鬼他们却是听的明白!颜无涯脸色渐渐铁青,右手缓缓举起。随着他的举动,身后的军士已经做好攻击前的准备。而柯尔目则满脸狞笑,左手伸进怀里,取出来时,拳头上套着一个银光闪闪的金属拳套! ------------ 【038】壮哉少年 石塔之下,颜无涯右手高高举起,但是脸上神色却有一丝的犹豫。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依他心情,自然是想将这满口胡扯的岛主一刀两截。他身为楚国黑羽军统领,久经战阵,手上也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其中便不乏炎国的军士,哪里又在乎多出这石塔上的几个?更何况,这扯淡岛主满口污言,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这手举起来容易,再放下时,谁也不知道会酿成什么样的后果。 柯尔目却不耐烦了,道:“颜统领,你莫非是不敢下手吗?也罢,你楚人向来婆婆妈妈,也不指望你了。这样吧,你且为我掠阵,看我一人宰了这群兔崽子!” 颜无涯见柯尔目要打头阵,心中自然乐意,微一点头,向后退了一步。手势也变了一变,示意身后军士暂缓攻击。段十三在石塔上笑道:“红毛鬼,你傻不傻啊,天大一个黑锅你倒背的自在。罢了,罢了,和你这智商不过八十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来吧,既要送死,十三爷且在这石塔上候着你。” 他从怀里取出连城夫人送他的那柄短剑,拔剑出鞘,随手将那青石的护栏斩去一角。这短剑古朴雅致,剑鞘上用金丝盘出三个弯弯扭扭的字,似篆非篆,倒像是什么符号,也不知道代表着什么意思。段十三自得到这柄短剑后,就知道它削铁如泥,可断金裂石。此时拿将出来,便是要鼓一鼓自己的士气。{小说排行榜}一剑在手,又笑道:“柯尔目,来吧,十三爷就在石塔上等着你。别怪爷没提醒你,这石塔只有一个通道,且入口又小。你上来时,最好找个什么盾牌护着脑袋,莫叫十三爷一剑斩了去。如此,死的岂不冤枉?” 他这边猖狂的叫嚣着,一旁的牛大春握紧手中长刀,已是抢先堵在了石阶口。事已至此,方见人心。牛大春对段十三是死心塌地,从头到尾就没说过一句话,一直小心戒备,就等着大打一场。而石鱼儿虽只是个孩子,却也不如何的害怕,寻来一块拳头的青石握在手里,在那跃跃欲试,眼中有兴奋的光芒。 林秋月叹了口气,从怀里也取出一把短剑来,依旧是颤着嗓子道:“十三,你可害苦了我,原本想跟着你发财,却没料到……唉,罢了,罢了,林爷今天就和你并肩一战了,总不能负了你我情谊一场。”这月州城里的纨绔子弟们喜好在怀里揣把剑,一是显得自己有侠武之气,二来也是准备和别人争风吃醋时用来壮胆。林秋月在月州纨绔子弟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也不例外。 段十三哈哈一笑道:“老林,这事怪我。不过也没办法,自打得了失魂症,脑子便时常犯些糊涂。明知此事不可为,但一瞧这帮夷人耀武扬威,便忍不住要管上一管。你道这叫什么?这便是热血男儿了,行事狂放,不计后果,求得只是一时的快意和心中的道义!” 石鱼儿一旁满脸热切的问道:“爷,我也算是热血男儿吗?”他年纪小,却不甘落后,这热血男儿听在耳中极是豪迈,便也想沾上一沾。 段十三哈哈笑道:“你还小,算不得男儿,最多是热血少年。不过你也别气馁,有道是: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小鱼儿,听明白了没有,只要你今天跟着十三爷和这帮夷人打上一架,往后别人见了你,保管他会竖起大拇指,赞一声我大炎好少年!” 段十三在石塔上扮演着爱国青年,越演越投入,连久已忘掉的梁启超的名言也想起来一段。当下满脸激扬,口水飞溅,却是将一个忧国忧民的愤怒青年演的活灵活现! 这一番话说来,石鱼儿固然是被他说的热血沸腾,连一旁的林秋月也是听得血脉贲张,心中暗想,原以为十三只是文才出众,善体人意,是个好伴当。却没想到他心中自有丘壑,就凭刚才这几句话,当得上是醒世恒言……唉,我浑浑噩噩过日子,却是不如十三多矣! 石塔下,柯尔目是个鲁汉子,哪听得懂梁老先生这番名言?可颜无涯却是不然,他紧紧的盯着段十三,心中杀意越发浓烈!他心中暗忖:“这人一会儿疯疯癫癫,一会满口胡言,让人看不出他的深浅。但刚才这一番话说来,极有见地,我楚国虽然人才济济,却找不出一个如他这般的。罢了,炎国有一个帝师已是让人头疼,这一个能杀便杀了,莫叫他出了头!” 颜无涯是个武将,杀伐果断,杀意既动,便再不犹豫。当下右手重新举起,继而重重落下,却是发出了斩草除根的绝杀令! 便在此时,远处那一丛矮树后却转出一人,这人一袭白衫飘逸,缓缓行来时,嘴里曼声吟道:“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壮哉斯言,铿锵如金断石裂,诚哉斯言,振聋发聩!” 颜无涯一见这白衣人,脸色顿时大变,也不知是惊是喜。当即做了个手势,收回绝杀令,继而迎前几步,冲着那白衣人纳头便拜。他一拜,身后的军士也是齐齐拜倒,身形如一,没有丝毫的滞顿。楚军战力,由此可见一斑。 颜无涯前额沾地,高声道:“楚,黑羽军统领颜无涯,替圣面师,愿帝师鹤体康健……” 他话未说完,那白衣人却淡淡道:“此乃炎境,那帝师一辞莫要再提。”微微一顿,他看向石塔之上,笑道:“好一个少年强则国强,敢问此论出自于哪位公子?” 石塔上,林秋月又习惯性的哆嗦起来,分家是一付见了偶像兴奋过度的德性。段十三见了那袭白衣,早知这人便是林白衣。此时见他发问,知道自己这热血愤青演过了头,便笑道:“老林,你总算是来了,颜无涯盼着你,我可也是盼着你。” ------------ 【039】帝师往事 这一声‘老林’叫来,林白衣不由哑然,肚子想好的词顿时没了地方去。{小说排行榜} 话说石塔下有一个老林,石塔上也有一个,而且还是原装正版的。塔上的‘老林’有个恶习,便是‘咬耳朵’,此时又习惯性的扯起段十三的袖子,悄声道:“十三,你怎么叫林先生为老林?忒也放肆了……” 段十三一拍林秋月的肩膀,笑道:“倒忘了你们是同宗,抱歉抱歉,往后你得降一辈,只能叫你小林了。”林秋月听了更是无奈,苦着脸朝石塔下的林白衣笑了笑,以示歉意。 而林白衣原就是个洒脱之人,听了‘老林’的称谓后,只怔了一怔,随即笑道:“这位公子,颜无涯本是我的故人,来这月州恰是为了寻我。所以他盼我现身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倒是公子你,为何也盼着林某呢?” 段十三虽然爱开玩笑,却不是个没大没小的人,见了这林白衣,无论年纪、辈分还是声望,与情与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前辈,至不济也得叫声先生。可是这林白衣虽然年过五旬,但容颜俊雅,气色又好,怎么看都像是四十刚出头的人。再加上段十三前世也差不多是奔四的人,见了这林白衣后,心中又觉亲切,仿佛前世便是兄弟,顺口就叫了声老林。 此时见林白衣相问,便笑道:“林先生莫怪,我这人胡闹惯了,乍一见你,觉得十分亲切,是以显得放肆了点。呵呵,在下月州段十三,林先生若是不相弃,叫我一声十三便是。至于我为什么盼着见你……说来惭愧,林先生啊,你若再不现身,你的这位故人便要取我大好头颅,我又如何能不盼着你老人家呢?” 林白衣点头道:“说起来,这根源恰是在我身上。(纯文字小说)段公子,你且稍待,这件事情便交给林某了。”微微一顿,忽又笑道:“对了,方才闻听段公子是这里的主人,林某上岛之前同样不知,倒是冒昧了。段公子,我在这里先赔个不是了。” 段十三笑道:“无妨,无妨,出岛时随便留个几千两银子的买路钱就行了。” 林白衣自然知道段十三是在开玩笑,但耳中听得,心中却是感叹……这几十年来,这天下虽大,可无论他走到哪里,见到他的人总是毕恭毕敬。当今相国称他为林师,楚国皇帝更是以帝师相称,便是进了大炎皇宫,他也有面圣不拜的礼遇!放眼当世,这份荣耀不敢说是后无来者,但绝对是前无古人!可眼前这个段十三……呵呵,若不是听了刚才那一段少年论,知道他是个不世出的少年俊杰,便真以为他是个失了心窍的疯秀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说起来,自己当年不也是这般的癫狂吗…… 说起林白衣,却是一段长话。 他少时得异人为师,学得一身文韬武略。十四岁那年在京都成王府与当年的状元郎江在生论赋,杯酒的工夫,便让江在生腹中才尽,大叹经年的苦读竟是枉度了岁月。又道,此子一出,天下士子再无出头之日。神伤之下,江在生挂冠而去,竟是舍了状元帽下的荣华富贵! 至十八岁,林白衣武艺大成,与淡水河畔的论武会上,鏖斗金、楚二十三名高手。血染三尺青蜂,将这二十三位高手的右手筋脉尽数挑断,可他一袭白衣依旧飘飘,竟是没有半点的艳红!二十四岁那年,他游历至楚国,偶遇故友陈思男。陈思男本是官宦之后,当其时,家道已然中落。但他这人名利心重,时刻惦记着有朝一日能东山再起。陈思男那时已年过三十,知道这个年龄与仕途已是无望,是以便将心思放在了下一代的身上。 陈思男知道林白衣文武双全,便苦苦哀求他留下教导自己的两个孩子,并愿意拿出一半的家产作为酬资。林白衣从来没将黄白之物放在眼里,但却架不住陈思男豁出命的苦求,又见其次子陈允聪颖伶俐,起了爱才之心,便应下了一个三年之期。 三年之期,不过一千余日,便是天才也学不完他那一身的本事。说到底,林白衣毕竟是炎国人,当学生是异国人时,他终究是有些私心的。但他是个信人,答应的便竭力去做。这三年里,他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一身本领悉数相授,而陈思男的两个儿子倒也没辜负他。尤其是次子陈允,短短三年,竟是将林白衣的本事学了个五成! 这三年里,他与陈思男的两个孩子朝夕相处,感情极为深厚。年仅十岁的陈允更是搬到了他的卧室,说是要尽弟子孝,端茶倒水、研墨铺纸从此由他伺候。 三年期至,林白衣虽然多有不舍,却依旧飘然而去。 而后的岁月里,他四处漂泊,游关外,历海域,去了无数世间最神秘的地方。五年后,他终于是厌倦了游历,经关外转回自己的故乡---炎国。回到炎国后,他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莫名其妙的成了楚国的帝师! 林白衣是个聪明人,他很快就找出了答案----一年前登基的楚皇,他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允’字! 林白衣唯有苦笑,其实他早知道‘陈允’不是陈思男的儿子。陈思男每次见到陈允,神情都会极不自然,根本就没有为人父的觉悟。林白衣并没有揭穿陈思男,他原以为‘陈允’不过是某个高官或富豪家的公子,慕名自己的才学,又怕自己不收外人,便假托了陈思男次子的名义。想来陈思男也是有苦衷的,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既然是朋友,又何必在这些小事上为难他呢? 林白衣真的是没有想到,自己教了三年的孩子竟是一个太子,一个未来的皇帝! 在戴上‘帝师’的帽子之前,除了自己的老师,林白衣没有佩服过任何一个人。但在这之后,他觉得那个早已驾崩的楚国老皇帝绝对是个人物!林白衣清楚的记得,那三年里,‘陈允’几乎没有出过陈家的大门。白天跟自己学文练武,晚上给自己研墨倒茶,连他名义上的父亲陈思男都很少见面。 整整三年啊,这世上有几个父亲会把自己的儿子扔到一个异国人的身边,然后忍住三年不见! 可见,这世上奇人颇多,只在于自己有没有遇见罢了!石塔下,林白衣感叹无尽,看着一脸灿烂笑容的段十三,又想,他会不会也是一个奇人呢? ; ------------ 【040】随便扯扯 颜无涯领着一众跟随跪与尘埃,依旧未起。['小说`]而柯尔目自林白衣出现后,很识趣的收起了手中的拳套,然后站在一旁看大戏。他虽是个莽汉,却也不是全无头脑,林白衣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心知这名满天下的人物一出现,自己那一套撒泼犯横的招数还是趁早收起来为妙。 林白衣看了一眼颜无涯,道:“颜无涯,起来吧,你这般跪着终究是于理不合。” 颜无涯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道:“帝师,吾皇早有圣喻,凡楚国人,得见帝师者,须得大礼参拜。如有违逆者,判五马分尸刑!” 林白衣淡淡笑道:“这可真是天大的恩眷啊……如你这般说来,倘若有一天炎、楚交战,林某只要出现在两军阵前,你楚国的千军万马也须得拜我一拜喽?又比如说,你楚国的高官来我炎朝出使,无论他是什么品衔,也无论在什么样的场合,见了我林白衣,也当跪与尘埃口称帝师……呵呵,颜无涯,你且回答我,是也不是?” 颜无涯面色一滞,期艾道:“这个……这个自然是要分些场合的……” 林白衣笑道:“罢了,你不用多做解释,我这也只是挑字眼而已。你的来意我清楚,他的心意我也明白,颜无涯,你还是回去吧,有些事情多说无益。” 颜无涯负命而来,又怎肯轻易回转?再说,他来之前,早就料到林白衣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此时情形,恰在他预料之中。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当下站起身来,吸了口气后,凑近林白衣身边,故意显得有些儿神秘,低声道:“帝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颜某还有内情相告,能否请帝师移步,去个能说话的地方?” 他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呢,包括段十三在内,周围大多是习武之人,耳力了得,皆是隐约听了个大概。《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其实也不用听,便是他那暧昧的表情,就足以让人产生联想。周围众人,尤其是柯尔目,满脸的八卦表情,竖起扑愣耳,生怕漏了一个字、 石塔上,林秋月的表情也有些不自在,紧紧的看着林白衣,生怕他应了下来。 段十三忽然笑道:“老林啊,我若是你,一刀便宰了这姓颜的家伙。” 颜无涯闻言大怒,一瞪段十三便欲开口相斥,林白衣却朝他微一摆手,示意他少安毋躁,复朝段十三笑道:“段公子,且不说颜统领是异国使者,便是我炎国十恶不赦的犯人,杀他也须得一个理由吧?” 段十三笑嘻嘻的道:“自然是有理由。” 颜无涯终于是忍不住了,怒道:“你这疯子,休要胡言乱语。颜某此来炎国,奉的是圣命,行的是国事。便是来这月州,也非擅做主张,而是经你朝鸿胪寺得大炎皇帝亲许之后,方有此行。你这无知小民,一再刻意刁难,此时又胡言乱语说一个‘杀’字,颜某倒想听听,你有什么要杀我的理由!” 段十三得意忘形时,又开始一口一个老林的叫着林白衣,道:“老林,我这理由想来你是心知肚明,如何,是你自己来说呢,还是由十三代劳?” 林白衣笑道:“段公子心思机巧,林某可不敢擅测。呵呵,这个理由还是由公子来说吧,林某这边洗耳恭听。” 段十三见林白衣面上淡淡笑容,眼中却有一丝狡黠,便忍不住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而林白衣微微颔首,不置一言,眼中却有鼓励的意思。这一老一少各有心机,少的竖起大拇指,这意思便是说,老家伙狡猾狡猾的,我很是佩服。老的颔首鼓励,那意思便是说,小狐狸很聪明,有些事情须得让外人来说才是正道。咱们彼此彼此,我很看好你哦! 段十三在石塔哈哈一笑,道:“既如此,那段某就说说这理由吧!在场的人都是明白人,想必早已猜出颜无涯大统领来月州城的意图。是的,没错,这厮的意图便是要来挖我大炎墙角!他一口一个帝师的叫着老林,无非就是想让老林念起旧情,想起楚国的那位皇帝学生,段某虽然不知道老林的往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了楚国的帝师,但这些桥段书中见得多了,白痴也能猜出其中一二……” 他话音未落,颜无涯却大笑道:“你这疯子,莫非这就是要杀我的理由吗?” 段十三一耸肩道:“你慌什么慌,十三爷话还没说完呢!便说这挖墙角,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我都想好了你这厮的台词,无非是老林在我大炎无品无衔,至今还在相府内混口饭吃。若是到了楚国,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者,老林是文武双全的绝世高人,心中丘壑万千,倘若就这样埋没了,实在可惜。若是去了楚国,以帝师身份,助你楚皇成万世基业,继而留千古美名,如此,岂不是皆大欢喜?说穿了,一是利诱,二是名诱,最多再加上一个以情诱之。颜无涯,你且说说,你的这些台词我猜的对是不对?” 颜无涯脸色微变,沉声道:“对又如何?便是当着帝师的面,这番话我也敢说来。帝师之才经天纬地,你炎国人鼠目寸光,竟是识不得英才,若这般……” 段十三哈哈一笑,打断了他的话,道:“少来,少来,你那台词我都说了,再说一遍你这厮也不嫌羞的慌,尽嚼十三爷吃过的剩粮。好吧,咱们再将话往回说。其实呢,这挖墙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也?竞争呗!当时当世,什么是最宝贵的?无他,唯人才也!千军万马虽然重要,但其用不过于一城一地一时也,可是人才呢?尤其是像老林这样的人才,有了他,其用便在于千秋万世……当然了,这人才有大有小,便拿我天香阁来说,那当红的清倌与红人也是人才,最怕的就是被别的院子挖了去。而我呢,见了别的院子有好的清倌红人,说不得也要行些手段,将她挖来才是……” 他这边胡乱扯淡,林白衣听得却是惊心动魄、哭笑不得!起先听了一两个新鲜名词和堪称宏论的人才说,面容耸动,真以为这段十三是个大大的人才!但再往下听时,却连上吊的心都有了,感情这天大的人才居然是个青楼老板啊!其理论来源更是荒唐不堪…… 【书里扯淡不要紧,但现实里有些事情得说清楚。这段时间,很多书友误会我是淫楼那厮的马甲,在此郑重声明,我是淫楼的粉丝,绝非他的马甲。当然,能让大家误会我是他的马甲,咱也是深感荣幸,自个儿也曾偷偷的乐了那么一回。呵呵,这话就说到这里,其实呢,大家是逗个趣,怕是我自己当了真。就这么着吧 ……咱努力码字,今天任务还没完成了,晚间有一章。】 ; ------------ 【041】拳头最大 石塔上,段十三继续说道:“说起挖墙角这事,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寻常商人尚且知晓的道理,行而无厌,更何况与国争之中?说起来,你楚国人来我大炎请老林回去当帝师,与我大炎人的脸上也有荣光。何也?这便说明我大炎人杰地灵,出得都是英才中的英才。颜无涯,你身为楚人,心里想的自然是你楚国,若真的把老林请了回去,也只怪我大炎人有眼无珠,识不得英才!” 微微一顿,又道:“就这一点而言,颜无涯你没错,杀你的理由却不在这里。” 颜无涯冷笑道:“那我倒奇了,既然不在这里,你那狗屁的理由又在哪里呢?” 段十三沉下脸来,道:“你其行无错,便是我大炎官员知道你是来挖墙角的,最多也就是从中拦阻,不敢将你怎样。但你这人其行无错,但其心可诛,杀你的理由便在这上面了!” 石塔下,林白衣微微颔首,心中便有些惘然,暗忖这段十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一会口出惊人之论,一会儿胡言乱语,此时恰又说到了点子上,真真是看不透他! 林秋月这时也有些糊涂了,道:“十三,你这话有些不对吧?他来我大炎请林先生去楚国,依我看来,此行已是当诛,行当诛,其心自然可诛。我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分开说?” 段十三冷笑道:“他请老林回去,多少还占了一个情字。两国相争,各为其主,在楚人眼里,他自然是没什么错,我这也是站在他的角度说话。但你不妨问问他,他此来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请老林吗?” 颜无涯眼角抽动,大声道:“自然是为了请帝师入楚……” 话音未落,段十三便怒道:“是你娘的个头!你若是真心想请老林去你楚国,又何须如此大张旗鼓,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似的?可笑的很,这旁边还有一个傻蛋居然以此来要挟你,他却不知道,你巴不得他将此事宣扬天下才好!姓颜的,别看你一口一个帝师叫的亲热,头磕的也周正,老林是什么样的人?这等简陋的离间计他岂能看不出来?嘿嘿,好一个离间计,又是好一个绝户计。{小说排行榜}你心当诛,你家皇帝的心更是当诛,他明知老林不会去楚国,却偏偏行下此计,居心何在?” 林秋月一拍脑门,道:“啊也,我明白了,他此来明里是请林先生,暗地却是使的离间计,好让我大炎对林先生心生嫌隙,不敢再用。如此一来,林先生便是失了人心,众叛亲离,这又是绝户计中一种了。恶毒啊,好恶毒的计策!” 颜无涯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林白衣面前,颤声道:“帝师,你千万不要听这厮疯言,吾皇向师之心,日月可鉴,绝非……” 话音未落,段十三又笑道:“颜无涯,你就不用辩解了。说实话,你家皇帝想请老林回去多少也是真心的。待这离间计使出来后,老林无非两个结局,一是众叛亲离之后,心意消沉,找个地方归隐。二则心生愤懑,一气之下,真就离开大炎去了你楚国。这两个结局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你楚国人愿意看见的,当然,你家皇帝更愿意看见的还是后者,所以说,他也是付了些真心的。但话又说回来,和皇帝老子说真心,实在可笑。在他这一点可怜的真心背后,行的是毒计,算的是师长。如此这般,其行其心,统统可诛!” 微微一顿,他看向林白衣,笑道:“老林,你不方便说的话我全替你说出来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瞧着办吧。” 林白衣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这一番话不仅仅是说给他听的吧?” 段十三笑道:“都是聪明人,有必要说的那么透彻吗?罢了,罢了,我承认,我与你是初识,哪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说句不好听的,谁敢保证你不想做那劳什子的帝师?所以,我先将话撂在那里,也算断了你的后路……” 林白衣摇头苦笑,道:“林某有你说的这么不堪吗?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活了半辈子,却从没有遇见一个如你这般的人。所言所行,看似癫狂,但处处有埋伏,处处有玄机。更难得的是你这人却不虚伪,当着林某的面,敢直言相向……”苦笑了一会,他看向颜无涯,又道:“颜统领,段公子已将话说的明白,其他便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颜无涯倒也光棍,恶狠狠的瞪了段十三一眼后,对林白衣道:“帝师,不瞒您说,颜无涯来炎国之前,吾皇对此已有预料。陛下说,帝师心有七窍,是绝顶的聪明人,不可能看不穿这等离间之计。所以陛下让我转告帝师,无论这计成于不成,在陛下的心中,您永远都是当年那个顾他宠他的老师。此计行来,唯一的初衷便是想再见师颜,行弟子孝。陛下还说,哪怕是您不问政事,只在楚国做个隐士,只要能随时得见师颜,便与心足矣。” 段十三闻言,在石塔上哈哈大笑道:“你家皇帝莫非是电影学院学编剧出身的吗?厉害,厉害,这般煽情的告白也能想得出来,十三爷真是想不佩服都不行啊!” 颜无涯见他插科打诨,将事情搅的一团糟,此时见他辱及楚皇,更是忍无可忍,忽的站起身形,厉声道:“姓段的疯子,你再有半句疯言,颜某拼了身家性命,也要将你立毙当场!” 段十三见他来横的,冷笑道:“你当老子是吓大的吗?你他奶奶的,你不想放过我,十三爷还不想放过你呢!你在我花儿岛闹腾了半天,买路钱还没收你的呢。” 颜无涯气极,仰天狂笑道:“你这疯子,还想要钱吗?天大地大,拳头最大,你想要钱,且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若有,某家大好头颅送给你也算不得什么!” 段十三闻言不由气结,若说扯淡,他自然是把好手。可要动真格的,就凭他和他身边的这几块料,给人塞牙缝都不够。虽说有林白衣在这里,他根本不担心颜无涯会杀了自己,可想来林白衣也不会将颜无涯怎么样。毕竟人家是楚国使者,自己敢来黑的,林白衣却是不会。 段十三此时被颜无涯用话拿住,心中便如吃了个苍蝇一般,气焰顿灭。 便在此时,那矮树丛中忽又转出一人,这人一身黑衣,飘飘而来。开口时,声音阴森刺耳,仿佛是野兽的牙齿正啃噬着人骨。这人道:“天大地大,拳头最大吗?很好,很好……既如此,塔上姓段的听着,某家便替你收了这买路钱。不过却是我八你二,这生意做得做不得?” 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段十三大喜,正要答应时,转眼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当下心头一滞,却是愣住了! ; ------------ 【042】五五分账1 来的人一袭黑衫飘飘荡荡,他的脸色惨白却又僵硬,背后一张金色大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段十三身形有些凝滞,看着那人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林秋月心中好奇,悄声问道:“十三,你认识这人吗?” 段十三苦笑道:“我宁愿不认识这人,可却又偏偏认识他。” 林秋月皱眉道:“这人看来好生奇怪,看一眼,便觉得心里凉飕飕的。他到底是谁啊?” 段十三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渝水河畔那金色箭矢裂空时的景象,轻叹了口气,道:“小林,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厉先生吗?就是杀了柳冉的那个箭手。” 林秋月一呆,结巴道:“他……他就是厉先生?”作为土生土长的大炎人,林秋月对厉先生的了解远在段十三之上。虽然这种了解仅仅建立与人云亦云的基础上。说起大炎境内的高手,风头最劲、光芒最甚的唯有两人,这便是林白衣和厉先生。所谓‘北林南厉’,林白衣作为当世公认的绝顶高手,与他齐名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 厉先生飘然行来,眼光空洞,仿佛无人。但细看时,他眼中的落点全在林白衣的身上。而自他出现后,林白衣却忽然闭起来双眼,一言不发。风悠悠的吹起,石塔周围的空气却仿佛凝固,没有人再开口说话……颜无涯似乎不甘示弱,瞪眼瞧着厉先生,但紧闭的双唇和眸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凌乱,却终是出卖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他若不怕,又怎会无言? 柯尔目也悄悄的退后几步,试图离那突兀而来的煞星远一点。(纯文字小说)和颜无涯一样,当那张黄金大弓出现时,他就已经知道这黑衣人的来历了。在炎朝京都,面对那些炎朝官员时,他照样敢肆意猖狂不可一世。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关外十六部族的使者,有了这个身份,没有人敢对他怎样。即便当林白衣出现时,他最多也就是收敛一些,心中却是丝毫不惧。因为他知道,林白衣虽然只是个布衣,却有着相府幕僚的身份。他一言一行,都要顾及炎朝的利益,绝不会逞一时之勇,斗一时之气。 可眼前这个厉先生却是不同,虽说他也有着类似与林白衣的身份,但柯尔目知道,当那张黄金大弓搭上箭矢后,历先生的眼中只有死人与活人的区别!没错,历先生确实是幽王身边的人,但他同样曾一箭射穿了幽王长子的脚掌,将他钉于长街之上,而后任他惨嚎!那一箭,自脚掌穿入,没入长街石板几达半尺之深。当其时,世子的身边有数十的侍卫与跟随,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解救。直到幽王闻讯赶来,温言求告,才解了世子之难。 如这样的人,柯尔目虽自诩勇士,但真正面对时,却依然从心底涌起深深的畏惧!他可不敢用刀对着部族可汗的儿子,更不敢让可汗来求自己。但凭这一点,他觉得历先生才是真正的勇士,所以,在畏惧之中,又带着浓浓的敬佩。关外之人便是这样,他们崇拜武力和暴力,遇上比自己更勇猛、更无惧的人,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低下高傲的头颅,向其臣服。 气氛愈发的凝固…… 林白衣依旧闭目无言,历先生却只静静的看着他。石塔上下,没有人敢开口说话,在林白衣和历先生没开口之前,他们甚至不敢弄出一丝的声响。这种气氛便像是一团凝固的汽油,哪怕任何一丝声响都将化作火苗点燃它,而后燃烧,继而爆炸,最后将所有的人炸的粉身碎骨! 段十三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心想,这就是高手风范吗?奶奶的,这也太牛逼了吧! 林白衣忽然笑了,道:“历先生,你我相约之期应在后日,如何此时便来了呢?” 历先生的声音依旧难听刺耳,道:“可笑,某家来月州远在你之前,你能来这花儿岛,某家便不能来吗?” 林白衣淡淡道:“如此说来,这倒是巧遇喽?” 历先生哼了一声,却是没答话。 林白衣又道:“既是巧遇,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历先生绝世高人,奈何与一个孩子过不去呢?”来这石塔后,灵风就一直在远处观望。此时林白衣察觉不到他的声息,自然知晓是被这历先生制住。 历先生面无表情,冷冷道:“日暖风熏,正是浓睡的好时节,某家手中的箭虽利,却也不肯做这煞风景的事情。” 这话一说,林白衣便知道灵风无事,微微一笑道:“呵呵,原来却是那孩子贪睡,错怪了先生,抱歉抱歉。”林白衣自然知道灵风此时必是被历先生打晕,但大家都是明白人,言语间点到即止,说破了也没什么意思。 历先生也不理他,扬声道:“塔上姓段的,某家这生意你到底做是不做?” 段十三终究是贼大胆投的胎,见历先生问来,抛去心中一丝慌乱,笑道:“做,做,大好买卖,如何不做?不过……这买卖虽是好买卖,但你刚才说的分成却是有些问题。” 历先生哼了一声,道:“这笔买卖你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段十三笑道:“原本是没有,但现在却是有了。” 历先生微微一怔,道:“你且说来。” 段十三笑嘻嘻的道:“原因很简单,如果你我是第一次见面的话,我自然不敢跟你讨价还价。但老兄你别忘了,咱们在渝水河畔有过一面之缘。有了这段缘分……呵呵,段某便有了资格与你讨价还价。” 段十三胡言乱语惯了,这话说的又是有头无尾,历先生自然不解。而其他的人,包括林白衣在内,都没想到段十三和历先生曾经打过交道。此时段十三爷的关子卖的又巧,众人心里的好奇虫儿便被钓了起来。 ; ------------ 【042】五五分账2 段十三将手中短剑揣回怀中,悠悠道:“我这么说来,你自然是很奇怪,对不对?其实啊,原因很简单,那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一回是一回。(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再不蹦达一下以后便没有了机会……”微微一顿,又见众人神色皆是茫然,便以手加额,叹了口气接着道:“唉,智商啊智商,都是智商惹的祸,和你们说话怎么就这么难呢?尤其是你,老厉,还没听明白吗?” 历先生虽然不明白智商是个什么玩意,但瞧段十三那德性,想必不是什么好话。可他心中确实不解,便忍住一箭射他个穿心透的念头,咬牙道:“你说话颠三倒四,某家如何听得明白?” 段十三摇头叹道:“算了,十三爷就辛苦一下,往透里说吧。老厉,我且问你,在渝水河畔那会儿,你是不是想杀我来着?当然了,在下无名小辈,且当时又另有杀手等着我。你没亲自动手,想来是不屑杀我……但无论如何,你心里肯定是动了杀机,是也不是?” 历先生冷笑道:“你倒好记性……不错,如你这般的人,杀你便是脏了某家的箭。不过你也是好运气,居然能最终脱身,而且还杀了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这话说来,林白衣眉心一跳,看向段十三的眼光便又有不同。他是个老江湖,自然听明白了历先生话中那个不男不女的人是谁。 段十三也是有些得意,自吹自擂道:“运气嘛确实有点,但更多的是靠智商……哎,算了,算了,和你们讨论智商这东西,实在是太有挑战性了,咱们还是言归正传。(纯文字小说)老历,都说你是个高人,你们我倒想请教请教。如你这般的高人,想杀一个人的时候,有没有可能会半途而废呢?” 历先生冷哼道:“某家一箭既出,必见生死,不杀人,便伤己,又怎会半途而废?” 段十三点头道:“很好,我喜欢你这种性格,一个字,酷!不过我还想请教一个问题,那就是你如果不想杀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因为外部的原因而改变主意呢?” 历先生怒道:“你这般颠三倒四的问来,究竟想说些什么?” 段十三笑道:“没什么,我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这笔生意咱们得五五分成。因为你我不是第一次见面,而且第一次见面时,你心里已对我动了杀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如你所说,你要杀一个人的时候,任谁也不能阻止你。既如此,我又怕你何来?左右是一个死,倒不如趁你没杀我之前,和你好好作笔买卖。这样一来,死的便也不那么憋屈了。当然,你若是不想杀我,那我就更不用怕你了……有便宜不沾那是王八蛋,王八蛋的便宜更是要沾。这生意你爱做不做,要做便是五五分成!” 历先生听到这里,一口鲜血差点没喷了出来! 他这买卖一说,不过是一时兴起,顺着段十三的话随口说来。如他这般的人,早将黄白之物抛在脑后,况且以他的地位,便是逐利,也不在乎这一点蝇头小利。他实在没有想到,因为存了那一点的好奇心,却听段十三云山雾罩的扯了这么一大篇狗血之辞,而且话里话外,更是多有讥讽,当自己是个白痴!说到最后,更是骂自己是…… 见过喜欢说疯话的人,却没见过如此极品的,历先生心中懊悔无以复加,当下手臂一振,也不见如何作势,那黄金大弓就已到了他的手中。接下来,他扬弓搭箭,却是指向了石塔上的段十三。 段十三现了滚刀肉的本色,张开双臂,大笑道:“高手,射准一点,千万莫要偏了。上次被弄的血肉模糊,结果做了老本行。这次要是落个全尸,说不定结果会好一点!”他说是不怕,但石栏下,双腿却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说到底,这世上没人不怕死,但他也知道,自历先生出现后,自己行踪已现,这条小命怕是终究难保! 段十三脸上大笑,嘴里却是苦涩……在旁人看来,他这番举动实在白痴,历先生本是要替他出头,他却毫无缘由的招惹人家。如此举动,当真是莫名其妙。 但这些人又如何能看穿段十三的心思的呢? 自历先生现身后,段十三便知道他是冲自己来的。在渝水河畔,历先生不杀他,那是存了轻视不屑的心思。到得后来,他不仅逃脱那一次狙击,更是杀了幽王的手下。如此这般,这历先生又岂会轻易的放过他? 段十三更知道,如历先生这般的高手对己存了杀机,自己绝无幸存之理。渝水河畔的那一幕给他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此时此刻,虽然历先生并未流露出杀意,但这不过是个巧合,正遇上了颜无涯和柯尔目这两个异国人。安内须攘外,同是大炎人,总不能让外人看了自己的笑话。段十三绝对相信,等打发了颜无涯和柯尔目后,再糊弄走林白衣,历先生必定会拿自己开刀! 既如此,段十三就不得不再施演技,来个先发‘制’人!说穿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装出些壮烈的样子,先将事态激化,他就不信,堂堂的白衣帝师会坐视不理?你娘,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想要保住小命,唯一的办法就是拖老林下水! 历先生用箭指着段十三,却始终没用发出那一箭。 过了半晌,历先生忽道:“这一箭我终是要射出去的,你阻得了一时,却阻不了一世!”他的视线落在石塔之上,但这话却是对林白衣说的。身为绝世高手,箭刚搭弦,他便能感受到自林白衣那边涌来的压力。他知道,手中的箭倘若真的射了出去,林白衣会在那一瞬间对自己发起攻击。 段十三在石塔上却是轻轻的笑了,阻得了一时,阻不了一世吗?且等你和老林的恩怨了解之后再来说这句话吧……林白衣和历先生刚才的对话,他听得比任何人都要仔细,便隐约猜出他二人后日的约会将是一场生死约! 段十三为什么敢有持无恐的激化事态? 他所凭所倚便正在于此! 还是那句话,过了这村就再没那店! ; ------------ 【043】都是怪人 依旧是天香阁的那处小院,段十三坐在桌前,闭着眼,面无表情,仿佛一尊入了定的菩萨。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小说`]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摞厚厚的银票,银票旁又放有两张欠条。其中一张欠条上的数额巨大,竟达十万两之巨,另一张也有三万两的数额。欠条上的字迹颇为潦草凌乱,想来这写欠条的人心情十分沮丧。至于内容,不外乎是xx欠xx白银若干那一类的老词,但落款处,那具欠人的姓名却赫然是颜无涯和柯尔目!旁边更有一枚鲜红的指印,细细看时,那色儿用的并非印泥,恰是那带着隐隐怨气的鲜血! 段十三面对着这一摞银票和两张欠条已坐了半个时辰,直到门外隐约传来小依的笑声时,他才满足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喃喃道:“果然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一趟渝水河,一趟花儿岛……若有半点畏惧,哪有今日的收获?” 正喃喃自语时,小依进了屋子,见他这一付痴迷迷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公子,还没瞧够吗?你便是瞧上一年,那银子也不会多出一两来,欠条也不会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段十三笑道:“臭丫头,你当公子是对着这些银子发痴吗?我不过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尹小依道:“什么事情?” 段十三笑道:“还能是什么?自然是这些银子和欠条的出处了,还有就是林白衣和历先生的那一场约会了……” 尹小依看着那一摞银票和两张欠条,眼里便有一些不安。(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身为段十三身边最亲近的人,她自然知道这银票和欠条的来历。银票是王森送来的,数额是整整五万。{小说排行榜}两张欠条上的数额更是夸张,合起来竟有十三万之巨!而欠款人的身份说出去,这月州城怕是没有一个人敢相信!堂堂的楚国黑羽军统领颜无涯和关外勇士柯尔目会欠下一个青楼老板的银子?而且数目竟是如此离奇! 十三万啊!这是什么样的概念? 在月州,十三两银子足够一户普通人家衣食无忧的过上一年。一百三十两银子就能娶一个中户人家的女儿做媳妇……十三万两银子,那是许多人做梦都不敢想的数目! 可是尹小依知道,这十万两银子的欠条,还有那一摞五万两的银票,却是段十三拿命赌来的! 段十三看出尹小依眼中的忧虑,上前一步,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刮,笑道:“丫头,别为我担心,公子没别的本事,就是命硬。老天若是想收我……呵呵,别说渝水河和花儿岛了,得失魂症那会儿,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段十三一边安慰着尹小依,心中也有些纳闷,心想这贼老天莫非真是我家亲戚吗?明明是死在车轮下,换了和时间地点,却又演了一出借尸还魂。渝水河上,那幽月的武功也不知高我多少倍,最终却是冤死在河水之中。还有昨日,历先生早就盯上了自己,偏偏老林同志恰如天使降临,将一场杀机消弭于无形之中…… 说起花儿岛上的事情,段十三身上的冷汗便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 昨天,当历先生一箭指来时,虽说这样的局面是段十三故意引发,但终究是无奈之下一种赌博。他赌的就是林白衣不会坐视不理!结果,他赌对了,但也吓惨了!因为历先生在收箭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他说,自今日起,管他楚国、关外,普天下间,若有谁敢动段十三一根汗毛,他穷极一生,也要取那人的性命! 诸位看官,可千万莫要以为这是历先生对段十三起了怜惜之心,他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段十三要杀也须得由他来杀,谁若是在敢他前面杀了段十三,那就是不给他历先生的面子,且等着死吧你! 此言一出,段十三便知历先生对自己已是恨入骨髓,谁叫他嘴欠,骂别人是王八蛋呢?想来也是,历先生是何等样的人物,别人便是暗地骂几句,心里也多有不安,生怕这阴魂似的人物突然出现。可他段十三倒好,不仅口出恶言,更是猖狂的自袒胸襟,硬是欺历先生不敢射出那一箭! 历先生满腔怒火,无处可泄,只好一瞪颜无涯和柯尔目,说了一声‘钱来’! 这钱自然就是买路钱了,颜无涯和柯尔目谁也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形下,历先生竟然还是没有忘记那笔买卖!两人何等样的身份,自然是不肯就范,但历先生却是爽利,一言不发,挥手一箭射出。那金色的箭矢带着凄厉的呼啸声掠出之后,竟是将十丈之外一棵碗口粗的大树拦腰击断! 没错,就是击断! 这份准头,颜无涯自问也有,换他去射,再多出两三丈的距离,他自信也有把握射中。但这仅仅是射中而已……看着远处那棵只剩下半截的大树,颜无涯和柯尔目脸上肌肉不断的抽搐着,如斯神技,已经不能再称它为箭术了吧?这射出去的那里是什么箭矢,分明就是一柄重锤啊! 天大地大,拳头最大,这话本就是颜无涯说的。所以,在林白衣有意无意的暗示下,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历先生的要求。天大地大,其实还是小命最大,没了命,什么黑羽军的统领,什么楚国的使者,不过都是过眼云烟! 虽说颜无涯和柯尔目都是有身份的人,几万两银子也算不得什么,但是这世上有几个人会带着几万两银子出门呢?无奈之下,两人为求活命,只好屈辱的写下两份共计十三万两白银的欠条。历先生拿了这两张欠条后,忽看向段十三道:“莫怪某家不给你机会,一年之内,你若能收齐这十三万两银子,某家看在你这人浑不怕死的份上,便饶你一命!” 若说这世上的怪人,原本不少,但极品却是不多。段十三算一个,这历先生竟也是当仁不让! 林白衣在一旁瞧了也是苦笑,都说惺惺相惜,这两个怪人又算什么呢?自己这边正烦愁,如何才能保住这段十三,纵然不能一世,好歹也让他多活几个月。有了时间上的缓冲,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这下可好,自己的主意还没出来,那边却已是又谈成了一笔离奇的买卖……也不能算是买卖,倒像是一个约定。就像自己和历先生之间的约定,一个生死约! 这样的约定,段十三当然欢迎之至,不管怎么说,有了一年的缓冲,那便多了一年的小命。况且,他隐约猜出了林白衣和历先生之间的生死约,到时,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忧,这历先生言语间自信满满,似乎根本就没把所谓的生死约放在心上。 难道是他已有了必胜的把握?又或是,这所谓的生死约压根就不存在,不过是自己的臆测而已! ; ------------ 【044】心生旖念 “不知道老林和历先生这一场生死约的结果究竟如何?” 段十三用手在桌上无意识的划着,眸中有一丝的担忧,顿了顿,又道:“小依,大牛他们回来了吗?我让他去打探消息,也不知道能不能查出这场约会的地点。<>” 尹小依道:“公子,林先生和历先生皆是绝顶高手,他们去的地方,休说大牛了,便是监察院的人怕也查不出什么消息。” 说到监察院,段十三眉头皱得更紧,道:“这帮家伙,自渝水河回来后,就再没了消息。今天摆上花盆,指望他们能帮我探听点消息,可现在连个影子也没见着。”小屋的窗台上,一盆鲜花正自吐艳,段十三想了想,走过去又将它取了下来。 尹小依问道:“公子,你能肯定林先生和历先生之间是一场生死约吗?” 段十三叹了口气,道:“原本不太敢肯定,但昨天自花儿岛回来时,老林和我坐的是一条船。上岸后,更是将我送到天香阁的门口。临别时又说,若有缘,不日必能再次相见。若无缘,此一别后,当永无交集!你说说,他这口气,不是诀别又是什么?” 尹小依展颜笑道:“公子,莫要再为林先生担忧了,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什么事的。” 段十三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便笑道:“我不仅仅是为他担心,说句没良心的话,我担忧他更多的是为自己考虑。那历先生不除,便始终是我心头之患。你想啊,颜无涯和柯尔目是什么人?一个是楚国黑羽军的统领,一个是关外赫赫有名的勇士。这十三万两银子是那么容易要的吗?说到底,这两张欠条不过是历先生故意用来折辱他们的一种手段。['小说`]好让他们知道,在我大炎地界,还轮不到他们夷人来耀武扬威。” 微微一顿,忽又笑道:“说起这欠条来,我对这历先生倒有些好感,不管怎样,这内外之别他还是有分寸的。另外,小依你也不用为我担心,这不是还有一年吗。这一年里,我不敢说能收回欠条上的银子,但只要有了防备,历先生也未必就伤得了我!”他这话倒不是自欺欺人,也不是狂妄自大。好歹他也是穿越一族,若是一心自保,纵然历先生是绝世高手,但终究势单力薄,最后谁吃定谁还真是未知之数! 说话间,他将桌上的欠条和银票收好,交与尹小依。又问道:“对了,老王让人送银票来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昨天只顾着想花儿岛上的事情,却是忘了问你。” 小依咬了咬唇,道:“那阉人已经回京了。” 段十三知道小依对王森有莫大的怨愤,便笑道:“回去了吗?回去也好,倘若再见,你这丫头还不知会生出些什么事情来。好了,好了,你也别瞪着我。我知道你和他有仇,我答应你,只要有机会,我必不会放过这阉人……其实,在渝水河的时候,我就想着替你出气,但有些事情并非由我掌控,咱们只好再另寻机会了。” 尹小依叹了口气,幽幽道:“公子,你不必为我操心了,其实说起来,我和王森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仇怨。所谓爱屋及乌,这恨也是一般儿的,论及由头,倒不在这王森身上。那一次去柳府,我知道穷尽小依一生的时光,怕也难以伤到我尹家真正的仇人。所以便想,不能伤及本体,哪怕断其一指也是好的……”说到这里,她忽然醒悟过来,惊呼道:“哎呀,公子,你……你是在套小依的话吗?” 段十三满脸的怜惜,柔声道:“傻丫头,你便是不说,我也早猜出几分。你说的大仇人是不是那个内廷的刘公公?” 尹小依黯然,半晌才点了点头,道:“公子,你莫要再问了。我尹家的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便是说清楚了又能怎样?有些事儿,小依现在已是不想。因为以前小依只是个孤儿,顾影自怜时,了无生趣,怨恨便越发的深刻。但现在有公子疼我、顾我,小依便想忘了那些事情。并非小依无情,忘了家仇,实在是我母亲临终时曾说过,人活在世上,总得有个念想。若小依不惜命的想着报仇,她便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话说到这份上,段十三实在无法再问下去。上前一步,将小依轻轻揽进怀里,也不说话,只温柔的抱着她,在她背后轻轻的拍着。小依入他怀中,身体顿时僵硬,一张小脸都吓白了。她是个清倌,虽说风月之事听那些红人说过不少,但却是连手都不曾被人摸过。此时与段十三肌肤相亲,心头有如鹿撞,紧紧的咬着唇,极力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儿……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相拥着…… 渐渐的,小依的身体不再僵硬,最后更是满足的轻叹一声,将小脸偎在了段十三的肩膀。段十三心中却是毫无杂念,又起了玩心,用嘴在小依的耳边轻轻吹气。小依最是怕痒,那耳垂下又是敏感之处,忍不住笑出声来,却是将段十三推开。 段十三见小依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心中便有些后悔。暗道,这萝莉的诱惑果然厉害,也不知道咱家还能忍上多久……唉,扑到还是忍耐,这的确是个问题啊! 小依见他眼光迷离,便知自己的这位好公子心生旖念,伸手在其肋下狠狠一掐,气鼓鼓的道:“不许乱想,我还有话说呢。” 段十三笑问:“还有什么事情?” 小依咬唇道:“你的那位王兄说了,这一走,最多一月便要回转。到时与你做个时时相处的好邻居!他还怕你不收这银子,说什么十三兄弟义薄云天,但他王森也不是薄情之人。你若只顾着自己讲义气,不收这银子,那便不是真正的义气。真正的好兄弟,当要顾情又顾义,你也得让他讲一回义气才行!” 段十三不由大笑道:“他果然是这么说的吗?” 小依也忍不住笑了,道:“公子你……你好生缺德,将这阉人哄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他还说了,他王公公的银子向来是只进不出,但这一次却是出的高兴,出的开心。这一辈子便没有再比这更爽利的事情了……” 段十三摇头笑道:“他这阉人又哪里知道,花银子远比赚银子更爽利!如此,也算是教他一个乖了……”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事,一拍脑袋,惊呼道:“哎呀,老王说他还要回来吗?” 尹小依点头道:“是啊,听那话里的意思,似乎要留在这月州不走了。” 段十三喃喃道:“真要是不走的话,云扬湖上的水匪怕是有难了!嗯,必定就是这样,老王这人心胸不广,说是睚眦必报也不为过。此番在云扬湖上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又怎能忍的下这口气?还有,上次在芦苇荡的时候,他说起刘公公的口气颇有不善,想来这也是他不愿留在京都的原因之一。” ; ------------ 【045】麻雀祖师1 王森走了,杨清风不知在忙些什么,至今也没来月州,就连监察院的人也再没露过面。['小说`] 仿佛是一夜之间,这些人都消失。对段十三来说,有些人见不见无所谓,比如王森。有些人想见,但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见不见不由他说了算,比如杨清风。最让段十三揪心的是,一晃七八天过去,林白衣和历先生没有半点的消息。 没有消息,其实也算是一种好消息,段十三不无恶意的猜想,这两大绝世高手会不会同归于尽呢?若真是这样,虽然感觉有点对不起老林同志,但总好过历先生找上门来。段十三从来就不是个圣人,也压根就没想过做什么圣人,在生死面前,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对他来说,老林连道友都算不上,也就是一面之交,似乎、仿佛、好像对自己有那么点小小的恩义。简单的说,也就是在恰当的地点、恰当的时间,很凑巧的现了次身。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当然什么都没有,既没出手,也没杀人,连话都没说几句。厉大高手出现的时候,这位老同志只顾着装酷,压根就没说过要杀段十三先杀林白衣之类的话。自己没事还总惦记着他,也算是对得起他了……段十三如是的安慰着自己。 一晃又是三四天过去了。 事态似乎正往好的方向发展,不管怎么说,老林虽然没出现,但厉高手也是毫无踪影。['小说`]段十三觉得自己无须太过担忧,很多时候,人都是自己被自己吓死的。 林秋月的作坊已在城南的一个废弃的石场开了工。这家伙虽然胆小,但胆小也有胆小的好处。因为胆小在很多时候同样代表着谨慎。当段十三将香皂的配方交给他后,这家伙不惜花费银子,从深山老林请出一帮林家的远亲。他的这些亲戚大字不识,又多是些老头,最小的一个也有五十三岁。这些人操着一口山里的土腔,吸着呛人的旱烟,身上的油渍麻花的衣服也不知多少年没洗过了。 段十三见过这些人后,把林秋月狠狠的赞扬了一通。真是人才啊,为了将保密工作落到实处,林大公子连这群老古董都挖了出来,这不是人才又是什么?段十三一直很疑惑,这群山里来的老林家的人,说的真是大炎的通用语?有没有可能是火星语又或是那美克星语? 在香皂作坊泡了整整半天,段十三唯一听懂了两个字----公鸡。 公鸡自然就是公子的意思,老人们叫的其实是段公子,但前面的段字,只在喉咙里打了滚,段十三实在无法分辨那是不是在打嗝? 有了这群老古董,再加上林家大院里挑选出来的忠心耿耿的护院,香皂作坊的保密工作堪称是滴水不漏! 作坊虽然很快的建立起来,但进程仍然处于前期。要想大规模的制造香皂,就必须要建立一种类似于现代化的流水线,这也同样利于配方的保密。这个自然是段十三的主意,林大公子虽然是个人才,但按照进化论又或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没个几百年的时间,他的脑袋是想不出这种模式的。 另外,培训工作也要耗费相当的时间。这群老人虽然各个能挑善扛,精力不下年轻人,但脑子实在不怎么好使。据林秋月估算,按照这些老林家人的智商,第一批香皂差不多要在两个月后才能上市。和段十三这个妖人混的久了,林大公子现在满口常人听不懂的词汇。比如市场啊、智商啊、竞争……一类的话,若是有人上前请教,林公子必定是满脸的不屑,继而又是一付勉为其难的样子,很不耐烦的略做解释。若是听得人领悟能力强,能听懂其中一二,再满脸羡慕的赞几句‘林大公子真天人也’,林秋月必定会哈哈大笑,拍其肩膀,虚伪的赞一声‘很好,很强大,智商不下与某!’ 作坊的进程虽然慢了点,但段十三前期做出来的香皂却是早早的被裹上了一层光环!林秋月只留了三块香皂给段十三,其他的尽数没收。然后请银匠打制了一批小巧的银盒,又在银盒上镶嵌了一些珍珠,最后将香皂置于其中。待包装完毕,这厮亲自出马,往月州城的富豪之家和官宦人家各送了一盒。不消两天的时间,香皂的神奇便在月州城里流传开来! 这一送,便是二十多盒。 段十三认为,剩下的那批香皂,趁这个时机卖出去最为划算。赚一笔是一笔,若是等作坊里的香皂大批上市后,这有史以来的第一批香皂不免要贬值许多。但林秋月却笑他鼠目寸光,复请出他老林家的三少姑奶奶,也就是他的弟媳林洪氏,带着剩下的这批香皂赶去了大炎京都。据说,他的这位弟媳是有些来历的,是京都翰林黄家的表亲的舅舅的亲侄的什么二闺女。此去京都,唯一要做的就是将这批香皂送完,以达到广而告之的最终目的! 但林秋月也没想到,林洪氏刚出月州城,就有人找上门来,要以八十两的价格收购香皂! 来的人是外地的商户,而且还不止一个。林秋月自然大喜,情知广告的作用发挥了。但他也知道,人家虽然开出了八十两的价格,但自己却不能这么卖。所谓物以稀为贵,人家不知道香皂作坊的第一批成品马上就要出炉,他们图的恰是这个‘稀为贵’。要想生意做的长久,坑人的招数还是少来,人家吃亏上当只是一次,终不能吃你一辈子吧?用段十三的话来说,做生意的最高境界那便是双赢! 妖人的话从来都是真理,林秋月为了达到最高境界,不惜血本,包下月州城最大的客栈,恭恭敬敬的请这些外地的商户住下。然后又请出林老爷子,让他陪这些商户商谈合作事宜。他之所以不亲自上阵,一是因为自身谈判的功夫远不如家里的老狐狸。二则也是没有时间,自打花儿岛一游后,隔上一天便被段十三拖去花儿岛做绘图师。 ------------ 【045】麻雀祖师2 在花儿岛转了四五天后,林秋月要画的图越来越少。['小说`]不过说实话,虽然都是自己的作品,但除了最初画的花儿岛地形之外,很多东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画的究竟是什么!问了段十三,奈何这妖人守口如瓶,自是满脸的不屑,一付不跟智障人士说话的德性。于是乎,林大公子又学了个新名词----智障。 段十三被林秋月称为妖人,不仅不以为意,反倒有些欣欣然。他觉得,自己还真就是个妖怪,人家是老而不死谓之妖,自己却是死而不灭,最终还魂。如此这般,不是妖怪又是什么? 这一日,段十三和林秋月从花儿岛乘船回到天香阁,刚进小院,小依便端着一盘热水送了上来。 段十三总算是主,谦让着让林秋月先擦脸。小依却是不乐意,一把夺过林秋月手中的棉巾,气鼓鼓的道:“公子还没洗呢,林公子若不嫌弃,待会洗这剩水便是。” 林秋月最怵这丫头,陪着笑脸道:“好小依,我知道你恼我将香皂全拿走了,可这不是为了生意吗?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啊!” 小依撅嘴道:“少来,我昨日去你府上找你家娘子,一进门,就看见你娘子房里放着两块香皂。哼,亏你敢说是为了生意……想起这事就气得慌,院子里的姐妹见了我这块香皂,眼都红了。还说公子顾钱不顾情,再也不疼着她们了。小依没办法,只好将手里的两块香皂全切成小块,分了出去。['小说`]还有红姨手里那块,本是死攥着不放,最后还是被我吓了出来。她气不过,说是一会儿要来找公子评理呢?” 林秋月苦笑道:“怪我,怪我……但天地良心啊,我真是为了生意。你也知道,我家娘子那是母大虫投的胎,我若不将她安抚好。这跑里跑外的,整天不着家,她岂能容我?”他嘴里抱怨着,又看向段十三,道:“十三,说来说去,都怨你这妖人。便说这次,已经两天没回家了,此番回去,还不知道受什么样的罪呢?” 段十三还没说话,小依已是将脸沉了下来,气呼呼的道:“林公子,你若再叫公子妖人,信不信小依将你打出门去?” 林秋月陪着笑脸道:“信,信,我哪敢不信。只此一次,下次再不敢叫了。” 段十三笑道:“小依,莫要再吓小林了。这一会儿十三,一会儿妖人,我听着倒是亲切……咦,这连起来一说,倒听成了十三幺。” 小依奇道:“公子,什么是十三幺?” 段十三一拍脑袋,却是没回答她的话,转而看向林秋月,道:“对了,小林,你家娘子不会打麻将吗?没事来个八圈二十圈的,她哪还有心思管你啊?” 林秋月也是一脸的好奇,愣愣的问道:“什么麻将?” 段十三道:“麻将没听说过吗?嗯,月州这里许是叫马吊,还有的地方叫麻雀牌。” 话刚说完,却见小依和林秋月依旧是一脸的迷茫,他心中也是好奇,拇指搭在中指和食指上,很老练的做了个摸牌的动作。又道:“麻将啊,真的没听说过?长方形的,分为万字牌,筒子牌……” 这一番说来,段十三很惊奇的发现,炎朝这地界还真就没有麻将这玩意。当下不由暗自喟叹,苦不苦,想想咱大炎人,枉活了这么多世,居然连麻将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他这话自然有调侃的意思,但在他的前世,麻将的魔力绝对不是炎朝人所能想像的!段十三至今还记忆犹新,在他生活的那个城市里,无论白天黑夜,也无论大街小巷,只须停下脚步,必定会听到一片哗啦啦洗牌的声音! 接下来,便没什么好说的了,为了林府的安定团结,也为了院子里的姐妹多一种消遣的玩物,段十三义无反顾的让大牛请来了玉器匠人。当然,麻将的材料不能用玉石,一是忒贵,还不经摔。若真用了玉石做麻将,自摸清一色时,你得悠着点,千万不能用力拍,否则赢的钱估计还不够陪玉石的钱。说不定还会伤了手什么的……另外呢,玉石多是半透明的,而且有细微的纹路,实在不是什么做赌具的好材料。 几经权衡,段十三最终选用了牛骨,这玩意结实又好看,摸在手中滑腻温润,恰是眼前雕制麻将的最佳用材。 段十三现在也算是个有钱人,而有钱人做事最大的特点就是爽利。心念一起,嘴巴一动,当天傍晚时分,一付绝对标准的、炎朝有史以来第一付麻将便诞生了!又道是,学好难,学坏易。只花了半盏茶的工夫,林大公子、小依,再加上准备将麻将广而授之的红姨,俨然便是三个麻坛高手! 天色渐暗,段十三也起了兴致,让石鱼儿掌起灯,准备和三位麻坛菜鸟鏖战通宵。 ……段十三手里这付牌恰是清一色的小七对,听的是四万。此时轮着他摸牌,牌入手中,他的眼睛忽然细细的眯了起来。虽然是新近雕刻,牌面还略显粗糙,但他久经沙场,牌刚入手,便已知道这张牌正是自己要的四万!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段十三微微眯眼,看着桌边三个装出一付高手模样的菜鸟们,心中忍不住窃笑。 正欲将牌往桌上掼时,牛大春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叫了一声十三爷。 段十三微一愣神,回头问道:“什么事情?” 牛大春道:“十三爷,外面有人找你。” 段十三舍不得手里的好牌,正想让牛大春等一等再说,牛大春却凑近他的耳朵说了句话。 段十三登时跳了起来,道:“灵风,是老林身边的那个书童吗?你娘,寻得老子好苦,今天却是找上门来了,必是老林有了消息!” ------------ 【046】白衣踪渺 林白衣失踪了! 话说段十三满心喜悦的冲出门外,指望是林白衣得胜归来,此刻打发灵风来请自己去喝个小酒什么的。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但刚出门外,便自醒悟。此时天色已黑,这个时辰上门的人……你能指望他带来什么好消息吗?复又想起,牛大春说那灵风正在后门等自己,且来的时候神色有些不对,躲躲闪闪的生怕被别人瞧见了似的。 灵风带来的果然不是什么好消息,林白衣失踪了! 天香阁的后门外,段十三看着藏在阴暗角落里的灵风,一把拉住他的肩膀,瞪眼道:“那一去,老林就再没有回来?” 灵风黯然道:“先生去赴约后,就再没有了消息,至今已有十多天了。” 段十三轻吸了口气,沉吟片刻后,终于是将心中最大的疑问说出了口。他道:“那……历先生有没有什么消息呢?”他这一问多少有些不厚道,所以立刻便解释道:“你家先生既然没了消息,那么历先生的下落就不能不探查。若是找到了他……” 灵风却没怀疑他这一问全是为自己考虑,摇头道:“那姓厉的也没消息……哼,我家先生和他是生死约,先生没了消息,那姓厉的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段十三道:“这个……怕也未必吧?历先生若是胜了,多半是一走了之,你查不到他的消息也是自然的。” 灵风忍不住怒道:“段公子太看低我家先生了,我家先生技艺天下无双,纵不能胜过那姓厉的,却也绝不会落败,最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不瞒公子说,我家先生来这月州时,就已存下了必死的决心。《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他曾对灵风说过,此一战,能胜最好,若不能,便会……便会与那姓厉的同归于尽!”说到这里,他语声哽咽,两行眼泪已是缓缓流出。反手擦去眼泪,又道:“以先生的技艺,他若存下这般念头,普天之下,绝不会有人能从他手下全身而退。而且先生与姓厉的交手已有数次,虽不能完胜,但每次都能赢下胜一招半式……” 真的同归于尽了吗?段十三听到这里,虽然心底涌起一阵轻松,但随即而来却是一种莫名的神伤。 林白衣,历先生,如斯高人!难道真的就这样如黄鹤般渺渺逝去了吗? 对于老林,段十三心中有一份难以言喻的亲切感,自第一次见面时,这种感觉就已在心底扎根。(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至于历先生,段十三虽然讨厌他曾用箭指着自己,但内心深处,却没有半点的恶感。相反的,其人行事之风,不羁而狂放,神秘又拉风,实在是深得段十三的胃口! 段十三轻叹了口气,忍不住道:“这又是何苦呢?你家先生绝世高人,有必要与姓厉的同归于尽吗?” 灵风不由皱眉,看向段十三的眼光便有一丝不屑,道:“段公子,我家先生心怀天下,所行所为,无不藏有深意。你不懂没关系,却莫要胡言乱语……”他虽然只是个小小书童,但跟在林白衣身边,也不知见了多少的大人物。对段十三这样的青楼老板,不免存下几分轻视。 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灵风心中不禁有些犹豫……这人不过是一个青楼老板,面目虽不可憎,但终究是个市井小民,真不知道先生为什么会对他如此高看,以至要将一件大事相托。我……我真的要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吗?他这人究竟值不值得相信呢? 段十三乜了以一眼灵风,心中有些好笑,小小屁孩,老子两世的年纪加起来比你家先生都大,凭你也敢来教训我?笑了一笑,又见灵风脸色莫名,便道:“灵风,你此来便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吗?” 灵风咬了咬牙,道:“段公子,我此来是有事相求。” 段十三笑道:“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我与你家先生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却相得甚深。他此刻虽然没了消息,但吉人自有天相,你也莫要急。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直言,无须客气。” 灵风不由苦笑道:“相得甚深吗?我家先生却也说过这话……”他摇头苦笑,又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道:“先生赴约之前,给你留了一封信,并嘱咐我,他若没有回转,千万要将这封信交给段公子。” 段十三好奇之余,心中多少有些受宠若惊。好家伙,临死之前还给十三爷留了封信吗,还真是看得起我啊!拆开信来,却只有寥寥数语,大意便是,与君匆匆一面,观君虽寄身风月,心中却有丘壑万千。言语似癫狂,实含玄机。行止虽轻狂,却见赤子拳拳意。某今赴故人约,生死难料。但生死之事,固然艰难,某却早已置于身外。唯一事挂心,难以释怀,盼公子高义,为某分忧…… 这信看来,段十三一头雾水,前面一段将自己夸的天上少有地下无双,完全就是一封表扬信。而后面只简单的说了有事相托,却又没说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此看来,这老林写信时怕也是有些犹豫在里面。 收了信,段十三问灵风道:“你家先生信里写的不甚详细,也没说有什么事情要我来办,他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灵风苦笑道:“先生之所以没有写实,是因为我家小姐不让他写,说这最后的主意得她自己来拿……” 怎么又出来个小姐?段十三不由怔了一怔,道:“你家小姐?老林……还有个女儿吗?” 灵风摇头道:“不是先生的女儿,是先生的徒弟。” 段十三不由更是奇怪,管他女儿也好,徒弟也罢,老林究竟是什么意思?托孤吗?有点像……这老头五十多岁了,徒弟想来不会太小……哎唷,不会是这老头见自己英俊潇洒,才华横溢,表面是托孤,暗地却是想招自己做那什么吧? 他心中胡思乱想,嘴里却问道:“灵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说的清楚点。” 灵风却道:“我说的再清楚也没用,我此来是请段公子去见我家小姐,其间原由,你到时便知。” 段十三问道:“此时便去吗?” 灵风却有些犹豫,又道:“段公子,这事说是我来求你,但等你见到我家小姐时……公子怕要受些委屈才行。” ------------ 【047】相府千金 求到我的门上,却又要我受些委屈,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段十三最烦这种扯淡的事情,但看在林白衣的面子上,心中虽然勉强,但嘴上却答应的爽快。《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说到玩虚伪,他这人实在是绝顶的高手,认了第二,普天下没人敢认第一。也亏得林白衣信中将他赞的像一朵花儿似的。 灵风见他应的爽快,心中也是高兴,心想先生的眼光到底不同,却是没看错他。便道天色太晚,此时去见小姐有些不妥,自己明日再来。 段十三无所谓见与不见,更无所谓什么时候见。当下又温言宽慰了灵风几句,说老林虽然没了消息,但万事有我段十三在,管他刀山火海,绝不敢辞!他知道灵风这样的半大小子,血气旺,最易交心。最后又来了几句‘好兄弟讲义气’之类的场面话,话里话外便将灵风看作了自己的兄弟。直弄的灵风心中晕晕乎乎,暖暖洋洋,把先前对段十三的一些偏见早抛到九霄云外。 送走了灵风,段十三又回到了小院,却见石鱼儿顶了自己的缺,正在那砌城墙砌的不亦乐乎。而其他三人,眼中炯炯有光,皆是全神贯注,丝毫没将自己这个公子兼boss放在眼里。当下幽幽一叹,心想别人是诲人不倦,老子却是毁人不倦。麻将一出,神鬼难挡,实在是和谐社会的不二利器也! 他见桌上四人搓麻搓的高兴,也不欲打扰,让小依明日和自己去见一个人,莫要玩的太晚。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小依正做着一付大牌,嘴里嗯嗯的应了,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段十三无奈苦笑,披了件衣服,出院找牛大春喝酒去了。 酒喝的有些多了,第二日正自酣睡时,却是被小依揪着耳朵从床上拎了起来。<> 段十三伸着懒腰从床上爬起,嘟囔道:“臭丫头,不知道扰人好梦,罪大恶极吗?” 小依笑嘻嘻的道:“小依自然知道……公子说过,数钱数到手抽筋,睡觉睡到自然醒,是公子人生最大的追求。” 段十三笑道:“你知道还来烦我?你知不知道公子刚才做什么好梦吗,正数银子呢。这一五一十的,好像已经过了百万。臭丫头,快过来给公子刮个鼻儿,好消我心头之气……” 小依掩了小嘴,咯咯娇笑道:“公子正数银子吗?看来这话却要颠倒儿来说了,这便是‘睡觉睡到手抽筋,数钱数到自然醒’!” 睡觉睡到手抽筋,数钱数到自然醒?段十三微微一愣,随即大笑道:“好你个小丫头,好一张巧嘴,这话被你一说,倒应了这世间万象。睡觉睡到手抽筋的闲人,这世间不知凡几。数钱数到自然醒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小依拧了手中的热毛巾递给段十三,笑道:“公子,莫要感慨了,院子的后门处,有人正等着你呢。大牛已将马车备好,你还是快些儿吧。” 段十三一拍脑袋,顿时想起灵风来,道:“哎呀,却是忘了死死的……对了,小依,你今天得和我一起去。” 小依道:“公子昨晚已经说过了,小依且记着呢。只是小依不明白,公子要见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我一同前去呢?” 段十三一边擦脸,一边将林白衣失踪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又道:“此去见的是老林的徒弟,又是个女孩,我一个大男人,说话多有不便。最重要的是,还不知道老林这徒弟找我究竟是什么事情,所以便想带你同去。你们都是女孩,若是有些什么不方便的话题,彼此也不用避讳。” 段十三混了两世的风月,对女人心思的了解堪称透彻,昨晚听灵风说老林的徒弟是个女孩,便已想到了带小依同去。除了以上的考虑之外,他还另有心思。想老林是何等身份,他的徒弟自然也是天之骄女,非寻常人可比。天香阁里女孩虽多,但身上风月气息太浓,若带了去,未必会有效果。说不定还会起些副作用……而小依这丫头出身官宦人家,虽在这风月地待了几年,但骨子里那一份清淡从容的气质却历久愈浓。尤其是跟在自己的身边后,清淡从容的气质里又多了份自信和华贵,以至于她小小年纪,便能让这满院子里的姑娘,包括红姨在内,俱都心悦诚服。 即便是林秋月那等自诩见过大世面的纨绔子弟,见了小依,心中也是自惭形秽。常自感叹,同样的水米养的却不是一样的人,商、官之别有若天壤,人家的那一份气质可不是用银子就能堆出来的! 灵风见了小依,心中也自奇怪,暗道这段大公子果然好能耐,青楼之中,居然能藏下这般女子,真是怪哉怪哉!他虽然是个小小书童,但跟在林白衣身边,出入世家豪门只当是菜农在自家菜园子里转悠,小依身上那一份脱俗的气质又怎会瞧不出来? ……老林的这位女弟子居然没有住在城内,而是住在西城门外约十里处的一个农家小院。 话说几人乘车出城,一路西行。待到了地头,眼瞧着那农家小院越来越近,段十三的眉头便皱的越紧。他隐约猜出,老林这女弟子怕真是有了什么大麻烦,否则的话,依她身份,又何至于住如此偏僻的地方?瞧这情形,倒像是在躲着什么人。还有,灵风昨晚去天香阁的时候,来的鬼鬼祟祟,走的也是躲躲闪闪……他们究竟是在躲些什么呢? 到得院前,段十三跳下马车,然后将小依扶下。 来的时候,牛大春备了两架马车,灵风从后面的一架马车上跳了下来,赶前几步,伸手推开院门。 从院门处看去,小院内空空荡荡,没有一般农家院中的景象,却是透出一股萧索的气氛。 段十三道:“灵风,你家小姐就住在这里面了吗?” 灵风点头道:“是,来到月州后,先生本想让小姐住在柳大人府上的,但小姐执意不肯。后来又因为……咳咳,又因为……”说到这里,却是欲言又止,看向段十三时,神色间便有几分歉意。 段十三知道有些话灵风不好说出口,微微一笑,示意他跳过这段,继续说下去。 灵风又道:“先生无奈,知道小姐心意已绝,索性买下这处农家小院,说是要成全小姐的心愿。段公子,您既然已经站在这里,灵风便不在瞒你。先生托您做的事情,便是让您替他成全我家小姐!” 段十三皱眉道:“你家小姐,究竟有什么样的心愿呢?” 灵风苦笑道:“这个,灵风不敢说,还是公子自己去问我家小姐吧。” 微微一顿,他忽然凑近段十三的耳边,低声道:“段公子,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我家先生的这位女弟子,其实是当今相爷的掌上明珠……” 相爷?段十三先是一愣,但随即明白过来,脱口惊道:“我靠,她是谭斯渺的女儿?” 这话出口,灵风吓了一跳,急忙示意他噤声。而小依在一旁听了,心中砰砰跳了几下,小脸上便有几分古怪的神色…… ; ------------ 【048】旧时相识 谭斯渺的女儿?段十三彻底迷糊了,堂堂相爷的千金,怎么会跑到月州来呢?难道这大炎风气之开放已远超自己的想像,如这般的大家闺秀可以任意的远足?有意思啊有意思,这样的话题放到现代,便是一个天大的绯闻。<>想一想,那些花边小报会怎么描述呢----情何以堪,总理女儿与夜总会老板秘密幽会!又或是天之骄女与风月班头不得不说的故事? 段十三心中清楚,林白衣本就一直在相府行走,收谭斯渺的女儿为徒弟也没什么稀奇的。但稀奇的是,月州和京都有数百里之遥,堂堂相府的千金远足至此,而且还神神秘秘,仿佛有莫大的隐情,这就不能不让自己费思量了!无论如何,这还未见面的丫头是相府千金,是天之骄女,这一面见过,是福是祸,孰为难料! 所谓侯门深似海,那深深门庭内,大事小情,又有那一桩不透着玄机? 段十三站在小院门前,脸色便有些不对。 灵风见了,心里有些慌乱,道:“段公子,你……你怎么了?” 段十三苦笑一声道:“灵风,我真没想到,你家先生竟也是个毁人不倦的高手。” 灵风没听清楚,当下一怔,心想我家先生学究天人,平时对身边的人多有教导,诲人不倦这四个字自是当之无愧。这又何须你来说呢?再说了,这话说的也不是场合啊,难道他话里另有玄机不成? 段十三见灵风一脸迷糊,也不说破,心想既来之则安之,老林既然信得过我十三爷,且先看看这相府千金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吧。{小说排行榜}微微一笑,便道:“灵风,你是否要先行通报一声呢?” 灵风点了点头,便欲往院中走去。便在这时,小依忽道:“且慢。” 段十三奇道:“丫头,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小依脸色有些古怪,咬唇道:“公子,屋里的这位姐姐乃相府千金,你一个大男人……”说到这里,她话里的意思已是明朗,却是止了话儿,只管用水灵灵的眸子看着段十三。 段十三笑道:“我带你来,便有这层意思在里面。可是我总得先见这位小姐一面吧?若是不见,会不会有些失礼?” 小依闻言,眼眶顿时红了,雾蒙蒙一片,那泪子在眼中闪烁,眼看着就要掉下来,顿足道:“你去见就不失礼,我去见便是失礼吗?好不气人,你原来还是将我看作下人……是啊,我一个下人痴心妄想,居然想替主子去见堂堂的相府千金。我……我……”说到这里,她眼中的泪子终是掉了下来,一咬唇,却是转过身去,再不理段十三。 段十三登时傻眼,这演的是哪一出啊,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自己说错话了吗,似乎没有吧……奇了怪,自己对她怎样,这丫头心中有如明镜,如何此时在这关节上纠缠呢?不让她去见相府小姐,便是将她看作下人?真是岂有此理!再说了,十三爷也没说不让她去啊,这不是正讨论着失不失礼的问题吗? 段十三天地无惧,最怕的恰是女孩子的眼泪,当下便有些慌神。正想去安慰几句时,心头忽有灵光闪过……不对,不对,小依这丫头兰心慧质,聪明的像只小狐狸。自己两世为人,就再没见过比她更懂事的女孩子,依她性子又怎会……不对,不对,这其间必定有些古怪! 他稍一沉吟,心中便有所得。当下长叹一声,脸上装出些沉痛的神色,幽幽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小依啊小依,公子对你如何,你岂不自知?你这话说来,实在是……唉,实在是伤公子的心啊!” 段十三演技之精湛,已达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境界,此时面色之沉痛,语气之哀伤,连一旁的灵风听了也为之黯然----也尽管他并不知道这主仆二人唱的究竟是哪一出。 段十三这话刚一出口,那屋子却有人轻轻‘咦’了一声……这声音极低极轻,一闪既逝,段十三心思放在小依身上,也没太过注意。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一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却是让屋里的人惊讶不已。说来好笑,这一名句他早忘了真正的出处,随口用来,全拜前世的演技大家葛老兄所赐。 再说小依,她听了段十三这话,娇躯儿一颤,急忙转过身来,道:“公子,小依不是……不是有意要气你。实在是……是……” 段十三见她面色慌张,那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便知道这回儿是真的了,笑道:“你是不是有些苦衷?” 小依忙不迭的点头,道:“是呢,小依是有苦衷,只是这话现下还不能告诉公子……” 话音未落,段十三已附到她的耳边,低声道:“你不告诉公子,公子便不知道吗?臭丫头,你与这相府的小姐是不是旧相识?” 小依娇躯又是一震,掩口惊呼道:“公子,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段十三瞧着小依那娇憨可爱的小脸,忍不住刮了一个鼻儿,低声笑道:“第一,你演的太过火了……哼哼,在本公子面前秀演技,实在是自不量力啊!第二,你本是官宦家的子女,我听红姨说过,你与你母亲是从京都迁来月州的。这便说明,你打小是在京都长大,你父亲乃是京官。如此这般,再加上你刚才的神色,公子又岂能猜不出来?” 小依愣愣的瞧着段十三,半晌后又回复了往日神色,咬唇嗔道:“公子,打今儿起,小依再不为难林家公子了。他说得对,你……你真就是一个妖人呢!” 段十三哈哈一笑,转身看向一旁的牛大春,道:“大牛啊,去寻些小石子来,咱爷们来玩九宫棋。” 小依急道:“公子,你真的不见那位……” 段十三转身笑道:“臭丫头,少来矫情。公子早就说过,只要你不出阁,这家便永远是你来当!去吧,去吧,有什么事情,你自己瞧着办,莫要扰我下棋。” ; ------------ 【049】不见最好 小依这一进屋,足足半个时辰才出来。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段十三正蹲在地上和牛大春玩九宫棋,长衫的下摆掖在腰间,袖子也挽了起来,全无半点翩翩公子的风度。说起这个九宫棋,其实再将简单不过,只要将手中的棋子三枚连星,那便算是赢了。惜乎段大公子自诩智商超人,但硬是玩不转这最简单的游戏。半个时辰下来,只见输不见赢,此时拈着一枚石子,正犹豫着往哪放……石子沾了泥,再落了手上,又拿手去擦脸,脸上便是黑乎乎的一片。牛大春是个粗人,赢了自家公子,便在那傻呵呵的乐,全不顾boss的脸上已是狼藉一片。 小依见了,又好气又好笑,将段十三拽起来,取出丝巾一边替他擦脸,一边嗔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像个孩子似的……”转眼又见牛大春傻呵呵的乐,一顿脚,又道:“大牛,你也不知道让着公子,看把他急的……让别人瞧见公子这样,你脸上有光吗?” 段十三呵呵一笑道:“瞧见又怎样?凡事随性,无拘无束,这样不好吗?” 小依嗔道:“好,好,永远长不大是最好。” 段十三瞥了一眼屋门,低声道:“怎么样,你的这位旧相识究竟和你说了些什么?” 小依咬唇笑道:“公子莫管这些事情了……小依出来,便是让公子先回去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段十三奇道:“你不回去吗?” 小依点头道:“有一些事儿我还要和姐姐商量,怕是得傍晚时分才能回去。” 段十三瞪眼道:“这位……这位千金小姐没说要见见我?” 小依笑道:“你一个大男人,她见你做什么?没得惹人闲话……” 段十三心里这个郁闷啊,一拍脑门,半天没说出话来。['小说`]愣了半天,方忿忿道:“这也太扯淡了吧?她有事求到我这里,本公子便不辞劳苦,急巴巴的赶来……这丫头倒好,先把我晾了半个时辰,连茶都舍不得给上一杯。这且不去说,本公子男子汉大丈夫,不与她一般见识,便忍她一忍。可她身为主人,我又是她请来的,等了半个时辰,却连面也不肯见。这臭丫头究竟什么意思?奶奶的,相府小姐很了不起吗!” 他这话说来,一是等的确实有点郁闷,二也是内心深处的自卑心理作祟。这相府千金搁在现代,那便是总理或首相家的闺女,段十三前世是个小民,连市长家的闺女都没见过一个,身边多是风尘女子,内心深处对高干子女有着一种天然的排斥感。 他这里忿忿说来,却把一旁的灵风吓傻了,这家伙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吧,相府小姐也是你能数落的?还嚷嚷什么臭……臭丫头? 段十三大声嚷嚷,屋子里的相府小姐也自听得清楚,先是一怔,随即又觉好笑。心道,师父说的果然没错,这人性子不羁,目无尊上,在他眼中全无一般的世俗礼仪。第一次见了师父,便敢直呼老林。师父还说这人心性烂漫,有些儿孩子气,所言所行,往往出人意表……臭丫头吗?呵,记得小的时候,爹爹也是这么叫我。如今长大了,却再没有听过…… 屋外,段十三气愤难当,一拂袖子,转身便要离去。 小依见他如此孩子气,也是好笑,在他身后道:“公子,小依还有话要说呢。” 段十三转过身来,哼哼道:“快说,快说。” 小依拿他没有办法,上前几步,拉着他的袖子开始撒娇,道:“好公子,小依这里给你赔不是了,公子千万别生小依的气呢……” 段十三依旧是哼了一声,道:“免了,免了,赔罪就免了,要赔也不是你来赔。快说,快说,究竟还有什么事情,若不说,公子便要回去喝酒了。” 小依心中轻叹一声,情知此时不是解释的时候,便低声道:“公子,谭姐姐来月州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但她住在这里,却是没人知道。嗯……姐姐有很大的苦衷,此时最好是不见人。所以公子回去后,不可说出此事。还有……唉,算了,其他的事情等小依回去后再和公子慢慢说来,公子且耐心点儿。。” 段十三怪笑道:“公子回去就找红姨要些针线,将自己的嘴巴缝上……小姑奶奶,你这下满意了吧?”说完这话,他转身便走,走至马车旁,自己也觉好笑。暗道,真是奇了怪,好端端的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总算是两世为人,这性子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倒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屁孩一般…… 临上马车时,他忍不住转身瞪眼道:“臭丫头,你记住,公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小依最知他心意,见他眸中带笑,便知怨气已消。当下咯咯娇笑道:“公子,你说的这臭丫头是指小依呢,还是屋里的谭家姐姐?” 段十三哈哈大笑道:“都是臭丫头,一般儿的臭……不见那是最好,若是见了,本公子少不得要三天吃不下饭!” 来的是两架马车,回去时却是一架。段十三不放心小依,将牛大春也留了下来,自己独个儿坐车回去了。好在这一架马车的车把式是刚从作坊里挖来林家老人,自小在深山里长大,虽是耳聪目明,但大炎的官话却是半个字也听不懂。也不怕他会泄了密。 待段十三走后,灵风站在那里却是翻了半天的白眼,喃喃道:“疯子,疯子,先生慧眼如炬,这下却走了眼,竟是找来这么一个疯子!普天之下,还有比这人更疯的吗?” 且不提这农家小院里究竟有些什么玄机,单说段十三回到天香阁后,林秋月却已在他小院里等候多时。 段十三一见林秋月,便笑道:“昨夜的麻将没打过瘾,今天又来凑牌局吗?” 林秋月笑道:“麻将这东西确实是妙不可言,我今早一起床,便让管家去请匠人,准备弄它个十几付。这等妙物,不可独享,亲戚朋友都送去一付。这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过我来你这,却不是为了它。” 段十三道:“莫要卖关子,有话就说。” 林秋月却是收敛了笑意,神秘兮兮道:“十三,最近月州城里的地价正悄悄上涨,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顺便答某位同学问,简而言之一句话,本书不是双穿。】 ; ------------ 【050】地产玄虚1 地价上涨?段十三不由皱了皱眉,搁在了现代,这地产业学问颇深,从事这一行当的人,经验、才学以及敏感的嗅觉缺一不可。(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小说排行榜}可这毕竟是炎朝啊,难道这时节就已经有了地产业?又或是说,虽然处于一个萌芽的状态,但确实有了从事这方面的专业人才? 林秋月见他面有疑惑,便道:“十三,这可是个好机会啊!不如我们联手……” 段十三打断了他的话,道:“且慢,且慢,是不是机会待会再说。我问你,咱这月州有专门从事买卖地皮的行当吗?” 林秋月一怔,摇头道:“这却没有……咱炎朝不禁土地买卖,乡下倒是有不少买卖田地的人。但买主多是买来收租的,卖的人呢,无非是些家道中落的人户,靠出卖祖产度日。还有一些卖家呢,要迁往别处居住,田地带不走,唯有出卖一途。至于城里,四街八道三十六巷,就这么大的地方,铺面也多是一家挨着一家。买来卖去,不过是铺面的转让,也都是生意行里的事情,与你说的买卖地皮倒是无关。” 微微一顿,又道:“你莫非又忘记了吗?那花儿岛多大的地界,风景又美,虽说千余两的地价是早些年的事情,别人贱卖给我,算是半卖半送图个人情。但放在市面上,最多也就值两三千两银子。咱炎朝除了耕地之外,地价贱的可怜,谁又会从事这等行当?怕不要饿死才怪……” 段十三笑道:“也未必就会饿死,关键要看咱月州工商农这三业发展的如何,发展的好,其他州县的商人自然涌来,有闹饥荒的流民也会选择这里落脚。<>到那时,月州城扩建已是必然,呵呵,这地皮想不值钱都难啊。” 林秋月双掌一合,赞道:“你这家伙,果然是个妖人,这话说来,却恰恰应和了我下面的话。” 段十三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月州城真要扩建吗?这可不是个小工程啊,仅仅东西南北四道城门没有十万两银子怕是拿不下来吧?” 林秋月笑道:“你这人当真是异想天开,这城你说扩建便扩建吗?这城制守备乃是头等大事,没有圣上旨意,谁也不敢妄动,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段十三更是奇怪,道:“你莫要卖关子了,快快说来。 林秋月笑道:“你刚才说的,虽不中,却也不远。实话告诉你吧,咱这月州虽然不会扩城,但最迟两个月后,便要动土修建一条运河!咱月州虽是鱼米之乡,向来富庶,但奈何周边多有山岚,陆路艰难。唯一一片坦途,却在南边,是幽王的属地。来往客商,早被这位王爷盘剥一番,货物进出,利润便剩不了几分。时间一长,商户们索性在幽王的属地交易,图个便利,懒得多走冤枉路了。” 想要富,先修路。段十三自现代而来,这个道理比谁都明白。水路也是路,这挖运河其实和修路是一个理儿,终是要图个顺畅,将天堑变通途。 段十三道:“挖运河自然是件好事,不过即便这运河通了,也就是往来货物便利一点。你该知道,走水路的多是些大宗货物,未必就要在城里交易,这地价涨的有些没道理吧?” 林秋月嘿嘿一笑道:“我话还没说完呢,挖这运河,你道是专为了我月州百姓吗?非也,非也,告诉你吧。这运河一通,原属长宁府的船舶司便要迁往咱月州了!” 段十三连这月州城的地界都没摸熟,这什么长宁府啊、船舶司啊,更是一概不知。便道:“这长宁府的船舶司为什么要迁往咱们月州?” 林秋月解释道:“你有所不知啊,长宁府虽非沿海地域,但恰好处在阑河的中游,阑河宽有数十丈,是我大炎最大一条内陆河。长宁府又在其中游,所以呢,西南路的船舶司就设在了那里。可这些年来,阑河的水情不稳,已有改道的趋势。据那些负责水利的官员预判,最多两至三年,长宁府境内的阑河便要成为历史……” 段十三对这些不敢兴趣,急忙打断,道:“打住,打住,不耐烦听这些。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刚才说咱这月州三面环山,那么我问你,这种地形适合挖运河吗?” 林秋月笑道:“怎么不适合?咱月州陆路难行,但水路却是畅通啊。唯一的缺点便是水道太窄,不适于大型船只通航。最重要的是,咱月州的苍庸河恰是南往海域,西接京都,更是京都往南边来的唯一水道。只要拓宽苍庸河的河道,这便是一条现成的运河,如此这般,岂不是事半功倍吗!” 段十三摇头道:“还是不耐烦听你这些,最后再问你一句话,你这消息是从哪听来的?是官面上来的消息,还是暗地里的小道消息?” 林秋月道:“这等大事,衙门里的老爷岂会发文告知普通百姓?自然是从小道来的消息……不过,你放心,这消息千真万确,绝不会有半点差错。” 段十三笑道:“你就这么有把握?” 林秋月道:“还记得卖这天香阁的胡子兰吗?” 段十三点头道:“隐约有些印象,听你说过此人。怎么,这消息是他告诉你的?” 林秋月笑道:“不错,就是这老家伙。这人与我家老爷子相交甚深,便如同你和我的关系。若是当面,我须得叫他一声世伯。这位胡子兰有个亲侄,在工部任职,消息便是从他那里来的,你说这消息确不确切?再有,这段时间,咱月州来了不少京都里的人。正偷偷摸摸的收购东城的沿街铺面,出手豪阔,许多本不打算出卖铺面的商人在重利之下,牙一咬,脚一跺,居然还真就卖了!而且我也让人打探过,这些买商铺的人,一口的京片子,举止气度俱非常人。一看便是大户里出来的买办。” 段十三依旧是不置可否,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呢?你我联手也去收购那些铺面?” ; ------------ 【050】地产玄虚2 林秋月急道:“这是自然,这等好事,咱们兄弟岂能错过?不瞒你说,胡世伯得了这个消息后,便找上我家老爷子,也是同样要联手的意思。(纯文字小说)你知道,这铺面收购一两个肯定是赚不了钱,要买就买一条街。东城是月州最繁华的地界,大小街道共有八条,咱们只要收购其中一条,等船舶司建立,或租或卖,这其间利润至少也要赚翻它一番!” 段十三微微一笑,道:“你且算一算,这一条街值多少银子呢?” 林秋月皱眉道:“据我估算,至少也得十万两才行,而且还得是现银。人家卖你商铺,那是用下半辈子的活路赚这银子,你总不能用其他的东西抵换吧?十三你也知道,我林家最近缺些现银,胡世伯那里也只能拿出两万两银子,所以,这不来是找你了吗?” 话到此处,林秋月眼巴巴的看着段十三,眼中满是热切,只望他嘴里说出一个‘好’字来。 段十三却是沉吟。 林秋月急道:“十三,你倒是说句话啊,我只需你拿出两万两银子便可。到分红时,算你三万两银子的股……”他对段十三可算是一片赤诚,明明段十三还欠着他三万两银子,但此时却是绝口不提,只当没那回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段十三便笑的有些古怪,悠悠道:“我这有两句话,一是好听的,二是难听的,你想听哪一句?” 林秋月笑骂道:“你这厮,尽弄玄虚,管它好听的难听的,都说来听听。” 段十三笑道:“好听的便是,这事须得从长计议,我总觉得其间有些不妥……你别瞪我,这只是我的直觉,要证据理由,那是半点也无。['小说`]其实你也该知道,这世间的事情,动静闹的越大的,往往玄机越多。奶奶的,动辄就是十万两银子……你仔细想一想,这消息经过了多少人的耳朵,若是各个都像你这般砸锅卖铁的折腾,这动静该有多大?” 林秋月被他一吓唬,也有些犹豫了,便道:“那你那难听的话呢?” 段十三嘿嘿一笑道:“这个就简单了,八个字,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林秋月闻言,忍不住呸了一声,道:“你这厮,不够义气,说这话也不怕我伤心?” 段十三叹了口气,道:“伤个屁的心……你这家伙,便是个睁眼的瞎子,手里抱着金饭碗,却要四处乞食。不就是翻一番吗?十万两银子翻做二十万两银子,其间的风险不说,周期却是太长,这生意便真的划来吗?” 林秋月笑道:“且不说划不划来,我答应你断了买铺面的念头就是。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倒是你说的金饭碗指的又是什么?你可千万莫要说香皂……” 段十三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一脸的傲色,道:“忒没眼力见了……这金饭碗自然指的就是本公子了!小小香皂,不提也罢,凭十三爷这智商,若想赚钱,那是反掌之易!” 林秋月跟着段十三厮混的久了,演技也颇有长进,当下便装出一付谄媚的神色,眉开眼笑道:“段大公子,十三爷,我的金饭碗,您老开恩,便指点小的的一条活路吧。” 段十三笑骂道:“少来肉麻,你不就是惦记着花儿岛那回事吗?这事情我做主了,你那三万两银子便算三成的股份。不过你得答应我,买铺面的事情就此罢休。” 林秋月自然是忙不迭的应下,但一想起小依,心中又泛起嘀咕,道:“十三,这事可就说定了。这三成的股份便要我再拿三万两银子都行,可千万莫要让那小姑奶奶找我算后帐。” 小依不在面前,段十三难得当回家,鼻孔朝天,傲然道:“敢!臭丫头,十三爷定下的事情,她还敢翻了天去。” 林秋月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当下眉开眼笑道:“好,好,这可是你说的。说话不算,那便是王八蛋!” 此时已是过了午时,段十三自早上出门到现在是水米未进。此时饿的发慌,便道:“扯淡的话少说,且叫上小鱼儿,让他带些酒菜,咱们去花儿岛。” 林秋月道:“现在就去吗?你也不嫌麻烦,吃过饭再去不好吗?” 段十三笑道:“你不说船舶司的事情,我倒不急,你这一说,咱这花儿岛便要快些弄个雏形出来,这就叫借东风。” 两人边说着花儿岛的事情,一边缓步出了天香阁。石鱼儿得了段十三的吩咐,跑去厨房找了些酒菜,复跟着两人往湖边行去。 自确定要在花儿岛上弄一番动静,段十三已买来数十条木船,又在湖边修建了一个小小的私人码头。这些船有大有小,有专门用来过湖的快船,也有华丽雍容的花船。或泛舟湖上,或乘舟去岛上游览,各有各的用处,全凭渡者心意。 段十三和林秋月乘的是艘快船,船工是专门请来的精壮大汉,双臂结实有力,双桨荡出三下,那船便能划出一箭之地!还未上船时,段十三却忽然站住,道:“小林,作坊的事情让你家老爷子去忙吧,这段时间,你安心忙岛上的事情。” 林秋月道:“你前几天说要请石匠和劳力,我已嘱人去找。你说的工程实在太大,一百多号人,还要熟练的工匠,没个四五天,怕是找不齐。” 段十三道:“这个不急,且慢慢找。我琢磨着,咱们还要请些护院。” 林秋月奇道:“护院?” 段十三道:“也不能算是护院,我是用来巡湖用的。花儿岛本是我的地产,又打算用来建销金窟,所以便不能由得外人任意上岛……” 他话音未落,转眼瞧见码头的石阶上坐着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干瘦汉子。这汉子身上一袭黑衫,却是油渍斑斑,怀里抱着一把胡琴,正依依呀呀的拉着。瞧这样子,倒像是个卖艺的琴师。 段十三嘴里说着话,心里便微微一愣,这卖艺不去闹市茶肆,怎么跑到这冷清的码头来了? 正奇怪时,那琴师忽然收了琴,站起身,晃晃悠悠的朝他走来。至面前时,一言不发,伸出右手往他面前一放…… 【那什么……今日起,每天三章,晚间还会有一章。同学们,是不是给点鼓励?】 ; ------------ 【051】奇人琴师1 那伸来的手干瘦乌黑,倒像是一只鸡爪。<> 段十三不由皱起眉头,仔细端详这琴师。这汉子的脸上虽也干瘦,却称得上清朗,唯一双眼眸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的生趣。便仿佛求死之人,眼里空空洞洞,无欲无求,十足的一具行尸走肉。 林秋月在一旁瞧了,不由勃然而怒……这月州本是鱼米之乡,衙门又设有善堂,是以流民乞丐并不多见。这一景,在整个大炎都数一数二,历任知府都曾感叹,月州街面上的乞丐加起来,都没京都一条街上的多。由此,月州之富庶可见一斑。 但话又说回来,这世上总有好逸恶劳的混鸟,同样长了双手,却偏要沿街乞食。在月州地面上,这类人也是不乏,更有些恶丐,仗着有些力气,又浑不要脸,经常做些强乞的事情。林秋月见眼前这琴师一身破烂,分明就是个以卖艺为幌子的乞丐,随便拉出点声音,便借此强要恶索! 林秋月最烦这类鸟人,当下怒道:“好没眼色的泼皮,竟敢在本公子面前强乞?”说话间,他一使眼色,码头上那些船工便围了过来。《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这些船工都是精壮大汉,说是雇来掌船的,但领的都是月钱,每月无论有活没活,俱是一两银子的工钱。是以,这些人早将自己视为天香阁的人,更有些机巧的,已是琢磨起混进天香阁,做这十三爷的家丁…… 一众船工见有泼皮拦着十三爷强索,当下各个雀跃,都想在段十三的面前露个脸。 段十三本也不耐烦这琴师,但瞧见他眸中与死人无异的目光,心中便有些好奇。如这般的人,胸中已无生趣,自己看他是个死人,他眼中的自己又何尝不是?真是奇怪,这样的人,又怎会行这等强要恶索的无聊之举? 微一沉吟,段十三挥手让众船工散开,复从怀里取出一锭小银放在那琴师的手中。林秋月见状,皱眉道:“十三,如何给他银子?传了出去,且不说实了颜面,说你段大公子怕一个恶丐。便是每天来上七八个这样的恶丐,你也每人发一锭银子吗?” 段十三微微一笑,也不说话,看着那琴师,心想我倒要看看你下面会做什么? 那琴师接过银子,看也不看就塞进怀里,随即微一侧步,让出去路,然后便直直的站在那里。段十三本以为他还有下一步的举动,但等了半天,这琴师仿佛一尊塑像,静静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只将空洞的眸子看向茫茫的湖面。 段十三不由摇头苦笑,还以为碰上个奇人,原来竟真是个乞银的艺者。奶奶的,那一锭小银足有三两,倒是白白便宜了这厮……笑了一回,他也觉有趣,自己来这炎朝,任对方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自己总能沾他便宜。却没想到,今日竟是叫一个乞丐占了自己便宜,而且吃的还是个哑巴亏! 段十三一揽林秋月的肩膀,笑道:“与人行善,人生乐事……走,走,咱们上船,早些去岛上的石塔喝酒。” 林秋月本一肚子怒气,但难得见段十三吃回瘪,心中也是好笑。当下二人把臂上船,欲往花儿岛去。便在这时,那琴师身形一展,犹如鬼魅般掠上船头,随即往段十三身后一站,又变成了一尊塑像。 段十三和林秋月见状,心中俱是吃了一惊,这琴师好漂亮的身手。后发先至,落船时,身若飘----的本事自然是天下无敌,但遇上这等不说话的主,那忽悠神功却无从发力。你费劲口舌,说的天花乱坠,他却一言不发,痴痴傻傻的看着湖面装酷。如此这般,任你是神仙下凡也是无奈。 林秋月忽在一旁冷笑道:“你这厮,倒是会自说自话,你想做人家奴,却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收你!再说了,这世上会点三脚猫功夫的人多了去,爷们有的是银子,招谁不是招,为何偏要收你?” 琴师终于缓缓的睁开眼,眼神依旧空洞无神,但看向林秋月时,林大公子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 ------------ 【051】奇人琴师2 段十三急忙上前一步,将林秋月挡在身后,皱眉道:“你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琴师见他发问,淡淡道:“收不收在你,跟不跟却在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小说`]” 段十三依旧是皱着眉,道:“十三爷不收无名之辈,且先说说你姓甚名谁,又是哪里人氏?” 琴师道:“我生来无名无姓,主人既姓段,我便跟着姓段,名字且随你叫。” 段十三气极反笑,道:“好得很,好得很,竟是赖上本公子了。连我的名字也都打探清楚,阁下倒是有备而来……名字随我叫吗,也罢,我且叫你无名……” 话音未落,那无名琴师微一点头,却道:“谢公子赐名。” 赐名,老子什么时候给你赐名了? 见过犯赖的,却没见过这样的极品!段十三两世为人,又多是混在市井低层,耍混犯赖的人见的多了,但这等极品中的极品却是从未见过。当下一口气闷在胸口,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你娘,这就算赐名了吗? 林秋月也是气笑了,一旁打趣道:“十三兄弟,倒是要恭喜你,恭喜你收得这等极品的家奴。” 段十三苦笑道:“你这家伙,少来幸灾乐祸……”微微一顿,又看向琴师道:“我也不问你是什么来历,更不问你心中图谋,我只问你,好好的自由人不做,却偏要屈身为奴,这样的日子有意思吗?便是有所图,但大炎律法摆在那里,一日为奴,便是终生为奴。《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你若执意如此,我便写个买断的契书,再让你按个手印。阁下,你且思量一番,你这么做值得吗?” 琴师神色不动,淡淡道:“命中注定,全凭公子做主。” 段十三叹气道:“看来你这人是赖定我了……也罢,我再问你,你会些什么,又擅长些什么?本公子也不瞒你,我见得高人多了,你刚才那手功夫虽然漂亮,却未必实用。简而言之一句话,本公子身边不养无用之人,有什么能耐且先说来听听。” 那琴师也不说话,肩不动,腿不抬,整个身形忽然硬生生横移尺余。紧接着,怀里的胡琴如闪电般掠出一道黑黝黝的亮光……这带着黑光的物事似剑似刺,自段十三的肩膀上掠过,直刺林秋月的颈脖。至林秋月的牙关处,忽又诡异的一抹,迅捷的挑起他耳边垂下的一缕黑发,微一顿,随即收回! 这一刺,说来话长,但在场众人,除了了段十三看了个大概,竟是没有一人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众人只觉得段大公子正悠悠的说着话,忽然一道黑光掠过,然后就见林大公子嘴里叫了一声亲娘! 琴师仍然是那个傻愣愣的琴师,抱着一把破胡琴站在那里,眼光空洞,身形萧索。 段十三却看的分明,那掠出的黑光是一把极细的剑,就藏在胡琴的琴杆之中。剑出如惊鸿,只在空气中留下一抹淡淡的光影,若不是在白天,眼神再好也是难以发现! 好快的剑,好诡异的手法!说是看的分明,段十三其实只瞧见了利剑出鞘的那一瞬间,接下来,他连人家是怎么收剑的都没看清。 这样的剑,若是在黑夜中刺出,又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呢? 段十三看了一眼林秋月,却见这家伙已经完全石化,正自愣愣的盯着琴师……在他耳边,那一缕垂下的黑发自耳根齐断,再寻落下的发丝时,却是了无痕迹!段十三不由奇怪,一剑断发,固然牛x,但总得留下痕迹吧……奇了怪,那一缕断发哪去了呢,被风吹走了吗? 再细看时,段十三不由惊骇莫名! 林秋月的脚下,纷纷洒洒满是碎发,更让人震惊的是,这些碎发竟是一般的长短,皆为指宽的长度!段十三于武学丝毫不通,但至此时,也自看出,眼前这琴师绝对是个高手中的高手!他本以为刚才那一刺之迅捷,已是惊世骇俗。但是再看到这满地碎发后,他开始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拜这位无名老兄为师呢? 奶奶的,这一剑,忒也拉风了! 段十三轻咳一声,道:“好……好身手。” 琴师却淡淡道:“我是个废人,除了会替公子杀人之外,再无长技。” 段十三苦笑道:“拜托,本公子与世无争,与人无怨,好好的杀什么人?再说了,光天化日的,杀人这种事情用不着大声嚷嚷吧?” 琴师却道:“你不杀人,人却杀你,若要自保,必得杀人。” 段十三闻言,不由微微一怔。心中暗道,奇了怪,听这人的口气,他仿佛知道历先生与我的一年之期。言下之意,倒有专门来保护我的意思!若果真如此,他又会是谁派来的呢……老杨吗,应该不是。老杨若是让人来保护我,依他的风格,绝不会如此的大张旗鼓。再说了,凭我和他的交情,用的着玩这些玄虚吗? 段十三思来想去,却终是不得其解……他来这炎朝之后,结交的人并不多。若论有谁看重他,无非是杨清风、王森和林白衣这三人。这三人中,杨清风不会这么无聊。而王森回了京都,林白衣又失了踪,算来算去,都是没有可能。 段十三忽然笑道:“你若不说,我倒忘了,这世上还真有一个人要杀我。只是这人极为厉害,你未必是他对手。而最重要的是,我怎么知道,当有人对我不利时,你会倾尽全力的来保护我呢?” 琴师静静的看着他,道:“你且看着我的眼睛,然后告诉我,从我眼中看到了什么?” 段十三不知他此问何意,皱眉道:“我什么都没看到,有的只是沉沉的死气。” 琴师的嘴角忽然撇出一抹极淡的自嘲,道:“这便是了……死士的眼中有的只是死气。公子明白了吗,我是一个死士,一个只为主人而活的死士。你若活,我便活,你若死,我必在你身前死!” 你若死,我必在你身前死! 这一番话说来,淡然却又带着一股莫名的悲凉,直听得段十三心中阵阵发紧。 ------------ 【052】有趣之极 花儿岛南滩。(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小说排行榜} 天香阁小院里的那把躺椅终于是搬了家,从遮风避雨的屋内来到了花儿岛的树荫之下。段十三也摇身一变,从青楼老板变成了监工。此时正是午时,他躺在椅上闭目养神,林秋月没他这好福气,扯几张树----悠扬扬,仿佛永不停歇……不用说,这琴声正是来自那位无名琴师。 午时用过饭,正是休息的时辰。 在更远处的树荫下,横七竖八的躺着更多的人,七八个一群,五六个一伙,略略数来,少说也有百十来个。这些人都是林秋月请来的匠人,除了一半的人是挖地基的劳力,其他多是石匠和木匠。 花儿岛的工程进行的如火如荼,但越是如此,林大公子便越是纳闷。他始终看不明白,段十三这家伙究竟想在这岛上弄出什么花样?问起来时,十三爷笑曰将来这房子立起来后,恰是欧式风格,古典的很,富贵的很,华丽的很。再辅以大炎南方格局的园林,与这岛上的自然风景,说是天上人间也不为过。林秋月自然不懂什么是欧式风格,再问时,段公子便解释道,这是海域另一端的几个番邦小国,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建房子,时间久了,便成了一种风格……接连问了几天,林秋月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段十三这里永远也问不出什么名堂。与其浪费这口水,还不如自己琢磨。 段十三见他不问,也是松了口气。前世里,他连国门都没出过,又哪里知道什么欧洲风格的建筑?至多在纸上瞄过几眼,大略知道房顶要有高有低,最高处的地方须是尖顶。['小说`]门前还得有个大水池,里面不养鱼,只喷水……如此这般,其实不过是凭着记忆照猫画虎,图的只是个新奇而已。其实他也知道,这所谓的欧式风格的建筑,未必就比炎朝的建筑美观。但他身为穿越一族,深知新奇二字的重要性。比如前世曾流行的喇叭裤,上窄下宽,包着屁股尖儿。拉风固然是拉风到了极点,但稍一抬腿,便有开裆的顾虑。还有那堪比肩宽的裤脚,拖来荡去,来回这么一转,所经之处必是干干净净。倒省了笤帚和墩布…… 但就是这样的服饰,却美名其曰为时尚,一是新,二则奇,也不知吸引了多少的少男少女。 新与奇,简单的两个字,这便是段十三想在这花儿岛弄出的噱头!具体到建筑上,管他中西合璧,还是半土半洋,总之是想到哪里,便弄到哪里。若是实在难以实现的,又或是只记起一半的,口儿一张,自有人拆去返工。 炎朝的劳力实在便宜,便宜的段十三都有些不好意思。比如挖地基的劳力,一天下来,工钱只有五分。那些石匠和木匠,也只得一钱的银子。这其间,还是不包吃喝的。这些劳力和匠人每天累下来,便不愿回家,来去乘船、走路,一是累,二是费时间。他们有很多都是从城外的乡镇召来的,路远的,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半天的时间。所以,他们便自带米粮上岛,每天抽两个人出来专门做饭。 动工之初,段十三并不知道这些,过两天知道后,心中便有不忍。不仅让林秋月将劳力的工钱加倍,又请来厨娘专门做饭。每天里,主食菜蔬不算,必熬上一锅肥嘟嘟的猪肉,给这些劳力们增加营养。 为此,林秋月还取笑了他一番,说是给他家的老爷子知道,必骂上一声败家子…… 午时的日头有些熏人,段十三睡在躺椅上昏昏然便欲睡去。 林秋月看厌了图纸,忽问道:“十三,小依那小姑奶奶呢,怎么这几天都没见着啊?我家老爷子说要见见她。” 段十三含混的答道:“这丫头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咦,你家老爷子要见她干嘛?”说起小依,段十三这几天也纳闷的紧。自打他在相府小姐那里吃了闭门羹后,小依就再没回天香阁。听牛大春说,这丫头打算一直陪着那位小姐,近一段时间都不准备回来。还让段十三在花儿岛的偏僻处起一座单门独院的屋子,再置办点家什,说是要陪着那位千金大小姐在这岛上隐居! 段十三对此的反应便是----越来越他妈的扯淡了! 当然,他这话是藏在肚子里说的。天香阁小姑奶奶吩咐下来的事情,他这做boss的也不敢稍有违背,最多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于是乎,仅仅四五天的时间里,一座青砖小瓦的院子便在花儿岛的石塔旁落成。现时正安装门窗,油刷清漆,往里面搬一些家什。眼看两三天后,便能入住。 林秋月道:“还不是为了作坊的事情,我家老爷子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位神秘的大老板,正琢磨着巴结一下呢。” 相府小姐的事情自然不好说出,段十三躺在椅上,嘴里含混的应着,推说再有几天,这丫头便有时间 林秋月也不多问,看了看远处正拉琴的无名琴师,皱了皱眉,又道:“十三,你真就打算留下他吗?” 段十三道:“谁啊?” 林秋月没好气的道:“还能是谁,拉琴的便是。” 段十三叹了口气,从躺椅上直起身来,道:“换作是你,你能赶走他吗?” 林秋月道:“可这人到底是来历不明,且带着一股阴沉沉的死气,我觉得……唉,你听听,他这琴声里可有一分的生气?” 段十三却笑道:“唯其如此,我才留他。” 林秋月哼了一声道:“你不是留他,而是信他。” 段十三也不否认,笑道:“换做别人,我自是不信……但小林你想想,他若要杀我,一个指头便已足够。若是图财,凭他身手,哪里不能混的风生水起?一不图财,二不谋命,为的又是什么呢?我思来想去,或许就是为了我这个人吧!” 林秋月奇道:“为了你这个人?” 段十三伸了个懒腰,重又躺下,悠悠笑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找上门来自荐为奴,总是有原因的。这原因我现在找不出来,也没时间去找,但自从看到他的那双眼睛后,我就相信,如他这样的人是永远也不会说假话的。他说要保护我,就必定会护我一生一世,这一点,我坚信不疑!再说了……小林,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很有趣吗?” 林秋月皱眉道:“有趣?” 段十三呵呵笑道:“是啊,不仅有趣,简直就是他妈的有趣之极!” ------------ 【053】月州之乱 柳东陵最近很烦。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纯文字小说) 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院中轻轻摇曳的枝叶,柳东陵用力的搓揉着眉心。自柳冉死后,不过短短的月余,他那微胖的身躯便已消了一圈,两鬓华发也有如霜降。 丧子之疼,自然让他刻骨铭心。他虽是官,但首先是人,而且是个老人。老来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世间,还有比这更让人哀伤的事情吗?可是他也知道,逝者已矣,柳府上下数十口人,终是要活下去。不仅要活,而且还得好好的活下去。官场之上,步履维艰,他一步步行来,深知其中的艰险。这许多年,他如履薄冰,好不容易熬上这一任知府。本以为靠上内廷刘公公这棵大树,一俟三年期满,再升一级已是指日可待。但万没料到,王森王公公月州一行后,事态已是急转直下! 王公公被云扬湖的水匪劫持,作为月州的父母官,他柳东陵罪责难逃。虽然王公公侥幸逃脱,却非己之功,完全得益于已被月州城百姓传的神乎其神的段十三。 柳东陵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当王公公被救回后,自己诚惶诚恐的伏地赔罪。可王公公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与你无关。 什么叫与你无关呢?倘若王森勃然大怒,将愤懑发泄出来,柳东陵倒也不怕。只要他王公公平安无事,没闹出人命,官面上的文章就不会做的太太,即便报了上去,最后也不过是罚些俸禄的事情。因为云扬湖的水匪的存在,并非是他柳东陵不作为,而实在是另有原因。月州离幽王属地极近,陆地行程不过两日的时间。<>而幽王其人,又隐隐便是下一个恭顺王,是以这月州的情形便显得微妙……朝廷自然不想再看到另一个恭顺王,但无奈牵一发而动全身,至今不敢对幽王用强,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而是采取了怀柔的政策。 既是怀柔,那么作为离幽王最近的月州,自然就不能驻扎大股的官兵,只养了些老弱残兵。这意思便是向幽王示好……如此一来,云扬湖上的水匪少了天敌,便愈发的壮大。从原先的小股贼患渐渐演变为有数千规模的水匪。从这一点上来说,柳东陵对水匪的存在没有太大的责任,这也是炎朝高层心里有数的事情。所以说,只要王公公没死,柳东陵就不怕有人在这上面多做文章。 但王森一句与你无关,却让柳东陵惊出一身冷汗。 官场之上,不怕明争,最怕暗斗。柳东陵自然知道如王森这种阉人的心性异于常人,他们若是铁了心要阴你,自己一个小小知府,必是在劫难逃。虽然自己名义上是刘公公的门生,但这不过是花银子买来的。说来也是可笑,他这个学生至今只见过刘大门师一面,而且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所以,在王森没离开月州之前,柳东陵狠心奉上了五万两的银子,以求买他王大公公的欢心。王森笑而纳之,随即便转送了段十三。临走之时,又是一句:安心,安心,与你无关! 柳东陵不由纳闷,老夫儿子也死了,银子也送了,你这阉人还不肯放过我吗? 直到后来,柳东陵才隐隐觉出其间另有蹊跷……在勘察柳冉的死因时,柳东陵才恍然察觉,王森在渝水河上先是遇刺,后被劫持,这些事情看似偶然,但其中却是大有玄机!而这重黑幕的背后便隐隐站在幽王,以及看似与王森一路的刘大公公! 至此,柳东陵才品味出,王森那一句与你无关真正的含义。 王森怕是不会对付自己了,可是幽王呢,刘公公呢?自己好死不死的任了这月州的知府,恰是夹在了他们的中间,这往后的日子怕是多有艰险了…… 书房中,柳东陵长吁短叹,恨自己官小职卑,看不透这些大佬们究竟玩的是什么游戏? 柳东陵烦的还不仅仅是这些,最近月州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买街’事件同样让他头疼不已。 据手下人回报,最近从京都来了一帮买办,出手豪阔,竟是在月州东城整条街的收购铺面。又因为这帮买办显然不是一伙的,你买我买大家买,最后便免不了要相互竞价。若只是竞价也无所谓,价高者得,这本是天经地义。但这些买办俱是出自豪门,彼此的主子阵营、派系各不不同,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相互间也有说不清的恩怨。而在京都时,毕竟有很多的忌讳,不敢闹大,可到了月州,再没了这样的顾虑。所以,竞价之余,这些人却是开始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 不过几天的时间,月州城就被这帮人闹得鸡犬不宁! 柳东陵这几天已经不敢去府衙办公了,一应公文全让师爷拿回府中处理。堂堂一个知府被逼得不敢去府衙办公,这事情说来好笑,但只有柳东陵自己才能体会其中的无奈和憋屈! 他敢去吗? 那帮买办为了购买更多的商铺,使出百般手段。利诱、威逼,无所不用其极!比如东城有一家绸缎铺的老板,经不住某家买办的高价诱惑,答应将铺面卖出。可在卖断契约签订之前,又有一个买办找上门来,出了更高的价。这老板一时昏了头,置前面的口头约定与不顾,匆匆将铺子卖给了后来者。如此,那前面一家自然不干,闹腾起来,不仅将这绸缎铺的老板打的吐血,更是花银子请来月州一帮泼皮将铺子砸的稀烂。你既敢砸,我就敢打,被砸了铺面的买家自不甘心,同样请来一帮混混,在这月州城里上演起全武行! 还有一些商铺的老板不愿卖出自己的铺面,这些买办便学了前面的那两家,花银子请来混混泼皮,索性来个强买强卖! 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有数十人因为商铺的事情被打伤打残,这其中有商铺老板,有泼皮混混,也有那些买办。 柳东陵恨不得将这些名为买办、实为豪奴的家伙们生生打死在大堂之上! 可惜的是,他不敢。 因为他知道,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世上,有些狗是万万打不得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狗咬狗,直到咬得头破血流后,主人亲自出面为止。如此这般,虽然没巴结上那个大佬,却也没得罪谁! 惹不起,老夫还躲不起吗? 【三更已毕,明日再续】 ; ------------ 【054】段大采买1 走在月州城的街道上,段十三也很烦,如果不是小姑奶奶发下话来,此时的他必定躺在花儿岛的树荫下和林秋月吹着牛皮,而不是顶着烈日在大街上做采买男。(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 头上的日头忒毒了点,段十三感觉自己的后背已是湿淋淋的一片。前世里,他没少逛过街。那些小姐但凡有一丝的闲暇,总要缠着他一起上街。东走西逛,图的无非是一个不花钱的劳力。自来到炎朝后,他本以为这样的苦日子过去了,现在好歹也是一老板,想什么要什么,只需动动嘴,自有人屁颠的跑去买来。 但俗话说的好,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在段十三的头上始终压着尹小依这么一座大山。段十三对这丫头从来就没有什么好的手段,论打,打不过,论骂,又舍不得。无论什么样的恶劣心情,只要一见小依那娇憨可爱的小脸,心头烦忧顿去,只剩暖融融的一片…… 今天一早,段十三终于见到了小依。 自打小依和那位神秘兮兮的相府千金相遇后,就再没回过天香阁。段十三对此很是不满,却又无可奈何。早起见到这丫头,欣喜之余便急着表功,说岛上的那座小院已是落成,自己食不知味,寐不安寝,也不知花了多少的精力。小依却谢也不谢,板着小脸说,岛上的院子她已去看过。格局还行,一应家什也还不错,但是却少了些女孩子闺房里的小物件。比如窗下最好能挂一串风铃,书桌上的石镇也要换成玉的。还有床头用来挽纱帐的银钩太俗,须得那种用细竹根弯成流云钩。《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另外,妆台上的梳子、粉盒都不中意,红漆描金的马桶也忒俗…… 段十三见尹小依说的越多,心头便越是发虚,隐隐的便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待拿笔记下这些要采买的物件后,他小心翼翼的试探说,我这就让人去置办。但小依却瞪了他一眼,说这些东西是女孩子家用的,说是私密也不为过,怎能让外人去买? 当预感变成现实后,段十三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忒他妈的窝囊。 于是,他冲着那张百看不厌的小脸吼了一声,老子一个大男人,你让我去买马桶!可是当小依笑嘻嘻的做了一个鬼脸后,段大公子很明智的选择了接受……美人当前,亦娇亦嗔,杀伤力已是加十。再想起小美人那一招分筋错骨销魂手,段十三知道,自己便是个血值过万的boss,若敢顽抗,秒杀必是最终下场! 无奈之下,段十三带着石鱼儿上了街。 在天香阁门口遇上林秋月时,这厮便自告奋勇的要跟着来,但段十三牢记领导的指示精神,这般私密的东西除了自己之外,绝不能让外人过手,尤其是臭男人。段十三很欣慰,自己虽然也是男人,但按照小依的口吻,他身上的气味多半还是能闻上一闻的。基本上,与林秋月这类低级趣味的人算是划清了界限…… 跟在段十三身后的并不止石鱼儿一个人,还有那位已成了段十三影子的无名琴师。 对于这位‘极品家奴’,段十三也很无奈。自在码头相遇后,这位大侠便始终跟着他,除了如厕,基本上是一步不离。入夜时,原本总是喜欢守在小院门口的牛大春终于被逼下岗,取而代之的便是这位琴师。与牛大春不同的是,他并不喜欢掌一只灯笼守在门口,而是静静的坐在阴暗处,一坐便是一夜。每次起夜时,段十三都能看到琴师在树下的身影。他就那样的坐着,无声无息,将自己化成一尊石像----一尊融入了黑暗的石像…… 逛了一上午的街,段十三终于是将清单上大部分的东西买完,剩下的是一些小物件。买好的那些东西,段十三让店家用厚纸严实的裹起,然后雇了一辆车装上,已经先行送了回去。其实,他也知道,小依之所以让自己亲自上街采买,为的就是不让相府小姐泄了行踪。小依平时疼他还来不及,恨不得连吃饭都要亲自喂来,又怎舍得让自家公子上街受罪?是以,段十三在采买的时候,尤其小心。东买一点,西买一点,买完后,必让店主包裹严实,然后再放到车上。 每包一件东西的时候,段十三也必在心里狠狠的骂两声臭丫头。一声是骂尹小姑奶奶,骂她不仁不义,虐待劳工。另一声是骂姓谭的那丫头----相府小姐,奶奶的,很了不起吗? 眼瞧着任务就要完成,段十三终于是长长的松了口气,站在街面上开始东张西望,剩下的小物件多是些饰物之类的玩意,却不知道哪里有得卖? 石鱼儿蹦跳着跑来,道:“爷,咱还要买些什么?” 段十三道:“哪里有卖玉器的……嗯,就是那些玉制的小饰物,还有镇纸什么的。” 石鱼儿道:“这得去东城合集街,月州城卖玉器的铺面全在那一块,其他的地方虽有,但质地不好,也多是带着卖的,没几样货色。” 段十三心想万里长征只剩下这一步了,说什么也不能买了次品,否则回去真要挨那臭丫头的分筋凑骨手了。当下便道:“前面引路,咱爷们便去那集合街。” 石鱼儿道:“爷,真要去东城吗?” 段十三道:“怎么,那地方还去不得吗?” 石鱼儿笑道:“爷不知道,这段时间月州城最热闹的地方就是东城。听说那里每天都有泼皮厮打,不打得昏天黑地且不罢休。不瞒爷说,小鱼儿最喜热闹,早惦记着去看……” 段十三奇道:“每天都有泼皮厮打吗?街面上的捕快呢,他们不管吗?” 石鱼儿道:“哪里敢管啊?爷没听说吗,那些泼皮都是京都来的人雇的,都说打狗看主人,那些捕快躲都躲不及,又如何敢管?” 京都里来的人?段十三不由一怔,随即便想起林秋月说的那桩事来。 段十三皱眉道:“小鱼儿,你说的这些京都人,他们是不是在东城置买铺面啊?” 石鱼儿道:“好像是的……听院子里的老徐说,这些京都人出手豪阔,原本千余两银子的一个铺面硬是被他们抬到三千两!他们连铺带货一并买来,也不做另作其他营生,照旧是原先的那班伙计,只是换了个东家而已。” ; ------------ 【054】段大采买2 千余两炒到了三千两?好大的手笔啊!即便是船舶司迁移至月州,这其间的利润真就这么大吗? 段十三不由摇头,便觉得自己最初的判断多半是不会错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事出反常即为妖,何况这已经不是什么反常,而是十足的疯狂! 石鱼儿见他沉吟,便问道:“爷,咱们还去东城吗?” 段十三笑道:“当然要去,你喜欢看热闹,公子也不例外。我听说集合街上有一家云霄阁,里面的灌汤包子最是美味。咱爷们且去寻一个临街的位子,边吃包子边看热闹!” 石鱼儿少年心性,有吃有喝还有热闹瞧,自然是乐的不行。更让他高兴的是,自家公子说是主子,其实没有一点主子的样。此去云霄阁吃包子,不仅有座,而且还能像大牛那样陪着公子喝上一杯。放眼整个月州,做下人能有这份荣耀的,也唯有段十三爷身边的人! 石鱼儿笑嘻嘻的去寻了一架马车,此去东城要过半个城区,走路少说也要大半个时辰。 一行三人,至云霄阁后,石鱼儿率先上楼去寻座位。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段十三跟在小二后面,慢悠悠踱着自林秋月那里学来的公子步,一摇三晃,很有点土财主的意思。琴师背着他的胡琴,依旧是离段十三五步之遥,任他快慢,始终保持着这个距离。 上得楼时,石鱼儿已是占了一个临街的位子。不待段十三坐下,已是吩咐小二只管将好酒好菜送上来,自然,灌汤包子也是要两笼的。(纯文字小说)他这番举动,倒让小二看的目瞪口呆,亲娘,这三个人谁是主谁是仆啊?瞧这少年,分明就是小厮的打扮,主人未坐,他倒先坐了下来。且听他说话的口气,分明就是拿主家的银子当废铁嘛!奶奶的,老子却没这好运道,什么时候也叫我摊得这么一个好主子,便是卖身为奴也认了! 段十三一路行来,倒觉得这集合街上颇为冷清,不仅没见着什么泼皮厮打,连往常的热闹也少了几分。街道两旁,更是有几家铺子关了门,还有几家门洞大开,里面早被砸的稀烂。 石鱼儿也是奇怪,探头探脑的往下张望,嘴里喃喃道:“奇了怪,不是说一天三场吗?多的时候,几家打成一片,没个五六场不罢休,怎么这会儿却没了人呢?” 段十三不由笑道:“你当是看戏呢,还什么一天三场!跟着十三爷,也不学着点,且正经的说话。” 石鱼儿嘿嘿的笑着,等小二送酒菜上来时,他终是忍不住,一把拉着小二的手道:“小二哥,不是说这集合街上天天有人打架吗?专门跑来看,怎么此时却见不着……” 那小二不由愣了一下,感情这几位爷是专门来看热闹的啊?心里多少有些鄙视,嘴里却笑道:“这位小哥,哪里还有什么热闹看啊,打出了人命,总算是消停了。”他这鄙视倒不是没有原因,东城的几条街上,几帮泼皮整天打来打去,连带云霄阁的生意也大受影响。也就是今天,算是正常营业,前几天,总要关一天的门,不到晚上不敢开门。 段十三惊道:“打出人命来了吗?” 小二知他身份不同,恭敬的答道:“回这位爷的话,也就是昨天的事情,死了四个人。一个是卖文房四宝的章老板,一个是街面上的泼皮,另两个是京都来的人,小的且不知道他们的名姓。” 段十三更是吃惊,道:“死了两个京都人?” 小二道:“是啊,听说其中有一个是京都黄侍郎的管家……现下知府衙门派来了人,相关人等全拿了回去,也不知道这后面会有什么下文。” 段十三点了点头,便不再问。石鱼儿知机,摸出十来枚铜钱打发走了小二。 京都黄侍郎家的管家吗?段十三不由苦笑…… 他这苦笑却是为柳东陵而发。论身份,那个死的什么黄侍郎家的管家,与柳东陵相比可谓天差地别。便是黄侍郎,也未必就高多少。但官场之上,派系丛生,尤其以京官为甚。看似一个黄侍郎,但他身后说不定就站李侍郎、王侍郎,又或是更高级别的大佬。所以,在处理这个死鬼管家的事情上,柳东陵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 想起柳东陵老而失子,自己又曾假惺惺的叫过他一声老伯,段十三心里便隐隐升起一些同情。 叹了一回,段十三举杯四顾,却见这酒楼上的客人并不多,倒是应和了街面上的冷清。 楼梯处忽然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楼下小二唱客的声音也陡然高了起来。段十三回头看去,见一行五六人自楼梯口上来。这几人俱是锦衣华服,一看便知不是常人。段十三以为是那些京都人,便多看了几眼。细看时,又见这几人忽的闪开,从身后让出一个十来岁的小童。 这小童长得眉清目秀,梳着一个童子髻,正笑嘻嘻的对着楼梯口道:“侯大哥,刑大哥,快些上来啊。” 随着他的叫声,从楼下又上来四五个人。当前两人,一个干瘦,一个精壮。瘦的那人最多二十岁,面色有些猥琐,似是酒色过度。壮的那个汉子约莫三十左右,浓眉大眼,昂藏身躯。行来时,步履生风,顾盼间,不怒自威。 段十三心中笑了一笑,难怪楼下的小二叫的声高,原来是笔大生意。来的人多,吃的便多,瞧装扮,又不是普通人,自然就是笔大生意了。 那小童拉着壮汉的手,笑道:“刑大哥,咱们和侯大哥一个桌,其他的人都去楼下坐吧。昭琰不喜欢人多,被他们瞧着,吃也吃不香。” 这话一出,先上楼的几个锦衣汉子俱是皱了皱眉。那干瘦的少年却一沉眉,叱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下楼?” 他这一叱,除了姓刑的汉子和那小童之外,其余人等皆是默默的走下楼去。段十三在一旁却看得清楚,这些人虽是下楼,但眉宇间俱有忿色。 ; ------------ 【055】小童阴险 那小童长得甚为可爱,但说话时,眸中总带着一丝不该他这个年龄应有的狡黠。<>见那些锦衣汉子下了楼,他却笑嘻嘻的道:“侯大哥,你的这些随从可真听话,你让他们下去,他们虽然很不高兴,但仍然是乖乖的去了。一点也不像我家的黑子,让它往东,它却偏要往西……” 段十三听到这里,不由轻轻皱了皱眉,这小童,真是个孩子吗?说话也忒毒点了……先是故意点出那些随从心有愤懑,即便下了去楼去,那也是心不甘情不愿。话里话外,便有挑拨的意思。其次,他说的那黑子想必是条狗,将人与狗比,一是作贱了那些跟随,二则讥讽了那姓侯的少年。 小童唧唧喳喳的说着,那姓刑的汉子忽一沉眉,道:“住口,侯公子身边的这些人各个英雄,皆是为我大炎流过血的好汉子。如这般的人,便是你父亲在此也不敢轻怠,你小小年纪,说话忒般阴损,若让人听见,岂不寒了他们的心!” 姓侯的少年见他发怒,急忙道:“天赐兄,切莫生气,昭琰还是个孩子,哪懂得这些。” 刑天赐哼了一声道:“他不懂?哼,侯公子未免太小瞧他了!他是个孩子没错,但家师说过,此子天资聪颖,世所罕见。常能举一反三,没他不懂的道理。奈何生性凉薄,心地不纯,是以他父亲虽千般恳求,家师却始终不肯收他为徒。他这人倒是耿直,当着这孩子的面,便揭他短处,眉宇间的嫌厌更是毫不掩饰。 那小童怒道:“刑大哥,你为什么总是当着外人的面说我的不是?” 刑天赐冷笑道:“我说你便是为你好,若不是时时揭你的短,让人防着你,怕是这身边的人都被你卖了!”微微一顿,却又叹道:“唉,若不是你父亲发话,这次出门,我又怎会带着你?” 那小童气恼无比,眼中便雾蒙蒙的一片,颤着嗓子道:“好,好,刑大哥说的可真好,我天性凉薄,心地不纯……刑大哥,我问你,这一路上我可曾让你恼过,让你气过?我处处陪着小心,生怕惹你不高兴,你却如此待我……” 刑天赐依旧冷笑道:“莫要在我面前装可怜了,你这一套,我两年前就不吃了。<>” 那童子一顿脚,涨红了小脸,大声道:“好,好,是我装可怜。你既然如此嫌厌我,那咱们就分道扬镳,省的你看了我就生气!” 姓侯的公子一瞧两人这架势,急忙劝解道:“天赐兄,天赐兄,千万不要生气。昭琰还是个孩子,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你说他便是,可千万不要……不要生气。”他这人也是无味的很,也不知道换点花样劝人,翻来覆去依旧是这么两句。 刑天赐却不理他,怒视那小童,道:“你当我不敢扔下你吗?” 小童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顿足道:“要扔便扔,我……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刑天赐气极反笑,道:“很好,既然已经到了月州,我也懒得再管你。吃了这顿饭,你便和侯公子一起走吧!” 段十三在一旁听着,至此时,终于是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 这笑声虽低,但刑天赐却听的分明,当下一敛眉,看了过来。视线落在正默默吃着一碗白饭的琴师身上,眼中便有精光闪过……停留了好一会,这才看向段十三,道:“这位兄台,你笑什么?” 段十三呵呵一笑道:“抱歉,抱歉,我这一笑实在是有些突兀。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见这位小兄弟聪明伶俐,深得我心,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小童眼珠滴溜溜一转,道:“这位大哥哥,我真的很聪明吗?” 段十三抚掌笑道:“聪明,聪明,和我一样的聪明!你知道吗,我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也喜欢用些小手段去对付他。比如他管我、说我,我却偏偏刻意的讨他欢心,但又不时的做些他最厌恶的事情。讨他欢心的举动自然是越虚伪要好,要让他一眼就瞧了出来。而做那些他最厌恶的事情,少不得要真性流露,越自然越好。如此这般,他必是愈发的嫌厌我,终有一日会忍耐不住,离我而去……呵呵,你瞧瞧,这样的结局岂不是皆大欢喜吗?他眼不见为净,我呢,再也没人管我、骂我,恰是天大地大,小爷最大!” 微微一顿,又悠悠言道:“最重要的是,在别人眼中,是他弃我而去,说情论理,便是说到天王老子那里,也没有我半点的错处!” 段十三这番话本不欲说出,但他见这童子不过十来岁,竟有如此心机,心中发寒,便忍不住说将出来。其实,那小童演的极为自然,换了别人,自难看破。奈何这酒楼里恰坐了个当世一等一的演技派大家,不仅自身演技过硬,各种流派更是广有涉猎……简单的一句话,遇上了段十三,也是活该这孩子倒霉。 小童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但他变得快,恢复的更快,随即笑嘻嘻的道:“大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段十三走去,脸上笑意盈盈,有着说不出的天真可爱。 便在这时,刑天赐却一把拿住他的脖子,如拎小鸡般拎了回来,沉声道:“不想死,就老实的呆着。”看到琴师的第一眼,他便知道这人是个死士。且他又知身边小童的心性,此时贸贸然上前,想必没安什么好心思,这一拎,恰是救他一命! 刑天赐上前一步,将小童挡在身后,拱手道:“多谢兄台赐告,险些就给他骗了过去。” 那小童却从他背后露出脸来,笑嘻嘻的道:“大哥哥,你贵姓啊?”他脸上笑意盈盈,但小手里却是一把冷汗。他出自豪门,与文与武,学得都是最高深的,见识、阅历也非寻常孩童可比。被刑天赐拎回的一瞬间,他已是看出那琴师是个死士,如此,又怎会不惊?只是他生性记仇,又自诩聪颖无双,被段十三点破心思后,便一心想讨回颜面。至于如何讨回,那自然是不择手段了…… 小童看着段十三,心想,原以为能看破我心思的人只有阿姐的师父,没想到这小小的月州城里竟然也有一个!瞧这人笑的可恶,小爷须不容他……可惜,这人也不知是何方神圣,身边居然有个死士。怕是不太容易对付!还有刑天赐这呆子也是可恶,始终甩不掉他,爹爹让他和我来这月州,也算是找对了人。这个大呆子,只听他师父的话。他师父说我坏,他便认定小爷是九世的恶人,从来不假以颜色!可恶,可恶,偏就这样的呆子最是烦人,换了别人,早将他卖了! 【三更毕,明日续】 ; ------------ 【056】此来寻人 云霄阁上,刑天赐见身后小童问段十三贵姓,心中便有些犹豫。['小说`]按理说,段十三刚才提醒他莫要被小童骗了,有提点之谊,此时须得请教人家姓名,方是正经的礼数。可刑天赐又担心问出了姓名后,身边的小童会纠缠不休,最后反是害了人家。 段十三却笑嘻嘻看向小童,道:“小兄弟,你问我的名字吗?呵呵,我的名字好记得很,我姓吴,名兹人。” 刑天赐见他自己说出名字,便不好失了礼数,当即拱手道:“原来是吴公子……” 小童扑哧一笑,道:“刑大哥,莫要被这人耍了。什么吴兹人,分明就是无此人,人家摆明了不想告诉咱们真名姓。” 刑天赐闻言,不由有些尴尬,回首怒道:“这位公子不愿说出名姓,还不是因为你!你问人尊号,存的不过是些下作的念头,你当别人瞧不出来吗?” 段十三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道:“刑兄,有道是相逢何必曾相识,失礼之处,老兄莫要记在心上。话不多说,咱们就此别过吧……”他早瞧出这帮人来头不小,便不欲多做纠缠。前世时,最流行一句‘低调,低调’,虽有调侃,却真正是处世的名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放眼任何一个地方,牢记这句话总是有利无弊。 石鱼儿见他站起身来,虽然有些可惜那灌汤包子还没吃过瘾,却仍是摸出些散碎银子放在了桌上。他虽年少,却是知机,平日里放肆点无所谓,但关节处,却是知进退,拿捏的正`]如此,方是为仆之道。 刑天赐让过一旁,微微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既如此,咱们后会有期。” 段十三拱手作别,经过那小童身边时,忽又一笑,道:“小兄弟,你叫我一声大哥哥,那我便送你一句话。有道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呵呵,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最烦动脑子,每天里玩泥弄水,捉鱼摸鳖,这样的日子才是最逍遥。” 说完这话,他便领着石鱼儿和琴师飘然下楼,往集合街上去寻那些玉器饰物。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那小童嘴里喃喃而念,眼睛看着段十三的背影,忽笑道:“我谭昭琰自诩聪明绝顶,但今天却是开了眼。原来这世上除了林伯伯之外,居然还有别人能一眼看穿我的心思。这个人……实在是厉害!” 刑天赐闻言,终于是对他笑了一笑,道:“难得见你认一次输……这天下之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能人奇士多了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这趟月州你算是没有白来,往后可要收敛一些,莫要成天想着算计别人。”说到这里,他忽又想起,自己刚才险些就被算计,又一板脸道:“尤其是不要算计我,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我打烂你的屁股!” 他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虽知他心性不纯,但内心深处,却从没有真正嫌厌过。 谭昭琰笑嘻嘻的道:“我答应你啦,刑大哥,至少在月州我不会再想着算计你……不过,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一旁的侯公子笑道:“自然是咱们的小昭琰已经长大了,懂事了,知道算计自己人是不对的。” 谭昭琰小脸忽然一板,也不理他,兀自冷冷的道:“我答应不算计刑大哥,是因为我忽然觉得这实在太没意思。” 侯公子一愣,道:“没有意思?” 谭昭琰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看向侯公子的眼光便有不屑,想了想,却道:“我饿了,咱们叫吃吧。”说完这话,他蹦跳着往窗边的桌子行去,坐下后,晃荡着两条小腿,倚在窗边看街上的风景。 他视线落在街面,心中却是冷笑……两个呆子,成天想着算计你们,自然是没有意思了。便如你们去欺负我的小黑一样,很有意思吗?要算计,也得算计刚才那人……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吗?哼哼,只怕未必,爹爹就说过,人与人争,其乐无穷。那人虽然厉害,却又怎知道这算计人的乐趣呢! 他如是想着,眼睛里便渐渐有了狂热之色……此时,街面上若有人抬眼看来,必定会被他吓住。如此小童,那狂热的眼神中竟似有些狰狞!只可惜,街上本就冷清,两三行人或悠悠,或匆匆,却没有一个抬眼仰望。 刑天赐叹了口气,对侯公子道:“云德,这孩子被谭大人宠坏了,你莫要恼他。” 侯公子微微一笑道:“自然不会……对了,天赐兄,咱们已至月州,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刑天赐又叹了口气,道:“既来了月州,自当先去拜会月州的父母官。此行虽是私事,但干系甚大,而咱们对月州又不熟,怕是要借用月州官府的力量才行。所以,我想吃过饭后,先去拜会月州知府。对了,云德,这月州的知府是姓柳吗?” 侯云德点头道:“月州的这任知府姓柳名东陵,是前年任的月州府。这人我没打过交道,但听家父说,他是刘公公的门下,所以,咱们去拜会他的时候,有些事情须得斟酌着说才行。比如林师来月州的目的……” 刑天赐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吃饭吧。等用过饭后,寻一个僻静的客栈,再细细斟酌。” 侯云德笑道:“天赐兄先去坐,我去叫小二上来服侍。” 他转身下楼,至楼下时,嘴角便撇出一抹冷笑,忿忿道:“一个无知小童,一个死心眼的呆子,这一路行来,倒将老子当成了小二!哼,若不是为了嫣儿,本公子又须受这等鸟气?” 他嘴里忿忿的骂了一回,又见楼下冷清,坐的几人皆是自己带来的手下。当即上前,看向一人说道:“陈阿大,你快些吃。用完饭后,去月州城外的军营跑一趟。这月州府的人未必可靠,人手又少,若要寻人,还是咱们军中的人用来爽利!” 陈阿大应了一声,抓起两个馒头塞进怀里,便匆匆的奔出门外。 云霄阁的楼上,谭昭琰看着刑天赐,淡淡道:“刑大哥,你相信吗,那姓侯的此时正说咱们坏话呢……” ------------ 【057】再见老杨 每天早晨自天香阁后面的码头乘船去花儿岛,已成了段十三的习惯。<> 不过今天他起的有些晚,上船时,已近午时。昨晚被红姨拖着去打麻将,熬了半宿,早上贪睡,便起的迟了些。小依那丫头十来天没回天香阁,红姨是翻身农奴做主人,又找回了往日的风光。这些日子里,院子里的姑娘们俱都痴迷上了麻将,且又好久没亲近往日那个疼她们、顾她们的十三郎,便趁小依不在,撺掇红姨去请段十三凑一桌麻将。 段十三本来就好玩闹,又没小依管着,自然是却之不恭、受之无愧、当仁不让的坐上了牌桌。那些姑娘们都是风月场的高手,说是打牌,但半夜胡闹下来,段十三牌没胡几把,迷魂汤倒是被灌了不少。不过这厮自有自己的底限,豆腐照吃,送上门的油水也没少揩,最后却依然是一人回了小院。 上得船来,眼瞧着小岛周围有数十艘小船来回巡游,船上又站着几个凶巴巴的彪形大汉,段十三心中便有几分欣慰。这架势,很有点前世电影里黑社会老巢的意思了,要是这些巡岛的家伙们鼻子上架付墨镜,手上再端把ak什么的……这味道就更足了。 到了岛上,还没站稳,林秋月便跑上来一把拉住他,道:“你这家伙,弄什么鬼!” 段十三奇道:“怎么了我,什么地方又惹到你了?” 林秋月瞪眼道:“石塔边的那座小院,不是说专门修来供咱们歇息的吗?奶奶的,刚跑去想眯一会,却被大牛那厮赶了回来,说是小依那丫头吩咐的,谁敢靠近便打断谁的腿。” 段十三笑道:“那你去找小依说理啊,又不是我吩咐的,凭什么找我?” 林秋月怒道:“我若敢去,又何必等你?我不管,你得找个地方给我休息……眼看这段时间愈发的忙起,总要天黑才能回去。(纯文字小说)再有两天,怕不要住在这岛上才行。若没有休息的地方,你让我睡这草地上吗?” 段十三知道相府小姐的事情终究是瞒不住林秋月的,他可以管住别人不去石塔附近,却管不住林秋月。即便能管住,也须得给他一个理由。最重要的是,林秋月对他段十三掏心掏肺,自己也不好总是欺他瞒他。段十三左右看了一眼,将林秋月拖到僻静之处,道:“小林,我就不瞒你了,那小院里来了一位客人……” 林秋月在花儿岛也是见过林白衣的,听段十三娓娓说来,便惊道:“老林失踪了?” 段十三点头道:“灵风那孩子是这么说的,但具体情况,他也不甚了了。” 林秋月叹了一回,又忍不住责备道:“十三,你这厮胆也太大了,连人家相府千金也敢藏,你就不怕惹祸上身吗?你要知道……” 段十三却满不在乎,道:“打住,打住……那丫头的事情只要你不说出去,就再没人知道。再说了,传出去又如何?你情我愿的事情,又不是老子逼她来这的,奶奶的,我正打算找她要些租金呢。” 段十三一再叮嘱林秋月要管住自己的嘴,千万莫要将这件事情说了出去。林秋月胆子本来就小,从不是惹祸的主,当下忙不迭的应了下来。而段十三知道这位千金已是搬来了花儿岛,心中便想,她若不来,自己也无所谓见不见她。但既然来了,自己身为地主,与情与理,这一面终是要见得。晚见不如早见,不如现在就看看…… 小院坐落在石塔旁边,本就是花儿岛地势最高的所在。建这小院时,段十三特意让人修了一条小路,好方便上下。而岛上的那些匠人知道这是主家休息的地方,且又有女眷,说是内宅也不为过。是以根本不用吩咐,早就远远的的避开了。 此时正是夏末之季,岛上花草树木葱茏青郁,段十三一边观着景,一边晃悠悠的朝石塔行去。在他身后,琴师依旧不紧不慢的跟着,五步之遥,不多不少。 行至一个偏僻处,琴师忽然飞身跃起,脚尖一点段十三的肩膀,竟是从他头上飞过。待落在地后,一抹黑光自身后胡琴处掠出,他手持细剑,却是引而不发,先将段十三牢牢护住。然后眼光依旧空洞,却是死死的盯着前面四五米处的一块巨石! 段十三知道琴师不会无的放矢,一敛眉,冷冷道:“是谁在那石头后面,快些出来,切莫自误。若是偷懒的匠人,便滚回去干活,十三爷放过你这一次。”他嘴里如是说来,但心中却知,那石头后面的人必非常人。若真是匠人,依琴师的嗅觉,断然不会做出一付如临大敌的姿态。 随着段十三的话音落下,那石后果然转出一人。这人行来时,眉头微皱,看着无名琴师,眼中满是疑惑。 段十三一见那人,不由大喜,急忙叫道:“无名,莫要动手,他是我大哥!” 来的人一袭黑衫,眼中有阴鹜之色,恰是段十三久未见面的结拜大哥杨清风! 段十三快步上前,一把抱住杨清风的臂膀,笑道:“大哥,怎么是你啊!” 杨清风视线落在他身上,嘴角绽开一丝笑容,道:“十三,你还好吗?” 段十三笑道:“好,好,好的不能再好了!只是有一样不好,那就是大哥久不回转,清泠姐姐那里我都不敢去了。生怕她问起大哥,我却无言以对。” 杨清风微微一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再问起时……呵呵,倒也不用再问,稍时我便去见她。”微微一顿,视线又落在了琴师身上,道:“十三,你身边哪来的死士?” 说起死士,其实这天下的豪门大户里俱都豢养。但此死士非彼死士,在杨清风这等专家的眼里,那些豪门大户中所谓的死士,其实也就是高级一点的打手而已。他们绝做不到如琴师所说的:你若活,我便活,你若死,我必在你身前死! 这样的死士,才是真正的死士,他们无惧无畏,与生命唯一的寄托恰是活在别人身上! 除了这样的死士,这世间还另有一种死士。这便是杨清风手里的那些顶尖的刺客,他们同样无惧无畏,根本就不将生死放在眼里。但与琴师稍有不同的是,琴师的信念是为生而死,这些刺客却是为死而生。他们之所以生存,唯一的理由就是不断的杀人! 论起死士,天下间恐怕再没有比杨清风更内行的了。普一照面,他便看出这位琴师是真正的死士,是那种可以将生命交付给他的死士。所以,眼中虽有疑惑,却并没有怀疑他的来历。如这样的死士,从哪里来,因何而来,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站在你身边,那么就绝不会让你在他身前死! 换了别人,杨清风说话必定会婉转点。但在琴师面前,根本没这个必要。你怎么称呼他,怎么怀疑他,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的眼神依旧空洞,身形依旧萧索,静静的站在那里,眼中唯有段十三…… 【要出门,早起赶了两章。余下一章,晚间送上。若耽误了,明后天必定补上。也没修改,匆匆发了上来,错处肯定有,回头再改吧。】 ------------ 【058】小看了你 段十三见到杨清风,心中喜悦溢于言表。<>看了一眼琴师,笑道:“说起这位无名老兄,却是一本糊涂账。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哥,咱们乘船回天香阁吧,我给你接风,边喝便谈。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我心里也颇多疑惑,正要请教大哥呢。” 杨清风微一点头,道:“那就去清泠那里吧。” 段十三做了个鬼脸,怪笑道:“既是去清泠姐姐那里……嘿嘿,那就请大哥先行一步吧,小弟稍后就到。” 他这话说的有些暧昧,明面上是开杨清风的玩笑,但也是他的一番心意。都说久别胜新婚,不管杨清风和清泠是什么关系,外室也好,情人也罢,久未见面已是相思浓,这见了面自然是要亲热一番。段十三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又怎会不给二人留出点时间呢? 杨清风却道:“你稍后来也好,我此来见你,本不打算被别人知晓。待会去清泠那里,除了这位琴师,其他的人不要带,也不要告诉他们我来了。” 监察院的人各个神秘兮兮,这当boss的自然也不例外,段十三见惯不奇。闲扯了几句后,便与杨清风作别,领着琴师又去找林秋月吹牛。(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林秋月见他去而复返,以为是这厮又吃了个闭门羹,心中快意,笑嘻嘻的道:“十三,这回是被小依赶了出来,还是那位千金大小姐不肯见你?” 段十三有意要给杨清风留出时间,并不着急去清泠那里,便寻了躺椅坐下,和林大公子胡乱扯淡……说着说着,便说到了东城的事情。['小说`]林秋月喟叹一声道:“十三,不提起这事倒罢了,一说起来……我家老爷子让我告诉你,林家这次又得承你一个人情。奶奶的,这帮京都来的鸟人都是疯子,各个拿银子当做废铁。你知道吗,东城刘家的胭脂铺是大前年从别人手里盘过来的,当初还是我家老爷子做的中。记得那年的价格是两千两银子。可昨儿个,刘掌柜来我家辞行,说是将胭脂铺五千两银子卖给了京都人,正打算回老家享清福呢……” 段十三奇道:“这买卖一道我是丝毫不懂……你家老爷子干嘛要承我的情?” 林秋月道:“当初不是你让我死了这条心嘛!要不是再三拦阻,我林家一头扎进这个混水坑,怕是再也起不来了!你要知道,这帮京都人各个都是有背景的,若是和他们竞价,必起怨隙,如此,我林家岂不是自找麻烦?” 段十三见他提起这事,便将自己在集合街上所见所闻也说了一遍,两人边说边叹,都道那帮京都人实在牛x。(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这一下午,段十三有意要磨时间,林秋月也乐得有人陪他聊天,这一闲扯便是两个时辰。眼见着一轮红日往西边渐落,段十三站起身来,道:“小林,我有些乏了,咱们今天早些收工吧。” 林秋月道:“你要回天香阁吗?同去,同去,今晚我家母老虎瞧她老娘去了,恰好有时间去见见银儿她们。” 段十三笑道:“我管你见谁,只要不来烦我就行。” 林秋月嗤笑道:“自然不去烦你,我还怕你来烦我呢!进院子都是去嫖姑娘的,你见过有去嫖老板的吗?而且这老板还是个公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城西的田大公子最喜欢兔儿爷,你刚混天香阁的时候,这厮且念着你呢!” 段十三一愣,随即笑骂道:“妈的,早记不清这厮长什么模样了,下次见着,你提醒我一下,一把拎来,当街就阉了他。” 回到天香阁后,林秋月迫不及待的去找银儿鬼混,段十三去自己的小院换了身衣服,然后独自一人往清泠的住处行去。说是一人,琴师却依旧跟在他身后。段十三也已经习惯,行来往去,只当没琴师这个人。 到了清泠住的小院,刚要敲门,清泠却拉开门走了出来,笑道:“叔叔来了吗,相公已等候多时。”她与杨清风的关系颇为古怪,按理说,她最多算是一个外室,她自己也从没指望从杨清风这里获得什么名份。可杨清风却古怪的很,偏偏要她叫自己为相公,相处时,尽的也是夫妻之道,从来不曾慢待。如此这般,她见了段十三,自然就得叫一声‘叔叔’。 此时,天色渐黯,屋子里已是掌起了灯。 段十三进了屋子,却见杨清风早坐在那里自斟自饮。红木的方桌上,一灯如豆,灯下是几碟清淡的小菜,旁边一个竹篮煲,里面是一大碗他最喜欢吃的红米粥。段十三见了,心中便有一些温馨的感觉……曾几何时,自己就向往着这样的场景。可惜,前世浑浑噩噩的过了,有的只是风月,却从没经历这普通家庭惯见的温馨。而今世呢?不变的是,自己依旧混迹与花丛之中,不同的是,再没有了前世的浑浑噩噩。但可惜啊,这常人唾手可得的温馨,却依旧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杨清风瞧了他一眼,淡淡道:“风月虽好,却不及这清酒淡菜,更不及这一碗香浓的红米粥。” 段十三在他对面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道:“大哥,你变了许多。上次来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时,你的眼中只有风月……” 杨清风也不否认,道:“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段十三笑道:“那是因为大哥的压力太重,唯有风月能让你得到暂时的放松。所以上次见到大哥时,你放浪形骸,眼中有的只是风月。可此时却非往日,大哥已是找到了比风月更好的寄托……”说这些话时,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清泠,清泠微微一笑,眼中的幸福比那红米粥的香味还要浓上几分。 杨清风淡淡一笑,举杯道:“知我者,十三也。” 两人举杯同饮,放下杯后,杨清风看向清泠,道:“阿清,我和十三有事情要说。” 清泠盈盈一笑,拿起酒壶给两人的杯中倒满酒,然后朝段十三微微一福,裙裾轻摆,便退了出去。 待清泠出去后,杨清风忽道:“十三,我小看了你!” ------------ 【059】灯下夜话 段十三一怔,道:“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清风轻轻一叹,却转了话题,道:“十三,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和你结拜吗?” 段十三笑道:“兄弟者,意气相投,脾性相契。['小说`]难道大哥还有别的原因吗?” 杨清风点头道:“不错,意气相投,脾性相契,确实是我与你结拜的原因。虽然初见你时,你曲意迎逢,殷勤其外,油滑其内。但相处长了,自能见到你心中那一分纯善与真性情……不过,我与你结拜,确实还有其他的原因,那就是看重了你的潜力!” 段十三奇道:“我的潜力?” 杨清风点头道:“不错,就是你的潜力。且不说你言语常有奇论,让人匪夷所思。单说你行事之风,便深得我心。知进退,善体意,擅揣人心……凭这一点,我就大大的看好你!” 段十三苦笑道:“真想不到,十三在大哥的心中居然是个人才。不过……这次大哥怕是看走眼了,你说我当初曲意迎逢,我看大哥你这番话也有奉承之意。” 杨清风傲然道:“我奉承你?笑话!杨清风三十岁前行与战阵,杀人无数,满手血腥,凭的就是一身宁折不弯的傲气。(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三十岁后,隐身幕后,更是成了人见人怕的活阎罗……哼,你几时见过去迎逢小鬼的阎王?别说小鬼,便是上殿面圣,我也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虚以尾蛇!” 段十三呵呵笑道:“如此说来,我段十三果真是个人才?奶奶的,我平日也没少照铜镜,怎么就没瞧出来呢!”他自嘲自讽,实在是没将杨清风的话放在心上。['小说`]他心中清楚,若说擅揣人意,他自认确实有几分天赋。知进退,善体意,更是在风月场上历练出来的。再加上他比这炎朝人多出n百年的见识,让人瞧着不凡,那也是自然的。但归根结底,这都是穿越带来的好处,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货色,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杨清风却道:“你不用妄自菲薄,说什么人才,那是你自己看低了自己!在我眼中,你是奇才,是天才。你道我刚才那一句‘小看了你’是说着玩的吗?” 段十三伸手给他倒了杯酒,笑道:“大哥,你弯来绕去的说了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意思啊?你怎么就小看了我呢?” 杨清风举杯悠悠道:“十三啊十三,你最近遇上的事情,以为我去全不知晓吗?嘿嘿,厉害啊!内廷的王森王公公叫你一声十三兄弟,林师林白衣视你为忘年知己。还有楚国的颜无涯和关外的柯尔目莫名其妙欠下你十几万两银子……嗯,对了,还有历先生,更是与你有什么一年之期!如此这般,我的好兄弟啊,怎不叫我叹一声‘小看了你’呢!” 段十三惊讶道:“这些事情大哥都已经知道了吗?” 杨清风笑道:“你忘了大哥是干什么的?” 段十三一拍脑袋,笑道:“果然是忘了……呵呵,不过这些事情大哥你不提,我也是要说的。白天见你时,我就说过自己心中有疑问多多,正盼望大哥来月州,好为我解惑。” 杨清风点头道:“若非如此,我又怎会急匆匆的赶来?”微微一顿,忽又想起了什么,嘿嘿笑道:“我却是忘了,你那花儿岛上的小院里住的是不是谭斯渺的女儿?说到小瞧,这才是我真正小瞧你的地方。十三啊十三,那可是谭斯渺的女儿啊,你居然就敢来个金屋藏娇?真是想不佩服你都不行,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这天下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想将你活活的生吃了!你知道在京都炎武,有多少人是这位大小姐的追随者吗?” 说起那位相府千金,段十三便气不打一处来,郁闷道:“我管她有多少追随者……奶奶的,狗屁的金屋藏娇,我到现在连她影子也没见着,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躲躲藏藏,又找到了我的门上。不瞒大哥说,白天你没出现时,我正准备去找她,看能不能收点租金什么的……”说道这里,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又道:“大哥,咱们说正经的,你既然说到了这个谭大小姐,想必有什么要提醒我的吧?” 杨清风道:“谈不上什么提醒,只是为你分析一下而已……” 段十三道:“大哥慢慢说来,十三这里听着。” 杨清风道:“这事要说起来,却是个长话,当从林白衣身上说起。十三,你知道林白衣为什么要来这月州吗?” 段十三沉吟道:“据我所知,他与历先生之间有一个什么生死约,来月州的目的想必就在与此吧?” 杨清风嗤笑道:“十三,你虽然聪明,却到底缺少阅历。什么狗屁的生死约!你道他们是江湖上的游侠剑客吗,一言不和,便拔剑相向?如他们这般身份的人,早已立与山巅之上,一身所系,当可左右天下大势。又岂会将自己的生死看成儿戏?” 段十三奇道:“难道这其中另有蹊跷?不对啊,生死约是我亲耳所闻,而且他们此时也确实是下落不明啊……” 杨清风摇头道:“生死约确实是生死约,我之所以在前面加上狗屁二字,是因为你对它的理解有了歧义。我问你,在你眼中,这一场生死约代表着什么?” 段十三沉吟道:“这两人都是绝顶的高手,既是相约,赌的又是生死……在我看来,应是一山不容二虎,争的是一个‘名’字。不过林白衣这人眼界奇高,为人又淡薄,不像是个争名夺利的人。所以,这一点我也不太敢肯定。另外,也不排除他们之间有某种不共戴天的仇怨,所以便约好来这月州,做个最后的了结。” 杨清风依旧摇头,淡淡道:“这二者皆不是。” 段十三奇道:“都不是吗,那会是什么?” 杨清风道:“我刚才说过,这二人一身所系,当可左右天下大局。简单的说吧,林白衣若是死了,幽王势必会变成下一个恭顺王。而历先生若是死了,那么幽王的皇帝梦可以休矣!” ------------ 【060】老林其人 世间之人皆有好奇之心,段十三自然也不例外。<>尤其当杨清风将话题导向国事后,他那八卦男的本质便暴露无疑……奶奶的,这可不是什么小道消息,又或是什么无聊的绯闻话题,而是真真正正的政治秘辛啊! 当下替杨清风斟满酒,笑道:“大哥,这话可不能简单的说,听着糊涂,又撩人心思,且说细一点吧。” 杨清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想听细一点吗?如此,今夜咱们可要做彻夜长谈了。” 段十三笑道:“无妨,只要大哥不赶我走,清泠姐姐那里我去赔罪。” 杨清风此来月州正是有图而来,此刻将话题导入国事,其用意也是在段十三身上。当下便道:“说起林白衣和历先生的生死约,须得先说说这二人的身份。林白衣的身份想必你已知晓,他虽是相府内的一个幕僚,但地位超然,与我大炎之重要性,更是不在当朝任何一个重臣之下。这些事情本就是普天下人都知道的,多说也没什么意思。但世人所知所晓,实在泛泛,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便拿林白衣和幽王来说,别人只知幽王忌惮林白衣的存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忌惮,其心中恨意又有几何!” 杨清风举起酒杯,慢慢的饮着,缓缓的说着,间或又将酒杯放在灯下端详,似玩味,似思虑…… 说起林白衣,杨清风的语调中颇多赞美,只道这人当真是天纵奇才,举世无双。自己顶风迎雨过了半辈子,唯一佩服的人便是林师林白衣。《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且不说林白衣武功如何的高超,因为在政争或国争当中,个人的强大实在是微不足道,倒是不提也罢。单说这人学识广博,各科各学都有涉猎,更兼他能融会贯通,常于别人之不敢想处,突发奇招。 而幽王之所以忌惮林白衣,便是因为林白衣屡施奇招、暗招,将他死死压制在自己的属地内。幽王早有谋逆之意,这一点已是路人皆知的事情。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管它哪个朝代的皇帝,最关心便是这种事情。但凡见了哪怕一丝的星星之火,也必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他扼杀!可是现时的大炎,却因为内困外患,至使当局不敢发力,唯有表面示以怀柔之策,暗地里弄些小动作,以求一时之安! 按照这种态势发展下去,幽王迟早会成为下一个恭顺王。但林白衣的横空出世,却将这时间无限的拖后……幽王的属地广域辽阔,物产丰富,再加上是完全自治,可称得上是国中之国。(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他有反意,所凭所倚,也正是源于此。只要给他时间,得到充分的发展,一旦起兵,其危害更甚与当年的恭顺王。 可是他的属地终究是在大炎境内,便如一潭池水,池子再大,也要与外部沟通,没有活水之源,那池子里不过一泓死水。而林白衣正是看准了幽王的这个命门,不以政令相限,也不以刀兵相胁,而是施以妙手,从经济的角度不断的打击幽王!其种种手段,往往令人匪夷所思,施行之初,任何人都瞧不出有什么作用。但是当你看出其间妙处后,恰似病已入膏肓…… 便说八年前,林白衣在西南路的长洲大兴水利,将境内的水阳江江堤加高整整六尺。在别人眼中,这自然是造福一方百姓的举动,因为长洲府连年水患,辖内百姓已是不堪其扰。但他们却没想到,长洲的江堤是加固加高了,但下游的幽王属地内的百姓却是遭了秧。盖因这水阳江河道九曲十八弯,又常有淤泥堵塞,至使水道不甚畅通。往年山洪来时,上游的长洲必先破堤,减轻了下游的负担。而林白衣再加高长洲江堤的同时,又花大力气将长洲境内的几处弯曲水道拓宽,至使洪水能顺利的通过长洲,而将隐患加诸与下游的幽王属地! 这一招不可谓不毒!当年就让幽王属地内的六个州县颗粒无收。待幽王醒悟过来,不得不耗费巨银整饬水利,如此这般,先损后补,元气已是大伤! 诸如此类的招数,在林白衣手中施来,桩桩件件,已有数十起。每一招施来,总是让幽王吃尽苦头,而且吃的还尽是哑巴亏。这么多年来,他攒下的家底,被林白衣这种无迹可寻的招法耗的七七八八,虽依旧保有窃国之心,但奈何已是心有余而力不逮! 杨清风娓娓而言,又列举了几桩林白衣此类的妙手,直听得段十三心中震颤不已!心中暗道,他奶奶的,这老林同志莫非也是穿越一族?观其手法,竟是无一例外,都是从经济的角度去打击幽王,使其产生巨大的内耗。这种手段,与前世里的经济制裁恰有异曲同工之妙啊!这类手段徜若放在前世,自然是不甚稀奇,但在这炎朝,其眼光、胆略,及其思路已是远超同辈太多太多! 还有,老林同志表面看去,是个淡雅之人,一派君子之风。但行下的这些手段,却有阴损之嫌啊!便拿大哥刚才列举的那几件事情来说,幽王固然是元气大伤,但其辖内的百姓所遭荼毒……唉,说来说去,老林毕竟是混政治的人,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才是政治家的本色,倒是我看不穿了! 他对林白衣报有好感,此时闻听这些秘辛,潜意识里便有意无意的替老林开脱。再者,杨清风的这番话也让更加深刻的感受到,这炎朝和周边的楚、金两国,以及关外部族,其实都存在着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其国基全在农业和畜牧业上,只要施招得当,未必就要起兵戈而制胜!关于这一点,老林同志已经做出了极好的诠释。但无奈的是,尽管老林这些招数施展至今,能看破的人还是极少。便是有,也未必能让他们得到某些警醒。便如杨清风,说起这些事情来,佩服之色溢于言表,但话里话外,却并不如何的重视!更没有从老林的招数里琢磨出一些门道来…… 杨清风缓缓言道:“在幽王的眼中,林师必死,若不死,他就永无翻身之时。而在林师的眼中呢,历先生也是必死,否则,要彻底解决幽王基本是不可能!我大炎,内忧外患,林师的策略便是……” 段十三忽然接道:“攘外须安内!老林必是这样想的,但让我奇怪的是,老林为什么如此看重历先生呢?” ; ------------ 【061】彻夜之谈1 杨清风放下手中酒杯,忽然悠悠叹了口气,道:“说起历先生这人,怕是天下间最神秘的人了。《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便是我,身为监察院的副司使,花费了无数精力,也未能探出他的来历。别人叫他一声历先生,但想来也不是什么真名。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人知道他的籍贯、他的身世……” 段十三有些惊讶,道:“原来大哥你也不知道吗!” 杨清风笑道:“我也是人,这世间的事情哪能件件知道?你别急,且听我慢慢说下去,说起历先生,我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世,但却知道他的份量!简而言之,幽王之所以不将朝廷放在眼里,其最大的凭仗正是在历先生身上……十三,你知道幽王辖内共有多少夷族吗?” 段十三听了最后一句话,不由微微一怔。他知道这夷族指的便是少数民族,却不知道杨清风为什么突然转了话题。摇头道:“这个我却不知道了。” 杨清风蘸了酒水,在桌上写了个数目,道:“共有八大夷族,分别是卡布、齐单、?咏、水卞,以及回、煦、辄、榫这八族。而这八大夷族又分为四十六个小部族,总人数约在五十万左右!” 段十三惊道:“五十万!幽王的属地有这么多的夷族人?” 杨清风点头道:“这还是十年前估算出的数字,现在怕是不止了。” 段十三问道:“这八大夷族和历先生又什么关系呢?依我想来,大哥你既然说起他们,想必和历先生有莫大的关联。['小说`]” 杨清风点头道:“不错,正是有莫大的关联。这些年来,我虽然没能探出他的来历,但却得知,在这八大夷族中,他的声望无与伦比,远超这八族的头人!据我得到的情报,历先生在这些夷人的心目中,相当于……嗯,怎么说呢,相当于八族共同信奉的某个神灵的化身。这些夷族人大多生活在深山之中,敬的是卡尔迦山神,所以,历先生又被他们称呼为卡尔迦守护神。” 段十三这回倒是没有任何的吃惊……相比较起来,炎朝的文明程度远不及他前世厮混过的社会,而这八大夷族相比炎朝的中心文明,也同样是远远落后。否则也不会被炎朝的中原人冠之以一个‘夷’字了。而这类愚昧落后的种族,最喜欢玩宗教,总是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灵身上。其痴迷的程度,狂热二字都不足以形容,总而言之一句话,要命给命,要钱给钱! 所以,当杨清风说到历先生是什么卡尔迦守护神的时候,段十三立刻在心中给历先生起了个尊号----教主! 一个拥有五十万狂热信徒的教主,其能量之巨,该是何等的恐怖? 杨清风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段十三对历先生的重要性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而这样的认知,更多的是来自与前世的记忆。即便是那种拥有高度文明的社会里,宗教的力量同样让人无法忽视。尤其是那些披着宗教外衣的邪教,其能量足以使一个正常的社会产生巨大的恐慌!由此可见,在炎朝这个时代,当那些大山里的夷族人玩起所谓的宗教时,愚昧和无知便成了无坚不摧的利器! 段十三轻轻叹道:“卡尔迦守护神吗?大哥,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 杨清风道:“明白了吗?且说来听听。” 段十三笑道:“很简单,将这五十万夷族人减去老人、女人和小孩,约等于一支十万人左右的大军。人数虽然不是太多,但你得看由谁来指挥他们。如果是所谓的卡尔迦守护神,那么这支军队将是一支敢用胸脯对利刃的无敌之师!” 杨清风不由轻叹了一声,道:“你说的没错,这正是一支无敌之师!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这支军队可不止十万人。你要知道,那些夷人自小在山里长大,不仅善射,体质更是彪悍。男丁十五岁行成人礼,行礼时,须得独自进山猎杀一头大型野兽方为礼成。否则的话,誓死不归,宁做那山中野鬼。行过成人礼的男丁,可谓各个骁勇,手中弓箭、砍刀不到六十岁头上决不放下!从十五岁到六十岁,夷人的从军年限远超常人,所以说,这五十万夷人组成的军队当在十五到十八万左右,而不是你估算的十万之数。” 微微一顿,他拿起酒杯浅浅喝了一口,又道:“仅凭骁勇,还不能成为真正的无敌之师,即便这支军队是由卡尔迦守护神指挥,也同样不行。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些夷人恰是天生的战士!十几年前,幽王反意未生,他麾下的这支夷人军队便曾为我大炎立过汗马功劳。当其时,关外部族屡屡犯我边境,我大炎军队骑射之术又远逊关外番子,只得龟缩城池防守。后来,幽王的这支夷人军被调往边关抗敌,他们利用精湛的射术和奔袭战术屡屡扰敌后方,断其粮草。正面对阵时,又用自制的钩镰长枪破了番子的铁马连环,再施放族中秘制的毒烟与战阵之中……半年下来,二十五万的番子联军,竟是被不足三万人的夷人军打得只剩下十万人不到,最终不得不黯然退兵,并与我朝立下盟誓,说什么百年之内,绝不进犯!当然了,这样的盟誓不过狗屁,谁都不会相信。但幽王辖下的夷人军却是一战成名,成了我大炎的王牌之师!”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不用再解释什么了。 段十三也是轻叹,道:“幽王凭仗在于历先生,而历先生的凭仗又在这夷人军,难怪老林要处心积虑的除掉历先生……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历先生是夷人的守护神,若是能除掉他,夷人必定大乱。这十几万的军队出自八个部族,没了共同信奉的守护神,便形不成合力,到那时,纵然战力仍在,但惜乎蛇无头不行。如此,却是不足为惧!” ; ------------ 【061】彻夜之谈2 杨清风点头笑道:“夷人形不成合力,幽王也就等于少了一条臂膀,到那时,他要考虑的不是如何去抢京都大殿上的宝座,而是要考虑如何保住自己肩膀上的脑袋了!” 段十三道:“大哥,说了这许多,这便是老林与历先生生死约的真正原因吗?” 杨清风道:“不错,这两人明争暗斗已非一时,一个以智取胜,一个以武相胁。['小说`]如果依旧这么相持下去,两人谁都奈何不了谁。林师无法解决大炎内患,而历先生也无法助幽王夺位。所谓快刀斩乱麻,这二人必是争的烦了,才约下这番生死之会……”话至此处,他见段十三眼中依旧有些许疑惑,便道:“怎么,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段十三皱眉道:“大哥,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太过儿戏吗?即便二人相互无奈,但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留得此身在,总能抓住置对方于死地的机会。我真的是想不通,他们有必要做这生死约吗?” 杨清风淡淡一笑,道:“你这疑惑我也有,林师深谋远虑,此举确实有点儿戏。但事实已经摆在这里,他们确实是在月州失踪了。而且在这段时间里,我动用了不下数百的暗桩,却依然得不到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十三,这事我只看结果,至于动机和过程,我虽然也很想知道,但这却不是当务之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段十三听出他话中有话,不由一怔,道:“那这当务之急又是什么呢?” 杨清风冷笑道:“自然是要对付幽王了!历先生此时生死未卜,谁也不敢说他真的消失了。{小说排行榜}但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他有没有死,也不管他在什么地方,只要他不出现,便是对付幽王的大好机会!” 段十三皱眉道:“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历先生没死,而是借机而遁的话……” 杨清风打断了他的话,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那厮借假死之机,隐与一旁,然后暗中谋划,以助幽王篡夺皇位。如此这般,恰是打了我们一个毫无防备,措手不及!但你有没有想过,他若是假死,那么林师此时又在什么地方呢?他们之间是生死约,非死即生,他若活,林师则必死!如此一来,我大炎还有谁能制得住幽王?是以,现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微微一顿,又道:“此时情形扑朔,谁也看不清,说不得便要先下手为强了!” 段十三点头道:“不错,这种情形下,后出手的便失了先机,遭殃已是难免。不过……大哥,这个话题咱们就此打住吧,再说下去,怕是有点不合适了。”他虽然很想多知道一些机密内幕,但却清楚,八卦也该有个限度。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青楼老板,没必要往这种事情里参合。 杨清风乜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你是不想听呢,还是害怕听?” 段十三笑道:“两者皆有……前面说的,我只当故事听,但再说下去,我怕夜里会起噩梦。好了,大哥,你就别再笑我了,算我不敢听,行了吧?你倒是说说那位谭大小姐的事情啊,话题是从她那里起的头,怎么说这说着,却转到了这国家大事上?” 杨清风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说起她,便转不到这国家大事上来了吗?还记得我前面说的话吗,我此来月州为的就是你,臭小子,你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吗?” 段十三一愣,道:“危险?” 杨清风叹了口气道:“你知道这丫头为什么会跑来月州,又在林师失踪后,找到你的门上吗?” 段十三自然是大摇其头,奇道:“为什么?” 杨清风喝了口酒,看段十三的神色便有些古怪,悠悠道:“两个字,逃婚。” 段十三不由哈哈一笑,道:“我道是什么呢,不就是逃婚嘛,老的不能再老的桥段了,早就猜到了。” 杨清风看他一脸的无所谓,气不打一处来,将酒杯顿在桌上,道:“你还能笑得出来?臭小子,你知道她是逃的谁家的婚吗,你又知道这婚是谁指的吗?” 段十三依旧不屑,淡淡道:“凭她身份,大炎能配得上她的没几个人,不外乎是那些高官重臣家的公子。至于指婚的人,书里的桥段早就写烂了,不是当今圣上,就是圣上他娘……”这最后一句话,已是大不敬之语,换了别人在面前,他自不敢随便胡扯。但杨清风嘛,只要不学韦爵爷说一声太后那老婊子,这话也只当是一阵风过。 说到这一节,段十三心中对那谭大小姐倒有了些同情。前世的那些小说、电影里,这些太后老娘们除了替人保媒之外,好像就再没干过其他的事情了。而且干来还挺狂热,你不答应还不行!你抹老娘的面子,老娘便砍你的头……如此这般,脖子终究硬不过刀子,娶就娶了吧,嫁就嫁了吧,且让那缺德的老娘们得意去吧! 不过,也有人偏要拿脖子试一试刀子的,比如这谭大小姐。段十三便隐隐有些预感,小说和电影里那些爱的死去活来的爱情传奇,多是由谭大小姐这种人身上演化来的。又道是,红花还需绿叶配,有了女主角,自然还得有男主角。奶奶的,老子该不会就是……嗯,就是后世某个烂俗小说里的男主角原型吧?照着小说的套路发展下去,极有可能啊…… 这太后指婚一说,段十三是随口扯来,但事实上,却是恰有其事!杨清风也没想到段十三居然猜中,当下也是一愣,心想这臭小子,也忒聪明了!又见他微微皱眉,似乎正想着什么心事,便道:“想什么呢?” 段十三此时恰在意淫,想到自己有可能成为男主角,心里便泛起了嘀咕。奶奶的,那谭小娘皮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要是能有小依一半的姿色,这主角也就勉强当了。好歹是高干子女,嗯嗯,践踏啊,亵渎啊…… 他心里胡思乱想,也没在意杨清风问什么,随口便道:“大哥,你见过那臭丫头吗?长得什么样,美不美?” ; ------------ 【062】权者之论 杨清风没料到段十三还有这心思,摇头笑道:“美不美,自己去瞧吧……我真是服了你,难道你就真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段十三笑道:“无知者无畏,大哥没说逃婚之前,我自然不怕。《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现在说了,反倒更是不怕了。” 杨清风不明白他究竟有何凭仗,竟敢如此大话,奇道:“为什么?” 段十三笑嘻嘻道:“这答案便在大哥你身上了。我在月州遇上的这些事情,来龙去脉大哥件件清楚,此时急匆匆的赶来月州,又道是专程为我。如此,我这做小弟的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杨清风不由一怔,随即笑道:“你这臭小子,难怪林师如此看重与你,实在是聪明的过了份!”微微一顿,他拿起酒壶给段十三斟满酒,又道:“也罢,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直说了吧。十三,我记得你有秀才的功名,对吧?” 段十三眨了眨眼,好一会才想起,自己还果真是个秀才。便道:“好像是有这么个功名在身上,大哥不提,我倒忘了。大哥你知道,我自得了失魂症后,脑子一直不太好使……对了,大哥,怎么好端端的提起这事来?” 杨清风微微沉吟,道:“时值多时之秋,这几年里,科考已是取消。再开科时,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所以,我准备替你谋一件官面上的差事,你意下如何?” 段十三这回是真愣住了,半天才答道:“大哥,你……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啊,你是让我做官吗?” 杨清风点头道:“大炎虽未开科,但官员的选拔、录用却一直没停。<>这遴选的方式多是举荐,由三品以上的官员提举人选,再由吏部报知内阁,凡录取者,皆任三年知县,以作考核。三年期满,合格者自然会得到升迁,中庸者换一个地方继续当他的知县老爷。不合格者,这官也就做到头了,种地也好,当教书先生也好,总之是该干嘛干嘛……论品衔,你大哥我还不到三品,但要举荐你任一方知县,不过举手之劳,连吏部也无需经过,直报内阁便是。最重要的是,待你三年任满,升迁却是必然。三品以下的官衔,任兄弟你选,大哥没有办不到的。” 他这话说来轻描淡写,仿佛这大炎的吏部和内阁官员们,便是他家的厨子一般,让做啥菜做啥菜。微微一顿,却又笑道:“十三啊,大哥我至今都没混到三品之衔,你年纪轻轻,只需熬上个五六年,那三品的官帽便唾手可得。到那时,大哥见了你,也得叫一声段大人才是。” 做官? 段十三的脑子顿时有点蒙了。自来炎朝,他什么都想过,可就是没想过做官……所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这天下间,但凡裆下长了个物件的,又有几人没想过手掌大权、睥睨天下的那份荣耀呢? 段十三看向杨清风,道:“大哥,你这是在拿我开玩笑吗?” 杨清风正色道:“当然不是。” 段十三忽笑道:“我明白了,既不是拿我开玩笑,那便是大哥想害我。” 杨清风一愣道:“何出此言?” 段十三笑道:“大哥,都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但我想问一句,这‘权’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杨清风也笑道:“戏文里说,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至少这也是一份荣耀和显赫吧?再说了,有权便有利,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说的还是一个清官啊!你且放眼看去,这世间熙攘,有多少人为了一个权字而争得头破血流,却犹自不悔?呵呵,十三啊,这些道理都是显而易见的,你不会不明白吧?” 段十三却是嗤笑道:“大哥,我明白,你之所以想让我入仕,便是想给我一条退路。我若为了官,这天下间想动我的人,就得考虑一下其间的后果。就是藏了人家女儿又如何?老子总算是个官,你要找我算账,须得明面上来,总不能说杀就杀吧?可是大哥啊,你说的这个‘权’字,只不过是常人眼中的‘权’字而已!看似人前显耀,威风凛凛,其实不过万千傀儡罢了。您老人家该不会是想我往这条路上走吧?” 杨清风悠悠道:“何来傀儡之说?” 段十三笑道:“大哥,咱可是兄弟啊,你也好意思拿这话问我?要说傀儡,你便是这天下间最大的傀儡头子……不对,应该还得算上老林一个。你们俩人一人布衣,一人连三品的衔头都没有。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却无不左右着千万人的生死!如此,这才是真正的权,看似无形,却又无处不在。任别人雷霆一击,我却春风化雨,管别人九牛二虎,我却稳若大川!说句不中听的,别看谭斯渺是当今相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也不过是老林手里的傀儡。至于大哥你……想来也不会弱他许多。” 杨清风早知段十三眼光高远,却也没想到他能看的如此透彻,当下便道:“听你这意思,是不想入仕做官喽?” 段十三道:“自然不想。我这人性子不羁,受不得人管,做了傀儡,别人要往东我就得往东,要往西便得往西,屁都不敢放一个。最可怜的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成为上峰的替罪羊,这样的日子我可不想过。奶奶的,眼前就有柳东陵这个例子,一方知府,官也不算小了吧?可是京都里随便来了几个豪奴,这老头就成天装病不敢去衙门。这样的官,做的实在是没意思。再说了,有权就有钱这话确实不假,但对我段十三来说,没权也照样有钱。只要我愿意,别说这大炎首富,便是这天下首富也能做得!” 杨清风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要我手中的‘权’,是也不是?” 换作别人听了这话,必定会心惊肉跳,冷汗淋漓,段十三却是个大心脏,摸着鼻子无所谓的道:“倒也不想,我现在的日子且逍遥着,没事琢磨些好玩的东西,倒是比与人勾心斗角来的愉快。不过两相比较,自然是大哥手中的‘权’更吸引人一点,我既看穿了这一点,自然就不会否认。” 杨清风将手中酒杯往桌上一顿,眼光炯炯,盯着段十三沉声道:“很好,既如此,那我便给你这个权!” ; ------------ 【063】西南巡监 要老子当特工吗? 幽暗的灯光中,段十三的心砰砰直跳,看着杨清风那一双热切的眼睛,便知道他这话没有丝毫的虚伪。['小说`] 杨清风悠悠道:“自打你上次帮张绣捉了王森,我就知道,你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 段十三闻言,不由苦笑,能不感兴趣吗?自打上次捉弄了王森之后,接连半个月他都沉浸在那种极度的刺激中难以自拔。杨清风说的没错,这完全就是一种兴趣,一种与生俱来的对黑暗事物追求的兴趣……从007到无间道,只能说都是导演惹得祸。段十三轻轻摇着头,前世只能靠电影和小说意淫一回,现下却有机会重装上阵,我该…… 段十三笑道:“大哥,这才是你来月州的真正目的吧?既如此,又何必绕着圈子说,还什么举荐我做什么知县……不厚道啊不厚道。” 杨清风笑道:“没错,这就是我来月州的目的。上次离开月州时,我就隐约有这想法,但那也仅仅是个想法而已。可经过这一段时间,我觉得如你这般的人才,要不及时拉你下水,日后我必定后悔莫及!另外,刚才的那番话,倒不是绕什么圈子。如是说来,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因为兴趣而答应加入我监察院!” 段十三道:“兴趣很重要吗?” 杨清风点头道:“入我监察院的人,能力固然重要,但兴趣却是重中之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何也?这原因其实简单。无论从事哪一行当,对其产生兴趣的人,名利之心便会淡薄。比如那些痴迷乐道的人,为了一张古琴,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咱们监察院的人,不仅要隐身与黑暗之中,更要耐得住寂寞,所以兴趣这一点尤其重要。如果只想着名利二字,其下场唯有一个死字!” 微微一顿,又道:“十三,别怪我故意拿话试探你,这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小说排行榜}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若真的答应入仕,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有我在,别人想拿你做替罪羊什么的,也须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再说了,以你之才,若入仕为官,前途也必当光明。所以说,前面的话,既是试探,也不是试探,全看你自己怎么选择了。” 段十三也自感动,点头道:“大哥一番苦心,十三这里谢过了。” 杨清风笑道:“咱们是兄弟,莫再提这个谢字。真要说谢,你愿意进监察院做事,我倒要向你说个谢字。” 段十三却急忙摇手,道:“慢来,慢来,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杨清风呵呵笑道:“你的嘴巴虽没答应,但你的眼睛却已经答应了。不是你大哥我吹牛,我这一双眼睛观人无数,却从来没走过眼。” 段十三悠悠道:“是,我承认,你说的这些事情我很感兴趣。可是大哥你要知道,在这世上我感兴趣的事情可不止你这一样。人之一生,能有精力几何?总不能喜欢一样就干一样吧?更何况大哥你那门槛进去就出不来了,多半是要耗尽一生的精力才行。如此算来,纵然有些兴趣,也是得不偿失。大哥,你见过我那花儿岛没有,不瞒你说,我真正的兴趣在那上面……” 杨清风愣了愣,道:“这么说,你是拒绝我了?” 段十三笑道:“也不算是拒绝,但你得再给我一个理由,这兴趣不兴趣的不提也罢。” 杨清风点头道:“要理由吗,很好!实话告诉你,真正的理由只有一个,我需要你!” 段十三笑道:“这不算是个好理由。天下之大,能人无数,大哥……” 话音未落,杨清风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能人虽有无数,但合适的却只有你一个!” 段十三奇道:“为什么?” 杨清风答道:“我刚才已经说过,朝廷已经准备对幽王动手,在后面的日子里,这月州虽不是沙场,却胜似沙场!监察院在西南路的力量也不算小,但却少一个能独挡一面的人。我思来想去,唯有你最合适。至于其中原因,我稍后再告诉你……十三,若你愿意,从这一刻起,你便是监察院在西南路的总巡监了!” 总巡监?听来倒是很威风啊……段十三便有了些心动。 杨清风忽然站起身来,走至窗边,看着窗外夜色,忽又道:“十三,你我既是兄弟,那我这做大哥的便再说几句心里话吧。在世人眼中,监察院是陛下的一只手,又或是身边的一条狗。但他们却不知道,监察院发展至今,其走势已经不是某个人所能控制的了。我不能,陛下也不能,这许多年来,它已经积累了太多黑暗的事情。若要强行控制监察院的走向,它势必会在瞬间坍塌。而它一旦坍塌,后果可说是灾难性的。我只能说,监察院的存在就像是一只藤蔓,它牢牢的依附在大炎这棵树上。树若倒,藤便枯,树不倒,这藤便可以继续蔓延,从而覆盖住整片的森林。” 他忽转过身来,看着段十三,又道:“我就像是一个园丁,一直看护着这藤,给它浇水,给它捉虫,却不能控制它的走向。可是我已经老了,已经看护不了几年了,所以我现在就得给自己找一个继任者!十三,你就是我最看好的继任者。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不是官,不是侯,行事便没有偏倚。最重要的是,你是明珠蒙尘,一旦有风拂过,必将散发无与伦比的光芒!我不选你却又选谁?所以……”微微一顿,他从怀里取出一块铜牌放在段十三面前,又道:“这是西南路巡监的铭牌,收下它吧,我只希望这是一个开始!” 段十三看着这块铜牌,却没有接,淡淡道:“在收下这块牌子之前,我有两个要求。” 杨清风道:“你说,我听。” 段十三道:“第一,我这人不喜束缚,除了大哥之外,我不听任何人的指派。” 杨清风傲然道:“我前面已经说过,如今的监察院与大炎是树藤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这个角度来说,没有任何人能勉强监察院行事,即便是陛下也不行。这一点你放心,只要你收下这块牌子,别人该如何看你,如何待你,他们自己心中有数。” 段十三点头道:“其二,我之所以会收下这块牌子,完全是因为心疼大哥你,而不是为了大哥口中所谓的继任者。所以,我得求大哥一件事情,那就是,一旦某一天我厌了,又或是我与大哥之间有了分歧。那么还请大哥收回这块铜牌。我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而坏了我们的兄弟情谊!” 这一番话说来,平淡却又情动,闻者如杨清风,眼角处竟也有点点微光闪动! 【关于‘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句话,有很多书友提出疑问。呵呵,发书之始,就有这样的帖子。惶恐之下,我也特意百度了一下,结果请大家查看作品相关。当然,我转的帖子也未必绝对正确,不过找个出处,掩饰一下我惶恐的无知。有达人者,留帖解惑,感激不尽。另外,咱从善如流,换个名堂,将提司换成巡监。其实,我真的是庆余年的粉丝。】 ; ------------ 【064】段氏狂想 夜,微风拂动。(纯文字小说) 夜色中的花儿岛终于不再像往常那般的寂寞。 从远处望去,岛上灯火点点,那是匠人们休憩时燃起的篝火。在湖面上,亦有灯火不停的环岛游荡,那是夜里巡湖的守卫在船头支起的气死风灯。为了确保花儿岛的安全,段十三将招收的护卫分成了夜班和白班和长白班三个班次,轮流巡值,哪怕是夜里,也不叫一个陌生人上岛。而且在这三班之外,还另设了督察班,专门在夜里抓那些打瞌睡、喝酒的夜班护卫……其实从目前来看,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林秋月对此就很不以为然,直言段十三这是嫌钱烧手,多一分工就得多付一分钱,标准的败家子行为。 对于林秋月的不以为然,段十三也是嗤之以鼻,拍着林大公子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问他。知道什么叫保安人员的职业化意识吗?知道什么叫保安工作的系统化吗……不知道?很好,本公子现在做的就是为我大炎培养第一批职业化的保安人员,重点培养的就是他们的职业意识,以及保安系统的逐步完善。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段十三这次并不是在胡扯。职业化保安系统的建立,在花儿岛没开工之前,他就已经想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要知道,在花儿岛上建立的并不是什么开放式的大众游乐场所,而是为极少数有钱人服务的销金窟。所以,这保安工作就成了重中之重。 可是偌大的一个岛屿,如何才能建立一套有效的防卫系统呢?为此,段十三很虚心的请教了身边唯一一个‘保安专家’牛大春。《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得到的答案却是,请人,请大批的人,而且还得请高人。唯其如此,才能使花儿岛固若金汤。听到这样的答案后,段十三翻起了老大的白眼,请人不过花银子,这也用的着你来教吗?亏得本公子难得虚心一次……问而无果,段十三便自己琢磨起来。人是肯定要请的,关键是人请得再多也没用,前世之中,人浮于事的事情还少吗,这大炎也不例外。关键的关键是要建立一套完善的保安系统。 到底是穿越族,这些事情琢磨起来,并没有耗费太多的脑细胞。一个晚上的时间,段十三的脑子里便有了一套保安系统的雏形。只是在建岛初期,很多事情还得慢慢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个好的保安人员的培养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完善的制度,统一的服装,以及武器的配备,这都需要时间……在段十三的计划里,岛上的护卫们必须得统一着装,而且还是很拉风、很酷的那种。让人一眼就能瞧出这是咱花儿岛的护卫,瞧那身板,瞧那架势,好一个孔武有力的汉子!由此,便生信任感,继而再生安全感。 再则,完善的制度和优渥的福利也是必须的。有奖有惩,不偏不倚,吃的是肉,喝的是酒,这样才能让岛上的护卫产生归属感,逐步建立起一种以岛为荣、岛是我家的观念。 关于整套系统,还有很多的细节。比如武器的配备,考虑到保安工作的重点在水面上,寻常的刀枪起的作用不是很大,必须要使用远程攻击武器,比如弓箭。而弓箭这玩意却又不是普通人能玩的,还得去衙门申报。即便得到官府的准许,所用弓箭的制式和数量仍是有很严格的规定的。这一点,段十三打算去拜访一次柳东陵,相信不难解决。 段十三还准备建立起一套联络系统,这年头没有对讲机,只能琢磨琢磨一下形体语言了。白天用旗子,晚上用灯笼。至于究竟该怎么弄,段十三只说了个大概,然后交给牛大春自己琢磨去了。等整套联络系统建立完善,段十三打算设立一些固定的哨塔,塔高七八米即可,无论白天黑夜,都有专门的联络人员值班。他们主要的职责就是收集和传递岛上各处的信息…… 在水下布渔网,打暗桩,给巡湖的小船绘制岛徽……诸如此类的手段,段十三都琢磨了不少。黑巢老大的情结依旧盘旋在他的胸中,没有ak,没有墨镜,没有直升飞机,但这并不妨碍他勾画一个属于自己的黑巢之梦。 夜已深,花儿岛石塔旁的小院里的灯光却依旧闪烁。 谭凝嫣静静的的瞧着油灯上跳跃的火苗,秀眉微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在她面前,小依用手托着小脸,细眯着眼看着她,仿佛正欣赏一付绝美的仕女图。 谭凝嫣终于是看了小依一眼,嗔道:“死小依,看够了没有。” 小依笑嘻嘻的道:“没呢,姐姐比小的时候愈发的好看了,小依怎么看也看不够。” 谭凝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咬唇道:“你又不是个男子,老瞧着我做什么?你呀,必是跟着那姓段的学的坏了……”话到此处,她猛然想起小依清倌的身份。这话说来虽是无意,但落在小依耳里,多半要误会自己在讥讽她的出身……那姓段的是什么人?不过一个青楼老板,跟着他学坏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好出身了。 谭凝嫣眼中便有一丝愧疚,拉住小依的手,道:“小依,姐姐说错话了,你还像小时候一般的罚我好吗?” 小依的脸色果然便有些不好看,却是没有说话。 谭凝嫣急道:“小依,你若恼姐姐,便罚我,可千万不要不说话。你小的时候便是这样,一着恼,连着几天不说话,叫人瞧在眼里,心都疼的碎了。” 小依幽幽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我可没生你的气。只是你那样说公子,小依听着心里便堵得慌。姐姐的言语里虽然没说他一个‘不’字,但话里的轻视,小依又怎瞧不出来?姐姐,你没见过我家公子,更没和他打过交道,以后别在这样说他好吗?我家公子可不是你说的那般不堪……” 谭凝嫣见她没生自己的气,便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小丫头,小的时候多硬气啊,现在一口一个我家公子,是不是……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 【065】女儿私话 谭凝嫣拿小依说笑,小依却没有丝毫的羞涩,落落大方的说道:“喜欢便喜欢了,那又怎样?如我家公子这般的男子,天下间的女孩儿,十个见了倒有九个会恋上他。<>小依若说不喜欢,那才是昧心话呢。”微微一顿,却又幽幽道:“不过,小依虽然喜欢公子,却不是什么情情爱爱的那种喜欢。我敬他、顾他,只当他是小依唯一的亲人……姐姐知道,自小依沦落风尘后,便成了孤儿。自那一刻起,小依便万念俱灰,没了生念。直到遇上公子……不,应该说是重生的公子后,小依才又找到了儿时那般的亲情。” 她娓娓而言,便是将往事细细的说了一遍。但每每提到段十三时,眉宇间总有一股掩饰不住的浓浓眷念,却让一旁的谭凝嫣看得好笑。心道,小丫头,这还不是情情爱爱的那种喜欢吗?但是当她听到段十三为了救出小依,不惜得罪王森时,心中也自惊讶,暗叹这般惜花的男子如今倒是少见了。若是自家的亲眷,那也没什么,可只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清倌,便行下如此义举,当得上一个‘奇’字! 谭凝嫣微微咬唇,道:“或许……或许是他早对你生了情意,所以这才舍身相救的。”她心有不甘,不肯轻信一个青楼老板会有如此义举。 小依道:“姐姐,你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了吗?那时候,公子大病初愈,往事种种,早忘得一干二净,哪还能记得什么往日的情意?后来,院子里的小鱼儿对我说,当时公子知道这件事情后,脸色变得极为骇人,一付要吃人的样子。还说不管被王森留下的人是谁,只要是院子里的姑娘,他便是拼了命也要救回来……” 谭凝嫣故意叹了口气,道:“唉,听你这么一说,我若是再不信他,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对了,最让我好奇的是,你说他曾经得过失魂症,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小依摇头道:“这事情谁也说不清楚,连公子自己也不甚了了。只知道一觉睡醒之后,往事便再也记不清了。”说到这里,一张小脸便有掩饰不住的喜气,又道:“不过,这却是因祸得福。醒来后的公子,便如换了个人一般,从此变得清朗随和,眼中的眸光也没有了往日的市侩和猥琐,便如水晶般的透彻。让人瞧了,忍不住就想亲近……” 谭凝嫣扑哧一笑,悠悠道:“所以咱们的小丫头便芳心暗许,连人家的妹子也不肯做,自告奋勇的做了丫环。嗯,好算计啊,做了妹子,便定了性儿,往后想改却改不过来了。丫环嘛,倒无所谓了,妹子终究是不能变娘子的,这丫环却是可以的……” 小依听到这里,一张小脸顿时通红,起身扑进谭凝嫣的怀里,一边用手挠她的痒,一边嗔道:“人家才没有你想的这般不堪呢,谁想做他娘子了……叫你乱说,叫你乱说……” 谭凝嫣最是怕痒,当下娇笑连连,气都喘不过来。好容易挣脱了小依的魔爪后,飞快的跑向床边,跳上床,拿被子将自己裹得严实,这才咯咯笑道:“好妹子,好妹子,你便坐在那里,千万莫要再过来。对了,你总是说你家公子如何如何的好,不如说来听听,我答应你再不说那些话儿了……” 小依哼了一声,道:“前几日,我要说我家公子的事情,你却不听,现下却要我说,我才不肯呢。” 谭凝嫣怕极了小依那纤纤十指,便道:“并非是我不好奇,只是……”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忽然黯淡,裹着被子的娇躯也开始微微颤动,幽幽道:“只是姐姐实在是没有心情,我也知道,这段时间里,你一直想着法儿逗我开心。但师父他老人家至今生死未卜,我……我……” 小依急忙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安慰道:“姐姐,林先生武功盖世,必不会有事儿的。你……”这段时间里,她安慰的话也不知说了多少,此时再说时,实在词穷,‘你’了半天,终究是找不出让人信服的话来。又见谭凝嫣眼中留下泪来,她心中一酸,倒是抢先哭出声来。 她这一哭,谭凝嫣更是忍耐不住,当下两人抱头相泣,直将面前的被子都哭湿了一片。 这番情景,徜若让段十三见了,心中不知该是什么滋味。灯下美人泣,一个大美人,一个小美人,哭得梨花带雨,花枝乱颤。这一付图,便有着说不出迷离的美感,让人瞧了,恰是我见犹怜。但是你得承认,这种我见犹怜的感觉中,却始终飘荡着一些暧昧,心底滋生的便有一丝不甚纯洁的东西…… 两人哭了半天,谭凝嫣忽然道:“小依,我要离开这里。” 小依的伤心终究不是为了自己,,去的更快,当下吃惊道:“姐姐说什么,你要离开这里?” 谭凝嫣勉强一笑道:“小依,师父至今生死不明,我又岂能安坐?我想好了,我要去找师父他老人家,找着了,那便最好。若是找不着,我便寻一处偏僻的庙庵,青灯古佛,了了这一生的惆怅便是。也省的爹爹他老人家烦心……” 小依急道:“胡说,胡说,什么青灯古佛,了结惆怅。不就是宫里的太后逼婚吗?依了林先生的话,只要躲个一年半载,这事便渐渐的淡了。再说了,林先生不是有灵风去寻了吗?你只安心的待在这里,哪也不许去……你若走了,我便随你一同去。要做姑子,那便一块儿做。一般儿的念经,一般儿的吃斋,也省的姐姐寂寞。” 谭凝嫣苦笑道:“灵风一个孩子,他能去哪里寻师父?不过是一片孝心而已……再说了,宫里的事情最难琢磨,有师父在的时候,或许还能躲的过去。可师父现在下落不明,这躲是绝躲不过去的。时间长了,终是要连累你和你家公子……” 小依闻言,眼睛一亮,道:“姐姐,见一见我家公子吧,便依实儿的说,他必定能想出办法来。” 谭凝嫣仍是苦笑,道:“他一个……一个布衣,又能想出什么办法来?”这话含混带过,但依旧是透出些轻视。 小依却是自信满满,攀在谭凝嫣的身上撒娇道:“姐姐,你就见一见他嘛。我家公子……一肚子的坏水儿,连你师父都佩服的紧,说不定就能让他想出什么鬼点子。”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又道:“姐姐,为了留你,我连公子的坏话都说了。你若见了他,这一桩而可不能提,他这人,且会记仇呢!” ; ------------ 【066】黑鸡白鸡 这两天来,除了东城的买街事件之外,另一件事情也在月州闹得沸沸扬扬。(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小说`]那就是天香阁的老板,月州城里最具传奇色彩的段大公子,要在月州公开招聘一位管家! 现时的段十三,在月州城可谓妇孺皆知。在月州人眼里,这位段大公子早先便小有才名,靠着一手极为漂亮的艳词小曲,在月州风月圈里混得颇为风光。不过这般的才名终究局限在一个小圈子里,知晓的人也多是些纨绔公子和院子里的姑娘,普通老百姓整日油米柴盐的活的忒累,哪有闲心管你个风月的班头? 但今时已非往日。 现时的段十三不仅从一个帮闲晋身为老板,其重情重意的美名更是广为流传----这一节,自然是从‘只身独闯云扬湖,勇斗水匪救义兄’的故事中演化而来。其实这个故事最早流传的时候,就已经是‘演义版’,到得后来,知晓的人多了,版本便愈发离奇。老百姓茶余饭后,没有肥皂剧消遣,便开始有鼻子有眼的义务美化段十三爷,直至最后,便有了段大公子独斗四十大盗的终极版本。 段十三知道这些事情后,唯一笑,再叹曰:“可见这厚格有码版的厉害之处了,朦胧的地方总是美的,让人心生幻想,起旖念。若见了无码流出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大呼上当。呜呼,这世间芸芸众生,又有几人能做到眼中有码,心中却无码呢?” 月州城里的普通老百姓,因这有码版的奇侠与四十大盗,不仅知道了段大公子有情有义,也多少知道一些他与上层人物的关系。(纯文字小说)开玩笑,人家救得是谁,那可是宫里的王大公公啊!凭此一点,便是月州的知府老爷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段公子。这般的风光,月州城里几人享得? 老百姓的视线终究是有局限的,他们只知道段十三和王森有着过命的交情,并想当然的认为王森就是段十三的靠山。但却没人知道,段大公子背后真正的靠山却是监察院! 老百姓不知道,但这并不意味月州城里的那些富豪、官宦们不知道。段十三的死党,林秋月林大公子早就有意无意的将这个消息透露出来。并一再叮嘱闻听者,低调,低调,千万低调,咱自己心里有数便可,千万莫要传了出去…… 所以,当段十三在天香阁外贴了一纸招聘启事后,月州城里的大小人物,便闻风而动。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其实,这招聘管家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月州城里的大户人家,谁不招几个管家?大管家,二管家,三管家,庭院深的人家更是有四五个管家,各司其职,总要将这一大家人侍候的舒舒服服才是。可是轮到段十三招管家,这意义便有些不同了。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段十三现在的风头在月州一时无双,能做他的贴身人,前途与钱途必定光明。再说了,段十三爷此时还没有自己专门的府邸,这招的管家也当是第一任管家,很有点那‘开国老臣’的意思在里面。 于是乎,月州城有几个颇有些才名的酸秀才便开始酝酿,自己要不要去应聘‘这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呢?虽然秀才与管家之间有一条看上去很大、很长的鸿沟,可是我操他奶奶的,秀才也要吃饭啊,现在又不开科,没了仕途上的盼头,总不能饿死吧? 而那些‘职业’管家们,手里端着别人的碗,眼睛却冒着绿光却盯上了段十三这块肥肉。跳槽?抑或是坚守?这的确是个问题!徜若段十三爷能每月给我一百两银子的话,那么,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且不说酸秀才与职业管家心里面的嘀咕,单说这月州城里的那些富豪大户与官宦人家,也没少在这上面动心思。可以说,在他们的眼中,现在的段十三不仅一条通往政治高层的金光大道,同时也是一颗摇钱树!且不说傍上了段十三,就等于拉近了和内廷、监察院之间的距离。单说最近同样闹得沸沸扬扬的神奇之物‘香皂’,任谁都知道,这幕后大老板正是段十三爷! 所以,或为钱,或图名,或谋权,月州城里的大人物几乎全部出动。有人花重金请来有经验的管家,然后通过林秋月向段十三推荐的。也有人一直盯着天香阁的动静,准备一旦有人中聘,便暗中收买,以做卧底。还有更豪放更大方的,索性将府里的大管家直接送到天香阁,说是免费赠送的。顺带还有几个美婢,请十三爷一并笑纳……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段十三对这些明里示好的、暗送秋波的各路大佬,一概视而不见。只说什么择优录取,公平竞争。应聘者不拘身份,不问来历,只要能答出贴在墙上的那一道题,便是我段十三的管家了。 不说这道题还好,一说起,这满月州城的人皆是茫然加郁闷。 自古以来,皇家开科求的是栋梁之才,考的是诗文论赋和策略。而豪门大户招管家,求得是精明睿智的理家之才,评的是经验、阅历和才学。可段十三却好,那墙上的招聘启事洋洋洒洒的数百字,写的全是废话,什么月银、福利、权限一类的东西。真正的招聘题目却寥寥几字,落在了启事的最下方,若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这道可能是大炎有史以来最为奇特的题目便是:试论,黑鸡与白鸡谁更厉害,请说出理由。并,字数限制在二十字以内。 月州城因这一纸奇特的招聘启事闹得沸沸扬扬,段十三却躲在院子里偷笑,奶奶的,老子却不信大炎有人能回答上这道脑筋急转弯。若有,我便真的聘了他……归根结底,这一纸启事,不过是个避人耳目的小把戏。真正的原因,恰是要用这种方式迎来一个新的伙伴! ; ------------ 【067】恰是等你 天香阁外张贴启事的围墙处,聚拢着二十来人,这些人或苦思冥想,或交头接耳,皆为那启事上的题目而头疼。《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远处的街角,亦有几人探头探脑的往这边张望,这些都是富豪大户的布下的耳目。眼看那段大公子软硬不吃,一付择优而取的架势,这些富豪大户也就断了种种心思。再加上段十三的题目出的实在冷门,两天已经过去,却没有一个人能答的上来。所以他们只能在一旁观望,期盼哪个聪明人答了出来,再去走他的门路。这年头,管家的身份虽是卑微了点,可实际地位却是不低。尤其是那些官宦或世家的管家,大多是主子的心腹,出得门来,寻常人谁敢轻怠?君不见,这几天里,柳东陵柳大人便为京都来的几个豪奴而头疼不已吗? 牛大春拎一张长凳,倚墙而坐,正昏沉沉的打着瞌睡。他当过兵,干过护院,却还是第一次做这招聘总管。起先还有点新鲜,但两天下来,那些前来应聘的人没一个能答上公子的题目。以至百十多号人走的走,散的散,到今天只剩下这二十来个不死心的家伙。其实,他这总管也是摆设,他要等的人,却是一个说话时要先摸三下鼻子的家伙。公子说了,只要遇见这人,墙上的启事便立时撕去。若真有人抢先答出问题,且好生招待,引进院子里另有用处。 胡汉青便夹杂在这二十来号人当中,目光撇向墙上的招聘启事,心里便有几分苦笑。出这题目的段大公子便是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吗,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大人的眼光向来独到,从未有识人之误,自己便是大人一手栽培起来的。想当初,自己不过一个落地的酸秀才,诗赋论策做的极烂,却胜在心事缜密,擅断是非,对人心的把握也颇有几分功夫。(纯文字小说)是以,杨大人便着意栽培,方有了今日的自己……可是,他老人家的眼睛就真的永远不会看错人吗? 胡汉青任监察院西南路的副巡监已有五六年的时间,对这即将成为自己上司的段十三,也是略知一二。他吃得便是特务这碗饭,凡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详加调查,造册备案。以前他只知道,月州的风月地有段十三这么一号人物,但终究是小鱼小虾,册子上不过是一个名字和籍贯而已。但后来却发现,这人自打生了一场大病后,便仿佛换了个人,莫名其妙的就在月州城红了起来。细查后才又得知,这人走红,与自己隶属的监察院颇多联系。正打算向上头探探口风时,却接到杨清风的指令,让他赶来月州,以管家的身份与这新任西南路巡监会合…… 接到密令的那一刻,胡汉青很有些郁闷。因为密令的最后同样有一道题目,问得便是黑鸡与白鸡谁更厉害?虽说胡汉青知道这是掩人耳目的小把戏,为的就是让自己正大光明的走进天香阁,但这密令上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画了一个小箭头,示意答案就在这一纸密令的背后。 胡汉青以为这是杨清风有意要考考自己,他却不知,杨清风当初就被段十三的这道题目弄的哭笑不得。以至于写下密令时,竟是难得的玩心大起,也要捉弄一下自己的这位得意门生。 胡汉青自然不肯被人看低,赶来月州的路上一直忍着没看答案,想要自己破解。可惜,直到站在天香阁门前的那一刻,他依然没能想出答案,这才不得已瞧了一眼。只是这一瞧,一口鲜血差点没当街喷出!这……这也算是他妈的答案? ……站在人群之中,胡汉青并没有急着去上前答题。他想要看看,如斯冷僻的答案,眼前的这帮人究竟有没有人能参透。 牛大春依旧在打着瞌睡,有人朝他大喊道:“这位老兄,我说你家公子究竟有没有出错题目啊?” 牛大春懒得理他,旁边却有人应道:“这位仁兄,这题目已经挂在上面两天了,应该不会有错吧?” 那人忿忿道:“既没错,那便是少了什么,比如这黑鸡和白鸡是公是母,都没说的清楚。” 旁边那人笑道:“若是注明了公母,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公的厉害了。” 又有一人插言道:“这也不尽然,公的便厉害吗?我还说母鸡会下蛋呢,公鸡有何用,不过是打几声鸣嘛……” 牛大春终于是睁开眼睛,笑骂道:“扯什么鸟淡,你家公鸡不下种,母鸡便会下蛋吗?若是,且将你那话儿切了,让你婆娘生个娃儿来瞧瞧……” 众人闻言,便哄然大笑。牛大春又道:“我说众位老兄,别琢磨什么公母了,提醒一下,答案可不再这上面。” 胡汉青不由苦笑,答案自然不在这上面,可任谁也想不到答案却是……唉,想来这题目不是杨大人出的,必是这姓段的胡闹。若想要猜出答案,须得换个思路,往那冷僻的地方去想才行。这姓断的究竟是个什么人呢,竟是能想出这等稀奇古怪的题目……想到这里,胡汉青不由悚然而惊!啊也,杨大人常说做监察这行的,思路须得与常人不同才行。如此,行事、断事才能全面,不让人勘破自己的心思,却又能判断出对方行事的轨迹! 这题目若真是段十三出的,便能看出他的思路异于常人,可说是跳出了常理。有这般思路的人绝非常人,我……我怕真是小瞧了这位段公子! 他想到了这里,便不再拖延,上前撕了那张启事,复走到牛大春面前,用食指轻轻摸了三下鼻子,道:“这位老兄,我这里已经有了答案。” 牛大春见状,便知等的人来了,却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道:“且说来听听。” 胡汉青又是一怔,心想这段十三的身边还真有能人啊,便是这位大汉,明知我是他要等的人,神色间却不动分毫。没有多年的历练,这一点很难做到。他却不知,牛大春没来月州前,也是个有些故事的人。血腥和刀光没有少见,所以才能做到如此稳重。 胡汉青答道:“黑鸡要比白鸡厉害。” 牛大春问道:“为什么?” 胡汉青心里叹了口气,终于是不情不愿的说出了答案。他知道,且不提这答案有多荒唐,一旦出口,必定会有很多人破口大骂!他轻吸了口气,道:“因为黑鸡能下出白蛋,而白鸡却不能下出黑蛋,所以是……” 牛大春站起身来,一拎长凳,懒洋洋的道:“就是你了,跟我去见公子吧!” 他拉起胡汉青便朝天香阁门里走去,身形之后,却传来扑通、扑通的倒地声,更有人拖着凄厉的嗓音高呼苍天呐…… 这一天,天香阁对面的医馆很是赚了一笔。来就医的人大多是心口烦闷,头疼欲呕,还有几人目光呆滞,头上老大一个青包,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黑鸡白鸡…… ; ------------ 【068】如春风来 胡汉青和段十三第一次见面是在段十三的小院里。<> 当胡汉青随着牛大春踏进院子时,段十三已是布置好了一桌酒菜。彼此目光交错的一刹那,段十三在第一时间里绽出了笑容,起身道:“汉青兄,小弟早已恭候多时。淡酒一杯,以为洗尘。” 他便是我未来的上司吗?胡汉青微微的笑着,看着段十三,眸中多少有些惊讶。他惊讶的并不是段十三其人……在来月州之前,他对段十三的也做了番研究。早知此人英俊潇洒,自有一股飘逸的气质。此时见了,方知百闻不如一见,其人气度风采还在自己的意料之外。更难得的是,这人笑起来亲切从容,让人一瞧便心生好感。但即便如此,胡汉青依然没有吃惊,干他这一行的,最忌以貌取人,最擅长的也同样是以貌欺人,是以并没有被段十三的笑容迷惑。 他真正吃惊的是,这处小院洁净素雅,自有一股清淡的味道。换做了普通人家,这本没什么稀奇,但对于段十三这样的富豪来说,便有些不可思议了。放眼看去,从小院到屋内,摆放的全是普通家什。木桌木椅,全是普通的白木做成,上油一层清漆。瓷器也是普通的瓷器,一色的青花釉,无甚出奇。(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唯有桌上的那一套酒具是纯银制成,工艺相当讲究,但即便如此,也值不了几个钱。稍微富足一点的人家,也常用这种酒具待客。 这第一眼,便让胡汉青对段十三有了新的认识……从这屋内的布置来看,至少这位新上司是个不图享受的人,拥有偌大家财,却简朴如斯,实是常人难及。《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 胡汉青却不知道,他实在是高看了段大公子。 若论享受,段十三必定是这世上最喜欢享受的人,也是最会享受的人。他之所以将自己的容身之所布置的如此简单,实在是无奈之举。身为一个穿越族,生活在这古时,心中的无奈和无聊又能向谁倾诉呢……享受,你叫他享受什么?没有电脑,没有电视,便没有《越狱》、nba和看。没有席梦思,没有空调,睡觉时间便要忍受干硬的床板和酷暑的煎熬……如此这般,享受这两个字对段十三来说,简直比扯淡还要扯淡!索性便简单一点,至少还能让自己图个清爽。 段十三第一眼瞧见胡汉青的时候,心中也是有些惊讶……眼前这个三十岁左右的白面文士应该怎么形容呢? 阳光?对,就是阳光的感觉。(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虽然三十来岁的人不太适合用阳光这两个字来形容,但胡汉青的笑容确实给段十三一种灿烂的感觉。与胡汉青所不同的是,段十三很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这一眼见了,他便相信,眼前这位老兄必定是自己未来的好帮手。 面对着段十三的微笑,胡汉青面色忽然一整,单膝跪下,道:“属下大炎监察院西南路副巡监胡汉青,参见段巡监。” 段十三不由一怔,随即笑道:“汉青兄,你这人好没意思。” 胡汉青一愣,道:“大人何出此言?” 段十三伸手将他扶起,笑道:“罢了,罢了,反正你都已经跪过了,矫情话咱就不说了。你也瞧见了,你人还没到,我这酒都已经摆上了。喝酒,喝酒,有什么话咱们一边喝酒一边慢慢聊来。” 胡汉青也不客气,坐下道:“大人,你可是觉得我这一拜有点太过……”话到此处,虽是欲言又止,但话题却是抛了出来。 段十三笑道:“你是想说‘见外’吗?呵呵,交人交心,总是需要时间的,时间一长,自然也就不见外了。” 胡汉青心中却又是小小的吃了一惊。刚才这一拜,虽是下属见了上司必行的礼节,但其中也参杂了他试探的心理。他想看看,这位新上司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忙不迭的伸手扶起,虚伪的示好?还是淡淡受之,以示官威呢?所以,在拜完之后,他还故意的问了一句。 让胡汉青没想到的是,段十三的表现便如平缓的春风轻轻拂过,所言所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妥。既不矜持,也不虚伪。话语间更是带有些许的调侃,仿佛看到了许久未见的老友,一如既往的亲切中,倒让对方觉得自己有些刻意的淡漠了。 胡汉青是个聪明人,这一节略过,便再也不提。 酒过三巡,两人之间便渐渐熟络,话题也从闲扯过度到正事上…… 且按下段十三与胡汉青之间的对话不提,单说月州知府柳东陵的客厅上,也来了一位客人。这人二十来岁,一身华服,惜乎面色青白,长得忒寒碜了点。若是段十三在这里,必能认出,此人正是自己在云霄阁上见过的那位侯公子。 柳东陵见了这位侯公子,鬓角的发丝似乎在瞬间又白了几根……他实在是想不通,月州这么一个弹丸之地,怎么这段时间尽来些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呢?前脚刚走了一个王森王公公,后脚便来了一帮背景复杂的豪奴。这帮豪奴在月州打得不可开交,最终是闹出了人命,此时,自己正愁着如何处置,这脚跟脚的,却又来了这侯云德侯大公子! 说起这侯云德,其人可谓无才亦无德,换在普通人家,最多也就是个混吃等死的货。但让世人无奈的是,架不住人家命好啊,投胎时便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任谁家也不去,投的恰是大炎朝的镇国公侯德健的府上! 面对着这位小公爷,柳东陵只盼望他不是来寻自己晦气的。虽说两人无冤无仇,但柳东陵自觉这段时间运道不佳,怕是犯了什么煞星,是以一见有来头的人,心头便砰砰直跳。 可他这番担心却恰是应了那句俗话,怕什么便来什么! 侯云德懒得和这位小小的知府客气,见面之后,便直奔正题。寥寥数语后,他端起茶杯准备喝口茶接着再说的时候,柳东陵却已是呻吟一声,竟是从椅子上滑坐在地上! “小……小公爷,林……林先生他真是在我月州地界失踪的?” ------------ 【069】恰寒风至 侯云德看了一眼柳东陵,眼中便有些鄙夷,哼了一声道:“此事干系甚大,莫非本公子还骗你不成?” 柳东陵艰难的爬起身来,颤着嗓子道:“下官自然不敢,只是……只是下官没有收到任何有关林先生的消息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他何时来,又往何处去,下官真的是一概不知啊!” 侯云德厌恶的道:“林先生何等样的人,他的行踪又岂能让你知道?不用急着往外推托了,还是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吧?” 柳东陵急道:“全凭小公爷吩咐,下官绝不敢辞。” 侯云德眼珠一转,道:“我却忘了说一件事情,林先生此来月州,并非一人。他的身边还跟着谭斯渺大人的千金,想你也该知道,再有几个月,这位谭小姐便是本公子的……咳,这件婚事是太后她老人家亲自指的婚,吉时是万万不能耽误的。所以,林先生的下落虽然重要,但是谭小姐的下落……嗯,接下来该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柳东陵急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他便是个呆子,也自能听出这番赤裸裸的交代。人家小公爷已是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天大地大,媳妇儿最大。只要找回我的媳妇,万事好说。至于林白衣嘛,顺带着随便找找也就行了…… 话说到这份上,侯云德便不欲多待,自己屈驾来这柳府,就已经给足了这柳东陵的面子,徜若再待下去,不免要说些废话。(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刚才便见了柳东陵吩咐人去准备酒席,想自己堂堂小公爷,平日来往的都是皇亲贵胄,要是与这柳东陵一个桌上喝酒,还真掉不起这份儿。 侯云德向来狂妄尊大惯了,说走就走,也不说什么告辞的话。柳东陵陪着笑脸,亦步亦趋的跟着在身后,将他送出府门。 只是侯云德刚走至门口,随他一起来月州的陈阿大便匆匆奔了过来,附耳悄声说了几句话。['小说`] 侯云德闻言,眉头顿时紧紧拧起,道:“你再说一遍,那人叫什么?” 陈阿大低声道:“姓段名十三,是这月州的一个青楼老板。” 侯云德道:“你这消息可曾确切?” 陈阿大道:“千真万确,是京里快马送来的消息。小的得了信后,一刻也不敢停,便匆匆赶来见小公爷。” 侯云德奇道:“奇了怪,这月州地方上都没有林先生的消息,那柯尔目一个番子,是如何知道的?” 陈阿大回道:“回小公爷的话,这柯尔目前些日子曾来过月州,虽没有得到鸿胪寺的许可,但等人知道后,他却是已是回转,所以,也是拿他无可奈何。不过他这消息应该没错,一来此人性子粗豪,不喜谎言欺人。二则,凭他这样的人,哪里知道林先生会来月州?多半是亲眼瞧见的了……” 不待他将话说完,侯云德便转过身看向一旁站立的柳东陵,道:“柳大人,你且站过来点,我有话问你。” 柳东陵见他二人悄声低语,自然不敢靠近,心里也暗自祈祷千万莫要再来什么麻烦。林白衣在月州失踪,便已是天大的祸事,此时若再有个什么枝节,自己怕真是活不成了! 他低眉顺耳的凑近侯云德的身边,恭声问道:“小公爷有什么吩咐?” 侯云德道:“问你一个人,你这月州有个叫段十三的吗?” 柳东陵闻言,心头一跳,心想我的亲娘,小公爷不会和段十三有了什么麻缠吧?若是,我……我他妈的该向着谁啊!一边是国公府,一边是监察院和内廷,哪边也得罪不起,索性寻根绳子上吊算了。 侯云德见他不答话,沉下脸,道:“柳大人,因何不语啊?” 柳东陵急中生智,便欲抢先说出段十三的背景,如此,真有什么麻烦的话,你小公爷自己掂量着办。当下便道:“小公爷问的是段公子吗?呵呵,这却巧了,下官为小公爷准备酒席时,便准备请他过来作陪,只可惜小公爷有事在身,却是……哎呀,瞧下官这个?唆,有,有,回小公爷的话,月州城里正有段公子这么一号大名鼎鼎的人物!” 大名鼎鼎,一个青楼老板也敢称大名鼎鼎?再一想起柳东陵说要请这个青楼老板作陪时,侯云德顿时怒道:“柳大人,本公子何等身份,一个青楼老板焉敢与我平起平坐?你这是故意在羞辱我吗?” 柳东陵急道:“岂敢,岂敢,下官哪有这个胆子?小公爷有所不知啊,这段十三虽是一个小小的青楼老板,但来头却是颇大,恰是杨清风杨大人和王森王公公的拜弟。”他为了少些麻烦,此时便故意将王森也扯了进来,还按上一个拜兄的名头。这话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倒是为这人脸上贴金,但若是被正主段十三听了去,少不得要打这老头一个桃花满天开!敢说老子和阉人做兄弟,不打你却又打谁,虐你个生活不能自理便已是轻的! 侯云德却不吃柳东陵这一套,冷笑道:“很了不起吗,却是吓死本公子了!杨清风,王森……哼哼,一个阉人,一个屠夫,你以为本公子会放在眼里吗?” 此言一出,别说柳东陵了,便是一旁的陈阿大也忍不住咳嗽一声,示意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公爷口下留德。陈阿大心中苦笑,王森倒也罢了,那位活阎罗也是你能说的吗?别说是小公爷你了,便是国公爷他老人家,对这位杨大人也着实头疼,向来是能避则避……唉,此一番出门,跟着这位小公爷也不知是福是祸,真不如上阵厮杀来的爽利。徜若自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却也不惧,最怕的便是这位不晓事的小公爷四处乱来,最后惹来杀祸上身!如此,却是辜负了国公爷他老人家的嘱托…… 柳东陵见侯云德如斯狂妄,自然不敢接话。 侯云德又道:“柳大人,本公子丑话说在前面,这个段十三与林先生的失踪有莫大的关联,无论你和他有什么关系,且将心收一收,即刻派人去将他拘来。” 柳东陵闻言,目瞪口呆,便知大祸临头,结巴道:“即……即刻拘来?” 侯云德傲然笑道:“不错,即刻拘来,本公子要亲自审他!” 【扯几句?呵呵,扯几句吧,话说各位同学对小依这丫头的表现很是不满。这个,我也有所察觉(自然是在大家表达不满之前),所以最近的篇幅里也缩减了这丫头的出场次数,本来戏份还会多一点的。当然,缩减肯定不等于删除这个角色,我是在考虑,应该如何重新塑造她,好让各位同学看的舒心一点。说句大白话,书写的烂,只能怪我三分之一,因为水平实在有限,想要提高也是很难了。但若是让大家看的郁闷,甚至吐血,那百分百怪我,典型的欠抽!所以,接下来……各位同学拭目以待吧,我争取早点让小依这丫头悔过自新,重新做人。真正做到人如其名----小依这名,本就是从小鸟依人这词里套来的。再扯几句闲话吧,还有一小时,就是nba新赛季之火箭的首场秀了,客场对大神领衔的湖人。呵呵,81分男居然还在湖人,这场比赛有的看了。这里先预祝明王和麦子首战告捷……另外,g联赛好像这几天也要开始了,我是sc的粉丝,有知道准确时间的同学告知一声,先行谢过。昨晚锤子虐了九联星,猜猜,这又是什么比赛?不扯了,洗脸刷牙,看比赛。下午还得出门讨生活呢……】 ; ------------ 【070】惊闻噩耗 陷阱,陷阱,这是个无耻的陷阱,是赤裸裸的陷害! 花儿岛新建成的一座宅院里,段十三犹如一只困兽般来回疾走,嘴里不停的咆哮着。(纯文字小说) 这座新宅与岛上那些奇怪的建筑的距离甚远,周围环境也很僻静,这是段十三为自己准备的别院。岛上的土木工程已有大致的雏形,各种奇怪的建筑如雨后春笋般忿忿矗立,虽然未加装饰,但已能瞧出其中独特与新奇。再往后,很多事情都需段十三亲历亲为,所以他便打算搬来花儿岛,省的每天跑来跑去。林秋月做个监工还是很合格的,但具体的事务他却依旧迷茫。比如那片已经修剪的如同一块绿色毛毯的草地是用来做什么的,还有那座有着三四个大水池的圆顶的宅子又有何用途,这些他都是一无所知。 这座新宅离石塔很近,站在院子里,便能瞧见谭大小姐住的那所宅子的檐角。 胡汉青就站在这座宅子空荡荡的大厅内,段十三在他面前满脸怒气的转来转去,而院子里的琴师依旧自得其乐,将胡琴照例拉出一些依依呀呀的声音。胡汉青心想,这宅子不错,用来做西南路的新总舵恰是正好…… 段十三见胡汉青不说话,冲来前去,一把拉住他的臂膀,满面的狰狞,咬牙道:“说话啊,变哑巴了吗?” 胡汉青满脸的无辜,道:“大人,您接手的时候,杨大人没跟您说清楚这个问题吗?” 段十三怒道:“说个屁,要是说了,本公子岂能上他这恶当?奶奶的,这老家伙当时动之以情,晓之以义,说的是眼泪哗哗的……我呸,还说什么进监察院最重要的便是兴趣,有了兴趣方能做的最好。《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这老家伙还举了个例子,说什么真正痴迷乐道的琴师,为了一把好琴,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好啊,好啊,这老家伙,原来早就挖好陷阱,恰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胡汉青也是好笑,这天下间敢叫杨清风为老家伙的人,数来数去,怕也只有他段大公子一个人吧? 段十三恶狠狠的盯着胡汉青,又道:“对了,你以后少大人大人的叫我,老子不稀得这个大人。要么叫公子,要么叫十三,敢再叫一声大人,老子便让红姨天天晚上敲你房门!” 胡汉青神情不变,依旧是满脸的微笑。和段十三相处几天下来,他也算是习惯这位段公子的作风。在外人面前,段十三表情永远是那么的亲切,任谁也难以猜透他的心思。但在自己人面前,这人行事完全是随性而为,极为率真。比如此时,当他听了某个‘噩耗’时,所言所行,完全就是一个被人偷走了玩具的孩子! 胡汉青笑道:“公子,你捏疼我了。属下虽也是监察院的人,但从没习过武功……”大人是不敢再叫了,打那天在天香阁见过红姨后,胡汉青心里也是颇多畏惧。 段十三松开手,哼了一声,道:“一丘之貉,你和那老家伙是一丘之貉,合起伙的拉老子下水。” 胡汉青笑道:“公子,是不是一丘之貉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公子现在已是身在水中,想上岸嘛……呵呵,已经迟了点。” 段十三心里这个郁闷啊……自打做了这个西南路的总巡监,原以为也算是拿工资、吃皇粮的人了。孰料,刚才一时兴起,问胡汉青自己一年俸禄几何。却没想到,胡汉青的回答不仅让他如堕冰窟,眼冒金星,就差没将一口鲜血吐得漫天飞舞了! 胡汉青的回答很简单,要俸禄,没有……不仅没有,而且整个西南路一年的开支,以及那许多兄弟的俸禄也都须他这个新上任的西南总boss支付! 面对着胡汉青这个仿佛永远不会生气的家伙,段十三总算是慢慢平静下来。他妈的,难怪杨清风溜的那么快,扔下一块破牌子后,很多细节都没交代,只推说有什么不明白的问胡汉青就行了…… 段十三很生气,可是后果……不,应该说是苦果,还得由自己吞。交友不慎啊,遇人不淑啊……哀哀的叹了几回,段十三很郁闷看向胡汉青道:“汉青,你刚才说的数字我没太听清楚,你再说一遍,这西南路一年的开支是多少?” 胡汉青道:“往年嘛,连带兄弟们的俸银一起,大概在十五万银子左右。” 段十三又问道:“那在我之前,这西南路的巡监是谁?这十五万两银子都是他负责筹划吗?” 胡汉青笑道:“公子没接手之前,西南路的事务正是由汉青负责。不过这经费嘛……呵呵,汉青打理一些杂务还行,却没有敛集银子的天分。所以都是由杨大人直接调拨下来。” 段十三便忿忿道:“这老家伙,凭什么我一接手,就来这套?十五万两银子,叫老子是去偷呢,还是去抢?” 胡汉青却是轻轻一叹,道:“公子,你有所不知啊。杨大人如此行来,也是有些苦衷的……在别人眼中,监察院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可谓风光十分。不错,照常理来说,这话确实没错。便说监察院的经费,向来都是由内库直拨的,不仅充裕,而且遇有特殊事件时,往往还会补充一笔额外的经费。但是,这却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段十三奇道:“十年前?那现在的经费是从何而来,难道都是由我大哥一人……” 胡汉青点头道:“不错,全是由杨大人自己筹集而来。公子,你是有所不知啊,这些年来,我大炎的税收已是急剧萎缩。一是各地水旱灾情不断,百姓们连饭都吃不饱,又哪来的银子缴税?二则,各属番王占据了大炎共三分之一的土地,虽说属地自治,但依照大炎律法,他们还是要向朝廷缴纳一半税银的。但这些年来,由幽王领头,番王们找出种种借口,已是有近十年未曾缴纳过税银了……国库空虚,内库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这些年来监察院的经费全是由杨大人自己筹集。呵呵,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些年来,杨大人的精力至少有一半是花在这上面了!” 段十三听得也是惊骇,这个……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偌大一个国家,竟是连一个部门的经费都拿不出来?奶奶的,这大炎,日子过的也忒苦了点吧!那皇帝,过的也忒窝囊点了吧!还有那些番王们,丫的也忒嚣张点了吧! ------------ 【071】请跟我唱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小说排行榜} 段十三本自郁闷的要死,但闻听还有比自己更凄惨的人,心中郁闷顿消,却反而升起些同情。问道:“汉青啊,咱监察院一年下来,得多少经费啊?我估算,没有一百多万怕是打不住吧?” 胡汉青苦笑道:“具体的数字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一百多万是肯定打不住的。杨大人说过,一千万不多,五百万不少,有多少钱就办多少事。但若少于三百万,他就该拿绳子上吊了!公子有所不知,咱大炎境内其实用不了多少经费,每年一百来万也就够了。再加上很多兄弟本身都是有收入的,或是小吏,或是为商,连做水匪山贼的也有几个,所以,也未必就指着咱们过活。算起来,这经费大多是用在了境外,买情报,铺路子,哪年不得花个几百万啊?” 段十三越听越惊,便忍不住问道:“那这经费又是从哪来的呢?难道监察院还专门有人经商吗?” 胡汉青微微一笑道:“经商的人也是有的,但大炎国力不振,买卖便是艰难,如何赚得这许多银子?所以,这经费的来源只在四个字上!” 段十三奇道:“哪四个字?” 胡汉青回答道:“不择手段!” 段十三一怔,皱眉道:“不择手段?你的意思是……” 胡汉青淡淡一笑,道:“或抢或偷,或哄或骗,或索或诈……总而言之,只要对大炎有利的事情,且又能来银子,这手段已在其次。” 段十三不由冷笑道:“如你所言,我明天叫上几个监察院里的兄弟,一人拿一把刀,见人就是十两银子,这十五万的经费倒也容易的很啊!” 胡汉青笑道:“公子,可千万不要误会了,我说的那些哄骗的对象,指的可不是普通的老百姓。(纯文字小说)这么跟你说吧,咱大炎虽然说国库空虚,没有多少银子,但这并不代表那些王公大臣们也是如此啊!还有那些靠昧着良心起家的富豪地绅,刮地三尺却依旧兴致盎然的地方官吏,这些人,他们哪一个不是富的流油?汉青所说的不择手段,对付的便是他们。但凡握住把柄,又或是寻得端倪,总要他们心甘情愿的拿出银子来才是!”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忽然变得诡异,往屋外瞧了一眼,又笑道:“公子,你现在是我的顶头上司,有些话便不好瞒你。便拿你的那位好朋友林公子来说,他不是送给杨大人好几万两银子吗?嘿嘿,实不相瞒啊,那便是监察院外路的兄弟做的局,那所谓的赃物其实是他们故意卖给林家的人。而杨大人呢,不过是适逢其会,顺便替他们收了银子而已……” 听到这里,段十三不由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好半天才骂了一声道:“我……我靠,你们也太阴险了吧?” 胡汉青笑道:“公子,您应该说我们,而不是你们,别忘了,您现在可是新南路的总巡监。再者,监察院是做什么的?所行之事,无一不是最阴最险、甚至说是龌龊也不为过的事情。如斯小计,不过寻常手段,实在谈不上什么阴险。” 胡汉青说得轻松,可段十三却是默然,心里便恍恍然的有些醒悟……你娘,老子只顾着讲义气和图刺激,却是忘了监察院那血淋淋的本质!这一脚踏上贼船后,往后的日子怕是难免要在那腥风血雨里度过了。又道是:生何欢,死何惧,生死大事对寻常人来说,可谓艰难异常,但对我这死过一回的人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只是……我真的做好了从此与黑暗为伍的准备了吗? 胡汉青见他神色异常,便有些担心的问道:“公子,你这怎么了?” 段十三一摇头,苦笑道:“没什么,就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奶奶的,这次老子是真的上了贼船!” 胡汉青问道:“那……公子是有悔意吗?” 段十三笑道:“船都到了湖心,还悔个屁啊?你也少来探我的口风了,我答应老杨的事情,便绝不反悔……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咱们来做下分工。这西南路的大小事务依旧由你掌控,无论大事小情,你能自己办好的,就不要来找我。我呢,别的事情也不去想了,先琢磨着怎么把这一年十五万的经费给弄回来吧!” 微微一顿,又问道:“对了,汉青,我这巡监的身份能不能公开?既领了这份职务,少不得要与监察院的兄弟们来往,瞒得住外人,可身边的人怕是瞒不长久啊。” 胡汉青笑道:“依杨大人的意思,公子这个巡监的身份,既不宣扬,也不保密。如此一来,往后行事便有了转圜的余地,也方便了很多。其实各路的巡监大多如此,身份既不是秘密,但也没给人真凭实据,便在模棱两可之间。” 段十三点头道:“就这么着吧……”他此时心情仍旧有些郁闷,复听到屋外琴师依旧依依呀呀的拉着琴,便忍不住高声叫道:“我说大哥,你能不能换只曲子啊?天天听这一首,又是死气沉沉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屋外琴声一顿,过了一回,却又响了起来,依依呀呀的依旧是那首曲子。 段十三大恼,气冲冲的奔出门外,瞪着琴师道:“拜托,大哥,再拉下去就要死人了!你信不信我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琴师慢悠悠的抬起头,道:“回公子的话,我只会这一曲。” 段十三又好气又好笑,道:“罢了,罢了,既不会,我便来教你。记住了,我唱一句,你便照着音阶拉出来。这下你总没得说词了吧?” 琴师仿佛有些犹豫,愣了半天,才勉强一点头,道:“你唱,我拉。” 段十三闻言不由大喜,心想老天开眼了,终于不用再听这死沉沉的丧曲了。当下便打着节拍,一句句将前世那首极为温馨、极为欢快的《甜蜜蜜》哼了出来。只可惜,他却忘了,这乐由心生。管它再欢快的曲子,在琴师这般死气沉沉的人手里,依旧和那丧曲没甚区别。尤其是这胡琴,音色本就郁顿,那一曲《甜蜜蜜》中所饱含的活泼元素实在难以表达…… 勉强听完半曲,段十三便有拿刀杀人的心思了……杀不死别人,就先将自己宰了,省的在这世上活受罪!正满眼流泪的四处寻刀时,一段叮叮咚咚古琴声从院外飘来,顿时将胡琴的声音压住。这琴声虽然未见如何的欢快,但自悠扬,又有一分恬静,弹得恰是这首《甜蜜蜜》! 琴声逸来,叮叮淙淙,三分的欢快,七分的温馨。 段十三顿时听得呆了,而身后的胡汉青更是痴迷,嘴里也不知在喃喃叹些什么…… ; ------------ 【072】王霸之气1 一曲既罢,谭凝嫣一双玉手依旧搭在琴弦上,眸中清光幽幽,仿佛有些失神。{小说排行榜}过了半晌,才轻轻一叹:“这般的曲子,不知何人所作,清雅欢快,无半点古乐的格调。这一曲抚来,虽生疏的很,但便是我自己听了,也觉如春风拂面,忍不住升起愉悦之心。哎,真是很想见一见这作曲的人……” 小依坐在它对面,托着小脸,已是听得入迷。此时便轻轻‘啊’了一声,道:“哎呀,必是公子来岛上了,刚才那琴声正是公子身边的琴师所奏。姐姐若想知道是谁做的曲子,小依去问一问便知道了。” 谭凝嫣微微一笑,道:“小丫头,是不是几天没见着你家公子,此时便想的慌了?” 小依却毫不羞怯,笑道:“便是想了,那又如何?这几日,我去寻他,想说说姐姐的事情,可是不知哪里来了一个新管家,整日和公子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小依寻了几次,竟然都没见着人。这下好了,恰是碰了个正着。姐姐,你且稍待,我去去便来。” 谭凝嫣轻叹了口气,道:“小依,你若要去,我也不拦你。只是,我的事情非常人可以解决,你……你实在不用为难你家公子。” 小依不由撅起小嘴,道:“姐姐这话我最不爱听,话里话外,便透出几分轻视。你又没见过我家公子,凭什么就认定他帮不上你?” 谭凝嫣苦笑道:“小依,姐姐可真没这个意思……不管怎么说,你家公子肯在此时收留我,便已是恩德,我又岂会轻视与他?我如此说来,实在是不想太过连累你们。(纯文字小说)小依,你也是在官家长大的,应该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我们所无法违逆的。便如我,能挣扎着逃出京都,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原本师父在我身边,眼前便隐约有一丝的光明。可师父不在了,我这心气也就慢慢的枯萎了……说来说去,我终究是个女孩儿家,能行到今天这地步,便没辜负上天赐我的生命。以后的日子里,青灯古佛也好,深山避世也罢,总是要保住自己这清白、自由的身躯。如此,便再无奢求。小依,我行止已定,又何苦要去连累你家公子呢?” 小依叹了口气,道:“说来说去,姐姐还是要走吗?” 谭凝嫣笑道:“我之所以还留在这里,便是想见一见你家公子。一来是谢他收留之恩,二来也是好奇。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我真的是很想知道,你和我师父口口夸赞的奇男子究竟奇在何处?” 小依眼珠一转,道:“姐姐愿意见我家公子了吗?” 谭凝嫣笑道:“我什么时候说不愿见他了?只是他一直不肯来,我又是个女孩儿家,终不好去求着他来吧?是了,你说你家公子且记仇呢,说不定就是上次吃了闭门羹,心里恼火,所以便不肯见我这个客人。说不定啊,心里还说,相府千金,很了不起吗?” 小依连连点头,眉开眼笑的道:“对呢,对呢,姐姐说的可一点没错,便仿佛亲眼见着一般,我家公子就是这么说的呢。但唯其如此,小依便能断定,姐姐见了我家公子,必是一见投缘。此时还没见着呢,就能将他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若是见了,说不定……说不定姐姐就不愿走了!” 谭凝嫣没想到这小妮子嘴里竟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当下脸上飞红,作势欲打。小依却笑嘻嘻的闪过,像只小鸟般轻快的冲出屋子,却是去找段十三了。 且说段十三在院子里听那一曲《甜蜜蜜》听得痴迷,好半天才想起来说话,看向琴师,道:“大哥,打听个事情,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嗜好?刚才这一曲若是没听见也就罢了,既听见了……唉,大哥,知道什么叫‘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吗?此时再听你的琴声,不若拿刀直接杀了我吧!”他幽幽而叹,又假模假式的擦了擦眼睛,以期能打动琴师,从此‘改邪归正’,换个爱好什么的。 琴师却一言不发,站起身来,往院外行去。不多时,院外那一丛矮树下便又传来依依呀呀的琴声…… 胡汉青忍不住笑道:“公子,你就省省吧,这般的人,以死相胁尚且不屈,哪还吃你这一套。对了,公子,刚才那琴声是何人所奏啊?有如斯琴技之人,普天下也找不出三五个来!” 段十三虽然也觉得那琴声动人,但他毕竟是个现代人,古时‘琴技’当是一窍不通,也就不觉如何的神奇。再加上他已猜出抚琴之人是谁,便撇嘴道:“很好听吗?也就一般般吧,比琴师好不到哪里去……石塔边的院子里就两个人,小依那丫头不爱抚琴,说是怕伤手。想来便是那个假清高的什么谭小姐了……” 胡汉青不由恍然,道:“难怪,难怪,原来是谭小姐……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林先生六艺皆精,这教出来的弟子自然是不同凡响。呵呵,汉青就不该有这一问,既知谭小姐在这花儿岛上,能抚出这一曲的,自然不做他人想。” 段十三依旧不屑,道:“少拍马屁了,人家又听不见。最鄙视的就是你这样的男人,见个扯淡的才女,就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还什么六艺,你没听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吗?”自吃了那谭小姐的闭门羹后,他对这丫头便没什么好感,再加上又被杨清风摆了一道,心情大差,忍不住便要大放厥词。 胡汉青知道他心情郁闷,也不争辩,仰头看了看天,笑嘻嘻的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 段十三哼了一声,便转身往院外行去。他实在是厌烦了琴师的琴声,心想我这一挪步,你老人家总得歇歇了吧?出了院子,便自去找林大监工,至今日,恰有一样重要的工程要启动。林秋月对其依旧茫然,已是让石鱼儿来催过几次,说是段十三要找的铁匠已经上岛。 只是段十三刚行出几步,小依便在远处笑嘻嘻的叫了一声公子,却是恰好赶了个正着。 段十三见了小依,仍是哼了一声,道:“臭丫头,舍得来见公子了吗?” ------------ 【072】王霸之气2 小依走上前来,拉着段十三的衣袖摇着,笑道:“公子,谁又惹你生气了?” 段十三翻着白眼,道:“谁都没惹我,本公子更年期呢……对了,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找你。《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 小依奇道:“公子有事找我吗?却是巧了,我也有事找公子呢……”话音未落时,胡汉青也从院子里走出,小依虽然知道新来了个管家,却并未见过。此时见了,却是个很阳光的大龄帅哥,心中也是略略惊讶,便道:“公子,这位先生就是你新请来的管家吗?” 胡汉青自然知道这个名为丫环,实为段十三义妹的小依,拱手笑道:“在下胡汉青,见过小依姑娘。” 小依吐了吐舌头,微微一福,还了个礼。 段十三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以后都是自己人,假惺惺的虚礼就少来,瞧着就烦。”他心情不畅,瞧什么都有气。又道:“臭丫头,快说,找我有什么事情?” 小依从没见过段十三如此模样,心中虽然好奇,但想起谭凝嫣还等着自己回话,便道:“公子,谭姐姐想见你。(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段十三闻言,不由大笑,道:“她要见我吗?巧极,巧极,却是和我想到一处了。” 小依奇道:“公子也要见谭姐姐吗?” 段十三哼了一声,道:“我见她个大头鬼,十五万还没着落呢,哪有心思见她?回去告诉这位千金大小姐,本公子不是她想见就能见的,等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说吧。['小说`]” 小依见他语气忿忿,以为是气恼自己,心中便有些委屈,咬了咬唇,便欲解释。只是红唇刚启,段十三便大喝一声道:“住口!” 小依一愣,眼泪便在眼眶打转,委屈道:“小依……小依还没说话呢。” 段十三瞪眼道:“就是因为你还没开口,所以才让你住嘴。听好了,公子现在有两件事情要告诉,你听了之后,乖乖的去做,不准多问,也不准反驳。否则本公子便要家法伺候……” 他所谓的家法,不过是刮鼻子,打屁股,本就是儿戏。但是此时说的颇为严厉,小依便有些懵了。当下委委屈屈的‘哦’了一声,竟是前所未有的乖巧。 小依的表现让段十三很是满意,点了点头,道:“第一件事情,你马上给我回天香阁,不许整天腻在这里。看看你,像什么话,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忙我的头疼,你却在这里逍遥!回去后,把所有的身契全部清理一遍,死契活契分开,造个册子,年限什么的都要写清楚。第二件事,你去告诉那位大小姐,就说她的事情本公子都知道了,且让她老实的在岛上待着,哪也不许去。敢有半个不字,哼哼,别瞧不是我段家的人,照样家法侍候……” 家法侍候?小依听得有些晕了……人家姓谭,你姓段,挨得着吗?胡汉青在一旁听得也是狂翻白眼,厉害,厉害,疯子见过不少的,但还真没见过这么疯的。 当其时,周围一片寂静,连琴师那仿佛永不停歇的琴声也止了。 段十三环目四顾,见众人脸上皆做痴呆状,心中郁闷顿去,便有着说不出的畅快。奶奶的,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身为一个穿越者,看来这王霸之气还是很有必要拿出来威一下的嘛! 散出王霸之气,他长袖一拂,便要离去。小依却在他身后怯怯的问道:“公子,小依……小依想晚上回岛陪谭姐姐……” 段十三将手一挥,也不回头,道了一声‘准了’,随即便飘然而去。他一走,琴师自然如鬼魂般跟上,唯留下小依和胡汉青面面相觑。 微微一笑,胡汉青道:“小依姑娘,莫生公子的气,他刚被人骗了十五万,心情不好也是自然的。不过,他刚才的话虽是气头上说来,却是大有深意。其一,小依姑娘若总在岛上呆着,难免会被有心人瞧出端倪。所以,不妨白天去天香阁,晚上再来这花儿岛。其二,公子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谭小姐究竟因何事离家,他已经知晓。所以,小依姑娘不妨告诉谭小姐,请她将心放在肚子里,公子一言既出,便自会护她周全。” 小依眨了眨眼,心中便有万般疑惑……公子已经知道姐姐是因为逃婚而离的家吗,他……他是怎么知道的呢?还有,这个姓胡的究竟是谁啊,说话的口气好大,倒和公子有几分相像。 胡汉青瞧出她眼中疑惑,笑道:“小依姑娘放心吧,监察院铁了心要护一个人,这天下间怕是没人能动!”他知道小依在段十三心中份量,而自己身为新任‘管家’,以后要打交道的地方且多着呢。当下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略,将新任的段总巡监又‘介绍’了一遍…… 且说段总巡监散过王霸之气后,心怀大畅,一路疾行如风,喝醉了酒般就来到了林大监工身边。 林秋月一见段十三,便道:“快来,快来,那帮铁匠正闹着要走呢。” 段十三奇道:“干嘛要走,莫非嫌工钱少了吗?” 林秋月苦笑道:“咱们给的工钱是别家的一倍还转弯,他们哪敢嫌少?只是你那张图纸如天书一般,他们看不太懂,说是从没造过这样的东西,纯粹胡闹。又怕你故意拿他们开心,到时借口东西造不出来,便少给或是不给工钱。” 段十三笑道:“若是真看懂了,我倒要担心了……走,走,领我过去看看。图纸看不懂没关系,要是真弄不出来,却是坏了我的大事。面团上笼屉,本公子要的就是那口气啊!” ; ------------ 【073】小手戗行 段十三要的确实就是这口气----蒸汽。(纯文字小说) 想要将具有现代理念的娱乐休闲行业移植到炎朝,洗浴这一龙头项目是必不可少的。在段十三于前世的记忆中,无论是度假村还是休闲山庄,抑或是设在城区的娱乐城,洗浴这类项目不敢说是重中之重,但绝对是不可或缺的。 洗浴项目的普遍性和重要性段十三并没有研究过,也根本无从研究,他只知道,只要自己在花儿岛上建立起一座哪怕是最原始的‘澡堂’,再辅以其他的设施和措施,那么一股将让所有男人为之兴奋的旋风就将自这里升腾,而后席卷整个大炎,继而再向周边蔓延……当然,设想终究是设想,它距离最后的现实总是有一段路要走的。而且,这段路会走的很艰难,并且让人头疼。 现在,段十三的头就很疼。 他头疼是因为他忽略了那群‘铁匠同志们’的好奇心。在他想来,我说你做,没必要探根寻底,更没必要将那张图纸翻来覆去的看个百十来遍。木炭终究是木炭,那可不是油墨,当段十三看到自己辛苦画的那张图纸上已是乌黑一片时,当真是欲哭无泪。难怪说好奇心是人类发展的原动力…… 请来的铁匠共有十多个,俱是一些膀大腰圆的汉子,领头的一人却长得颇为清秀,三十来岁。一眼看去,实在不像什么铁匠,倒有些教书先生的气质。这人姓刘名小手,性子执拗,拿着那张图纸,站在段十三面前,问个不停,执意要弄明白这张图纸的奥妙。 段十三看着刘小手,摇头叹道:“拜托,不过是一个烧水的炉子而已,你问这许多干什么?依葫芦画瓢,按照我说的去做不就行了吗?” 刘小手眨了眨眼,道:“段公子,不是我打破沙锅问到底,而是我们这一行有个规矩,不管手里是什么活计,须得弄明白它的用途。{小说排行榜}” 段十三有些恼了,道:“哪有这般规矩,这不扯淡吗!我要造的东西,凭什么告诉你用途?”微微一顿,他上下打量着刘小手,又道:“你这人究竟是干什么的?你们铁匠行里有这样的规矩吗……是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东西本归你造,再弄清楚它的用途,便算彻底了解了这东西的原理。好啊,你这厮,竟是来偷艺的吗?” 他这话说的颇为严厉,沉下脸时,旁边早过来几个岛上的护卫,人手一柄单刀,将这一群铁匠团团围住。这十来个铁匠一瞧不对,立时慌了,便有人大叫道:“段老爷,段老爷,这姓刘的是外地人,不是月州人氏。咱们在一起做过活不假,可不是一伙儿的啊!” 段十三闻言,不由一怔。他刚才这话不过随口扯淡,本意是嫌这小手太?唆,吓他一吓,好让他立刻开工。但此时看来,这厮来意倒真是值得探寻……说实话,段十三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偷不偷艺的,不过是一个铁铸的大炉子而已,连锅炉都算不上,便是偷学了去又如何?再说了,依段十三本意,他倒希望这些铁匠能从中学到点什么。自己来这炎朝的日子也不算短了,作为穿越一族,不能给这个古老的时代给来点技术上的革新和贡献,不仅辜负了老天爷,自己心里也说不过去。 今天若不是心情有点那什么,再加上还要去其他地方转转,段十三倒是很愿意坐下来给这帮铁匠上上课的。不过他也没料到,因为自己心中一点点不耐烦,却是引出小手这么一个值得探寻的人来。 段十三的眼光便有些冷了,看着刘小手,淡淡道:“说说吧,哪里来的,什么目的。” 刘小手却是不慌不乱,回道:“段公子,在下确实不是月州人氏,是从京都来的。而且身份也不算是铁匠。至于目的……呵呵,哪里有什么目的啊,恰是和这帮铁匠兄弟混在了一块,来之前,连这岛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段十三奇道:“你不是铁匠?那你跟着一起来干什么,混工钱吗?也不像啊,既是想混工钱,就当老老实实的在一边呆着,哪有你这般活跃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有你这么个人似的……拜托,混也有混的规矩,不用你这样的嚣张吧?” 刘小手呵呵笑道:“公子,你且听我将话说完。待我说完之后,是罚是责,全凭公子一句话。” 段十三见他神情镇定,谈吐也颇为不俗,不似寻常之人,心中好奇便愈发浓烈。点点头,道:“你说,我听。” 刘小手道:“公子,我确实不是什么铁匠,但是我却敢夸口,锻铸这一门技艺,至少在月州没人能超过我。”他这话说来,旁边一众铁匠脸色各个平静,还有几人微微点头,竟是没人出口反驳。 段十三不由笑道:“不似铁匠,却胜过铁匠,那你究竟是做什么的呢?” 刘小手回道:“回公子的话,在下乃是京都玲珑阁的弟子。” 此言一出,周围便有人轻声惊呼,连一旁的林秋月也是微微动颜。 段十三哪知道这玲珑阁是什么地方?因那一个‘阁’字,心中便想到了自家的天香阁,暗道,这厮难道是个同行不成?他心里如是想来,嘴里便也轻轻‘哎’了一声。刘小手瞧在眼里,以为他知道玲珑阁的名头,脸上便露出些兴奋和得意的神色。孰料,段十三的下一句话却是让他哭笑不得,将那满腔的兴奋差点就化成鲜血喷将出来。 段十三一脸的义愤,道:“奶奶的,老子明白了,你这厮确实不是来偷艺的,你丫是来戗行的!说,瞧中了我院子里的哪位姑娘,准备花多少银子挖走啊?” 林秋月在一旁听得哈哈大笑,赶忙上前,附在段十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而那一众铁匠也没料到这位东家会有如此一说,俱是嬉笑起来----咱这东家可真有意思,也不知他是真不知晓玲珑阁,还是故意逗笑,竟是将这位刘小手说成了院子里的人!呵呵,想必是在逗大伙玩了,这天下难道还真有不知道玲珑阁的人吗? 刘小手在一旁满脸的尴尬,心想这位爷脑子有些不清楚,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吧? 而段十三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这话已是错出了十万八千里。那锻铸工艺和风花雪月恰是风马牛不相及,没有半点的相通之处。自己怎么就想到人家是混风月的了?奶奶的,都是老杨惹得祸,挺高智商的一脑袋,不知不觉就秀逗了……\ ------------ 【074】奇思妙想 而段十三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这话已是错出了十万八千里。(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小说`]那锻铸工艺和风花雪月恰是风马牛不相及,没有半点的相通之处。自己怎么就想到人家是混风月的了?奶奶的,都是老杨惹得祸,挺高智商的一脑袋,不知不觉就秀逗了…… 刘小手尴尬,段十三也有些尴尬,可是等林秋月在他耳边嘀咕完后,心中的一丝尴尬却是瞬间飞到九霄云外。当即满面堆笑,一双眼眯成了月牙,看向刘小手的眼光中,便有了一丝的暧昧。刘小手心中又是一跳,心想怎么这眼神啊,太可怕了!我……我可不是兔儿爷…… 所谓玲珑阁,与段十三经营的天香阁自然是不搭界。 玲珑阁以阁为名,但玲珑二字才是重点。所谓玲珑,多半是指事物的精巧、细致,也指人心,同为精巧、细致的意思。这玲珑阁已有百多年的历史,阁内巧匠能人无数,擅制各类机关、器具。所制之物,无不巧夺天工,让人叹为观止。简单的一句话概况,玲珑阁的存在,便是奇淫技巧的另称! 不知道便罢,既然这刘小手说自己是玲珑阁的弟子,那么……段十三看着刘小手,心里便开始嘀咕起来。刚才他说人家是来戗行的,此时却也动了挖墙角的心思。要知道,这花儿岛上要建的工程实在太大,而其中又多有寻常工匠难以理解、又或是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物件。刚才林秋月说了,这玲珑阁有一句口号,那便是:只有你想不出来的,没有我制不出来的。在段十三看来,这话实在太过狂妄,十三爷倒是能想出很多好玩的物件,别说你造不出来,怕是连听都听不懂! 不过,这毕竟不是段十三生活的前世,这句口号虽然狂妄,但放在这炎朝,敢理直气壮的说将出来,想来是有些实力的。《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而且这话也要看你怎么理解,换个角度去看,这意思便能理解为:只要给我制造原理,那么工艺上的难度将由我解决。 林秋月见段十三一脸的暧昧,便知他的心意。当下挥手遣散众位铁匠,让他们自去一边歇息,只将刘小手留了下来。 林秋月拱手笑道:“刘师傅,段公子得过失魂症,玲珑阁的大名已是淡薄,勿怪勿怪。” 刘小手恍然大悟,心道,我说他脑子有些不清楚嘛,果然被我料中。当下便道:“不敢,不敢……” 段十三已起了留人之心,笑嘻嘻的道:“小手师傅,你刚才说的什么规矩,是不是你们玲珑阁里的规矩啊?” 刘小手答道:“回公子的话,正是我玲珑阁里的规矩。一般来说,我玲珑阁接活,一要有图纸,二要有定金。待客人要的东西做好后,这图纸须得留下……呵呵,公子这图纸已有些模糊,而且其原理也没有注明,所以小手才有此一问。其实呢,倒是我失礼了,阁里的规矩自然是不能破坏,但我只是个未出师的弟子,又身在京都之外,说起这规矩,反倒是不合规矩了。” 段十三听他还未出师,心中多少有些失望,但脸上却愈发的热情,笑道:“小手师傅想知道这原理吗?呵呵,这个简单,待会我就为你一一说来。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我这图纸上的东西,小手师傅能制出来吗?” 刘小手道:“看这形状,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如果公子能告知其原理和用途,那么这把握便会多上三分。其实,小手之所以冒昧发问,原意也正在于此。知道了这物件的原理和用途,铸造起来,不仅会更有把握,说不定还能有些别的帮助。比如这里……” 刘小手一指图纸上那些弯弯曲曲的管道,接着道:“敢问公子,你这些管道你打算用些什么材料?” 刘小手指的那些管道,正是段十三设想中的蒸汽输送管道。但他考虑到,这些管道铸造起来许是没什么难度,但如何接口却是一个难题。所以,便打算用竹子代替,只要接口处用油布包裹,再用胶泥封的严实,想来问题不大。此时刘小手既然问起,他便一一解释清楚。顺便也将这所谓的‘锅炉’的原理说了一遍。 他一边说来,心中也是感叹,这哪里是什么锅炉啊,分明就是一个上下两层的开水炉子嘛!下面是炉腔,上面便是盛水的容器。炉体是开放式的,上面另铸一个类似于锅盖的玩意,重量要足够,如此,当它盖在盛水的容器上时,只要接口严密一些,便不至于泄露太多的蒸汽。 段十三之所以如此设计,也属无奈,密封式的容器想这炎朝的铁匠也铸不出来。便是铸出来了,自己也未必敢用,前世的那些锅炉尚且有发生爆炸的,这炎朝的……自然是想都不用想,也不敢想。且不说工艺,便是这铸造锅炉的材料也不过关啊 所以,段十三并没有想的太复杂,只要能弄出一个能源源不断提供蒸汽的开水炉子,他便心满意足。反正这月州别的东西没有,烧火的东西实在太多,那几十里地的芦苇便是最好的柴禾。另外,考虑到压力的问题,段十三不敢犯险,打算一旦炉子铸好,便埋入地下。锅炉室嘛,自然也当挖在地下。如此一来,应该可保万全。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小心的过了头,不过一个开水炉子而已,四面漏气,想它爆炸还得瞧瞧人家愿不愿意…… 段十三一解释,刘小手立刻便明白了,点头赞道:“公子好巧的心思,居然想到用这水汽去加热池水,佩服,佩服!不过,我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既然要这水汽,一条管道便已足矣,为何这盖子上还另设其他的管道出口呢?” 段十三便将这炉体加热后,蒸汽若是越聚越多,而管道的出口始终有限,蒸汽聚而不散,便会产生压力的原理简单解释了一遍。又道:“我要的蒸汽始终有限,若是水热了,这蒸汽便得换一个地方去。你看看这些管道,一些是缓解压力的出口,另一些是我留着以后另派用场的。等冬天到了,便可将这些管道通入室内,如此,室内气温便可……”当下,他又解释了一遍暖气管的原理,并说,只要效果好,这样的炉子至少也要铸它个十七八个,分置岛上各处,以作冬日取暖之用。 他这一忽悠,不仅是林秋月听的目瞪口呆,心神俱醉。刘小手也是连连点头,嘴里除了一个妙字,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段十三却心中有数,自己说的这些东西其实简陋之极,所以,当他看到林、刘二人眼中敬佩的神色时,便忍不住升出一些羞赫来。 刘小手忽道:“段公子,这些管道其实可以用铁或铜来铸,至于接口,我师父的一件宝贝当可解决。不过,小手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还请公子成全!” ; ------------ 【075】无源之火1 段十三闻听这管道的问题可以解决,心中顿时大喜。(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要知道,这管道一节看似只是个小问题,但当整个系统真正运转起来时,它将成为漏洞最大、也是最麻烦的环节。在段十三最初的设想中,他曾考虑过用陶土烧制的管道,但一是太费钱,二则这样的管道耐寒耐热系数不高,冷暖交替下,极容易破损。无奈之下,才考虑用竹子代替。虽然简陋了点,材质也不过关,但常换常新,将就着用就是。 段十三道:“且慢提你的要求,管它是什么,我答应你就是。你先说说,你师父有什么宝贝,能解决金属管道接口的问题?” 刘小手笑道:“不知公子可曾听过旋接法?” 段十三一怔,道:“这却没有听说过,你且仔细说来。” 刘小手双手握拳拢在一块,反向旋转,做了个拧接的动作,道:“所谓旋接法,正是家师发明的一种铁件或铜件的接榫法。分内外壁与公母纹,内外相接,公母纹契合,循着纹路推进,便可……” 话未说完,段十三已是明了,笑道:“等等,等等,你说的公母纹可是那种线型的螺纹状?” 刘小手惊讶道:“不错,正是那种螺纹状,公子原来知道!” 段十三面色未变,但心中却是惊奇不已,厉害,厉害,不知道这刘小手的师父是何方高人,居然连螺纹接口都摸索了出来!当下便道:“小手,你师父能研制出这种螺纹接口,我倒也不奇怪。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小说`]我奇怪的是,他是用什么东西切出这公母纹的呢?”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道:“我的意思是问,他用的是什么刀具?炎朝的炼金的水准就摆在这里,能拉出螺旋纹的刀具怕是制不出来吧?” 刘小手闻言,脸色当即一变,失声道:“公子高人,竟是知晓这其中关键!不错,我刚才说的那件宝贝,其实就是两套刀具!”他这人也是实在,当下便将他师父这套宝贝的来历说了出来。其实这螺纹接口的工艺并不是他师父发明的,玲珑阁存世百是多年,第一代阁主便已经研究出其原理。但苦于找不到适合的材质,始终打制不出一套理想中的刀具。直到刘小手的师父偶得一块天外飞石,从中炼制出上佳的金属,最终是夙愿得徜! 刘小手娓娓道来,段十三听得也是兴奋,心中便想,这刘小手是必定要留下来的,花儿岛缺的便是这类的人才。若是有机会的话,他的师父也不能放过……如斯奇人,恰是一座未开采的金矿啊! 他心中如是想来,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平静,只微微而笑。饭总是要一口一口的去吃,事也须一步一步的去做,只要稳住这刘小手,后面的事情可以慢慢斟酌,无须急于一时。待刘小手说完之后,段十三便笑道:“小手,你若能借来这套宝贝刀具,便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且说说吧,你的要求又是什么?” 刘小手抓了抓头,便有些羞涩,支吾道:“我……我是想请公子帮我出师。” 段十三不由一愣,道:“帮你出师?这是怎么个说法,这出不出师本是你师门的事情,怎么还得我这个外人帮忙呢?某非……莫非是玲珑阁要收取一笔高额的出师费,而你又支付不起,所以便……呵呵,若是这样的话,你只管开口,无论多少,段某一力承担便是。” 他这话一说,十足的豪爽,刘小手便更是不好意思,脸都涨得红了,期期艾艾的就是说不出话来。好在林秋月对玲珑阁的规矩略知一二,当下便在一旁笑道:“十三,你误会了,小手不是这个意思。” 段十三道:“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既不是要钱,那还能是什么?” 林秋月笑道:“说起这玲珑阁,规矩确实挺多。便说这授徒吧,放眼当世,无论是商家还是工匠铺,便是连那些武馆也算在内,收的徒弟谁也没有玲珑阁多。我略略估算,远至海外,近至大炎,玲珑阁的弟子少说也有万数!你别瞧人多,可各个身有绝活,或精木工,或精雕艺,或精炼金……这么跟你说吧,这万余的弟子,随便拿出一个,只要他愿意,怎么着也能混个小财主当当。不过,说是万余的弟子,可大多数人连玲珑阁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算是外室弟子……”他这人说话有个坏毛病,那就是喜欢侃侃而言,一发而不止。段十三便常说,这厮不去当说书先生实在浪费了人才。 段十三自不耐烦林秋月?唆,便打断了他的话,道:“大哥,拜托你说重点行不行?小手出师究竟有什么规矩啊?” 林秋月笑道:“你这人的毛病就是没有耐心,我言这弟子众多正是其中关键啊。莫急,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刚才不是说玲珑阁弟子多吗,其实都是些外弟子。而阁中真正算得上内弟子的不过十来人……” 刘小手在旁边插言道:“现时共有十二个。” 林秋月道:“十二个吗?哎,我记得三年前就已是十二个人,这三年过去了,竟然还没有人出师吗?”微微一顿,他转向段十三道:“这便是我要说的出师了,这玲珑阁有个规矩,不管收的弟子多少,一概是外弟子,只要没达到某个特定的条件,便永远也不能出师。说是出师,其实也就是晋升为内弟子。不过你可别小看了这内外之分,其间差距,恰如天壤之别……” 他嘴里絮絮叨叨,正欲详加解释,段十三却不打算付他听书的银子,再次打断了他的话,直接看向刘小手道:“小手师傅,你直说吧,到底要达到什么条件,你师门才肯让你出师呢?” 刘小手嘿嘿笑着,依旧有些不好意思,道:“公子,我师门的规矩是,无论谁想出师,必须要拿出一个让阁内半数长老夸赞的作品。形式不限,无论是制器,还是炼金,只要是前无古人的,又或是用途广泛的,便能正式晋升为内弟子了。我观公子图纸上的这个‘锅炉’,不仅构思巧妙,其用途更是宽广,若是细加琢磨,必能衍生出无数的枝节。所以便想……” ; ------------ 【075】无源之火2 段十三不由失笑,道:“原来你是想拿这玩意去晋升内弟子啊,你不早说,却绕这么多的弯子。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小说排行榜}小事一桩,只要你尽心尽力,我又怎会不允?” 刘小手急道:“公子,你误会了。小手虽然也想早一点晋升内弟子,但这物件毕竟是公子的构思,小手再是皮厚,又怎敢贪为己功?我只是想请公子答应,让我留在这岛上,并允许我就公子的构思,继续研究下去。若是能在此基础上有所发扬,但有寸进,小手也算是有些功劳。到那时,便可名正言顺的晋升内弟子了。” 段十三正琢磨着如何将这刘小手留下,此时闻言,不由大喜,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哈哈,小手你肯留下来真是太好了!倒不是我夸口啊,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我这里构思倒是有不少。只是我这人身懒手笨,却是白白浪费了这些构思。”人家虽是自愿留下,可这忽悠还是要忽悠的,脸上是真情流露,心中却是另有鬼胎,与不经意间,段十三便抛下小小诱饵,弄出几个莫须有的所谓‘构思’,且让这刘小手再也逃不脱! 刘小手观这图纸构思精妙,又见段十三知悉师门的宝贝,便早认定此人是个深藏不露的奇人。此时闻言他还另有绝妙构思,且由着自己研究,胸中顿时心花怒放,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就差跪下来给段十三磕头了。 林秋月跟段十三混了一段时间,早知这人骗死人不偿命,当下便有意拆台,嘻嘻笑道:“十三啊,你既有意要助小手师傅晋升,干脆好人做到底,帮他解了师门悬题,直接晋升为长老算了。(纯文字小说)” 段十三奇道:“怎么,这阁中长老也能直接晋升吗?” 他这一问,刘小手便有了些尴尬。那师门悬题确实是有的,而且一旦解开,当可直接晋升长老之职。但这悬题自第一代阁主手中传下,至今无人破解,可见难度之深!此时若是依实说了出来,而这段十三又破解不了,免不了就有故意为难之嫌。 段十三见他支吾着不肯说话,便明其心意,笑道:“无妨,无妨,且说来听听。既是师门悬题,以我之资,多半是答不上来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不过小林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我的,这悬题究竟说的是什么?” 刘小手见他执意要听,便道:“我师门悬题其实不止一道,每隔五年放出一题,得晓题目的也唯有十七八个出门历练的亲传弟子。小手资质虽是鲁钝,却恰是亲传的弟子,所以有幸知晓这一期的题目。说到这题目,论的是无源之火。据传,当年的祖师爷游历天下时,曾见野外有火自燃,无根无源,恰是凭空而来。他老人家百思不得其解,便立下了这道悬题。” 林秋月笑吟吟的看着段十三,道:“我的十三爷,这一题你如何解啊?”自段十三得了失魂症后,林秋月便发现,这厮渐渐趋于妖化,所思所想,所言所行,无不令人匪夷所思。是以,好奇之余,便多疑惑。此时故意引出玲珑阁的这道悬题,一是想为难为难这妖人,二则也是想看看,这段大妖人究竟妖化到了什么地步! 段十三见他一脸的淫笑,便知这厮是想看自己笑话,心中便也是好笑。暗道,还真是巧了,十三爷还真就知道这无源之火,却是叫你失望了。微微沉吟后,看向刘小手,道:“小手,你祖师爷看见的应该不是夜间悬浮在空中的鬼火吧?” 刘小手摇头道:“不是,祖师爷说的清楚,他老人家看见的是白日里的明火。这火起时,自地而升,蓬勃向上,温度极高,恰是明火。” 段十三心中已是了然,想这刘小手的祖师爷看见的必是某个地方蓄积的沼气,又或是天然气引起的明火。但凡此类火势,燃的皆是气态的燃料,无影无形,可不正是无源之火吗?当下笑道:“小手,这所谓的无源之火其实简单,但其中原理,解释起来实在麻烦。又道是,说百遍,不如行一遍。这样吧,小手,这铸造锅炉的活计你先放一放,前面都是一些粗活,也不用你亲自动手。你若是愿意,不妨去准备一些东西,我必叫你亲眼瞧见那无源之火!到那时,我再给你解释这火究竟是从何处来的……” 话到此处,刘小手已是满脸的痴傻,眼中流露的皆是不信之色。林秋月在一旁也是呆了,半天才拉着段十三的袖子问道:“十三,你……真的知道这无源之火?奶奶的,那可是玲珑阁的悬题啊!” 段十三一付淡然之色,道:“区区不才,恰是知道一点……” 林秋月便有些担心的问道:“那……那这工程会有多大呢?让小手师傅准备的东西怕是不少吧?”他这人的腰间向来都是卡着一枚大大铜板,此时抛去惊奇之心,开始关心起这引无源之火的工程会有多大,造价又有几何? 刘小手也自不安,心想,乖乖,这人真是厉害,连祖师爷弄不明白的悬题也能解开。看他表情沉稳、淡定,想来不是夸口,只是这位林公子说的对,不知要花费多少银子。若是多了,却是让人心中不安啊…… 段十三却是强忍心中笑意,一本正经的道:“不用花钱,那什么,小手你先去挖个池子,然后蓄些粪。管它鸡粪、鸭粪、还是人粪,统统蓄来。然后……” 他这里侃侃而言,刘小手和林秋月却是面面相觑,头上滴下豆大的汗珠来。这个,是在引无源之火吗,怎么听着像是农夫肥田啊…… 便在段十三用沼气池忽悠林、刘二人的时候,花儿岛的码头上,却是人声鼎沸,来了一帮不请自来的‘客人’! ; ------------ 【076】上帝之手 话说月州知府柳东陵,自见过小公爷侯云德之后,官帽下的头发便愈渐发白。《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早起梳理时,一梳子下去,也总能扯下十七八根来,直吓得替他梳发的丫环脸色煞白,却又不敢多说,偷偷的塞进怀里藏了起来。柳东陵又不是瞎子,他岂会不知。只是他心里清楚,只要那侯云德小公爷在这月州一天不走,自己这满头的华发,终有一天是要掉光的。 愁归愁,忧归忧,对于侯云德的要求,柳东陵的心里却是早有了决断。那就是宁可得罪这小公爷,也绝不去招惹段十三。原因很简单,这小公爷的老子是国公爷没错,自己与人家的品衔差着十万八千里,但县官不如现管,自己是刘冼的门下,又是文官,根本就不在武官的派系之中。只要小心应付,面子上过得去,又何虞他们拿自己开刀?若这小公爷真敢用强,以势压人,自己只需将这事往上一捅,最后免不了是要来个文武大乱斗! 所以,柳东陵早打定主意,对这侯云德,是能拖就拖,能糊就糊。实在扛不下去的时候,哪怕是得罪他也在所不惜,反正是绝不去招惹段十三。一则是出师无名,无凭无据的,你凭什么去拿人家?退一步来说,人家便是见过林白衣又如何,总不成见过林白衣的人都有嫌疑吧?若真想查清楚林白衣的下落,也应该是客客气气的请这段十三过府作客,待酒酣耳热的时候,再借机探询,如此,方是上上之策。再则,即便是有凭据,这段十三又岂是自己能动的?且不说人家救过王森的命,便是一个杨清风站在那里,自己也须得好生掂量…… 如此这般,自见过侯云德后,柳东陵当机立断,立刻宣布自己‘染恙在床’。(纯文字小说)这病得来还有些名头,是一种古怪皮疾,见风便传,是以不仅不能见客,连府门都要封闭。 这一招,自然就是个拖字诀,侯云德并非白痴,焉能看不出来?只是他虽恨得牙痒痒,却终是无奈,县官不如现管,自己虽有势,却无权。人家打定主意不鸟你,你又能奈之如何? 又道是东方不亮西方亮,此路不通,便得另寻蹊径。好在柳东陵做的也不是太绝,林白衣的下落始终是件大事,所以他给侯云德留下了两个熟悉地面老捕快,以为助力。侯云德便让这两个老捕快领路,又从城外的军营里调来三十个军士,竟是亲自寻上天香阁,要捉拿疑犯段十三! 在常人眼中,他如此行事可谓胆大包天! 按常理来说,捉拿犯人本是地方官府的事情,力有不逮时,才会寻求当地驻军的帮助。而这其间,各类行文、手续什么的都得一应俱全,否则便是坏了朝廷的律法。侯云德虽是小公爷的身份,但他一不代表地方官府,二不代表地方驻军,论资格,他是根本没有这个权利的。最严重的是,他不仅越俎代庖,逾越了当地官府的权限,更是调动了地方驻军。虽然只是三十个军士,但也算是一次小小的军事行动,他在军中无职无衔,此番举动不仅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更会替他老子带去非议! 三十个军士也是军士,他们代表的是大炎的正规军和大炎的军制。你一个在军中无职无衔的小公爷,手中无符,怀中无令,凭什么调动他们?试问,这大炎的军士,究竟是你镇国公府的,还是我大炎朝廷的? 若是让一个不通世情的清士知道小公爷如此行事,少不得要如上的质询一番。可是大炎自有大炎的国情,这普天下的军士是朝廷的没错,但实际上,也能说是他国公府的!不要问为什么,其间原因很简单,凭的就是小公爷他老子,当今的镇国公侯德健! 提起这桩,还得往前追溯。想当初,侯云德的老子侯德健很漂亮的玩了一次无间道,将那悲情枭雄恭顺王阴到了琉璃。自此,一路顺风顺水,很快就爬到了大炎总督府总督的位置。这总督府统领大炎军士,虽无调遣权,也不掌军士的任免、升调,但已是武官中的极品,恰是大炎军士心中楷模。而当其时,掌军士任免、升调的兵部尚书,恰又是他的拜弟曲云红。此人唯侯德健马首是瞻,虽属六部之中,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就差将兵部与总督府合在一处了。 如此这般,在经过若干年的苦心经营后,除了军队的调遣权依旧掌握在大炎皇帝手中,整个大炎军队,基本可以称为侯家军了。而事实上,金、楚、以及关外的红毛番子,确实就是这么叫的。又道是人老精、鬼老灵,在声名达到顶点的时候,侯德健却是急流勇退,做起了没有实权的镇国公。此一番,却又是以退为进,他深知自己已是位极人臣,再这么经营下去,唯有走恭顺王的老路了……且不说他的脑后究竟是没有长反骨,抑或是根本就没这个心思。反正他这一退,却是将自己在大炎的地位更加的巩固。 若干年的经营,如今的大炎军队中,下至地方卫所,上至总督府、兵部,带有‘侯’字烙印的军官已是数不胜数。当今的总督邱海潮是侯德健嫡亲的外甥,兵部尚书是曲云红的长子,亦是老侯家的姑爷。而西南路、云东路以及其他几个主要地域的军队统领,无不出自侯德健的门下。如此,他侯德健又何必死抱着一个区区的总督的衔头不放?退身幕后,同样的是手握全局,又不落人口实,而且还能体会一种在幕前无法体会到的滋味……这种滋味,若是让段十三来评判,便是四个字,那就是‘上帝之手’! 如此,当侯云德带着他老子的光环来到这小小的月州之后,所言所行,虽是狂妄,但熟知大炎国情的人看在眼里,或是慨叹一下老侯家滔天的权势,或是淡然一笑、见惯不怪以为常事,反正是绝不会有人跳出来厉言斥责。 可惜,当侯云德威风凛凛的杀至天香阁后,除了将那一众的嫖客、姑娘吓的不轻之外,竟是连段十三的影子也没见着。细细询问之后才知道,感情人家正在那花儿岛满门心思的谋划着,要做这大炎的娱乐休闲业的奠基人呢! ; ------------ 【077】居然熟人 要说人老精、鬼老灵,这天下可不止侯老王爷一个人。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纯文字小说)便说柳东陵派来的两个老捕快,去天香阁时,借口断人后路,猫在天香阁的后门的树荫下吹牛扯淡,连个影子也不露。待侯云德要去花儿岛时,一个突犯肚疾,急吼吼的要上茅厕,而这一去,自然便没了归期。另一个倒是神情自若的上了船,可就在船行之前,这老头一不留神,便踩着船舷一头栽进了湖水。说来好笑,这岸边的湖水不过三尺深,这老头半蹲在湖水里,神情凄厉双手乱划,忽上忽下的大声呼救,便仿佛这及腰的湖水深有千尺! 少了张屠夫,也不吃带毛猪,没了这两个捕快,花儿岛仍是要去的。侯小公爷惦记着自己的媳妇儿,当下也不管这捕快,便迫不及待的吩咐人开船。而等他一走,犯肚疾的捕快便如幽灵般从暗处飘了出来,一把将‘溺水’的老头拉起,伸出大拇哥,赞道:“老哥,还是你狠,没少喝吧?”老头嘿嘿一笑道:“不狠不行啊,男人嘛,就得对自己狠点!奶奶的,且没少喝,差不多得有二斤吧!” ……且说段十三在花儿岛,耳听得码头那边有人喧闹,不由奇道:“咦,好像是岛上来了外人……奇了怪,怎么会有外人上岛?” 正奇怪时,胡汉青却已从远处行来,远远的便使了个眼色。(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段十三微一皱眉,知道必是岛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会意,随便扯了几句,将刘小手和林秋月先行支开。待两人走后,胡汉青已是到他身边,开口笑道:“公子,咱这花儿岛虽未开张,却已有贵客临门啊。” 段十三道:“到底怎么回事情?” 胡汉青道:“我也是刚从码头过,远远的瞧了一眼,虽然还不知道客人的来意,但却瞧清了这位贵客的面目……呵呵,这可真是‘贵客’啊。<>只是这位贵客面色不佳,怕不是什么好来意啊。” 段十三奇道:“这人究竟是谁?” 胡汉青道:“非别人,恰是京都有名的小霸王,老侯家的小幺侯云德。” 胡汉青知道自己的这位上司脑子不太好使,未必就记得这个什么小霸王,当下便将侯云德的来历略略说来。 段十三听来,不由更是奇怪,道:“是侯德健的幺儿吗?我与他素不相识,他跑来我这花儿岛做什么?” 胡汉青沉吟道:“他这来意,我倒也能猜出一些,不过这也是有前提的。” 段十三道:“什么前提?” 胡汉青道:“前提便是谭小姐的行踪已经泄露了出去……公子,你难道不知道吗,谭小姐的这门婚事,男方正是国公府啊!” 段十三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我靠,原来这位小公爷是来找媳妇儿的啊。” 胡汉青点头道:“按理说,这正是他的来意,但奇怪的是,他是怎么知道谭小姐就藏在花儿岛的呢?”微微一顿,又道:“公子,我昨天说要带些兄弟们来这岛上,你却要暂缓。现下看来,恰是无人可用啊。否则的话,这侯云德还没上岛,我便能摸清他的来意……这样吧,公子,我先去见见这位小公爷,能打发的就先打发了,实在不行,就亮出监察院的身份,想他也不敢肆意妄为。等他走后,我立刻出岛,启动监察院在月州附近所有的力量。一是告知他们西南路的中心已是移至花儿岛,二则让他们查一查这位小公爷,看看这背后究竟还藏了些什么。” 段十三道:“用不着这么急吧?” 胡汉青摇头道:“公子有所不知,监察院在各地的力量基本都是隐藏在暗处的,也多是单线联系。现在公子任了巡监,这西南路的重点自然要集中至月州,此番全数启动,本属惯例,为的就是磨合演练。其目的就是要在最短时间内,建立一套以花儿岛为中心的情报系统。就拿这位小公爷来说吧,若是我早来几天,再早一点启动月州和其他州府的力量,他这来意必能早点勘破……即便是现在,我只要出岛转一圈,将各处的情报汇总,查他来意也不过是半天的工夫而已。” 段十三微一沉吟,便道:“在其位,便得谋其政,我既任了这巡监,总不能当作儿戏。这样吧,汉青,此事既然刻不容缓,你不如马上出岛。你说得对,咱们总不能做睁眼的瞎子……至于这位小公爷,就由我去应付他吧。” 胡汉青讶然道:“公子,你要去见这侯云德吗?” 段十三笑道:“我既然藏了人家的媳妇儿,这一面少不得是要见的。再说了,来了便是客,好歹人家也是豪门公子,我还琢磨着在他身上弄出点广告效应呢。” 胡汉青却是摇头,道:“公子,这怕有些不妥。” 段十三道:“何来不妥?” 胡汉青道:“其一,这人仗着是王公之后,素来骄横,我怕公子制他不住。其二,他来意虽未明了,但其意不善已是明摆着的事情,我刚才看了一眼。除了他随身带的国公府的家将之外,还领着数十的军士……” 话音未落,段十三却已是冷笑连连,道:“汉青,你可不要忘了这是花儿岛。老子管他如何骄横,只要敢在岛上撒泼,十三爷必叫他打落牙齿和血吞!骄又怎样,他比颜无涯还骄吗?横又怎样,他比柯尔目还横吗?骄横如颜无涯、柯尔目,还不是照样乖乖的给老子写下一纸欠条!” 胡汉青闻言不由一愣,心想我怎么忘了这茬呢?如历先生那般的人物,也在公子手里吃了个不大不小的闷亏,这侯云德又算什么?记得杨大人当初说过,公子这人看似文武两不全,行事又常常疯癫,却偏偏是这世上少有的善弈者。行事时,忽正忽奇,时疯时狂,该搏的搏,该断的断,总能取得让人意想不到的好结局……也是奇怪,我明知道他对付这侯云德不成问题,却为什么总无意的将他看轻呢?再说了,在其位便得谋其政,这些事情他总是要亲自面对的。杨大人要我辅佐于他,可不是要我来庇护他的…… 他这边默然不语,段十三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便笑道:“放心吧,汉青。我有琴师在身边,还有与历先生的一年之约,侯云德不敢将我怎样。你自去办你的事情,这岛上就交给我了。” 且说胡汉青离岛之后,段十三带着琴师去往码头。其时,码头上数十位军士已将岛上一众护卫团团围起,周围的工匠早做了鸟兽散。人家毕竟是正规军,岛上护卫虽然很感激段十三爷给与的优厚的报酬,但也没打算扯个旗子就跟着造反。在他们看来,与官军相争,那便是与朝廷相斗,与朝廷相斗---呃,这跟造反还有区别吗? 段十三行往码头,远远就见一猥琐之人,立于众人之间,眼角含煞,正自努力的摆出一付冷傲且不可侵犯的模样……咦,这厮好生眼熟啊,他不正是云霄阁上乖的像只兔子般的什么侯公子吗? ------------ 【078】恶胆陡升 侯云德看见段十三时,也是一愣。(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小说排行榜}他再没想到,这天香阁的老板、花儿岛的主人,居然就是自己在云霄阁上见过的‘吴兹人’。换了是别人,侯云德也不见得吃惊,依他的性子,便是相熟之人,也自能做到翻脸无情。但此时,当他见到段十三后,心中便隐隐的有些不安……这样的不安完全来自于云霄阁上的那一幕。别人不知谭昭琰那小家伙的深浅,但侯云德却是再了解不过。那孩子天资聪颖,小小年纪便胸有丘壑,更兼工于心计,隐隐然,便是大炎朝的下一个林白衣。别看他年纪小,寻常的大人,稍不注意,便能被其耍的团团转却不自知。也尽管侯云德长谭昭琰十来岁,但自京都而来,他对这孩子一直是小心戒备。其因便在刑天赐说的那句话,这孩子天性凉薄,除了自家血亲,向来视外人如草芥。算计人时,又多有孩童的玩心,未必就要什么理由! 对于这种毫无顾忌的天才儿童,侯云德向来敬而远之,此次一同出行也属无奈……是以,一路小心侍候,权当自家的小祖宗供着。不过他也没想到,在云霄阁上,眼前的这个段十三,却让那个自视甚高的小家伙吃了个不大不小的哑巴亏。(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段十三看着侯云德,心中暗道,真是歹人有好命啊,这般的货色,放在寻常人家里,也就是个吃货……他心中不屑,脸上却照旧一付亲切的笑容,拱手道:“侯公子,云霄阁一别,无恙否?” 侯云德汹汹而来,自然不肯轻易放下小公爷的架子,冷冷道:“原来你就是段十三?” 段十三笑道:“正是在下……呵呵,小公爷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赐教?” 侯云德微一沉眉,道:“段十三,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便应该知道我的来意。['小说`]再则,见了本公子,你为何不拜?” 这一拜,便是磕头的意思,段十三听在耳中,怒气便升。心道,鸟样的人,也敢叫老子给你磕头?当下冷笑道:“我倒是想拜,不过……我怕你受不起啊!” 侯云德也自冷笑道:“如何受不起了?” 老子拜儿子,天打雷劈,你自然是受不起!段十三大有前世阿q前辈的风范,与心里先讨了个便宜,不过这话终究不能嘴上说出,行前几步,凑到侯云德的身边,低声道:“其一,段某是秀才的身份,可以见官不拜,更何况……你也不是什么官,不过是倚仗父辈福荫作威作福的一个纨绔公子而已。(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其二,段某不才,却恰巧领了监察院西南路巡监之职,休说是你,便是国公爷在此,他也受不得我这一拜!”按理说,他这巡监也不是什么大官,至多算得五品,见了镇国公这样的大人物,也还是要拜一拜的。但因为监察院的特殊性,自诞生之日便游离与各大政治体系之外,不听任何人调遣,唯皇命是从。同时,又为了保证行事时的独立性,执法时的公正性,监察院属众更是被赋予了无视对方品衔的特殊权利! 一上来便搬出监察院的身份,段十三也是有着自己的考虑。他本打算好言好语的打发了这位小公爷,但没想到这厮一上来就要以势压人,此番若是被压了下去,一是失了面子,二则往后的工作便愈发的难以开展。段十三深知自己新官上任,西南路有很多的兄弟正看着自己这个新上司,所以便不得不硬。另外,观其相,知其人,他也知这侯云德是个什么货色。若是不亮出身份,使其知难而退的话,这厮的纠缠也是让人头疼…… 而他这一番话虽是附耳低语,避了众人的耳朵,但实在刻毒,就差没直接点出,你侯云德就是个废物! 他这话说的痛快,却没料到侯云德也是爽快,闻言后,一张白脸顿时涨的通红,也压根就没将他这新任的西南路巡监放在眼里,大怒道:“什么狗屁的巡监,如斯狂妄!来人啊,将他给我拿下!” 此言一出,码头上的军士应声吼了一声,弹压的弹压,拿人的拿人,当下便分出四五个人手执长刀上前拿人。段十三见状,也是吓了一跳,心想这家伙倒是个混泼皮的胚子,而且还是那种混不吝的泼皮。一言不和,管他青红皂白的,先出口恶气再说。按理说,自己既然摆出了身份,即便是他老爹在此,也不会轻易动手。他却好,二话不说便要拿人,还真是软硬不吃啊!他妈的,这大好的一块滚刀肉,不去混泼皮真是可惜了!这世上多了一个扯淡的小公爷,却少了一个有性格的街匪恶霸,真正可惜…… 事已至此,段十三还真是有些头疼。 他很清楚,有琴师在此,自己必然不会吃亏,但头疼的地方也正在与此。依琴师那德性,出手必是许多人命,偏生对方又是大炎军士,若是闹出人命的话,这最后该是个什么说法呢? 电光火石间,段十三见侯云德一付狰狞的样子,心中一横,暗道:“十三爷在胡汉青的面前早夸下海口,此番若是被你这厮拿了,以后也是混不成了。奶奶的,玩滚刀肉吗?凭你这娇生惯养的兔儿爷,不过是嘴上耍横罢了,十三爷今天高兴,且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滚刀肉!” 一念及此,段十三恶向胆边生,心中发出狞笑,面上却是装出一付慌乱的模样,随即故意往后退出两步,嘴里大叫道:“拉琴的,快来救我!” 他嘴里大叫,腰身一沉,手已是往怀里摸去。那怀中暗藏的,恰是连城夫人送的那把短剑!此番呼救,不过是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向琴师,而他要做的,正是趁乱擒下侯云德……段十三清楚,侯云德既然玩不讲理,自己也不能客气。但打归打,也得讲个策略,琴师出手阴毒,到时必定是死伤无数。不管谁占着理,死的却终是大炎的军士,这也是他所不想见到的。所以,唯一的方法便是打后谈,先拿下这侯云德再说。 ; ------------ 【079】玩大发了 说起谈判,有位高人曾经说过,谈判这玩意不是想谈就谈的,遇上那些头脑发涨的主,你得用拳头先揍丫个鼻青脸肿,然后他才会乖乖的在谈判桌边坐下。{小说排行榜} 段十三用的就是这个策略,想想也是可气,他与侯云德见面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分钟,万没料到,这话还没说开,就被逼得刀兵相见,连个忽悠的时间都不给。如此这般,他也只能陪这位小公爷玩一次滚刀肉了。 只是滚刀肉也是有境界之分的,如侯云德这般的滚刀肉,其实不过是倚仗权势的纸老虎而已。不辨情势,一味逞强,而且还不用亲自上阵,动的只是嘴皮子而已。如这般的滚刀肉,实在入不得流,也就是一刀草头肉而已。而段十三则又不同,这厮胆大包天,什么招法都敢玩,而且玩的时候,却又专走阴险的路子。比如此时,明明豁出去要捋一捋这侯云德的虎须,却偏装出一付惊慌失措的样子,想要以奇制胜! 他这一叫,琴师身形立动,晃动间,黑影飘飘,掠出阵阵残影,如闪电般扑向段十三这边。 琴师一动,那些军士的注意力立刻便被吸引,一旁的侯府家将也自拔刀上前,想要赶在他救段十三之前将他拦下! 段十三面上的惊慌之色装的是活灵活现,后退间,那左脚便‘不慎’绊了右脚,当下身形一歪,又踉跄了几步。等调整过来时,已有两个军士堵住他的去路,无奈之下,发出惊叫声,便往侯云德的右侧窜去。侯云德见状,狞笑一声,下意识的便伸手来抓…… 这一抓,正中段十三的下怀,嘴里骂了一声王八蛋,却是反手握住侯云德的手腕,拧身而进,竟是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随即,已经握住短剑的那只手反转刀柄,狠狠的砸在侯云德眼睛上! 侯云德吃疼,嘴里大叫一声,旋即低下身子。(纯文字小说) 段十三虽然不会武功,但打野架却是一把好手,而且深谙其中精髓。这精髓不过有二,一是先下手为强,讲究的是一个快字,力争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一击制敌。其二便是,趁他病,要他命。一招得手后,千万不能心慈手软,更不能以为大局已定。须得乘胜追击,打到对方再无还手之力! 当然,这两招不过是打野架的路子,不值高手一哂。但针尖对麦芒,杀鸡用菜刀,面对着侯云德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段十三这把菜刀已是足够。再加上他的演技已达炉火纯青之境界,所有的人都防着他逃窜,却再没想到他竟是要反戈一击! 一击得手,段十三咬牙狞笑,趁侯云德疼的弯下腰时,一抬膝,又是狠狠顶在他的眼睛上!一拳,一膝,待侯云德抬起身时,两眼已是乌青。(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这还不算完,段十三松开侯云德手腕,自他肩膀穿过,死命一拽那早已散乱的头发,将他反转。而后,一侧步,却是躲在了他的身后……随即,一振手中短剑,在侯云德脖子上轻轻一拉,厉声道:“姓侯的,现在该做什么,还用十三爷教你吗?” 当其时,众位赶来救人的军士离段十三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的距离,却随着段十三手中短剑散发出的寒光变得远若天涯! 侯云德虽被打得发晕,两眼也是肿胀,难以视物,但心里却再清楚不过,当下尖声惊叫道:“住手,住手,都给本公子住手……” 有看清楚这一幕的,自然是早就住了手,小公爷已成了人家手里的人质,自己哪还敢再轻举妄动!而那些正和琴师厮杀的军士以及家将,至此方知,当下大骇,忙不迭收住手中的刀枪。只是,他们住了手,琴师却不是侯云德的手下,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却是趁机疾进,手中黑色细剑如毒蛇般连刺了十七八下……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已是刺倒三名军士,一名家将,此番少了纠缠,更是肆意而为,毫不容情。只听惨叫声不断,离他近的十来名军士尽数抛去手中兵刃,纷纷倒地! 段十三一见,以为这些军士俱是被琴师杀了,这般的杀戮他从未经历过,心中也是有些害怕和不忍……乖乖隆个冬,不拉胡琴,改割韭菜了吗?只是这……这也忒玩大了点吧? 等到这些倒地的军士发出惨叫或呻吟后,他这才看清楚,原来琴师出手已是留情,只伤不杀,倒是没有闹出人命。不过再细看时,他心里又是一紧,那躺在地上的军士虽然都还活着,但脚部的跟腱皆是被挑,至此,已是个十足的废人了! 看着满地打滚的军士,没受伤的那些军士眼中怒火熊熊,看向琴师时,更是多了无尽的怨毒。不管怎样,那躺在地上的都是他们的袍泽,若是死了,也就罢了,好歹还有些抚恤的银子。但这一伤,便成废人,对于这些吃皇粮的汉子来说,当是生不如死! 段十三心中也是发寒,当即叫道:“拉琴的,差不多了,再玩下去,十三爷出不起那许多的汤药费!” 琴师缓缓的收了剑,也不管身边那许多怨毒的目光,看向段十三道:“谢公子。” 段十三奇道:“谢我什么?” 琴师淡淡道:“我是替他们谢的,公子若是少了一根汗毛,他们都得死。”他眼光轻轻掠过,所经之处,并非只有那些军士和家将,连带码头上正自发呆的护卫和工匠们也看在眼里。很显然,他嘴里说的这一个‘死’字,指的便是鸡犬不留! 这一下,休说别人,就连段十三也是听得毛骨悚然……艰难的吞了一口吐沫,一摇手中的侯云德,叹道:“小公爷,这次可玩大了,你且说说,咱们该如何收场呢?” 侯云德随着他的摇动左右摇摆,却是不说话。段十三心中奇怪,手中短剑轻轻一拉,正欲出言恐吓时,一旁有位家将已是颤声道:“段……段公子,手下留情啊,我家小公爷见不得血,已……已是晕了过去。” 【写了二十多万字,却忽然有点迷茫,不知道该怎么扯下去了。其实主线都已在胸中,就是侧重点有些难以把握。感情戏好像少了点,钱也没怎么赚着,而且争霸的味道也浓了点……有鉴于此,我特意开通了在----的博客,大家有什么好的意见和建议,去那里留言吧,我会仔细阅读,并慎重考虑的。书评区留言很快就会沉底,博客应该会好点。去博客的路径,只需点一下我的作者名即可~~谢了各位!】 ; ------------ 【080】又见肥羊 看着瘫在自己身上的侯云德,段十三不禁有些纳闷----奇了怪,这厮居然晕血吗?如他这般的人,仗势欺人的事情平时绝不会少做,自然便免不了一些打打杀杀的事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若是见血就晕,别人还没欺着,却把自己给吓着了,这岂非大煞风景?他妈的,这家伙该不会是见机不妙,故意装晕吧? 他如是想来,便问那家将道:“你家小公爷平日也是见血就晕吗?” 那家将依旧颤着嗓子道:“不……不是,小公爷他只是见不得自己的血,别人的倒是无妨。” 段十三不由失笑,道:“我明白了,你家小公爷见自己的血就晕,见别人的血就兴奋,恰是个欺怂怕恶的主。” 笑着摇了摇头,环目四顾,却见码头上那些护卫依旧被众军士围住,一众工匠也痴痴傻傻的呆在那里。而地上的那些受伤的军士也依旧呻吟的呻吟,呼痛的呼痛。简而言之,由于事态的变化过于迅捷,所有的人仍处于一片茫然的状态…… 打也打了,玩也玩了,此时又该如何收场呢? 段十三微微一沉吟,依旧将侯云德牢牢的锁在自己的臂膀中,那柄短剑也没有收回。依旧是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个家将,道:“侯小公爷既然已经晕了过去,你们这里谁能做主?” 那家将突逢奇变,本自有些惊惧,但至此时,神态已是慢慢平和,声音也不再发颤。['小说`]微一拱手,道:“在下陈阿大,原是国公爷帐下的亲兵,现为国公府的一等家将。段公子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只要你放了我家小公爷,那便什么都好说。” 段十三微微一笑,也不理他,看向码头上的那些护卫和工匠,扬声道:“都散了,都散了,热闹也看的差不多了,别腻在这里了。该干嘛干嘛去,小心十三爷扣你们的工钱……”他轻描淡写,说的从从容容,却是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争杀,说成了一场热闹。此时让自己的人离开时,语气更是平静,丝毫没将那些军士放在眼里……但唯其如此,才更加凸显他这种举重若轻的风范,即便是那一众军士看在眼里,也不由心折。 微微一顿,他看向陈阿大,道:“你也别闲着了,让人帮那些受伤的军士包扎伤口,然后赶紧的离开这里。” 陈阿大吃惊道:“离……离开这里?” 段十三笑道:“怎么,难道你们还想在我这岛上常住吗?” 陈阿大苦笑道:“自然不是,我是想问段公子,我家小公爷他……” 话音未落,段十三便冷笑道:“人在江湖飘,岂能不挨刀?你既然要来我这花儿岛显摆一下小公爷的威风,也自当做好玩砸了的准备。你不用再多问了,本公子已经打定主意,你家小公爷自今日起,便留在我花儿岛了。” 陈阿大闻言,不由大惊,急道:“段公子……不,我应当叫你一声段大人才是。段大人,你虽是监察院在西南路的巡监,但我家小公爷身份尊崇,你如此行事,已是惹下泼天的大祸。现在又要强行留人,实在是……段大人,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家将,但仍要劝你一句,切莫自误。此时收手,还来得及!” 段十三呵呵笑道:“泼天大祸嘛?这话说的实在啊,不过……惹下泼天大祸并非本公子,而恰是你家这位小公爷。老兄既然知道我是西南路的巡监,那么你可知道,这花儿岛又是什么地方呢?”说到此处,他脸色一沉,眼中放出寒光,厉声道:“此处便是监察院在西南路设立的秘密基地,其重要性,远在寻常的军事禁地之上。本公子身为西南路的巡监,又岂容你家小公爷在此胡闹?泼天大祸,哼哼,好一个泼天大祸啊!难道你家小公爷在京都的时候,没事就领着你们一帮家奴去兵部大堂上耍耍威风吗?是了,依你家小公爷的身份,去兵部大堂威风一下倒也没什么,本就是自家开的嘛……不过,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我这花儿岛耍威风!十三爷也不怕告诉你,监察院早有严令,凡擅闯此岛者,一律杀无赦……” 早在动手之前,段十三便已想好这番说辞。也尽管他心中清楚,只要不是个瞎子,就能看出这花儿岛是个什么地方。但这又如何呢?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这花儿岛恰是他段十三的一亩三分地,而他又偏巧就任了个扯淡的巡监,是以,这花儿岛究竟是什么性质,还真就是由他说了算! 你可以不信,你也可以委屈,但事实上,段十三凭着这一点,便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陈阿大自然也是不信,怒道:“你……你一派胡言,这哪里是什么秘密基地,分明就是你家的私产。” 段十三咬牙狞笑,顺手一引短剑,在侯云德的脖子上又拉出一道血口,道:“你不信吗?这也无妨,便拿你项上人头打赌,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家小公爷!” 见了刚才一幕,陈阿大深知眼前这人心狠手辣,此时哪敢说一个‘不’字,急道:“我信,我信……” 段十三冷冷道:“你信最好……亏你还是国公府的家将,也是行伍的出身,却如何忘了我监察院的性质?真他妈的荒唐,难道我监察院在这岛上设下基地,还得竖个牌子高高挂起,上书‘监察院禁地在此,见者回避’吗?实话告诉你,我不杀你家小公爷,正是还有下文。你们此来一闹,此岛已是非弃不可。而此地一弃,我监察院几年的心血便是白费……” 说到这里,却是微微一顿,又道:“陈阿大,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陈阿大又不是个白痴,岂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可是……这意思是听出来了,但怎么就觉得这么别扭呢?这位段大人,怕不是一个疯子吧!用刀挟持了堂堂国公府的小公爷也就算了,听他口气,竟然还准备用来当作‘肉票’,好补回他监察院‘几年的心血’! ; ------------ 【081】让你爹来 “哎----起船了----” 花儿岛的码头上,船工起船的号子喊的特别响亮,与一个时辰前被众军士逼着来这花儿岛相比,他们的心情便格外的舒畅……贼他娘的解气啊,天香阁的段十三爷果然不是凡人,且不说这些一贯骄横的军士,便连那堂堂的国公府的小公爷都不放在眼里。《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不仅劈头盖脸的揍了这厮一顿,更是一根绳子捆了,说是要让国公爷亲自来领人!奶奶的,真真是我月州的头号大英雄,都说胆大如斗,咱们的这位爷,那胆子怕不是比斗还要大上三分吧! 小船来时,不徐不疾,去时,却是快若轻风。一众船工嘴里喊着船调,彼此相望时,目光里都有喜悦之色。能不高兴吗,本没指望着这些军爷会给船资,却没想到,军爷是没给,但段十三爷却每人赏了五钱的银子。奶奶的,有了银子,便得快些到岸,赶快沽酒买肉,祭祭五脏庙……嗯,这酒却未必要花银子去买,花儿岛上这等大事便值好几碗的酒钱,只需往小酒铺里一坐,随便招呼一声,还怕没人买酒给自己喝吗? 与船工的心情相比,陈阿大的心情却是莫名。 他实在是茫然的很,小公爷如何就稀里糊涂的被那人留了下来呢?而自己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陈阿大本是行伍出身,除了行军打仗的本事之外,头脑也是有几分的,否则又怎能坐上国公府的一等家将?要知道,凭他这一等家将的身份,往军营里一去,手下少说也能带个千余的军士。(纯文字小说)所以,他此时心情虽然茫然,但对花儿岛上发生的事情,却有着一个很清楚的认识。说实话,他茫然,是因为从没见过段十三这样的疯子。直到此时,他仍然是难以相信,刚才那一幕不会是幻觉吧?这世上居然……居然真有这等疯狂的人,实在是不可思议! 陈阿大知道,这件事发展至现在这个地步,自己这一方从就没有占过理。但这并不重要,因为国公府的小公爷向来如此,有了小公爷的名衔,这理不理的要来又有何用?但问题是,往常寻衅闹事,最多算是是私人恩怨,便是对方闹去官府,也自能摆平。更何况,小公爷一出,苦主向来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又有几个敢闹到衙门? 来这花儿岛之前,陈阿大本以为今日之事一如往常,只需领着军士往那岛上一站,那姓段的必定乖乖就缚。可万没料到,那姓段不仅没有乖乖就缚,反倒是小公爷来了个窝囊就缚。(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而且这姓段的还甩出了一个西南路巡监的头衔……其实,这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都是官面上的人,说开了也就算了。小公爷虽然狂妄,但这事情也不是他能深究的。皆因这监察院地位特殊,与各大派系不仅不沾不靠,反是众人眼里的香饽饽,都想着能与其拉近关系。便拿国公爷来说,对监察院的人就向来客气,只因他老人家当初在战阵所立下的军功,少说有一半是监察院的功劳!所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没有情报,还打个屁的仗啊! 再则,监察院的人,除了几大司使和各路巡监,其余的人皆是隐于暗中,从就没有什么政治野心。如此,至少在这一点上,让朝中各大派系很是安心。只有拉拢之意,却无算计之心,便是拉拢不来,关系走近总是好的。有了监察院的支持,这党争虽烈,自己又何惧有之? 所以,在陈阿大看来,当段十三摆明身份的时候,小公爷就应该收敛狂妄,好意结交才是。即便到得最后,他也认为这段十三是受逼不过,才起意相抗,只要自己晓以情理,谅他一个小小巡监,终不会将事闹大。 可是,他实在是没想到,这姓段的竟是铁了心的要对付小公爷,不仅囚了小公爷,更是指名要国公爷出面领人!还说什么此非小事,在你是私事,在我却是公事、国事!若不能得到一个合理的交代,与监察院来说,那便是辜负了圣上赋予的职责,辜负了这满天下百姓的信任!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陈阿大便知道,段十三已是立与不败之地。 最重要的是,小公爷明着是被囚在了花儿岛,但实际上却是将国公爷送上了热气腾腾的蒸笼! 他妈的,这姓段的究竟是哪冒出来的,如何就敢玩的这么大呢!疯子,疯子,一个十足的疯子! 看着茫茫的湖水,陈阿大便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实在没什么意思了……打,打不过人家。说,一百张嘴加起来也未必能说过这段十三。私调的军士伤了十来个,小公爷又被囚禁,自己还有何面目去见国公爷呢?临行之前,国公爷是怎么叮嘱自己来着?唉…… 陈阿大心情郁闷,那一众的军士却各有古怪的心思。其间的原因却又在于段十三的那一棒之后的几根大胡萝卜!花儿岛这一架打来,琴师伤了不少的军士,等众人知道这段十三是监察院巡监之后,也只能自认倒霉。当下心中怨恨稍去,只叹自己命苦,都是自找的,废了也是白废。但众人皆未想到,这位段大人却不计前嫌,临上船之前,竟是赠了每个受伤的军士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啊!在众军士眼中,便是废了一条腿,这也是值当的啊!当兵吃粮,本就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吃饭,真上沙场,废一条腿已是好命……是以,当众军士盘算着要当多少年的兵才能赚回这一百两时,受伤便没了怨气,没受伤的则多了郁气,日他娘,早知如此,便扑将上去,且让那琴师捅老子一个窟窿。便是两个,也自认了…… 湖面上有船来船往。 与陈阿大的船边,一艘小小的渔船慢悠悠飘过,船头上,一个戴着斗笠的小童正专心致志的整理着渔网。两船相交,陈阿大目光茫然,根本没看这小童。若是平时,他必会起疑,一个十来岁的小童,如何会一人行船捕鱼呢?这年纪也忒小了点吧! 等陈阿大的船行远,那小童忽嘻嘻一笑,看向花儿岛,喃喃道:“厉害,厉害,还是小瞧了这人。他这胆子,竟是比小爷我还大上三分。嗯,胆子又大,脑子又好使,或许我的事情就落在他的身上了……” ------------ 【082】休拍马屁 花儿岛某间狭窄的小屋内,一缕阳光自窗棂间穿过,投射在屋角的杂草堆上。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搜索看最快的免费小说》侯云德便蜷缩在这杂草堆上,双手双脚俱被绳索捆牢,伏在那里,便仿佛一只粽子。段十三站在他面前,俯身仔细的观察着这只‘粽子’,忽看向一旁的胡汉青,道:“汉青,你说这厮是一直没醒,还是在装晕?” 胡汉青淡淡道:“你拿刀刺一下,便知是真晕还是假晕了。” 段十三展颜笑道:“好法子,却是我糊涂了……”他嘴里说着,伸手便往怀里探去。 便在此时,侯云德很‘及时’的呻吟一声,缓缓的睁开眼睛,目光显得很迷离。待看清面前的段十三后,便又是一付很惊讶的样子,道:“这……这不是段公子吗,我怎会……” 话音未落,段十三却直起身子,一脚踢在他的太阳穴,竟是将这厮踢得晕了过去。复拍了拍手,笑道:“这回是真的晕了……他妈的,最恨这种欺怂怕恶、欺不过时却又特会装b的贱人,现在知道叫老子段公子了吗?呸,迟了!” 拍了拍手,又掸了掸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向一旁的胡汉青,又道:“走吧,咱们出去说话,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胡汉青笑道:“没有啊,公子行事并无不妥,我哪里有什么话要说。” 段十三哼了一声,率先出门,走至门口时,又止住身子,道:“你没话说,我却有话要说。” 胡汉青微微一笑,也不说话,跟着段十三便出了屋子。(纯文字小说) 两人出门后,循着小径慢慢前行。走不多时,段十三便转过身来,道:“汉青,你带来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胡汉青道:“一共带回三十四个兄弟,全是一等一的好手,尤擅潜行、击杀和布置小规模的杀阵。我已将他们妥善的安置好了,一部分兄弟守住侯云德,一部分兄弟去了谭小姐那里。剩下的人,我将他们打散,全编进岛上的护卫队。每人负责一个七人小队,不仅是负责巡查,也兼带训练这一帮新来的护卫……顺便说一句,公子琢磨出的那一套旗语和灯语确实很好用,倒是让我也学了一招。不过,这套旗语和灯语容易外泄,岛上的护卫毕竟都是请来的,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出问题。所以,我让兄弟在必要时,用的是我监察院那一套……” 段十三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你办事我放心,具体的就不用说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你也别装糊涂了,在侯云德这件事情上,你胡汉青就没什么话要说?” 胡汉青眨了眨眼睛,道:“汉青确实没有话说啊,公子这件事情做的……嗯,用公子的话来说,就是很好,很强大。” 段十三却也不急,悠悠道:“好在何处,又强在何处呢?” 胡汉青笑道:“说实话,我确实没想到公子会行雷霆手段,竟是擒下侯云德。乍一闻听,先觉不可思议,后又觉有些胡闹。但现在想来,公子这雷霆手段,却恰是最好的应对方法。其一,侯云德这种人,属于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目空一切的纨绔子弟。你若好言好语,他便愈是觉得你好欺负。其二,按照当时的情势,断不能让侯云德离开花儿岛。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且又仗着老子的权势,肆意妄为。此一番来,不过数十的军士,若让他离岛,再来时,我怕这花儿岛呆不下月州城外那整营的军士啊!” 他瞥了一眼段十三,又道:“如此,至少在这件事情传到京都之前,我们是没有力量对付侯云德的。而现在却又不同,拿下侯云德,便让他身边的人投鼠忌器,再也不敢打以众凌寡的心思了。而等到消息传出,自然会有明情理,知时事的人出来解决问题。到那时,便是放了侯云德,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而最重要的是,公子那一顶大帽子扣得实在太重,便是镇国公出面……呵呵,别的不敢说,但至少在明面上,他是不敢对公子有什么举动的。无论如何,擅闯禁地的罪名终不是什么小罪。要我说,公子这一顶帽子实在是神来之笔啊……” 段十三听来,脸上便有得意之色。说实话,在揍侯云德之前,他根本没考虑到这么多。或许朦朦胧胧的有这么点想法,但更多的却是随性而为。不过是看侯云德嚣张的过了份,自己又不肯吃亏,便拔出了刀子,要让侯小公爷见见什么才是有境界的滚刀肉。 此时听了胡汉青一一分解,心中叹他心思缜密的同时,也暗自飘然……那什么,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可见这才华横溢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时,所行所为,便到了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境界。厉害,厉害,真正是浑然天成,要不是汉青说起,嗯,嗯……这样的境界,就是连我自己也难以察觉啊! 段十三在这里飘飘然复悠悠然,心里正美的紧。胡汉青却咳了一声,道:“公子,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先去一步,先去一步……” 段十三呲牙一笑,道:“这便要走吗?别急啊,再捧两句,本公子好这一口,正听的舒服呢。” 胡汉青一怔,随即苦笑道:“公子,我这可不是捧你,此事细细琢磨……” 他话音未落,段十三这次却真是有些恼了,道:“少他妈的扯淡了,你既不说,那我就来问。我问你,侯云德这件事情,起因是什么?” 胡汉青看了一眼远处的石塔,道:“自然是因为谭小姐。” 段十三冷声道:“既如此,那我再来问你,有这么一个祸根在这里,当初你和那姓杨的老家伙为什么没有出言提醒,而是放任我将这丫头留下?我留她,不过是随性而为,根本就没考虑到后果,更不知其中还有这么多的牵连。而你和杨老头,各个精似鬼,岂能不知这里面的玄机……奶奶的,想起来就气,当初那老杨头不咸不淡的倒也说过几句,当时还以为是为我着想。但现在想来,分明是他知道我这人自负的紧,生怕我半途变卦,故意说了几句其中利害,好激起我的好胜之心。奶奶的,这是哪门子的大哥,成天就惦记着怎么算计我……”他心中气愤,提起杨清风,却是一连换了三个称呼。先是老家伙,复是杨老头,最后干脆就叫成了老杨头。 ; ------------ 【083】吾本顽石 老杨头?胡汉青闻言不由苦笑,堂堂的监察院总头目、人见人怕的活阎罗,到了他段十三的嘴里,如何就成了耕田种地的老农了呢? 段十三见他不说话,忿忿道:“你倒是说话啊,你们合起伙的欺我瞒我,总算是将我这只鸭子赶上了架。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小说排行榜}怎么,到了这会儿,是不是又在琢磨着怎么将我这只鸭变成一只羊吧?” 胡汉青倒是有些奇了,道:“羊,什么羊?” 段十三嘿嘿一笑道:“自然是替罪羊了……你既不说话,我也只能这么想了。” 胡汉青又好气又好笑,暗道杨大人说的果然没错,这人胡搅蛮缠、乱扣帽子的功夫确实厉害。当下便道:“公子,你既然已经往这上面想了,那么我倒想请教,你是怎么看这件事情的呢?” 段十三哼了声道:“你这是在考我吗?” 胡汉青微微一笑,却不答话。 所谓替罪羊一说,自然是胡扯淡,段十三见胡汉青不言不语,却又是一脸矜持的看着自己,不由笑道:“罢了,罢了,我且先说说我的看法和理解。不过咱们得说好了,不管我说的对不对,事后你须得老实点,别在老是故作神秘了……”微微一顿,又道:“说起来,侯云德来我花儿岛,其因恰在谭小姐身上。但再往上追寻,便不难看出,这一场婚姻正是一场政治婚姻。老杨既然没有阻止我收留谭小姐,这便说明,这老家伙并不想看到谭、侯两家联姻。又或是说,谭、侯两家如果真的成了亲家,对监察院来说,肯定是有弊无利。所以,当我留下谭小姐时,这老家伙不仅不加以阻拦,而且还有意无意的……嘿嘿,我可没忘记,在花儿岛看见这老家伙的时候,他正偷偷摸摸的往谭小姐的宅子里摸呢。['小说`]当时便有些奇怪,他老人家出现的地点也忒奇怪了点,但现在嘛……” 胡汉青点了点头,笑道:“公子果然厉害,你说的没错,杨大人确实不想看到谭、侯两家联姻。不过,其意并非是为我监察院的利益,而实在是为了我大炎的格局着想。公子应该知道,谭斯渺和侯德健分别是我大炎文武官员的魁首,若是让两家联姻,其后果……” 段十三听到这里,便有不屑,道:“你这话和我猜的恰是一样,不过,你真以为一桩婚姻便能拉紧他们的关系吗?在我看来,文武两派官员的体系自古便有,从来不曾真正融合,也永远不会真正融合。这文武两系,恰如阴阳之道,保持平衡才是最重要的。既不融,又何须融?另外,侯、谭两家便是联姻又能怎样?这世界最终讲的是一个利字,利字当头,别说狗屁的亲家,便是血亲也有反目之日!再则,谭斯渺和侯德健以为两家联姻后,就能真正的一加一等于二了吗?哼,他们要真是这样认为的,我只能说这两个老家伙已经老糊涂了……” 胡汉青也不说话,仔细的听着,渐渐的,眼中便有一丝钦佩。 段十三继续道:“要知道,无论哪个派系,它之所以存在,正是因为有无数人的利益纠结在了一起。这样的利益让他们欲罢不能,让他们舍生忘死。比如谭斯渺,他代表便是文官的利益,而侯德健代表的却是武官的利益。当他们两人想要联姻时,这便无可避免的伤害到各自派系的根本利益。再则,什么才是领袖,什么才是魁首呢?无非是他能代表派系中绝大多数人的利益,方能成其为领袖。倘若这领袖有朝一日不能顾及到大多数人的利益、又或是伤害了这种利益,那么,这样的领袖又要来何用?” 说到这里,段十三忽然止住话语,脸上却有一丝恍惚…… 胡汉青正听得有味,便道:“公子,接着说啊。” 段十三看向他,脸上神情十分古怪,道:“还说个屁啊,老子这会儿却是真正想明白了。” 胡汉青道:“公子想明白了什么?” 段十三叹了口气道:“还能是什么,自然是想明白了‘姜是老的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便如刚才说到的这些,老杨岂能看不穿?他既看穿,那么他在乎的就绝不是谭、侯两派的各自坐大,又或是二者合一。若是前者,他自然会想办法消弱,后者的话,则根本不可能实现。所以,他真正害怕的是,这桩婚姻会给现时已趋稳定的格局带来动荡。便如我刚才所说,侯、谭两家虽有亲近之意,但下面的人却未必做如是想……如此,又如狂风中石塔,塔顶再怎么摇晃也不可怕,大不了等风停时,再加修补就是。真正怕的却是石塔的根基有了动摇,这一动,便是坍塌前的预兆了!” 胡汉青闻言,不由长长的吸了口气,脸色竟是前所未有的恭敬,道:“公子大才,竟是一眼看的透彻,汉青实在佩服。不瞒公子说,杨大人顾虑的正是这些……杨大人还说,此间道理,他若不说,以公子之才,两月之后,必能看穿。当时汉青犹自不信,但实没想到,这侯云德刚一出现,公子便能寻脉而溯,看出根源!” 段十三皱眉道:“这老家伙,为什么不肯告诉我这根源?若早说了,我必有更好的办法应对这侯云德……妈的,我明白了,这老家伙不会是在玩什么‘玉不琢不成器’那一套把戏吧?” 胡汉青呵呵笑道:“公子这次又猜着了!呵呵,杨大人说了,公子虽然胸有丘壑,却少阅历和见识。而这阅历和见识也非别人说几句话就能得到的,终须自己亲身体验,与困境和危局中磨砺,方能得到。” 段十三不由大笑道:“扯淡,扯淡,这老家伙实在太看得起我段十三了,玉不琢不成器?我可不是什么玉,也不想做玉。充其量,我就是一块鹅卵石罢了!” 胡汉青奇道:“便是石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是一块鹅卵石呢?” 段十三笑道:“因为本公子既圆又滑,可不正是那块鹅卵石吗?” 胡汉青便嘲笑道:“那鸡蛋、鸭蛋一般的既圆又滑,公子何不用它们来做比喻呢?” 段十三乜了他一眼,哈哈笑道:“且教你这家伙一个乖……没错,鸡蛋也是又圆又滑,可最终却只能落个盘中餐的下场。而鹅卵石嘛,嘿嘿,信不信本公子寻来一块,先砸你个桃花满天开?等你吃了这一记,便自能明白这鸡蛋和鹅卵石的区别了,哈哈……走了,走了,来了这侯云德,谭家那丫头,我终须见上一面。我倒要瞧瞧,这小娘皮当真美的冒泡吗……”他这鹅卵石一说浅显易懂,实在是两世为人总结出来的处世哲学。说完这话,他长袖一拂,便自大笑着走了。 胡汉青听在耳中,心中便有莫名的茫然……这一番话说来,自侯、谭两家的亲事始,到这鹅卵石为终,段十三的话里虽多有粗俗,却处处契合,且又透出一些新奇,便如这鹅卵石之说,虽自浅显,但听来却有顿悟。 轻声一叹,胡汉青冲着段十三的背影躬身一鞠,道:“与君共事,汉青幸甚!” ; ------------ 【084】一尺阳光 微风轻拂,鸟鸣花香,石塔下,小院处,便有格外的幽静。(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小说排行榜} 段十三慢慢的走着,对于谭凝嫣,他的心中亦有一份莫名的憧憬……他之所以一直不肯来见这女子,虽说是因了那一份自尊与自卑混合后的心理,但他亦知,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更多的是一份憧憬。他憧憬着,这姓谭的丫头一如小依描述的那样完美。 说到完美,段十三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被称为完美。是德才兼备?抑或是拥有绝世的风华? 美丽的女子,段十三见得多了,前世且不去说,那里充斥了无数的人造美女,已经让人失去了辨知的能力。便说今世,如小依,清婉娇憨,如连城,妩媚绝伦,还有院子里的姑娘们,亦有让人心醉的绝色……只是,这些女子都不能触动段十三心底深处的那一根琴弦。于院子里的姑娘,段十三更多的是一种怜惜,一如前世记忆里的不堪,他不愿今生再有那样的心酸和无奈。于小依,日子处的越久,便愈发的有一种记忆里的混乱。当前世与今生那两张同样娇憨可爱的脸孔在岁月的消磨中,无可避免的渐渐融合后,段十三已分不清彼此。对小依,他只有浓浓的爱惜,深深的呵护。这是对前世的弥补,亦是于今生的珍惜…… 至于连城夫人,那一夜的缱?,让段十三刻骨铭心,犹自未忘。他不想忘,也不愿忘,至此,便成了一份浓浓的思念。每到夜深,他也总会叹息,叹那女子有若惊鸿,飘逸而神秘。叹那女子有若精灵,绝世的容颜终难再见……他亦叹息,这样的女子本应是自己倾一生而为之眷念的佳偶,惜乎那绝世的风华里有太多的神秘和肃杀。那一夜,有惊有险,有艳有媚,有博弈,有放纵,唯独少了一分可彼此凝视的心静…… 在段十三看来,完美其实应该很简单,与风华无关,与才学无关----某一个夏日的午后,当你静静的坐在院子的藤架下,你会想,我愿意花去这半日的时间,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静静的看着她……直到月子慢慢的爬上墙头,直到那墙角的蟋蟀发出啾啾的鸣叫……如此,你凝望的那个她,便是你心中最完美的女人。 段十三一直不肯见谭凝嫣,正是因为这一份对完美的憧憬。便如在前世里,与网络聊天时结识的女孩,那字里行间,无不告诉你,她就是你要寻找的另一半。但你却偏偏不敢、也不忍去见她,因为你更愿意守住这一份虚幻的完美,也因为你知道,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对谭凝嫣的期望,恰缘自于那一曲的《甜蜜蜜》。当那一曲清澈如山泉般的琴声飘来时,只有段十三知道,自己的不屑,自己的轻蔑,装来其实是多么的累……他从来不信什么一见钟情,但那一瞬间,他敢肯定,自己恰是‘一听而钟情’。所以,他调侃琴师,他嘲讽胡汉青,只因为他想止住自己的脚步。好保全心底那一份因自卑而自负的古怪自尊,也保住这一份得来不易的于完美的憧憬…… 可是,这一面终是要见的! 站在谭凝嫣的小院前,段十三止住脚步,摸了摸鼻子,忽轻笑一声,喃喃道:“空气是如此的清新,世界是如此的美妙,我却如此的小资,这样不好,这样不好……”回首而望,见院外的竹林边,一个青衣奴仆正拿着笤帚清扫地上的竹叶。['小说`]又道:“是汉青带来的兄弟吗?” 青衣奴仆憨厚的笑道:“回大人的话,属下是犬组的老四,大人就叫我犬四吧。” 段十三一怔,道:“犬四?哪有这般古怪的叫法,听着叫着都别扭的很……” 犬四笑道:“大人有所不知,监察院有鹰、犬、蛇三组,犬组负责守卫,鹰组负责追击和侦测,而蛇组负责的却是暗杀和伏击。身为鹰、犬、蛇三组的人,自入监察院时,便没了名没了姓,剩下的只有代号。即便是代号,也会随着任务的变换而时常改变,因为每次任务的组队人员并不相同。比如属下,上次是老三,这次却成了老四。” 段十三点了点头,笑道:“既来了花儿岛,大家便是兄弟。犬四,这岛上的安全,还有谭小姐的安全,就拜托列位兄弟了。” 犬四微微一笑,道:“属下分内的职责,焉敢轻疏?大人放心好了……” 段十三看了一眼小院,又问道:“对了,犬四,小依那丫头在不在院内?” 犬四答道:“小依姑娘早出晚归,总是要到月上枝头,才会来陪谭小姐。” 段十三闻言,心中便有些欣慰,这丫头,却是越来越听话了。 犬四见段十三没再问话,便依旧低头扫地,一招一式有模有样,十足的一个勤劳而憨厚的下人模样。 段十三并没有急着进院,又回头看向如鬼魂般的琴师,咳了一声,道:“这次……你也要跟着进去吗?” 琴师微微一怔,却没说话,眉头便难得的皱了起来。 段十三叹了口气,道:“拜托,大哥,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给点自由行不行?真是受不了你老人家,如厕的时候,你就站在门外。吃饭的时候,你就盯着人家,睡觉的时候,你又拉那该死的胡琴……这我都忍了,谁叫我打又打不过你,赶又赶不走你呢?可是,大哥,大家都是男人对不对,有些事情应该是心照不宣的啊!你就可怜可怜小弟吧,可怜我至今未婚,尚无子嗣……” 微微一顿,见琴师仍自犹豫,便有些火了,道“拜托,老大,别老看着我,你倒是说句话啊。奶奶的,总不成老子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你老人家也跟着后面想看现场直播吧?” 琴师轻轻吸了口气,眼中便有一丝波动,随即调转身子,却是径直走向竹林边坐下。复反手取琴,竟是又依依呀呀的拉了起来。段十三见状,不由大喜,正想夸几句时,忽听这琴声却是难得换了一首。仔细一听,却是半点不懂,便问一旁的犬四道:“犬四,他这拉得是什么曲子啊。” 犬四抬起头时,眼中俱是笑意,道:“回大人的话,这位先生拉的正是一曲《凤求凰》。” 凤求凰?段十三不由一呆,随即便忍不住放声大笑。这一笑,当真是透着十成的欣慰,原来这琴师也不全是个不晓人情的死士,这心里终是留着些温情。最难得的是,这一曲拉来,里面更带有一丝的调侃,如这般的举动,实在是难得之极! 笑了一回,段十三问犬四道:“犬四,这院子里值院的是谁,怎么我站了这么久,却没个人出来给我通报一声?我总不能就这么直直的闯进去吧?” 犬四答道:“回大人的话,这院子里除了谭小姐和小依姑娘,再无第三个人。小依姑娘说,谭小姐素喜清净,也不愿外人服侍,所以……啊,对了,小依姑娘还说过,大人若是要见谭小姐,但进无妨,无需通报。她还说,这本就是谭小姐吩咐的。” 段十三闻言,不由一笑,道:“这谭家的小丫头,倒也不是我想像中的那般矜持嘛。如此甚好……” 他举步进院,至院中,看向正屋,那前面的一扇木门却自半掩。 再行几步,走至门前,段十三轻声一咳,伸手在门上轻扣。 轻扣三下,门内便有清音传来:“段公子请进。” 这声音清婉悦耳,又极有磁性,段十三听在耳中,心里便微微一跳。暗道,好美的声音,比那天的琴声竟是犹胜三分。同时,他对谭凝嫣这淡淡的一句请进,也生出不少好感。既不做作,也无客套,倒不似那些寻常女子。你若站在门外,管你是来做什么,不说个十来句的废话,做足了矜持,绝不肯让你进屋。自来炎朝,段十三总算体会到了这古时女子的矜持。便如林秋月的夫人,他也曾见过一面,见时,这婆娘虽已做嫁妇,但依旧是目不斜视,语气虽然恭敬,却是淡的毫无烟火之气,言行举止可谓女人当世之楷模。 段十三推门进屋。 自谭凝嫣来到花儿岛后,段十三还是第一次进这屋子。这屋内原本就是他布置的,此番进来,还未见着主家,却见着了不少老‘熟人’。比如那青玉做的镇纸,比如那窗间垂吊的风铃……屋内光线充足,有风从窗间慢慢涌入,带来一丝花香,亦拂起那风铃,做‘灵灵’的乐声。 窗前,有伊人站立,静静的瞧着段十三,似笑非笑,却又带着一丝的好奇。那神情便像是在说,原来段十三长的是这般模样。又似,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吗? 段十三知道在这古时直视异性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但他却从没有这样的觉悟。第一眼,他便看见那窗前的女子正瞧着自己,心中便想,你看我,我也看你,终是要将你看的脸上飞红才是!只是,他这一瞧,便觉那向来无情的时间,竟在这一瞬间,仿佛凝滞! 于这凝滞的时光中,段十三开始恍惚……某一个夏日的午后,当你静静的坐在院子的藤架下,你会想,我愿意花去这半日的时间,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静静的看着她……直到月子慢慢的爬上墙头,直到那墙角的蟋蟀发出啾啾的鸣叫…… 这一刻,依然是夏日的午后,有风。段十三静静的看着窗前的谭凝嫣,心中一片宁静。他想,难道我带着前世的记忆,穿越这无限的时空,为的只是这静静的一次凝眸吗?我若是,那么你呢? 谭凝嫣便微微的皱眉,这人,好生奇怪……说他儒雅,眉宇间却分明有一丝的轻狂和淡淡的狡黠。若说狡黠,可那眸中竟是清澈一片,静静的,仿佛一泓清水。一个风月地出身的男人,没了俗世里的庸俗已是让人吃惊,而这眸中的清澈更是难以想像。 想着眼前这人的奇怪,谭凝嫣的心便开始轻跳……换做平日,她绝不会让一个陌生的男人迈进自己的闺房,尤其是在自己独身的时候。更不会去直视这个男子,如此,既失了仪态,也失了矜持。但世事无定论,当这个男子拒绝见她之后,她的心间便有一丝抑制不住的好奇和微怒。她想,等你来见我时,我便这么瞧着你,直看到你在我面前低头…… 时间竟然就这么一分一秒的在彼此的凝视中消逝。段十三想,很好,很强大,看看咱们最后谁能赢! 谭凝嫣终于是有些慌乱的垂下眼,咬唇道:“你来,便是要用你的眼睛羞辱我吗?” 段十三轻轻的摇头,却没说话。 谭凝嫣顿足道:“可是你不说话,我便只能这么认为。”话一出口,她便后悔,这般顿足轻啐的小儿女娇态,如何竟在这姓段的面前使来? 段十三轻声一笑,淡淡道:“此时无声胜有声,见了小姐,十三便觉言语已是乏味,所以,索性无语。”脸上淡淡的笑着,心中却有一丝的慌乱。妈的,这一招在前世早已不太好用,在这炎朝不知效果如何?佛祖、老君和耶稣啊,千万保佑,保佑这小丫头是个文艺女青年! 谭凝嫣心中又是一跳,这人说话忒也暧昧。可是,这暧昧里却自有让人心动的地方……此时无声胜有声吗?轻吸了口气,便道:“可是你这般看着我,终是失礼。” 段十三摇头道:“失礼吗?十三并不这么认为,因为……是了,姑娘在冬夜里行过路吗?” 谭凝嫣摇头。 段十三收敛了笑容,却是闭起眼,轻声道:“你若在冬夜,见一尺阳光,你会想什么?我瞧你,便是因了这一分温暖,心生向往,乃本性,谈何失礼?” 微微一顿,忽展颜而笑,又道:“姑娘清颜,恰如一尺阳光。” 【两章合一,计四千字。嗯,这章很狗血,很小资,很不好。但不知不觉就这么写来,是不是很扯淡?】 ; ------------ 【085】有客来访 因为侯云德的意外‘到来’,这一段时间里,段十三已经无暇顾及花儿岛的建设。(纯文字小说)好在工程依旧停留早期阶段,林秋月倒也应付的来。换了往日,他必会叫苦连天,绝不肯一人挑下这许多的重担。可随着段十三身份的再次变换,林秋月和他身后那只眼光极准、极毒的老狐狸,便自能瞧出这里面隐藏的巨大好处! 监察院西南路巡监,论品衔,这确实算不得什么大官。但身为大炎子民,这林氏父子焉能不知这块牌子的真实威力?所以,当段十三带着一丝内疚让林秋月多多辛苦时,林大公子极为爽快的就拍下了胸脯。他能不拍胸脯吗?自侯小公爷在花儿岛被揍的消息传出去后,尽管也有看不清形式的人替段十三担忧,但更多的人却是在第一时间内,涌进了林府! 在林秋月和林老爷子的记忆里,林府自建宅后,就从没有过今日的这等风光!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前来拜访的客人少说也有三四十人,这些人里有商有官,亦有所谓大的儒名士。可以说,月州地面上,但凡有点头脸的人,皆是借着种种理由迈进了林府的大门。 来的都是客,而且还都是些带着礼物的客,林老爷子自然便不好拒客。他老人家眯着昏花眼,捋着山羊胡,将脸笑成了一朵花。一连几天,都在客厅或书房里与各色人等不停的周旋着。并不断的向大家解释着:抱歉,抱歉,我那大侄子啊,呵呵,就是一个字,忙!忙的连家都不归……你说啥,段大人的府邸在哪?眼拙了吧,老朽这林府不就是段府吗?他可是我嫡嫡亲亲的大侄子,若不是事忙,朝九晚五的,哪天不来给老朽请安?呵呵,这孩子啊,一个字,孝! 对于林老爷子这种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举动,段十三却有深深的佩服和感激。佩服的是,这老爷子眼光毒辣,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便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也贴的这么潇洒、自然。感激的是,林老爷子此番举动也自有苦心,一是替自己挡住了不必要的应酬。二则,便是在告诉世人,我林家已是铁了心和段十三一条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一点却是殊为不易,林家此举尽管是因自于利益的驱动,但其中却不难见一份真情。至少在目前看来,段十三的前途只能说是很有潜力,值得结交,却不值得攀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毕竟在那花儿岛上囚禁的是镇国公的儿子,一个西南路的小小巡监,就真能斗得过在大炎呼风唤雨的镇国公吗?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段十三很是很感激林老爷子的。还有渝水河上的那一出闹剧,自己‘生死未卜’,这老头便拎着擀面杖在家里搜罗出数万两银子,将自己‘救’了出来!也尽管这里面隐约透着‘风险投资’的味道,但其中真情亦是能掂量的出的。 段十三便觉得,无论如何,这老头对自己真是不错。(纯文字小说) 这段时间里,段十三嘴上说监察院在西南路的院务仍旧交给胡汉青打理,但毕竟只是一说而已。无论如何,他总算新官上任,且不说点上三把火,至少也得熟悉一下院务吧?而胡汉青也不是那种给了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人,既是副手,便自要尽一份辅佐的义务,喧宾夺主的事情是绝不肯做的。所以,当段十三依旧那副‘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的口吻时,他却是毫不理会,无论大事小情,事事必来请示。时间一久,段十三也慢慢的被他带进了角色之中。每天十二个时辰,倒有大半的时间是在考虑西南路的院务…… 段十三很苦恼,苦恼这时间实在不够用。 每天一睁眼,第一个来烦他的必是林秋月那厮。一是汇报花儿岛工程和香皂作坊的进展,二便是大倒苦水,说银子是如何如何的不经用,你该想想办法了……接下来,便是胡汉青。进屋时,手里必是抱着一摞的卷宗,老的、新的,八百里加急的,不将段十三折腾的眼睛发绿,是绝不肯罢休。嘴里还总是安慰着,公子再忍个一年半载便好了,到那时,这西南路的卷宗差不多就该看完了…… 换在往日,段十三倒也不觉的时间不够用。因为无论是花儿岛的事,还是监察院的事,都是他的兴趣之所在。就拿监察院的那些卷宗来说,那里面隐藏着太多的秘密和八卦,或军事上的,或商业上,或关于风流韵事,又或是关于内宅密闻……五花八门,不一而足,能最大限度的满足段十三心底深处的那种窥视欲! 可是对现在的段十三来说,时间真的是不够用,因为他总是想悄悄的溜进石塔边的那处小院,去见一见那妩媚的‘一尺阳光’。 与谭凝嫣的那一次见面,气氛很暧昧,却也很是……莫名。 段十三知道自己那一句‘一尺阳光’博得了伊人的好感,却也没有想到,接下去,却真就是‘无声胜有声’了。整整一个下午,两人竟是再没有说过一句话。谭凝嫣那丫头因了一句‘一尺阳光’,便痴痴的想了半天。随后便坐于琴前,指若兰花,抚琴欲奏,一双明眸却是凝视着段十三。那意思便是说,君既雅客,且听我琴音……琴由心生,音化为语,这丫头很小资,因了羞怯,便想借琴倾诉。无奈,这却是大大的高看了段十三同志,与这古乐,他又哪知一丝半点?更妙的是,段十三前世恰是属牛…… 第一曲便是《甜蜜蜜》,谭凝嫣抚来,恰是对段十三的问候。这第一曲,段十三听得目眩神迷,坐在那里,恍恍然,便有身临仙境之感。但是到了第二曲、第三曲的时候,那叮叮淙淙的琴声便渐渐幻成了催眠曲……古乐虽雅,但对属牛者来说,却嫌艰涩。段十三听了两曲,终是忍不下去,一合掌,却是趁着乐声的间隙,用口哨吹了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 此曲一出,伊人颜动,待听了一半后,指尖轻挑,竟是随着段十三的口哨缓缓奏来。 一曲罢,段十三笑而不语,面上却微有得色。那意思便是说,丫头,还是我这曲子好听吧?谭凝嫣心知肚明,秀眉一挑,也自奏了一曲更为艰涩的琴曲。可惜,可惜,这一曲若高山流水,又似幽谷清音,可段十三仍是听它不懂。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继续献宝,稍一沉思,便又想起一首曲调优美的老歌来…… 那一下午的时光,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在乐声中消磨过去。似缱?,似倾诉,与这其间,又带着一丝极有默契的调侃……总之,两人竟是一句话也不曾说。而在这之后,段十三一旦得空,便会去那小屋里坐坐。或傍晚,或午后,他坐在那里,照旧的不说话,照旧的绞尽脑汁的回想着前世的老歌…… 这一夜,月朗星稀。 段十三放下手中的卷宗,伸了个懒腰。这段时间,他几乎没离开过花儿岛,天香阁里那处小院,已是很久没回去过了。他便想,是不是趁这月色大好,叫上小林和汉青,回院子里喝一杯呢?谭家丫头那里是去不成了,夜已深,虽是恋那丫头眸中的笑,唇间的嗔,但终不好坏人家的清名吧? 正琢磨的时候,胡汉青却匆匆奔了进来。 段十三奇道:“跑这么急做什么?” 胡汉青道:“有两个消息。” 段十三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道:“什么消息?我猜必是和侯云德有关吧……” 胡汉青道:“第一个消息与他无关,不过对公子来说,应该算是个好消息。” 段十三笑道:“少卖关子了,若真是好消息,叫上小林,咱们便去院子里喝酒。” 胡汉青道:“公子,我前天说的事情已经证实了,王森任这月州镇守太监的旨意已经颁下。最多再有半月,公子就该见到这位老熟人了!” 前些日子,王森任月州镇守太监的消息便有流出,这消息传至西南路时,段十三恰是又惊又喜。惊的是,王森一来,月州便多了一害。喜的是,这阉鸟虽然阴狠寡毒,但对自己却是真心实意,而且脑子也稍嫌迟缓了点,恰是个很肥很肥的羊牯! 段十三笑道:“果然来了吗?倒也算是个好消息,不过……他任这月州的镇守太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我若没算错的话,他这应该是降了一级吧?” 胡汉青道:“其意嘛,不过有二,一为幽王,二是刘冼。公子知道,最近在西南路展开的一系列动作,或明或暗,其目的全在铲除幽王这颗毒瘤。王森来这月州,必是有这方面的原因。至于刘冼,估计是王森与他之间起了嫌隙,便不愿再留在他的身边……对了,据说,这次来月州是王森主动请的旨意,事先并没有告知刘冼。” 段十三皱眉道:“说的太笼统,关于王森这件事情,你有没有详细点的资料?” 胡汉青道:“放心吧,公子,最多明天午时,总院那边的情报就会过来。总院有专门分析情报的系统,相信等情报传来时,其间脉络一目了然,也省得我们费心费力的去猜。再说了,你今晚还有客人要见……呵呵,这便是我说的第二个消息了,那小家伙已经上岛了,此时正在院子外面呢。” 段十三不由笑道:“这小家伙到底是忍不住了吗?奶奶的,在我这花儿岛周围转了好几天,也不知要做些什么,今晚却是要来见我了吗?对了,他身边的那个刑天赐呢,没有跟着一起来吗?” 胡汉青道:“侯云德来花儿岛那天,刑天赐就去了宁国府,至今未归。” 段十三问道:“汉青,你对这小家伙知道多少?” 胡汉青摇头道:“倒是听过一些他的传闻,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至于了解多少……我一直在西南路,对京都的事务不熟,还真是说不上来。” 微微一顿,他见段十三沉吟不语,以为是嫌这来的是个小屁孩,便又道:“终是个孩子,公子,你打不打算见他?” 段十三笑道:“见,怎么不见!这小家伙可不是个简单人……呵呵,我刚才是在想,他独自一人来我这花儿岛,究竟想干什么呢?” 胡汉青道:“多半是来给侯云德说情吧?毕竟是一路来的,且又有些渊源,所以……” 段十三摇头道:“我看未必,若是来说情的,又何必浪费时间,直接上岛不就得了,用的着四处转悠吗?凭他身份,虽是年小,但终究是当今相爷的儿子,找我替侯云德说情,也是有这个面子的。绕屋不进,必有古怪啊!” 胡汉青不以为然,道:“终是年幼,又没什么阅历,我看多半是这孩子怯场,不敢上岛。公子应该知道,咱们监察院在外面可没有什么好名声,经常被人拿来吓唬孩子。呵呵,他虽是出身相府,但终究是个孩子,必是怕了咱们名头。” 段十三依旧摇头,笑道:“汉青啊,你若是见过这小家伙,便不会做如是想了……他怯场?呵呵,依我看来,便是三个侯云德的胆子加起来,也不低他一个谭昭琰的胆子大!” 【和昨天一样,就不分章了,字数基本是平日的两章。另,这两章,属于过度章节,交代了一些小的东西,自己写的也有些气闷。这两章过后,情节会提速,还是那句话,有什么意见建议,尽管提来,未必每条都回,但每条必看。最后,以后更新基本全在这个时候……】 ; ------------ 086 我猜猜猜 段十三在花儿岛上的小院布置的依旧简单,谭昭琰走进屋内时,不由皱了皱眉头……姓段的这家伙,难道和林师一样,是个无欲无求的人吗?若真是这样,却是难对付了。唉,监察院的人,本就是一帮怪物,姓段的看来也不例外。别人早起晚睡,图的无非名利二字,这帮家伙,心甘情愿的隐身暗处,图的却又不知是些什么?真是让人费思量啊…… 段十三看着眼前这小家伙,笑而不语。 谭昭琰拧紧了小眉头,也不说话,视线却是落在了胡汉青的身上。方才进院时,就是胡汉青领的路,这小家伙便想,小爷既来,如你这身份的人是不是就该退出去了呢? 段十三知他心意,淡淡道:“既然来了,有什么话就说吧……这位是我的管家,在我眼里,他比你这个客人可重要的多。” 谭昭琰笑嘻嘻的道:“你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客气。” 段十三笑道:“客气?呵呵,换做你父亲来,我自然是要客气,你嘛……再过个七八年,等你嘴上长出胡子时,我再客气也不迟啊。” 谭昭琰便有些怏怏,嘟囔道:“胡吹大气,我父亲真若来时,管叫你紧张的要死。再说了,我父亲何等样的人物,又岂会来你这小小的花儿岛?”他是豪门子弟,又天资聪颖,虽年纪小了点,但与人相处时,向来都是占据上风。就连他老子,不注意的时候,也常会被自己这个儿子小小的戏耍一下。但不知怎地,这谭小公子,遇上了段十三时,却总有无从发力的感觉。便如此时,被段十三嘲笑嘴上无毛,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气呼呼的如寻常小童那般,搬出自己的老子撑场面。 段十三却不吃这一套,与这谭昭琰,虽只在云霄阁见过一面,但这孩子给他的印象却是根深蒂固。是以,还没见面时,便提醒自己不要被这小家伙蒙住。否则,便真是阴沟里翻船了……这孩子,年纪虽小,但演技却实在当得上顶呱呱这三个字!当下一笑,便道:“好了,好了,在我面前,你就不用演戏了……小小年纪,也不嫌累得慌吗?” 谭昭琰不由瞥了撇嘴,心中有些鄙夷,道:“你这人,疑心也忒重了。” 胡汉青在一旁见了,也觉这孩子颇有些意思,搬过一张椅子让他坐下,又拿来些糕点放在他的身边。笑道:“年纪虽小,却也是客。来,吃些茶点果子,你年纪小,便不用酒待客了。” 谭昭琰也不客气,坐在椅子上,伸手取过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大嚼,两条小腿便晃来晃去。那神情,倒像是几天没有吃饭的架势。段十三瞧着眼里,脸上便有笑意。这孩子,不仅聪颖,忍性也是绝佳。一连几天在花儿岛周围晃悠,竟是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这般忍性,实在不像是一个孩童……当下,他也不催,取过一杯茶递给谭昭琰,且等他慢慢吃完。 谭昭琰一连吃了五六块桂花糕,才抹着小嘴一瞥段十三,道:“你这糕油太重,糖也放的多了点,没德云斋糕点一半的好吃。” 段十三便打趣道:“再怎么不好吃,也总比在湖面上喝风强吧?” 谭昭琰一怔,随即便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厉害,厉害,到底是监察院的人。” 段十三拉过一张椅子,坐在谭昭琰的对面,他身材高这孩子太多,坐下时也自高出一头,便俯身道:“好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且说说你的来意吧?” 谭昭琰笑嘻嘻的道:“我的来意嘛……呵呵,你这人这么聪明,不如猜上一猜啊。”这孩子在云霄阁上吃了段十三一个小小的闷亏,临走时,还被教训了一顿。心中虽自感叹这世上并非只有自己一个聪明人,但却实在不怎么服气。他此来花儿岛,目的自然是有的,但这目的若是说出来,任谁也不会、也不敢相信。是以,他便故意卖个关子,且瞧瞧眼前这‘聪明人’如何应对。 段十三不由一愣,暗道,奇了怪,难道这炎朝人都喜欢玩猜猜猜的游戏吗?汉青是这样,没事就摸些卷宗来考老子,那谭丫头也是,一言不发,尽喜欢弹些不知所谓的曲子,好叫自己去猜她的心思,现在连这小屁孩也是这般模样……奶奶的,若不是瞧在你姐姐的面子上,五毛钱拍你脸上,老大耳刮子就抡了出去。 谭昭琰见他不说话,便得意的道:“怎么,猜不出来了吗?” 段十三看谭昭琰洋洋得意的神情,又好气又好笑,暗道,忍了他,忍了他,这小王八蛋指不定就是本公子未来的小舅子,不好得罪……当下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猜上一猜吧。万事万象,皆有脉络可寻,你的来意嘛,若是慢慢推敲,再结合你的脾性,倒也不是推不出来。” 谭昭琰心中不屑,暗道,你就胡吹大气吧,我这来意,没至月州前,便是我自己心中也是朦胧。就凭你也能猜出……哼哼,若真是猜出的话,那可真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了…… 他到底是孩子心性,尤其在段十三面前,又带着一丝不服气的心里,所以便失了沉稳,心中想什么,嘴里居然也就说了出来,道:“你若真能猜出来,我便给你磕三个响头,拜你做我师父。” 段十三一愣,道:“拜我做师父?” 谭昭琰哼了一声道:“林白衣虽然瞧不上我,但我也未必瞧得上他,性子不合,便是做了师徒也没意思。你这人不仅聪明,而且有趣,你若真能猜出我的来意,就有资格做我的师父!哼,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有本事你就猜吧……” 小小孩童,嘴里说着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话,挺起胸脯时,倒也有几分豪气。一旁的胡汉青和段十三瞧了,都是被他逗得笑了。 段十三摇了摇头,笑道:“你这小家伙,倒是有些意思……也罢,我虽然未必能推出你的来意,但有你这话,便试着先推推看吧……”说到这里,便微微沉吟,等清理过自己的思绪后,又道:“如果是那位刑天赐来我这花儿岛,我猜来意不过有二,一在林白衣,二在谭小姐。至于侯云德,却非重点,因为他的事情看起来严重,但只要上了正常渠道,最后免不了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谭昭琰却是打断他的话,道:“可今晚来的是我,并非我刑大哥。” 段十三点头道:“是啊,今晚来的却恰恰是你这个小家伙……这来意便有些让人费思量了,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就是你之来意,绝不在林白衣的身上。”。.。 ------------ 087 狡诈小童 【087】狡诈小童 【087】 谭昭琰笑嘻嘻的道:“林白衣是我阿姐的师父,又不是我的师父,我管他死活。 再说了,他这人一向看我不顺眼,此时没了踪影,说句没良心的话,我恰是求之不得。 所以,你这话等于没说,我的来意自然不在他身上。 ” 段十三微微一笑,却不反驳。 不过他嘴上不说,心中却想,我虽然明知这是废话,但不能不说,更不能不想。 因为想要推出你的来意,就必须要用这排除法。 谭昭琰微微一顿,又抓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道:“你继续说啊。 ” 段十三微一点头,道:“你之来意,既不在林白衣身上,那么继续推论下去,似乎也只在你姐姐身上了。 不过……”说到这里,却是欲言又止。 谭昭琰塞了满嘴的糕点,嘟囔道:“不过什么?” 段十三沉吟道:“都说手足情深,按照常理推断,你来花儿岛的目的,便应在你姐姐身上。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造谣,说你姐姐在我这里,但侯云德来花儿岛的目的恰在与此。 你身为谭小姐的弟弟,理当比他还急……可是疑点也正在与此,你若惦记你姐姐的安危,凭你身份,何不直接上岛找我要人呢?我之所以抓侯云德,是因为他骄横狂妄,失礼在前。 你若是好言好语的来找我……呵呵,便如此时,有吃有喝。 我何曾有半点的不敬?” 微微一顿,便摇头道:“我实在是想不通,你如果真地惦记你姐姐的下落,为何浪费那许多的时间,在我这花儿岛胡乱转悠呢?” 谭昭琰将嘴一撇,道:“你这话还是没有道理,我姐姐若真这岛上的话……嗯。 还是说直接点吧,你既然敢关住我姐姐。 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来找你要人,你肯交出吗?所以,我在你这岛的周围转悠,无非就是想探出确切地消息,这有什么可想不通的?” 段十三不由冷笑,道:“是吗?既如此,那我倒要问你了。 你转悠了几天,究竟又得到了什么消息呢?” 谭昭琰眨着眼睛,道:“我只是个小孩子,你却是大人,而且还是监察院地人,周围那么多的暗桩和护卫,你觉得我能探出消息吗?” 段十三觉得好笑,道:“这会儿倒自称是个孩子了……罢了。 你休要胡搅蛮缠了,我直说了吧。 消息你自然是探不出的,因为你姐姐根本就不在我的岛上,既无人,又何来的消息?咱们再退一步去说,即便你姐姐在我岛上。 而且你又认定我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么你现在为什么又要主动现身呢?难道就不怕我连你也一起拿下?” 谭昭琰依旧是一副天真无邪地样子,笑嘻嘻的道:“当然不怕,因为我只是个孩子啊……难道你会觉得我这样的孩子会对你产生威胁吗?” 段十三笑道:“你是个孩子?呵呵,你的确是个孩子,只不过是个会用心思害人的孩子……小家伙,虽然只见过你一面,但你给我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依你的性子,若是认定我关押了你的姐姐,那么不上岛也是对地。 所谓谋定后动。 恰是你这孩子的习性。 但奇怪的是。 你现在却又恰恰坐在我的面前,你说。 这是不是有点不合理?” 谭昭琰抓了抓头,皱眉道:“是有点不合理……按照我的性子,越是没有确切的消息,就越是不会轻举妄动。 若是得到了确切地消息,而我又事先认定你有怀有恶意,则更不会轻易来见你。 总是要有所倚仗时才会……嗯,我来的确实有点鲁莽,这一点倒是给你看穿。 ” 微微一顿,却又笑道:“不过这又怎样呢?你只推出我不是为了阿姐而来,却仍旧没推出我的来意。 呵呵,段……嗯,我叫你一声段大哥了,你却是让我有点失望啊。 ” 段十三微一耸肩,道:“莫急,莫急,既是推算,须得要些时间才行。 我们说到哪里了?哦,对了,你刚才自己已经承认,你不是为了你的阿姐而来。 那么照此推算下去,你的目的便在侯云德的身上了。 ” 他推了半天,结论却依旧落在了侯云德的身上,一旁的胡汉青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心想,这说了大半天的废话,却又绕回了侯云德地身上。 真是脱裤子放屁……这连个傻子也能看出地事情,用的着废这许多地口水来扯淡吗?当下咳嗽一声,叫了一声公子。 只是他话刚一出口,段十三却摇了摇手,示意他莫要开口。 谭昭琰笑嘻嘻的道:“段大哥,你叫我说些什么好呢?说你聪明吧,我看未必。 说你不聪明吧,便连我自己也想不出来,我来这花儿岛的目的,不在侯云德的身上,却又在谁的身上呢?”他这话说的含混,让人听后便觉得云山雾罩,但细一琢磨,就能体会出其中另有深意。 段十三哼了一声,道:“你敢说你此来不是为了侯云德吗?” 谭昭琰笑道:“是,如你所愿,我来找你就是为了他。 不过……你自己刚才也说了,侯云德这件事情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他父亲出面,又或是上面发话,这事自然会顺利解决。 既如此,我倒要请教你,我在那湖面上连喝了几天的湖风却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我傻的连这一点也看不破吗?” 段十三紧紧的盯着谭昭琰,眼中便有冷光射出,直将这孩子看的身上发毛,结巴道:“你……你这是干吗?我可是个孩子哦,你……你别吓唬我。 ” 段十三皱起眉,道:“你怕了吗?” 谭昭琰气呼呼的道:“我自然是怕。 我只是个孩子,你是个大人,而且还是监察院里地恶人……” 段十三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既知道怕,却又为何要起恶念?” 这话一出口,不仅是谭昭琰,连一旁的胡汉青也愣住了。 谭昭琰怔了半天。 才道:“我……我起什么恶念了?” 段十三冷笑一声,道:“我刚才说你此来的目的恰在侯云德的身上。 你嘴里倒是承认了,但后面的话里却又透着不屑,更是指出我地推断不合情理。 不错,我的推断确实是不合理,但这不合理却是于常人地,比如你刑大哥。 换做是你……哼,恰是再合理不过了!” 胡汉青越听越糊涂。 皱眉道:“公子,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啊?为什么在他身上便不合理了呢?还有,你说的恶念指的又是什么呢?” 段十三深深吸了口气,道:“汉青,童言无忌这句话,想来你是听过的了。 ” 胡汉青点头道:“自然听过。 ” 段十三又道:“那你可知其意?” 胡汉青头上滴下豆大的汗珠来,道:“难道……难道这话还另有其他的解释吗?” 段十三笑了一笑,道:“是我问的有毛病了……嗯。 我地意思是想说,这童言之所以无忌,皆因孩子不识事务,不解世情,这嘴里说出的话自然就透着可爱。 即便是些错话、坏话,哪怕是有违人伦道德的。 这也没有什么。 因为他们的小脑袋瓜里,根本就没有正确的是非观和道德观,可以说,他们的思维与成人截然不同。 ” 胡汉青虽明白这些道理,却不知他这话说来究竟何意,便道:“这个……和谭小公子有关吗?” 段十三淡淡看了一眼谭昭琰,道:“自然有关,你别忘了,他虽然天资聪颖,但说到底。 终究是个孩子。 所以。 想要猜他心思,便要反其道而行之。 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度之。 ” 谭昭琰的小脸已是有些发白,结巴道:“你……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段十三却不理他,看着胡汉青,淡淡道:“刚才我说这孩子地来意在侯云德身上,这推断确实不太合理,缘由我前面都已经说过。 但我数来数去,无论谁来,其目的都只能在三个人身上,一是林白衣,二是侯云德,三则是谭小姐。 可是按照我的推论,这孩子来花儿岛的目的却又不在这三人……所以,我们不妨将这三人看成三个答案,而在这三个答案都不应题的情况下,我们要做地就是选择一个最接近事实真相的答案。 ” 胡汉青听得头都大了,道:“最……最接近事实的答案?” 段十…头道:“仅仅是最接近而已,未必就是最后的答案,但在只给出三个答案的情况下,我们不妨先选择它。 然后再慢慢的推敲……汉青,换做是你,你会选哪一个?” 胡汉青微一沉吟,便道:“自然是侯云德了,因为只有他在花儿岛,在我看来,他就是最接近事实的答案了。 ” 段十三笑道:“不错,就是侯云德!错中选对也好,矮子里选将军也好,反正都不合情理,且先选来再说……既然选了它,必然就要做一番推敲,好使它看上去更合理一点。 不过我刚才说了,这小家伙是个孩子,不能以常理度之。 想要揣摩这个答案,就须得顺着他的思路去琢磨。 汉青,我再问你,如果这孩子来花儿岛的目的恰在于侯云德,那么依你之见,其根本地意图又是什么呢?” 胡汉青顺口答道:“自然是救人了。 ” 段十三淡淡道:“那么反之呢?” 胡汉青不由大惊,道:“反……反之……公子,这怎么可能,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段十三地视线缓缓落在谭昭琰的小脸上,那脸上一片煞白不说,却已有冷汗淋漓。 微微摇头,段十三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也不信,但你看看他现在地脸色,却由不得我不信了。 ” 谭昭琰颤声道:“你……你是怎么看出来地?” 段十三道:“排除法和反推法……嗯。 再加上点其他的小窍门,不过是哄吓诈诱的小伎俩。 ”微微一顿,他见这孩子一脸的不解,想是被这排除法和反推法难住了。 便道:“我刚才给出了三个答案,其中都有不合理的地方,那么,在这里便要用到排除法了。 在不合理的答案中。 取最合理的那个,排除另外两个合理性更低地答案。 这便是排除法了……” 谭昭琰这孩子悟性甚高,虽然此时脸色苍白,声音也依旧颤动,心中却是恍然,脱口接道:“啊,我明白了,这得到的答案其实并非最后地答案。 因为其中有着明显的不合理性。 所以,你就用了这个什么反推法,既不合理,索性反着去看。 如此一来,便……便推出了一个合理的答案!” 段十三仍是摇头,道:“这却未必,因为这样推算出的答案……便如汉青刚才所说,实在太荒谬了。 但这答案具体到个人。 尤其是你,结合你的心性,还有你根本就没有成熟的心理,这答案倒是有七八成的可信了。 ” 谭昭琰又道:“那你说地那些小伎俩又是什么呢?” 段十三道:“你到底是个孩子,虽然聪明,却少了阅历。 我这推论的本身就有很多漏洞。 算不得严谨,所以我便故意娓娓说出,好观察你的反应。 你注意到了吗?我刚才说这些话的时候有很多的停顿,也多有带着困惑的反问句。 这些都是想yin*出能反应你内心活动的表情……接下来,你的表情、眼神、以及肢体语言便告诉了我,侯云德正是三个答案中最接近事实地那个答案。 再然后……” 微微一顿,似是说的厌了,又道:“好了,好了,这些且不去说了。 我只问你。 我这最后的答案对是不对?” 胡汉青在一旁听得是毛骨悚然,他虽是监察院出身。 惯见了这世间最险恶、丑陋的事情,但也绝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豆丁大的孩子,竟是真的存有杀机。 此时愣愣地看着谭昭琰,便盼望他说出个不字来。 无论如何,他还终究是个孩子啊! 谭昭琰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不错,我来这花儿岛,正是想杀了侯云德。 不过,我还想请教一下段大哥,你会帮我杀了他吗?” 段十三还未答话,胡汉青便忍不住怒道:“自然是不可能。 ” 谭昭琰笑道:“你也知道不可能吗?既如此,你却不妨猜上一猜,我会这么傻的找上门来吗?” 胡汉青不由一愣……是啊,侯云德毕竟是堂堂镇国公的儿子,谁会傻的因为一个孩子的请求,便去杀了他呢?既然没有这种可能,那么这小家伙又岂会不知道? 段十三忍不住拍了拍脑袋,笑骂道:“你这小王八蛋,到了此时还不肯死心吗?”微微一顿,又看向一旁正苦思冥想的胡汉青,道:“汉青,亏你还是监察院的人,如何几句话便被这小子引向了歧路?谁说他是来求我杀了侯云德的?求人不如求己,难道他就不会自己动手吗……倒是忘了说,这小家伙来意可不仅仅在侯云德的身上,直到此时,他地来意我才说了一半而已。 ” 胡汉青惊道:“还有别地图谋吗?” 段十三笑道:“我不是已经点明了吗,他此来不是求我杀侯云德的,而是准备自己动手。 你想想,若这侯云德真死在我花儿岛,那么镇国公又会怎么对付我呢?奶奶地,这小王八蛋,恨我在云霄阁坏了他的好事,这番算计,恰是连我也算在其中,正是一石二鸟之计!” 胡汉青闻言,身上冷汗刷刷的往外冒,看向谭昭琰的眼神便极为古怪……这谭小公子,不来我监察院倒真是可惜了。 段十三拧了拧谭昭琰的小胖脸蛋,又道:“别傻愣愣的看着我了,就你这小小心眼,也敢在我面前耍花枪?呵呵,不过我也得承认,你这也算是一番好算计了,先混上岛来。 然后装天真,卖可爱,一旦寻到侯云德关押的地点,你便要……奶奶的,幸亏本公子最拿手的便是骗孩子哄女子,否则,怕不要栽在你的手里!” 谭昭琰至此已是彻底的死心!他站在那里,一张煞白的脸却忽然涨的通红,用力的咬着嘴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他这般大的孩子,便有这样的好处,管他什么坏事被人发现,都不虞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谁叫他年纪小呢,换在段十三生活的前世,不过是个三年级的小屁孩而已,远不到承担法律责任的年限。 更何况,直到此时,整件事情依然只是他脑海中的构想,也可以说是段十三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压根就没有成为事实! 谭昭琰刚才的惊慌,只是震惊与段十三的推断,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件连他自己都尚且朦胧的构想,如何就如此清晰的被眼前这大妖怪给剖析了出来? 段十三忽然便有些头疼,自己该拿这孩子怎么办呢? 谭昭琰忽然顿了顿脚,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随即扑通一声跪下,竟是恭恭敬敬的给段十三磕了三个头。 段十三大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谭昭琰扬起小脸,道:“我说过了,你猜出我的来意,我便拜你为师。 ” 段十三不由怒道:“少他**扯淡,收你这徒弟,老子少说也要减三年的阳寿!” 谭昭琰愣愣的看着段十三,脸上神情在一瞬间忽然变得落寞、凄凉。 他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这样的神情绝不该在他的脸上出现,胡汉青和段十三瞧在眼里,心中便猛地一缩。 谭昭琰笑了一笑,笑声却甚是古怪,轻轻道:“你也是这般的说吗?嗯,这话几年前就有人说过……我曾想,今生今世,再也不叫人对我说这话。 但昭琰却没有想到,今天在这花儿岛,到底还是听了一回。 ”。.。 ------------ 088 此去京都 【088】此去京都 段十三最近很烦。 他自来炎朝后,也曾有过一些雄心壮志。 可这古时的日子忒般逍遥,世道虽有点乱,但架不住口袋里装着银子,乱也乱不到自己头上来。 所以,日子这么一天天的过下去后,便愈发的消磨了原先的那一点雄心。 只想着做好这小老板,没事与着花儿岛吹吹湖风,看看风景,顺便再琢磨一些这炎朝人未曾领略过的新奇玩意。 但事与愿违,自打稀里糊涂的任了西南路巡监一职后,这时间便恨不得掰成两半去用。 可即便这样,时间依然不够,每天早起不说,睡觉也只打个盹,算下来,每天至多睡三个时辰。 忙些什么呢?段十三自己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反正每天事情多如牛毛,不是院务,就是花儿岛的内务。 自一睁眼,必定会有两个人围上来,一个是捧着帐薄和一大堆图纸的林秋月,一个是拿着秘信又或是卷宗的胡汉青…… 段十三真的很烦,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老子非给丫们整垮不可……所以,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谁也没知会,带着琴师来到了码头,准备溜出去放松一下。 早起的晨风格外的清凉,段十三站在码头上,心情也格外的放松。 其实他也知道,所谓覆水难收,既然已经踏上了贼船,再想回到以前逍遥日子的可能性已是微乎其微。 今天偷个小懒,其实也是想整理一下思绪。 最近事情太多,而且公私混淆,须得想个办法将脉络清理。 林大公子最近一直嚷嚷着银子不够用,因为他段十三奇思妙想实在太多,今天一个,明天一个,而且从来不做规划。 想起什么便建什么。 这么一折腾下来,几万两银子花了出去。 这岛上的工程才将将进入中期。 是以,他便打算将香皂作坊地第一批成品卖出,好缓解一下目前的压力。 段十三也是无奈,几万两银子哗啦啦就这么没了,这也是他所没想到的。 所以,自来炎朝后,他第一次真正考虑起。 自己是不是该正儿八经的做一回商人,又或者是----制造业的巨头?就目前而言,香皂如果投放市场,肯定能大大的赚上一笔。 但是,这东西本属于常用的生活类用品,终有一天它地利润会降低至最低点。 虽然只要扩大规模,走薄利多销的经营模式,银子也不会少赚。 但按照目前地形式分析。 一块小小的香皂怕是不够‘吃’的。 别的且不去说,单这西南路的院务,每年就至少得十五万两银子的经费! 也尽管花儿岛的未来值得期待,但段十三心里清楚,想从花儿岛上赚钱,至少也得是两年后地事情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本就让人头疼。 可最要命的是,自己还得往里面持续的注入大笔的资金,否则前功尽弃不说,自己来这炎朝唯一的一个梦想也将就此夭折。 对于段十三来说,这是他两世的梦想,自然不肯就此罢休。 既然不肯放弃,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想办法赚钱! 说到赚钱,段十三却有着足够的自信。 他相信,凭借脑袋里来自与前世里地那些知识,在这炎朝赚大笔的银子。 当不在话下。 自己所需要做的。 就是好好的整理一下思路,想出一个切实可行、且长久持续的商业模式来。 段十三最烦的并不是银子。 这玩意好花却也好赚,只要给自己时间,一切都不成问题。 他真正烦心是西南路地院务----不上不知道,一上吓一跳。 走马上任后,他才知道,感情这巡监听起来威风,其实不过是一个管家婆。 每天多如牛毛的卷宗里,大事小情,各类八卦,恰是面面俱到。 如,台州的知府娶了一个十八岁的ji女、含州的才子王子罗写了一首暗藏反意的七律……诸如此类,不一而足,直弄的段十三每天精神恍惚,濒临崩溃。 段十三想,如此这般,逍遥二字怕是要永离自己而去了。 小事烦,大事也烦。 比如侯云德那厮,据京都监察院传来的消息说,除了这大炎朝的妇联主席、当今的老太后也就是皇帝他**,对此事做出了激烈地反应之外,其他地人连个屁都没放。 侯德健那老狐狸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儿子理亏在前,只是托人传了个话给杨清风,说是此事当秉公办理,唯请手下留情云云。 却也没有如何地使力。 而杨清风更绝,只让监察院发来行文,文中轻描淡写说了些套话,然后就让段十三自己看着办……要知道,监察院的行文其实和废纸没什么两样,真正的公事从来都是以秘信的方式传送。 老杨如此行之,这意思便有两层,一是这侯云德是你抓的,怎么处理,你自己瞧着办好了。 其二,依旧是透着考察的意思,处置的权利已经给了你段十三,其他的……嗯,我且等着好了。 段十三很头疼,这侯云德如何就成了块烫手的山芋呢? 杀了这厮?嗯,这个想法很诱人,为民除害。 可是接下来,自己也唯有打起包袱准备亡命天涯了,或是一刀结果了自己,期待第二次穿越……这话根本就是扯淡,人家侯老公爷之所以不急不燥,便是掐准了脉搏。 侯云德的事情往小了说,是意气之争,往大了说,也不过是聚众斗殴。 最多再加一个罪名,就是私调驻军……不过这事也好解决。 只需侯老爷子让兵部的人出面发个话,私调自然就成了公办。 所以说,侯云德这厮,杀是杀不得地……况且段十三最近才知道,原来当今太后,咱大炎朝的妇联主席,竟是侯云德小公爷的姑妈,侯德健老公爷的堂姐。 虽说炎朝地皇权式微。 但老虎不发威,你也不能当她是病猫,更何况人家还是只母老虎,犯不着去招惹她。 既然杀不得,那么段十三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了这厮。 地主家也没余粮,总不能养这小公爷一辈子吧?便是有余粮,养狗养猫也比养条毒蛇强……只是。 关有关的道理,这放也自然得寻个理由。 否则失了颜面事小。 却是心有不甘。 侯云德的事情让段十三很头疼,可这仍不是最让人头疼的。 自打谭昭琰上了花儿岛后,便成了段十三挥之不去的梦魇……这小家伙竟是铁了心的要拜段十三为师,而段十三自然是千不肯万不肯。 开什么玩笑,连林白衣都不敢收地徒弟,他段十三何德何能,便敢开门授徒?若说侯云德是条小毒蛇。 那么这小家伙绝对就是亚马逊森蚺! 对段十三来说,他其实更想认这小家伙做个小舅子啥的,这厮惦记着人家姐姐,便不想先乱了这辈分。 若是收了谭昭琰,这以后地辈分又该怎么算呢?要知道,这炎朝可不比前世,什么师生恋、不伦恋随便玩。 在炎朝,做这些事情。 是要被浸猪笼、祭龙王的……所以,在谭昭琰表达了拜师的决心后,段十三便玩起了拖字诀。 借口自己要考虑考虑,先将这小家伙稳住再说。 谭昭琰倒也不急,至此决口不提侯云德的事情,更不说他为什么想要杀了那厮。 整天便屁颠颠的跟在段十三的后面。 变成了一根小尾巴,而且还特殷勤。 每天端茶倒水,竟是让石鱼儿稀里糊涂的就下了岗。 如此一来,段十三便更加头疼,有了这条尾巴,他再想去谭凝嫣那里装酷玩文艺青年,便成了这段时间最大地奢求。 码头上,晨风轻拂。 段十三深深吸了口气清凉的湖风,问身边的琴师道:“后面没有跟着人吧?”一段时间的相处后,琴师已非往日那般的沉默。 至少和段十三之间。 总是有问有答。 琴师道:“没人……倒是谭昭琰早上进过院子,见你未起。 便说要去找刘小手玩。 ” 段十三笑道:“亏了刘小手,若不是他总能弄些奇怪的东西,这谭小公子怕不是要缠我到死……走吧,今天就咱哥俩,去这月州的郊外转转。 说起来好笑,身为月州人,这月州城里城外的好去处,我却知道地不多。 唯去了次渝水河,还险些做了龙王爷的点心。 ” 他话音刚落,正欲上船,远处却急急奔来一个人,嘴里高叫着公子留步。 段十三见来人恰是刘小手,不由微微一怔。 刘小手急匆匆奔来,气喘吁吁道:“好在我跑的快……公子,我有事要对你说。 ” 段十三道:“小手师傅,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咦,谭小公子不是去你那里了吗,他怎么没跟着来?” 刘小手笑道:“正在我屋里玩呢,他瞧我那些工具有些独特,便想做一个什么手弩……呵呵,小手本自想今天早起离岛的,没料到去找公子辞行的时,却发现公子竟是早我一步。 ” 段十三奇道:“你要走吗?” 刘小手点头道:“是,小手想回京都一趟……”转眼瞧见段十三脸上有些失望之色,便又急急的道:“公子莫要误会了,我这一去,可不是不回来了。 相反地,我这次回去后,最多十天便会回转,等回到月州,若是公子不弃,小手打算长久的留在花儿岛。 呵呵,不知道公子肯不肯收留?” 段十三大喜,道:“自然愿意,这本就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对了,你若是留在花儿岛,这对你晋升内弟子和那个什么长老会不会有影响啊?” 刘小手道:“小手已经想的明白,那些不过是些虚名,要来无用。 倒是跟在公子身边,便有无数新奇的事物和构思……呵呵,与虚名相比较起来,小手更愿意多学点真东西。 说句让公子见笑的话,若不是公子的身份,小手倒真想拜您为师呢。 ” 这段时间里,刘小手在花儿岛见到太多新奇的事物,比如前些日子让全岛人为之震惊的无源之火,又比如段十三利用火石让工匠制出地简易地取火机……凡此种种。 皆让刘小手目眩神迷,以为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如他这般地人,类似与段十三前世里为科学而发狂的各类学家,一旦有了新地理论又或是新奇的事物,便是拼了性命也要钻研到底! 段十三闻言,自然要谦虚一二。 待谦虚完后,又道:“小手。 你这一回,除了向师门汇报之外。 还有其他的目地吗?” 刘小手道:“自然是有。 其一,小手想请些同门来花儿岛,因为很多事情小手一人做不来,须得他们帮助才行。 相信等我告诉他们在花儿岛看到的事情后,怕是砍了手脚,他们也会爬着来这月州。 就是不知道公子地意思……” 段十三笑道:“自然是欢迎,来的越多越好。 你放心,只要他们肯来,其他的一切好说,我段十三绝不会薄待了他们。 ” 刘小手自然是感谢不迭,又道:“除了请几个同门之外,我还有些事情要请教师门的长老。 比如公子说的那个自来水的设施……这所需管道实在太细,以我的水平,却是难以铸造。 还有那一拧便能出水地机件。 公子虽然画出图纸,小手也明白了其中原理,但如何真正的做出合格的机件,我却是一筹莫展。 除了这些,还有师门视为重宝的那两套刀具,想要借来。 怕也要花点心思才行……” 段十三对花儿岛的建设可谓不遗余力,完全是按照前世的思路来构造的。 比如这岛上所有的建筑下,都挖了深沟,然后布下陶土烧制地管道,用作下水道。 又在湖边建了一座水塔,将近十五米的高度,准备用来做自来水塔。 塔内铺垫了几层的沙子和鹅卵石,用以过滤湖水。 等一应管道全部铺设好后,这花儿岛上的‘居民’,便能看到炎朝历史上第一套自供水的设施! 段十三这段时间正为银子而发愁。 当初便隐约觉得刘小手同志是自己日后揽取银子的一个重要角色。 至此。 闻听刘小手要回京都,心中不由一动。 便道:“小手,玲珑阁现今谁是老板?” 刘小手道:“玲珑阁并无老板,除了几个股东之外,掌权地却是那几位年纪最大的长老。 若说谁说话最管用,恰是小手的师父徐常林先生。 对了,那些长老其实也是股东,或多或少而已。 阁里本就用三成空余股份,是专门为新晋升的长老准备的。 不过这般的股份并不是终身的,若是故去,则要交还阁中。 ” 段十…了点头,道:“小手,我有一个想法。 我想,你这次回去,能不能将你的师父的请来?便是其他的长老也行……我这里实在太忙,否则当同你一道去京都,亲自拜访才是。 ” 刘小手道:“公子地意思是……” 段十三笑道:“我想与你玲珑阁合作。 你也瞧见了,我这花儿岛上地很多东西,若是经过雕琢,不敢说是什么奇宝,但用来赚取银子却没任何的问题。 比如说我前些日子一时兴起,让工匠做出地打火机,虽说体积太大,而且也忒简陋了点,但若经过你玲珑阁的巧手雕琢,其用途必定广泛。 你这次回去,不妨带上这玩意,还有最新制出的香皂……嗯,还有那些图纸,你都可以一并的带回。 且让你师门的长老先看看,我这花儿岛能不能吸引他们。 若是可以,便请他们移步来这月州,以便十三当面请教。 若是谈的拢了,这合作嘛,自然也就成了!” 刘小手也是高兴,道:“公子放心,我师父必定肯来的……呵呵,公子别忘了,玲珑阁的名气虽大,却实实在在的是以商为先,否则,便是做出许多的新奇事物,若不推广开来,又有何用?” ……送走刘小手后,段十三的心头一阵放松。 在大早的起床,虽没能如愿的溜出花儿岛,但毕竟解决了一件大事。 若玲珑阁肯和自己合作,凭自己脑袋里那些犹有印象的粗浅知识,这银子的事情从此无需再烦。 这一桩,虽说眼前并不着急,但从长远来看,其实是重要的事情。 单西南路的每年十几万银子的经费就能折磨死人,若不想个长久的敛银渠道,年年烦,日日忧,怕是连五十岁都难以活到。 和刘小手这一聊,用了快一个时辰,眼见日头高高升起,码头上的人也越来越多,段十三便知道郊游的计划已是泡汤。 果然,当他慢悠悠往回走的时候,胡汉青便在半路上截住了他。 段十三心情大好,见胡汉青脸上有些急色,便笑眯眯的道:“放心,放心,本公子不是怠工,也不是想溜,随便晃晃而已。 嗯,顺便也考虑一下院务……知道吗,这早起的空气最好,这般时辰最适合用来想事情。 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啊!” 胡汉青似笑非笑,道:“早起的空气确实不错,尤其是咱花儿岛的,可惜啊,至少在一个月内,公子怕是享受不到这般的好空气了……嗯,不过话又说回来,去京都路上的风景也不错。 ”微微一顿,又道:“另外,侯云德和谭小公子的事情,公子也得解决了。 你这一走,至少一月方归,总不能放任他们不管吧?” 段十三听得稀里糊涂,便道:“等等,你这厮说些什么呢,我去京都?我为什么要去京都啊?” 【说一句,后面还有一更,大概在十一点左右放出。 没存稿,日子就是苦~~hehe】。.。 ------------ 089 谁算计谁 【089】谁算计谁 胡汉青学着段十三的样子,耸了耸肩,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 段十三瞪大眼睛,道:“这一大清早,你急匆匆跑来告诉我,让我准备往京都去。 问你为什么,你却又告诉我不知道……拜托,我好歹也是你的上司,没事胡咧咧,就不怕我给你小鞋穿?” 胡汉青笑道:“给我小鞋穿也没用,这事我是真不知道。 早上刚一起来,就收到杨大人的信蝉,说是让你即刻启程,务必要在三天内赶至京都。 至于什么事情,他老人家信里没说。 这不,一接到信就跑来找你……” 段十三不由皱眉,道:“用的是信蝉?”以蝉传讯,是监察院最隐秘、也是最高级别的通信方式。 这所谓信蝉其实是一种极罕见的飞行甲虫,腹下有一层袋状的薄膜,可放置一些重量轻的东西。 比如一张巴掌大小的纸叠起来,其重量恰是这蝉可以承受的。 又因为这信蝉飞行极快,兼有辨识方向的本领,和段十三所熟悉的信鸽相类似,所以它便成为监察院最受喜爱的信使。 不过,这小东西极为稀少,当世之人没几个亲眼见过。 纵使监察院有专门的人员负责饲养、训练,至今也只得二十来只。 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一般不动用信蝉,以免出现意外。 所以,当段十三听胡汉青说这讯息是信蝉送来,便知老杨让自己进京,必有要事! 微微一顿。 问胡汉青道:“汉青,院务方面,我不过是一个菜鸟,与朝局政事方面,我更是一窍不通。 依你看,老杨让我进京,会是什么事情呢?” 胡汉青微微皱眉。 道:“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发生,朝局政事一如往常……说起来。 形式正往好的地方发展,比如金国内乱,外患便轻了许多。 大炎境内,林师虽然失踪,但历先生这个内患也同时失踪。 所以,我猜杨大人叫你进京,多半是去见见总院地人。 未必就有什么具体的事务。 更不会是什么难办的事务……” 段十三摇头道:“只怕未必,若真如你所说,这信快马送来便成,何必动用信蝉?再说了,信里还限定了时间……依我看,这次去京都,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说不定,那老杨头此时正琢磨着如何再坑我一次呢。 ” 段十三诋毁上司的时候。 胡汉青向来是装作没听见,只当自己暂时的失聪。 此时听段十三分析的有理,便道:“公子,会不会是为了幽王的事情啊?你知道,朝廷正琢磨着如何趁历先生失踪地大好局面,在最短的时间里收拾这位王爷。 比如船舶司地移址。 王森任月州的镇守太监,这些事情,暗中无不指向幽王。 而公子任这西南路的巡监,到时责任颇重,绝不在领兵统将之下,所以……” 段十三打断他的话道:“有可能,但不大。 你别忘了,咱这月州恰是对付幽王的前线,有什么事情自然是来这里说最好,没理由让我进京。 ” 胡汉青便道:“那会是什么事情呢?莫非是为了侯云德?” 段十三笑道:“这就更不可能了。 侯云德这厮。 该杀该放,上面若拿定了主意。 只需传个话下来,我也唯有照办。 没必要让我赶去京都。 除非是老杨头怕了侯德健,让我赶去京都赔罪,又干脆是受死……罢了,罢了,既然猜不出来,不如省些力气,去时便自然清楚。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知道我没得失魂症前,有没有去过京都,反正此时脑子里毫无印象,倒真想去见识见识……“他嘴里说着想去京都,但心里却实在不舍。 当然,舍不得的自然是谭家的丫头,可不是眼前这胡汉青,又或是其他地什么人。 要说还有一个,那也只能是小依,反正绝不会是和他一样的晨起一炷香的男同胞, 胡汉青道:“三天的时间有点紧,公子既打算去,不如午时便动身吧。 水路太慢,我着人传下消息,沿途备下快马,一路骑换,大概两天半的时间就能到。 岛上的事情,内有林公子,院务有我,公子就放心吧……”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道:“反正你对院务已是厌烦,此去正好解脱。 呵呵,别说我没提醒你,去京都见了杨大人,找他要几个擅长分析、整理情报的高手过来,凭你我两人,累也累死。 ” 段十三不由嗤笑道:“说起来你原先也是这西南路的瓢把子,手下竟是没几个得力地人。 没接手前,还以为会是多大的一个摊子,现在才知道,原来也只是个信息的中转站而已。 每日里尽是些婆婆妈**扯淡事,别说我烦,难道你就不厌吗?” 胡汉青苦笑道:“这也是没办法,原先朝廷拿幽王没办法,不敢轻易招惹,连带我监察院在西南路的活动也减弱不少。 虽说隐藏着不少的钉子,但这些人最是珍贵,不到万不得已地时候,不会轻易启动……”一拍脑袋,又道:“哎,你午时便要起身,时间已是不多,我和你说这个干嘛!你还是赶快解决掉侯云德的事情吧,这事终不好再拖。 ” 段十三不由沉吟,道:“侯云德这厮,其实我早有主意,只是这事……”说到这里,却是欲言又止。 胡汉青奇道:“怎么了,公子,有什么麻烦的地方吗?” 段十三轻吸了口气,道:“汉青,我问你,侯云德这厮当不当得一个杀字?” 胡汉青道:“你是想问他该不该死吗?” 段十…了点头。 胡汉青道:“公子,用你的话来说,你还是没能真正进入角色啊。 在我们这些人的眼里,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是该杀与不该杀地。 一切的一切都只在于价值。 换句话说,果然某个人的死能给我大炎带来好处,管他是襁褓中的婴儿,还是耄耋老者,终是照杀不误!”他本自清秀儒雅,但说这话时,脸上表情不变。 眼中却透出森森寒意,让人瞧了。 不寒而栗。 他又接着说道:“侯云德的事情,杨大人已经交给公子自行处置,如果你觉得这厮死地有价值,那便无需多问,直接杀了便行。 ” 段十三便问道:“那你觉得侯云德地死有没有价值呢?” 胡汉青断然道:“自然是有,只要他死,侯、谭两家便不能联姻。 朝局潜在地危机也自当消除。 所以,依汉青之见,他地死对我大炎来说,绝对是有好处。 若公子还有常人心怀里地善恶之念,不忍他无辜死去。 那么我建议公子到京都后,去总院翻看一下关于他的卷宗,到时便再无不忍。 哼,说句不好听的话。 京都里的王孙公子们,随便拉出几人砍了,等他们见了阎王,绝不会有一个人叫屈!” 段十三摇了摇头,道:“我倒不是不忍心……对了,汉青。 假如谭昭琰那小家伙上岛后,真就让他杀了侯云德,你会做何看法?” 胡汉青不由一愣,不明白段十三这话里含义。 便道:“初闻他的来意,即便我身为监察院的人,起先也是有些寒意。 但再一想,其实也没什么,不过生死而已,又何必在意是谁杀的?如谭小公子这样地人,心性早定。 对他来说。 别人的生死本如草芥。 纵使他今日因为公子不杀侯云德。 但以后呢?呵呵,还不是一样的杀。 不过时间的迟早而已。 不过说真的,这孩子若不是相府里的人,杨大人见了,必定会想办法挖来亲手培植……” 说到这里,他忽然悟到什么,又道:“怎么,公子是想借谭小公子的手杀侯云德吗?” 段十三轻叹一声,道:“你觉得如何?” 胡汉青眼睛一亮,道:“这倒是个好计策,假人之手,借刀杀人,本就是我监察院的风格。 且谭小公子本就有这个心思,我们不妨成全他。 ” 段十三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这厮,看似一个儒雅君子,其实内心毒如蛇蝎,我他**地怎么就遇上你和老杨这种阴人呢?微微摇头,便道:“汉青,你还是小看了这孩子,你想借刀杀人,难道他就会明目张胆的杀人吗?你别忘了,他来花儿岛最初的目的,那可是连我也算计在内的。 说实话,我确实是想杀侯云德,老杨多半也是这意思,但为什么不动手呢?还不是因为这厮的身份,杀了他容易,他老子却是难惹。 最重要地是,一旦侯云德死在我的手中,军方和监察院必起怨隙,如此一来,大炎的朝局便会动荡。 我们能看清楚这一点,昭琰那孩子也自能看清。 当然,他之所以不肯直接动手,绝不是替大炎着想,而是不想替他爹惹麻烦。 所以,想借他之手杀侯云德,几乎是不可能。 而且,我也不会让一个孩子去杀人……” 胡汉青皱眉道:“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段十三叹气道:“侯云德终究是要杀的,否则老杨那里不好交差,也对不起被他祸害过的那些人。 但是却不能由我们来杀,理由我刚才已经说过。 另外,我也不会让昭琰那小家伙动手……不过,刚才我同样说过,这孩子根本就不会亲自动手杀人。 如他这样的人,借刀杀人的手段不会比你差多少。 所以,我们不妨创造一个机会……” 说到这里,他看向岛外,悠悠道:“这个机会我想应该在更往西南的地方。 ” 胡汉青皱眉道:“公子是说幽王的属地吗?” 段十…头道:“借刀杀人,也得看这把刀快不快,放眼天下,还有比幽王更快的刀吗?汉青,等我走后,你直接放了侯云德,言语不妨谦恭一点,就说……就说我已经进京请罪。 还有,在你放侯云德之前,先去见昭琰那孩子,告诉他,他地姐姐曾在幽王地属地现过行迹,若要寻找,自往西南去。 ” 胡汉青眼睛一亮。 道:“果然,入了幽王属地,依这孩子的心性,必定能找出无数地方法置侯云德于死地,而且还不落得嫌疑!不错不错,幽王这把刀果然锋利,他失了历先生。 对朝廷中的重臣已是恨之入骨。 由他下刀,便是侯德健也自无奈。 再说。 幽王与朝廷已成水火,谋反是迟早的事情,也不在乎杀个把小公爷……” 说到这里,又觉不妥,道:“可是,谭小公子极是聪明,他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段十三笑道:“不信最好。 我本就没打算让他相信。 对了,我前日曾给他讲过一个故事,说的是海外番子的公主被困石塔,而后被一个王子救下。 这个故事最精彩的地方,就是王子勇斗守护石塔恶龙地那一段。 你见了那小家伙,不妨提起这个故事,他自然能明白我的意思。 ” 胡汉青也是聪明人,当即恍然。 道:“不错,这孩子聪明地紧,与其蒙骗与他,还不如直接点为好。 想他要杀侯云德,多半是为了他姐姐,有公子这个故事做铺垫……呵呵。 其实他早就明白这道理,想救他姐姐,就必须先杀了侯云德这条恶龙,否则又何必来这月州?只是,如此一来,不也等于告诉他,谭小姐就在我们花儿岛吗?你那石塔说的也太直接了。 ” 段十三嘿嘿笑道:“说了又何妨,你道他猜不出来吗?告诉你吧,前几天,这孩子一直在石塔边晃悠。 想是起了疑心。 可是等我说了那个故事后,却是再也没靠近半步。 这孩子。 实在是太过聪明了……再说了,别说是他,就是他老子谭斯渺来,我亲口告诉他,你的宝贝女儿就在我花儿岛,你猜会怎么样?告诉你,他绝对会装作没听见!” 胡汉青奇道:“这是为何?” 段十三吸了口气,缓缓道:“所谓知子莫若父,昭琰这孩子是什么心性,对侯云德又是做何想法,谭斯渺这做老子的又岂会不知?呵,他可是当今相爷啊,若是连自己儿子也看不穿,他这相爷怕是早被人哄下台了……那么,汉青你倒是说说,这个做老子的明知道自己的儿子动了杀机,却又为何仍是让他跟着侯云德来这月州?而且,还装模作样的派了一个憨直却无心机地刑天赐?” 胡汉青惊道:“你……你的意思是说,谭相爷也有杀侯云德的意思?所以才故意让谭小公子跟着来这月州?” 段十三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可没说这话……嗯,这话恰是从你嘴里出来的,至于我嘛,只不过是觉得其中有些蹊跷,顺口一说而已。 ” 胡汉青便有些鄙夷的表情,道:“你还没说?算了,算了,谭老相爷有这心思也不奇怪,换做是我,也不肯将女儿嫁给侯云德这样的人。 再说了,杨大人考虑到朝局稳定的事情,他身为相爷,自然也会想到。 我就是奇怪,那侯德健有没有考虑到呢?” 段十三忽然问道:“侯德健有几个儿子?” 胡汉青道:“有七子三女,侯云德是老六……等等,等等,你这话问来是什么意思?虎毒尚不食子,他侯德健又岂会……”说到这里,声音却是渐弱,虎毒不食子,那说的是常人。 他身为监察院地人,与豪门内的龌龊事见得还少吗?越是显赫的家门,其中的阴暗便愈发的多,与这些人来说,虎毒,未必就不食子! 段十三轻轻道:“你刚才说,让我去翻看侯云德的卷宗,其实你给我地卷宗里就有。 侯云德是侯德健的六子,按其身份,等侯德健死后,他也只是一般的公子哥儿。 因为家族的衔爵是要传给长子,又或是原配正室的子嗣。 侯云德不过是一房侍妾所出,虽被人唤作小公爷,但实际上却是……总之,等侯德健死后,他除了混吃等死之外,在侯府也就是个小角色。 而实际上,这侯云德太过胡闹,侯德健对其也是极为冷淡。 在外面的时候,根本就不提自己的这个儿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侯云德的母亲虽然只是个侍妾,但恰是当今太后当年的侍女,两人情若姐妹,所以咱们的这位太后念及旧情,便想着替这位小公爷谋个以后地出路。 所以。 也就搞了这么一出指婚地闹剧……唉,这事其实谁都看的清楚,侯德健看清楚了,谭斯渺也看清楚,唯有这位糊涂地太后没看清楚。 但是金口玉言,太后的话一出口,还能收的回去吗?所以。 这件事情也就这么着了,该跑的跑。 该找地找,最后就就落在了我俩的头上。 ” 说道这里,不由苦笑,又道:“说一千道一万,其实我俩才是这把真正地刀啊。 老杨不管,侯德健也说什么秉公处理,他祖母的。 你说我不想法子杀这侯云德行吗?” 胡汉青愣了半天,才道:“侯德健也……也太心狠了吧?” 段十三摇头道:“也不能这么说。 第一,这些事情全是我猜想,未必完全正确。 其二,他的想法也有可能是……随你们去闹,死了一个儿子,我还有六个,无所谓多一个少一个。 是生是死。 是福是祸,全凭这侯云德自己的造化了。 ” 胡汉青点了点头,道:“不过说真的,他们拿我俩做刀,你却拿谭小公子做刀。 也尽管他虽然未必会亲手杀人,但侯云德最后仍免不了死在他手上。 难道你这样就心安吗?” 段十三摇头叹道:“一样的不心安,但总要好过一点。 再说了,他们此去幽王属地,侯云德也未必就是个死,看造化吧。 他老子是这想法,我这也能这么想……对了,汉青,他们动身之后,找机灵的兄弟好生跟着。 侯云德地生死我可以不管,但那小家伙是因我而去。 我不能让他有什么危险。 ” 他嘴里说着。 眼睛却看向石塔那边,心中暗道。 老子还想做这孩子的姐夫呢,此去京都,说不定还要见见未来的岳丈老大人,自然是不能让他死了! …… 石塔旁的宅院边,段十三驻足而望。 院子里有笑声传来,听声音,正是谭凝嫣和小依那丫头。 段十三便有些犹豫,谭家这丫头,仿佛那天上的精灵,纤尘不染。 又仿佛那凌波的仙子,幽雅而宁静。 每见一次,段十三都觉得心中的杂念和旖思会少了许多……他犹豫着,自己该不该去辞行呢?方才,可是刚刚算计完谭昭琰那孩子啊,也尽管那孩子的老子比自己算计地更早,可这又说明什么呢?老子算计儿子,天经地义,自己算计小舅子,那可就是天打雷劈了。 微一摇头,段十三举步迈进院子。 管他**的,小舅子不就是用来算计的吗?再说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捱,老子只不过指了个方向而已,也谈不上什么算计。 那小子比贼都精,若真是去了幽王的属地,只能说他是心甘情愿。 却关我这个‘姐夫’鸟事? 想通了这一节,段十三便理直气壮的迈进院子。 屋内,尹小依和谭凝嫣正说着什么,小依那丫头脸上一付坏笑,谭凝嫣却是红了秀脸,咬了红唇,正伸手去拧小依的耳朵。 两人正自闹地欢,却不料段十三一头闯了进来,尴尬之下,谭凝嫣的小脸便愈发的通红。 小依见是段十三,跳了起来,乳燕投林般扑来,拉着他的手臂,笑道:“公子,你怎么来了?” 段十三故意皱眉道:“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仪态也不讲究,闹闹腾腾的像只小鸟,我看你以后怎么嫁人?” 小依笑道:“谁说我要嫁人呢?小依便服侍公子一辈子,嗯……”她回头看向谭凝嫣,又道:“不过呢,也未必就是服侍公子一个人哦,凝嫣姐姐,你说呢?” 她这话的意思谁都听得懂,段十三心中大乐,这丫头太会说话了,公子我很喜欢!他心里高兴着,嘴里险些便笑出声来,当下一提气,强自忍住,道:“好了,好了,别闹了。 我来这里,是有正事的。 ” 谭凝嫣这一旁正羞的不行,此时闻言,便奇怪的抬起头,看向段十三。 自与段十三见面后,她基本就没开过口,便是说话,也多时些‘公子慢走’‘公子用茶’之类地客套话。 与段十三相处,她更愿意彼此无语,或用琴声,或借眸光,在一片暧昧地气氛中消磨那悠悠的时光。 从段十三投来地目光中,谭凝嫣忽然看到了一丝的不舍,还有一些淡淡的惆怅。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心头一跳,竟是第一次主动的问话:“段公子,你……你是不是要离开月州?”。.。 ------------ 090 广德城内 【090】广德城内 月州城外,黄泥山下,段十三回首而望,那远处的城郭下仿佛仍有那小巧的人儿在朝自己挥手。 段十三进京,来送他的只有小依那丫头。 原本要送他的人很多,却让他一一赶了回去。 在段十三看来,自己又不是什么上阵杀敌,至此一去不归,犯不着这么矫情。 真正的情况是,十三爷不过是公款旅游,去瞧瞧我大炎的无限风光罢了。 来这炎朝虽然已有一段时间,也基本适应了这里的风俗民情,但在骨子里,段十三依旧有着现代人的做派。 那就是珍重着彼此的相聚,却又看轻了离别,这不是什么潇洒,也不是什么孤傲,这只是一种与个人空间的追求。 段十三知道,这样的追求在炎朝人的眼里肯定很扯淡,因为在这炎朝,尤其是男人们,除了两件事情基本是自己独立完成了,其他的时候都喜欢聚在一起,一付其乐融融的样子。 彼此帮衬,彼此捧托,又或是彼此拆台,彼此算计。 无论是好事坏事,总要凑在一块,方显和谐、团结之社会。 至于那两件例外的事情,一是房事,这玩意总得自己用力,绝不能托了外人,否则,当遭天谴。 二是如厕,同样的需要自己使劲,而且还得是使出吃奶的劲才行,如此,方能体会其中的酣畅淋漓。 在炎朝这时节,可没什么人会独自打起背包,来个什么远足。 或是远赴沙漠,又或是独进深山。 呼晨风,吸玉露,希求能得到精神上的洗礼,涤荡自己地灵魂。 在炎朝人的眼里,这些事情都是不可思议的,凡是有此类行为者,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他们更喜欢做的是聚众而啸。 高朋满座。 比如段十三此番进京,虽然早上得知的消息。 午时就动身。 但林老爷子却不知怎么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当即在林家来了个总动员,而后率领全家老少中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如长孙长子、和第十六房那个娇滴滴的侍妾……浩浩荡荡杀奔月州城外,摆下酒席,要给自己地好侄子、乖侄子饯行! 他老人家这一动,月州城里的某些人便坐不住了。 平日里想往这位巡监大人身上靠,奈何不得其径,此一番,便是说不了几句话,可往那一站,人家自会瞧着眼里,至少也能混个眼熟不是? 于是乎,当段十三带着琴师和熟悉京都情况地犬四行至城门口时。 吓的差点就从马上摔下来!我x,老子又不是中了状元,做了驸马,用的着唱这一出吗? 段十三吃不消这般的热情,当即调转马头,从渝水河坐船出了城。 这一绕。 虽然耽搁了两个时辰,可段十三却毫不在意,只要能躲过以林老爷子为首那群粉丝,便是再绕半个月州城,他也在所不惜。 你母亲,前世惯见了追星族的疯狂,没曾想这一世的傍官族,其疯狂犹有过之…… 坐船出城后,小依也跟了来,这小妮子非要将段十三送到黄泥山下的官道。 段十三无奈。 只得让她跟着。 至黄泥山下时。 这丫头虽然千不舍万不肯,可到底还是被段十三撵了回去。 只是这一送。 却将段十三心底那一抹地惆怅勾引了出来…… 回首而望,段十三便想到了临行前,谭凝嫣的那些话儿。 其实这丫头也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话是让段十三抽空去一趟谭府,替她探视自己的父母。 这话中便大有深意,段十三一开始并没反应过来,正欲自嘲说,我倒是想去,但相府庭深,你爹娘又岂会轻易见我这个小小巡监?但细一琢磨,心中便有狂喜……他祖母的,这便要我去见丈母娘吗?没错,没错,她话里必是这个意思。 唉,可惜这丫头忒矜持了,也不肯让我摸摸小手,啵个嘴儿什么的。 否则见了你爹娘,我便壮了胆气,哼哼,我与你有了肌肤之亲,还怕他们不认我这个毛脚女婿吗? 谭凝嫣的第一句话让段十三狂喜,第二句话则让他心生惆怅。 琴音空诉无人晓,公子,请早些回来,莫叫这琴弦空奏了……段十三转身的那一刻,谭凝嫣忽然叫住了他。 回转身时,这丫头涨红了小脸,眸中盈盈一片,轻启红唇,便幽幽的做如是说。 …… 琴音空诉无人晓吗?黄泥山下地官道上,段十三轻叹一声,调转马头。 这一条官道正是往京都而去,途径一省四州,约六百里的路程。 段十三身边只带着琴师和犬四,上路时,忽想起刘小手,便有些后悔。 早上是他送走的刘小手,彼此差了半日行程,恰是前后脚。 早知也去京都,便做一路了,也好多个说话的伴儿。 犬四一骑在前,他熟京都情形,对西南路各处的地理也了然于胸,正是此行最好的向导。 琴师跟在段十三地后面,骑在马上,半闭了双眼,身后依旧是那把掉了颜色的破胡琴。 犬四的马行的有些急,段十三便叫住了他。 道:“犬四,莫跑那么快,时间多的是,咱们一路行去便一路瞧瞧风景。 ” 犬四调转马头,笑道:“公子,胡管家说了,大当家的只给咱们三天的时间。 这一路上若不赶着点,怕是来不及啊。 ”与无人的地方,他叫段十三为大人,在人多又或是这官道上,不用段十三吩咐,便自改了称呼。 连带将杨清风也唤作了大当家的,外人听去,便以为这三人恰是行商之人。 段十三呵呵一笑,道:“莫急,莫急,咱们第五天头上到京都便可。 呵呵,倒不是我驳咱们这位大当家的面子,实在是有些内情,放心吧,我这心里自有数呢!” 犬四依旧是憨厚地笑道:“公子说怎么着就怎么着……若是第五天赶到地话。 咱们只需白天行路即可。 其实啊,若是顺风,坐船去京都最快,也最舒服。 可惜,这两天风向不对,否则倒免了这一路的劳顿之苦。 ” 段十三所谓地内情,不过借口而已。 他连进京的目的都不知道,能有个屁的内情?之所以要故意拖时间。 其实是想探一探杨清风的底限。 他想看一看,自己地这位好大哥,对自己究竟能忍至何种程度? 段十三从来就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杨清风让他进京,却又不说干什么。 这对段十三来说,心中已自不快。 他已想好,此番进京。 若是和杨清风闹得不愉快,索性便辞了监察院的差事。 做兄弟,那是因为意气相投,可做这监察院地同事,说实话,段十三还真没做好这样的准备。 与其因为公事,而断了彼此间的情谊,倒不如现在就抽身而退。 也省的陷的更深,日后便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对特务这一行,段十三确实有很浓厚的兴趣,但在目前看来,仅仅有兴趣可不行。 因为对一个穿越族来说,什么都缺。 却唯独不缺对事物地兴趣。 只要他愿意,可以去做巨贾豪商,可以去做发明家、制造业的巨头,甚至还可以剽窃一些前世的诗词,做一个流芳千古的大家、诗人什么的。 一句话,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改变历史,改变这个世界。 若是这样,俱是些让人热血澎湃的事情,想不产生兴趣都难……所以。 段十三实在没必要仅仅因为一个兴趣。 便舍生忘死的投身与大炎的特务事业! 段十三只想活地痛快一点,活的随性一点。 做特务可以。 但你得让老子做的舒心,管你是谁,便是这大炎天子,你若让我不舒心,我也自不让你痛快!段十三很不爽,不爽那杨老头故弄玄虚,不爽离了谭凝嫣,也不爽离了花儿岛后,那岛上的工程便无可避免的要延期下去。 所以,还没上路之前,他便打定主意一路漫漫而行,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算,且让那老家伙等着。 …… 月州往京都方向行去二百里,便是广德城。 按行政区域划分,广德城仍属于西南路。 不过这广德城地理位置颇佳,恰是坐落在自月州延绵而出的地山脉之尾,一面有山,另三面却是坦途。 再加上它是处在西南路的最边沿,连接甘岭北路和直属京都的漴州等几个大州,所以,虽为一个县级的小城,其繁华却不在月州之下。 段十三一行三人,经过三天的‘逍遥’旅程,恰是在傍晚时分,晃晃悠悠的来到了这广德城。 依照现在的速度,第五天头上是绝不可能赶到京都的。 犬四虽满心疑惑,但看段十三一付悠哉游哉的样子,身为下属,也只能将这疑问压在了心底。 天塌下来,自有大个子顶着,对犬四来时,段十三可不就是那个大个子吗? 过了广德城的城门,段十三翻身下马,眼看天色将黑,便道:“犬四,寻一家干净地客栈,咱们今晚就住在这广德城了。 ” 犬四便有些忍不住了,道:“公子,今晚依旧不赶路吗?” 段十三笑道:“自然是不赶路,咱爷们做事,别地不图,就图个逍遥。 去吧,去吧,去寻个好点的客栈,最好是清净点地。 ” 犬四道:“公子,要寻清净的客栈,顺着前面的这条街往前走便可。 大概走半条街的样子,就有一家悦风客栈,我住过几次,倒是挺清净的。 ” 段十…了点头,便没多话。 这一路行来,虽自‘逍遥’,但这也仅仅是精神上的逍遥。 三天行了两百里的路,又是骑马,这对段十三这个现代人来说,其中苦楚可想而知。 刚才下马的时候,两股作疼不说,裆下的皮已是磨去一层。 好在犬四身上带着伤药,极为灵验,每晚上床时抹上一层,第二天便能结痂。 再缠上厚布,倒也勉强能接着前行。 到了客栈,自是吃饭睡觉,也没什么好说的。 睡到半夜时,段十三被尿憋醒,起床欲去院子里解个小便。 却见屋外隐约有红光闪烁,间或还有人在远处大声叫唤。 他心中奇怪,暗道莫非是什么地方走水了吗?当下披了件长衫,走出门外。 至院子时,却见琴师早已守在院门处。 段十三道:“琴师,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侧耳听时,却听那喧闹声里。 竟隐约还有刀剑交鸣之声。 琴师淡淡道:“犬四已去探查,公子且安心睡觉去吧。 ” 段十三本就是个好热闹的人。 听外面正自热闹,哪里还能安下心去睡觉?当下也不理会琴师,将长衫结起,便要出门去看大戏。 换了别地保镖护卫,护主心切时,自不肯他就这么贸然出门。 可琴师却非常人,他这种人。 也没什么护主不护主的心思。 你去哪我便跟着去哪,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死一起死,只要死在你前面就行。 简而言之,段十三此时若是要去跳崖,他也自不会阻拦,所要做的,便是自己先跳。 若是摔的粉身碎骨。 自没什么好说的,算是求仁得仁。 若是侥幸不死,拍拍屁股爬起来告诉段十三,这里摔不死人,且换个地方再试。 段十三出了客栈门口,却见街面上已有一群人正自踮起脚往街头张望。 夜色朦胧。 街的尽头,那红光依旧闪烁。 这些人议论纷纷,脸上神情唯两字可表----八卦。 不过,这些人只聚拢在客栈门口,却是没人赶往事发之地。 段十三细看时才知,隔着几个铺面地地方,四五个捕快正自驻守,眼中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一群八卦众。 很显然,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紧要大事,衙门里竟是派出捕快。 临时封闭了这条街面。 段十三不由有些失望。 心想这热闹便没得看了。 正自失望时,却见犬四从那街头而来。 至那几个捕快身边时,恰被拦下。 犬四也不多话,从怀里却出一样物事在众捕快面前一晃。 众捕快见了,脸上彪悍地神情立刻变幻,点头的点头,哈腰的哈腰,比见知县老爷还有恭敬。 段十三见了,自然知道犬四取出的是监察院的铭牌,心中便是暗恼。 奶奶的,到底不是当官的料子,我这怀里地牌子不比犬四那块值钱吗?怎么就没想到拿出来威风一下呢? 犬四早瞧见段十三,和那些捕快也不多话,匆匆奔了过来。 至段十三身边时,低声道:“公子,你怎么出来了?” 段十三笑道:“我如何就不能出来?” 犬四心想你老人家一点功夫不会,这种非常时刻,我敢让你出来吗?他本想直言相劝,但一想他老人家已经出来,我再说这话,岂不是自找没趣吗?后面多加小心就是……稍稍一顿,便道:“公子,广德城不可久留,我们这便出城吧。 ” 段十三见他说的严重,奇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犬四答道:“城里来了一帮劫狱的匪人,结果人没劫着,却是闯进了广德知县的府中。 现在绑了知县和他的家人,正与城外赶来的军士对峙呢……” 段十三便更加的奇怪,道:“既有军士赶来,这局面便已被控制,我们为什么要急着出城?” 犬四低声道:“公子,这些匪人可不是普通人,虽只有十来个,可若是要走,这些军士却是挡不住……我刚才听得外面动静,便去查看。 后来见闹的太狠,不像是什么普通地匪人,所以便按照管家给我暗号,启动了这广德城里的兄弟。 咱们的兄弟都是单线联系,顺着线路往上走了四个点,恰巧这第四位就在知县家里做厨子。 他当时见机不妙,趁乱先溜了出来。 据他说,这来的匪人恰是琉璃那边来的人,此来一是劫人,二是为了一样什么东西。 公子,这里的消息,兄弟们自会传回总院和花儿岛,无需我们过问。 我想,这来地人既是琉璃那边的人,必定都是高手,万一被我们碰上的话……总之一句话,公子的安危最是重要……” 话未说完,段十三便打断了他,道:“安危不安危的待会再说,我且问你,你说的这些琉璃来的人,是不是就是琉璃岛上恭顺王的人?”他一听琉璃二字,心头便自一紧。 他可没忘记,自己的前身恰是恭顺王安排在月州的钉子!而那张能表明他身份地身鉴,此时虽早已毁去,但谁又敢保证,这世上就没人知道自己地身份呢? 恍恍然,他又想起了连城,那女子……若是再见了,她会如何对待自己呢?那一夜,终是迷失后的激情,她地承诺,便真的可靠吗? 与君一别,后会无期,了无痕迹,君已无忧……隐约间,段十三的脑海便浮现出那张纸条上娟秀的字迹,还有那淡淡的余香…… “呔!前面的一干闲人听好了,本将爷夜来擒贼,尔等莫要挡道,都给将爷统统闪开!” 段十三正自恍惚间,那街头忽传来一声高喝,这声音有若雷霆,至那夜色中传来,竟是震的人耳朵隐隐发疼!紧接着,一阵马蹄声也自隆隆而来,铁铸的蹄掌踏在这青石铺就的街面上,那声音里便透出了沙场才有的杀伐之气! 段十三回首而望,却见夜色中,一骑疾奔而来。 【他祖母的,居然重感冒,今天只有这一章了,还是熬出来的……】。.。 ------------ 091 尉迟仲达 【091】尉迟仲达 那一骑自夜色中而来,烈马,黑衣。 马上的将军一手执缰,一手自背后倒提着一柄狼牙棒,与马上呼喝开道,端的是威风凛凛。 在他身后,亦有三四骑跟着,一队执盾提刀的军士疾跑尾随,速度竟是不逊与前面的马儿。 细看时,又见这些军士背后俱有长弓,这弓比普通制式的军用弓箭长了许多,若是放下,长度差不多可比普通人的身高。 只是这些军士各个身材高大,且又魁梧,这弓背在他们的身上,也就显不出长来。 犬四见了这位将军,嘴里不由咦了一声,自语道:“奇了怪,他怎么会在这里?” 段十三见这位将军年约四旬,黑面阔口,身材之雄壮不下于牛大春,纵马驰来时,自有一股极彪悍的军人气息!当下心中赞叹,暗道:“如这样的汉子,才是真正的军人,哪像前些日子来我花儿岛的那些军士,各个赢弱不堪,若不是有个军士的身份吓唬人,便连我岛上的那些护卫也多有不如。 ”再见这将军身后的一队军士,奔的虽疾,但队列却丝毫不乱,隆隆的脚步声中也自透出肃杀之气。 街面上的一众闲人,见这黑面将军纵马而来,纷纷惊呼着让道。 段十三自然不会去做那挡车的螳螂,一侧步,也自让开。 这时又听见了犬四的喃喃自语,便问道:“怎么,你认识这位将军?” 犬四却笑道:“公子,有此人在这广德城。 咱们倒不用急着走了。 他这一去,贼人必定就缚,却不怕他们跑出来遇上我们。 ” 微微一顿,又道:“公子,说起这位将军,在咱大炎可是有些名气。 这人复姓尉迟,名仲达。 原是我大炎玄武军的统领,一身战力惊人。 素有万人敌地美誉。 昔年镇守边关时,曾率领一千军士奇袭红毛番子的万人营,斩敌七千余,烧毁粮草不计其数……”犬四对这尉迟仲达似乎印象颇佳,娓娓而言,尽说些他的功劳。 段十三笑道:“打住,打住。 我只简单的问一句而已,你却说了这许多。 且说说他目前的处境吧,若仍是一军统领,又怎会出现在这广德城?我猜……他现在混的必定很不如意。 ” 犬四道:“是啊,这人生来便是军人的好坯子,惜乎性格过于耿直,在战阵上立下地功劳,没几年便被一付臭脾气给抵消了。 当初他在边关立下大功。 一路扶摇直上,短短两年,便做到了玄武军的统领。 可是,这统领地位子却只坐了一天……嗯,我记得就是进京赴任的那一天,他一拳将兵部某位大员打成残废。 究其原因。 好像是这位官员于前线监军时,玩忽职守,误了两千军士的性命。 而这些军士正是尉迟仲达的手下,他这人爱兵如子,见了这位官员活的滋润,气不打一处来,便……” 段十三又再次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对这尉迟印象颇佳啊。 ” 犬四笑道:“公子看出来了吗?呵呵,犬四未进监察院时,曾在尉迟将军的手下当过差。 此时见了老上司。 想起往事,心里便有些唏嘘。 ” 段十三又问道:“那这尉迟将军现任何职?” 犬四道:“这个我却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因为那一拳头。 他只做了一天地统领。 后来还是因为脾气的原因,一降再降,终落得个千人营的营将。 而兵部对他的脾气也是厌了,不仅将他一降再降,而且调离了边关,不肯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要知道,如他这样的人,只须往沙场上一站,那军功便滚滚而来,想躲都躲不掉!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我想来,多半是调任至此吧。 ” 段十…了点头,道:“你刚才说这人一来,我们也就不用急着走了,这我就有些不明白了。 这尉迟虽是个勇将,但终究是战阵上的功夫,遇上那些高来高去的武者,他又能有什么办法?这里毕竟是广德城里,处处房屋树木,多有阻碍,并非是可供驰骋疾奔地沙场……”他嘴里喃喃问着,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情。 广德县衙里的匪人果真是琉璃岛来的人吗,若是,我该不该去瞧一眼呢?段十三看着远处那隐隐的红光,心中便有些犹豫。 按理说,他的前身本是琉璃岛在炎朝的钉子,这琉璃岛来地人,无论认识与否,他都应该远远的避开。 但他却想的明白,躲过了初一,却终是躲不过十五。 除了连城之外,若这世上仍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终有一天会东窗事发!所以,自己不妨去瞧上一瞧,没人认识自己,这当然是最佳的结局。 若是有人认出自己,说不得就要先下手为强,将危险扼杀在襁褓之中了!不管怎么样,这广德县城毕竟是属于西南路管辖,自己这个巡监的身份还是挺值钱的……而最重要的是,连城,她会不会也在这广德县城呢?当初她不杀我,自能看出心底的那一份情。 此时她若在这城里,我又如何不想着去看她一眼呢? 夜色中,犬四没看出段十三脸色神情恍惚,道:“公子,你这可是小瞧了尉迟将军。 他这人不仅有万夫不当之勇,沙场谋略亦是了得。 而下了沙场,这操练军士更是他拿手好戏,要不怎么说他生来就是当军人的料呢!公子,你刚才看见那些军士身后背着地弓箭了吗?这弓箭有个名头,叫裂空箭。 用这箭地军士两臂的力气须有常人地三倍,否则根本就拉不开这弓。 这弓箭一旦布下阵势,五组轮发,每组四十箭,一弹指的时间,便是两百只箭出去。 而且连绵不绝……”他本是尉迟仲达的手下,因此一说起这老上司便多有夸赞。 难以止住。 此时说起这什么裂空箭,虽自滔滔,但段十三听在耳里,却并不如何地吃惊。 不过就是一张用冷兵器织成的火力网而已,对他这穿越一族来说,实在没什么稀奇的。 犬四却兀自说道:“管他什么高人宗师,一旦被这裂空箭包围。 便是插翅也难飞!其实,这只不过是对付小股敌人的箭阵。 算不得什么大场面。 公子啊,你没见过……” 段十三笑了一笑,一拍他肩,打断他的话道:“既然是老上司了,你何不去见见他?” 犬四一愣,以为是巡监大人听自己废话过多,且说的又都是老上司的好处。 所以,这新上司便有些不高兴了。 当下急道:“公子,属下知错了,既进了监察院,便自当忘掉过去地事情。 属下……属下再也不会了,还请公子责罚。 ” 段十三笑道:“去见老上司便有错吗?犬四啊犬四,虽然咱们监察院的人过地俱非普通人的生活,可这也不代表就要灭绝人伦情义啊!走吧。 咱们一起去瞧瞧这位尉迟将军是如何擒贼的,等他完事,你自去与他叙旧,我呢,也顺便去瞧瞧这些琉璃岛的匪人。 ” 犬四惊道:“公子也要去吗?” 段十三道:“自然要去,在其位便得谋政。 你别忘了。 这来的可是琉璃岛的反贼,即便被尉迟将军擒下,他却没有权利羁押审问,不仅是他,就连这广德知县也没这个权力。 在整个西南路,唯一有这权力的恰恰是我监察院,既然碰上了,你说我能装作没看见吗?” 此时此刻,他已打定主意要去看个究竟,如果传出来地消息有误。 来的人不是琉璃岛的人。 那么他自当拍拍屁股回来睡觉。 若来的人恰是琉璃的反贼,那么他就要见机行事了…… 犬四虽然担心他的安危。 但亦知在这件事情上,段十三这个巡监本就担有责任,万无坐视不理的道理。 当下再不多话,又亮出铭牌,让那几个捕快派出一人领路,去这广德知县的家里看个究竟。 这些捕快见了监察院地牌子,又岂敢怠慢,当下匀出一个会说话的领着众人往前行去。 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了这广德知县的府邸,放眼瞧去,这宅子的上空被火光映的通红,里面有哭喊声、怒叱声……宅子的正门前,尉迟仲达正黑着脸骑在马上,马前一个捕头模样地人和一个百人队的队长毕恭毕敬的站着,脸上一付苦瓜样,显然是被这黑脸将军骂了一顿。 尉迟仲达一抖手中缰绳,沉声道:“你们俩个叫什么来着?” 那捕头模样的人正欲答话,尉迟仲达却又怒道:“谁他**耐烦知道你们叫什么?去,去,将你们的人全部撤走。 若有半个留下,爷便将他当贼人砍成两截!”一回首,看向自己身后的军士,道:“兄弟们,给我将这座宅子围牢,尺三一人,分三列,另布巡游队,来回游走,随时顶替受伤的兄弟。 何老三,你***愣在那里做什么,领着你的人清理外围,不仅要盯死了里面可能漏网的鱼,外面那些人也统统给我赶走……” 他这一番布置,却是井井有条,不多时,他带来地军士便顶替了原先地军士和这广德县衙里的捕快。 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这一换位,高下立见。 那些早来地军士虽一样穿着大炎的军服,但脸色慌张,眸中含怯,甚至还有人连手里的刀都拿不稳。 其间更是有老有小,老的至少也有六十,胡子花白。 小的不过十四五岁,鼻中还有鼻涕流下。 说起这些老弱之兵,全是些靠关系混进来的。 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在家里算不得劳力,全仗着有亲戚在营里、衙门里当个小官,便走了后门进了军营。 老的混一口吃的,不占家里的口粮。 而小的呢,混的却是时间,等吃个几年的军粮,长了力气,便会脱去军籍,回家务农。 段十三见了,不由摇头,都说好男不当兵,但世事无绝对,眼前便是绝佳的例子。 再见尉迟手下的那些军士,各个神情整肃,虽也有身材不太魁梧的,但往那一战,便自透出浓浓杀气。 有撤离的军士与其相碰,一照面,便被撞出三尺远…… 尉迟仲达的身边仍有一人未走,这人倒不是不想走,而是想走却不能走。 没办法,谁叫他是这县衙里的师爷呢?是夜,他在家正谁睡的香浓,忽听赶来的衙役说知县老爷家进了贼。 老爷有难,做师爷的自当要奋勇向前,如此,方显忠勇。 怎奈到了现场,才知道这贼人并非普通的贼人,不仅各个身手高绝,在来知县府邸之前,更是将县衙的牢狱闹了个底朝天! 当其时,师爷知道连牢子带捕快,共死了七个人后,吓的裤裆都湿了。 不仅飞快的调来所有的人手,更是遣人去城外的军营求救。 谁知道,这些军士都是些怂包,气势汹汹而来,却没等站稳脚跟,便被里面的几只箭矢射杀了四人! 领队的小队长犹自不服气,亲自领着一对军士翻墙而入……这一去,进去了十六个人,回来的却只有五个人! 前前后后,连贼人的来历、人数还没摸清,便先折进去了二十多人!这份责任,师爷担待不起,这小队长也担待不起,没奈何,这小队长遣人赶回军营欲求救兵。 半路上,却恰遇上了尉迟仲达的千人营开拔至此。 这个去搬救兵的军士倒也机灵,顺路便将尉迟仲达请了回来。 救人要紧,他也顾不得这许多,反正都是吃皇粮的,谁来都是救! 尉迟仲达这一营军士,原本在甘岭南路驻守,前些日子刚接到兵部的调令,让他去往月州换防。 往日换防,其实不过是将领之间的相互调动,或升或降。 而这整营军士的互换已是有些年没遇上了,因此,尉迟仲达也是纳闷。 而当他领着军士赶至广德时,恰遇上往城外搬兵的军士,他这人最听不得一个敌字和一个贼字,再加上有些年没上沙场,手正痒的厉害。 闻听之下,又岂肯放过这帮天杀的贼人?他祖母的,连知县老爷都敢绑了,这西南路可不安生啊……当下,他留下大半军士在城外扎营,自己却领着两百军士匆匆赶往城里。 而等他到了地头,方知这一来恰是来着了! 查验了那些被杀的军士捕快的尸体后,他便能肯定,自己面临这些贼人绝不是普通的贼人!。.。 ------------ 092 一对打手 【092】一对打手 尉迟仲达一声令下后,千人营的副营将何老三便开始清理现场,除了这县衙里的师爷,其他人一概撵走。 段十三本打算先看看热闹,等这尉迟仲达擒住贼人后,自己再现身不迟。 没料到,这戏也不是白看的,虽不要票,却少不得要亮亮监察院的牌子。 何老三亲率军士清理外围,眼看别人都知趣的散了,却唯独前面的街角处站着三个人,看着这边指指点点。 他当兵十几年,也是做军爷做惯了的,心中便有不爽。 手按腰刀,拽着膀子便冲过来,喝道:“你们几个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没看见军爷在这办事吗,滚,滚,再不滚远点,休怪军爷将你当贼人拿了。 ” 犬四看了一眼段十三,见他脸上平静,对何老三的叱喝并没有反应。 便低声道:“公子,这何老三我原先也是认得的,嘴巴臭了点,人倒也不坏。 ” 段十三笑道:“无妨无妨,当兵的,多半是这样……” 说话间,何老三已是怒冲冲的奔来,道:“你们这群鸟人,当真要老子拿刀架你们脖子上,才肯出去吗?” 犬四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沉声道:“何老三,闭上你的鸟嘴,我家大人岂是你能骂得?” 大人?什么地方又冒出个大人来了?何老三一愣,借着身边军士手中的火把仔细一瞧,眼光落在犬四脸上时,当即变色。 道:“云长青?你是云长青!” 犬四听他叫出自己的本名,急忙道:“你他**地小声点!” 段十三直到此时方知犬四的本名叫云长青,心想,这犬四看起来老实憨厚的样子,这名字倒取的雅气。 何老三瞪大双眼,便仿佛见了鬼一般,指着犬四道:“你……你他**不是死了吗?你……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犬四又好气又好笑。 道:“你云爷自然是人,你***。 多年不见,胆子怎么变得比老鼠还小?想必是在老娘们的肚皮上磨蹭的日子多了点,这胆子也就越发地小了!” 何老三声音便有些颤抖,道:“你……你真是老云?天爷爷,你这家伙居然没死,不是说刘扬关那一战,你被番子给杀了吗?” 犬四笑道:“你云爷是什么人?凭番子也能杀得了我……他祖母的。 废话留着以后再说,你先来见过我家大人……” 他话未说完,却见何老三一蹦三尺高,回头大叫道:“尉迟将军,云长青……云长青他又活过来了!”他这话叫地没头没脑,远处的尉迟仲达便听得莫名其妙。 云长青?他不是死了吗…… 犬四见何老三连声大叫,不由苦笑,急忙朝段十三低语几句。 然后朝尉迟仲达的方向奔去。 他这一去,何老三自然跟上,将段十三和琴师扔在一旁。 段十三站在街角,心里便有些感慨,这袍泽之谊,总是弥久愈坚。 可惜。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自己都没有体验一下军营里的生活,也算是小小的遗憾了。 犬四过去不久,便听到尉迟仲达那边发出一阵长笑,笑声中有欣慰有欢畅。 笑声划破这夜色,竟是将街面上凝重的肃杀之气冲淡不少……段十三也不着急,既是故人相见,又是老上司和老下属,怎么也得给人一些叙旧的时间。 不过他还是有点好奇。 这犬四。 当初是诈死后才进地监察院吗?呵呵,看来这监察院就是监察院。 每一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传奇故事啊! 毕竟正事当前,犬四在那边也没耽搁多久,不一会儿,他便急急奔了过来。 段十三在街角看的清楚,犬四背后,一个高大的身躯紧随而至,看身形,恰是那尉迟仲达! 尉迟仲达人还未到,笑声却先传来过来。 “前面的就是段十三段大人吗?” 段十三自不怠慢,一贯虚伪的笑容,迎前几步,道:“在下正是段十三,尉迟将军,怎敢劳动你亲自前来?” 尉迟仲达身高马大,踏步前来,竟是将犬四也甩在了后面。 一见段十三,却不抱拳,也不作揖,一张双臂,啪的一声落在他的肩膀上,仔细看了半天,方道:“好,果然是个汉子,尉迟有幸,竟是在这里就见上了!” 按权力论,段十三这西南路巡监地权力远在尉迟之上,可按官衔论,两人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大。 因此,见面时,可平级论交。 段十三两手早早抬起,准备作揖,没料到一见面,这尉迟仲达就将手搭在自己肩上。 这一搭,力大势沉,竟是将自己的双臂按了下去。 他心中便是好奇,这家伙唱的又是哪一出?听他口气,仿佛是很钦佩我一般……这可真是奇了怪,难道段十三这名字在大炎很响亮吗? 奇怪归奇怪,面上的客气总是要的,当下呵呵笑道:“说有幸,却是十三有幸,尉迟将军的大名……” 话未说完,却被尉迟仲达打断,他道:“段大人,你我皆是一般地人,如何说这些虚话儿?说什么大名不大名的,论名头,你监察院的名头自不好听,我尉迟仲达的名字更是臭不可闻!” 段十三听到这里,心中便更是奇怪,心道,你我不过初次见面,如何就成了一般的人了?难不成……你老人家也是我监察院在军方的钉子? 尉迟仲达见他面有疑惑,不由哈哈大笑道:“段大人,你打得的是小舅子,我打得是姐夫,咱俩一前一后,打得恰是咱大炎最混账的一对郎舅。 只可惜,我只揍了一拳,你却厉害的多。 不仅将人打成了猪头,更是将其禁足。 奶奶地,就连他老子都没敢站出来说话……这一遭儿,我却是远不如你。 若论胆气,放眼大炎,你段大人认了第二,绝没人敢认第一!” 段十三这才隐隐有些明白。 心中暗想,难道这位尉迟将军当年打得便是侯云德地姐夫吗? 尉迟仲达虽是豪爽。 却绝不是个鲁人,见段十三仍有疑色,便笑道:“段大人不用再猜了,尉迟当年打得便是曲云红那老混账地儿子,如今的兵部尚书、老侯家地大姑爷曲长寻是也!” 老侯家的姑爷,岂不正是侯云德的姐夫吗?段十三不由大笑,道:“尉迟将军这话可就太客气了。 若说打他老侯家地人,将军恰是前辈,十三不过是追寻效仿而已。 不过话又说回来,打人不分先后,但凡见了这样的混账,不打便是对不起爹妈给自己地这对拳头!”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遇上这豪气震天的尉迟仲达。 段十三说话间,免不了会装的豪气一点,甚至还带着一丝的嚣张与鲁莽。 尉迟仲达大笑道:“好一个打人不分先后,没错,遇上这些混账,没得二话。 先打成猪头再说!” 两人这一相遇,恰是王八看绿豆,对了眼,也顺眼。 当然,若将尉迟仲达比成王八,他恰是个真王八,而段十三这个绿豆嘛,不用说便是个赝品。 没办法,演技一流,装什么便是什么。 这粗狂豪放版的‘绿豆’也自不在话下。 两人略略寒暄几句后。 段十三知道了尉迟仲达是路过此地,而最后的目的地。 又恰是月州。 当下心中也自欣喜,月州城有了尉迟仲达地驻军,与公与私这都算是个好消息。 而尉迟仲达也知道了段十三同样是路经广德,与自己一样,都是恰逢其会。 两人相遇,是巧合,也是缘分。 不过,两人都知正事要紧,稍一寒暄后,便转了话题。 尉迟仲达问道:“段大人,我听长青说,这里面的贼人是琉璃岛来的?” 段十…头道:“据我手下得到消息来看,十有**是琉璃岛来的逆贼。 若非如此,我又岂会出面打扰将军擒贼?一则,提醒将军注意,里面的逆贼手段高明,不可小觑。 二则,还请将军动手时,最好是能留一个活口给我监察院。 当然,若是逆贼顽抗,将军可尽数剿灭……”他这话说的十分有技巧,看似想要活口,但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是---杀无赦! 尉迟仲达点头道:“我会让兄弟们注意的,一定要想办法留下一个活口……”不知不觉中,他心里地杀伐之气也被段十三勾起。 原本他只想将这些逆贼一网打尽,活捉也罢,绞杀也好,倒没想到太多。 当年打仗时,先求战胜,后求战果,从没有在战前便想着将敌军尽数剿灭。 段十三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看向那火光中的宅子,眼里有一丝黯然。 对不起了,各位,谁叫你们是从琉璃岛来的呢? 刚才来的路上,段十三已从犬四那里得知,闯进知县家中的逆贼约有十四五个,清一色的男子。 他急急赶来,本担忧这这帮贼人里会有连城夫人,其时闻言,心中便长长地松了口气。 但不知怎地,莫名其妙的却又有一丝的失落……至此时,没有了与连城的牵挂,他便起了杀心,欲将宅子里的逆贼一网打尽。 此番杀心,倒也不全是私心,论身份,他是监察院与西南路的巡监,此事恰归他管。 寻常的贼人走脱一两个也没什么,但这琉璃岛来的逆贼,却是一个也不能少! 段十三虽有黯然,心中却无自责,好歹自己还没说出‘宁枉三千,不放一个’的话。 若是换了胡汉青在这里,这座宅子里能有几个人活下来,还是未知之数!前些日子里,段十三就曾在卷宗看过,在京都直属的安元州,监察院地人就曾为了一个金国地钉子,枉杀了数十口的人命! 其实,他也知道,尉迟仲达想要攻下这座宅子,不可能不伤及无辜。 夜色茫茫,若是贼人换了衣服,你又怎知他是良是贼?想要一网打尽,也唯有见一个杀一个!段十三不肯说出这些话,一是因为良心。 二也是怕尉迟仲达会认为自己过于残忍。 但他却没想到,尉迟仲达这样地事情也不知遇过多少。 当年在边关时,红毛番子最喜欢用地一招便是用炎朝的边民做肉盾,尉迟仲达若是心软,早不知死了多少回,哪还有命站在这广德城里? 尉迟仲达吩咐人将宅院围牢,也不急着进攻。 直到院子里的火光渐弱,这才让外围的军士集结。 每五人一组,两人单刀执盾主守,两人长枪主攻,一人执弓做远程攻击。 尉迟仲达见众军士集结完毕,看向段十三道:“段大人,尉迟无论大小战阵,从来都是冲在最前面。 大人且请稍待。 尉迟斩尽逆贼头颅,便来与大人同谋一醉!” 段十三笑道:“阿军怕是想过过杀贼的瘾吧?呵呵,这里虽不是战阵,但十三在这里仍要祝将军凯旋而归!” 尉迟仲达哈哈一笑,又选了一队军士做段十三的护卫,这才一拍段十三的肩膀,说了声怠慢,便领着军士冲进宅院。 看着这些军士彪悍地气质。 迅捷的行动,以及那如绞肉机一般地五人小组,段十三心中清楚,尉迟仲达这一去,里面的逆贼怕是插翅难飞了! 他到底是现代人,又没当过兵打过仗。 不忍听里面传来的阵阵杀声和惨叫声,当下又往后退了一些。 往后退时,想起那宅子里的许多无辜之人,他脸上不自觉的便流露出一丝的怜悯和内疚。 一旁护卫的军士瞧了,心中便是好奇,俱想这位爷怕不是监察院里地人吧?都说监察院里的家伙连人肉都敢吃,这位爷的心怎么却软的像个娘们? 有知机的军士,便踢开一户商铺的门,恭恭敬敬的请段十三进去安坐。 段十三心想若擒下活口后,总要有一个地方审问。 当下也没拒绝。 只是进了屋子后。 却看见那县衙里的师爷也慌慌张张地跟了上来。 此人脸上惊骇之色犹胜常人,想必是和宅子里的人熟悉。 心中不忍,再加上害怕,便跟过来想要避一避。 段十三心中一动,忽想起犬四说过,这帮逆贼来知县府邸之前,先是将这广德的大牢闹了个底朝天,似乎是劫狱不成,这才闯进了知县的府邸。 既如此,那么这帮逆贼想要劫的人又是谁呢?还有,犬四曾说过,这些逆贼劫人并非最终目的,其意图好像是为了一样什么东西。 段十三叫过犬四,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犬四听了,微一点头,便向那位师爷走去。 师爷此时是想走不敢走,一个人缩在墙角,只希望这些军士别来找自己。 尤其是那位看起来笑眯眯一脸和气地白面公子,千万不要找我,天爷,刚才隐约听了一句,他竟是监察院在西南路的巡监…… 但事与愿违,怕什么便来什么。 这位师爷恨不得将头都塞进裤裆里,唯求那位小爷不要看见自己。 但犬四上前,却是一把将他拎起来,道:“这位师爷,巡监大人要见你。 ” 师爷哆嗦着道:“大人要……要见我吗?我……我没什么好说啊,这事与我无关……” 犬四一声轻笑,道:“自然是与你无关,若有牵连,岂容你在这里逍遥?早一刀砍成了两截!休要抖了,大人不过是问你一些事情,不会将你怎样的。 他祖母的,你若是再抖,大人便会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你抖的越是厉害,这亏心事做的便越多,到那时,少不得便要……”说也奇怪,他这番连吓带骗后,那师爷竟是止住了颤动。 段十三端坐椅中,上下打量着这位师爷,道:“贵姓啊?” 那师爷听了一个‘贵’字,当下受宠若惊,身板却是又硬了一些,急道:“不敢当,不敢当,回大人的话,小的姓周名三柳。 ” 段十三笑道:“原来是周师爷……老四,端一把椅子来,请周师爷坐下。 ”当着外人的面,他自不好叫犬四,只叫了声老四。 犬四端过一把椅子,那周师爷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坐。 段十三无奈,便直接切入主题,道:“周师爷,我有一事想要请教……我听说,这帮贼人先是闯进了广德大牢后,才进的知县宅院。 依此可断,他们先进大牢,必定是要劫人。 那么,他们想劫地人又是谁呢?再有,这些人地来历,周师爷可曾清楚?” 周师爷急道:“大人,这些贼人来的突兀,所来为何,什么来历,小地可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 段十三微笑道:“莫急,莫急,这些事情想你也是不知道的。 那么,他们要劫什么人你也不清楚吗?” 周师爷答道:“大人,广德大牢里关押了近百名犯人,小的实在不知道他们要劫谁啊。 不过……小的让人查过,这帮贼人进了大牢后,只杀了几个牢子,那些犯人却是一个没动。 想来……想来他们是弄错了,要劫的人并不在我广德的大牢里。 ” 段十三见这师爷眼光有些闪烁,便紧盯着他的眼睛,淡淡问道:“是吗?” 周师爷连连点头,道:“必定是这样了,必定是这样了……” 段十三忽然一拍桌子,猛然站起,沉声道:“周师爷,你别忘了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当着我的面,你也敢说谎?” 周师爷大惊,急道:“不敢,不敢,小的不敢啊!” 段十三冷笑道:“你说他们要劫的人不在大牢里我相信,但你说他们弄错了……哼哼,这怕未必吧?既然弄错,走了便是,却为何又要闯进知县的家中?”他这番话虽是连诈带哄,但自合情合理,本就是看出了其中的破绽。 而最重要的是,周师爷不知道这些贼人自琉璃而来,但他却是一清二楚。 试问,既是琉璃岛来的人,又怎会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不知道具体的方位就也罢了,决不可能连大致的方位都会弄错! “老四,去将那位做‘厨子’的兄弟叫来,我有些话要问他。 ”。.。 ------------ 093 我是钉子 【093】我是钉子 段十三忽然发怒,将周师爷唬的不轻。 本已恢复了一些儿人气的脸,瞬间又变得煞白。 段十三吩咐完犬四之后,看向周师爷,又冷冷道:“周师爷,你既为一县师爷,也是有些眼光的,应该知道我监察院的手段和风格。 所谓宁枉勿纵,想必你也是听过的……想想那座宅院里的人吧,你应该为自己还能站在这里而感到庆幸。 ” 冷冷的说完之后,他依旧坐下,端起军士送来的茶,轻轻啜了一口。 然后一言不发,只静静的看着周师爷。 而周师爷听了这句宁冤勿纵之后,三魂七魄顿时飞去了一半。 监察院的行事风格,他又岂会不知?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不过是一群贼人罢了,何以召来这位监察院的小阎王?那些贼人虽然闹的厉害了点,但也仅仅是贼,按照惯例,监察院是从来不理会这些事情的。 而更让周师爷胆寒的是,段十三的话里便隐隐透出,那座宅院里的人,无论是贼是良,包括这堂堂的一县酋首在内,今夜怕都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那些贼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让这位白面书生般的小阎王爷动如此大的阵仗?周师爷想到这里,也不敢再往下想,两腿一软,当即跪在地上,将头磕的咚咚直响,连声道:“大人,大人,这些事情小的真的不知道啊!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啊!” 段十三皱眉道:“你这人脑子是不是糊涂了?监察院办事从来就不需要什么明鉴,你当我这是在升堂审案吗?实话告诉你。 在我眼中,你只要有一丝半毫的嫌弃,就足够让我对你上手段了。 废话少说,若想站着进来,直着出去,就给我好生地回忆,这段时间里。 你这广德县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的情况?若是能说出些有价值的东西,便能洗去你的嫌疑。 若是没有,我也只好……” 周师爷闻言,急道:“大人,大人,请大人明示,您老人家想知道哪方面的事情?这广德县虽然不大,但事务繁多。 小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 段十三不耐烦的道:“我不是说了吗,从你这县衙开始说起。 比如……你们知县老爷最近有什么异常,还有大牢里有没有关进什么特殊地犯人?最重要的是,大牢里有没有转出过犯人?” 周师爷皱眉想了半天,终是摇了摇头,道:“陈大人最近没什么异常地啊?他这人不好酒,不好赌,就是贪一个色……不过。 也就是时常去青楼里逍遥一下,算不得什么,连他家夫人都懒得管。 至于牢狱里,进出的犯人走的都是正常的手续,县衙里皆有备有公文,应该也没什么异常的……”说到这里。 他眼睛忽然一亮,一拍脑门,道:“哎呀,大人,说起这犯人,我却想起一件事来,不知道这算不算异常?” 段十三急道:“说来。 ” 周师爷舔了舔已经发干的嘴唇,道:“大人,说起这犯人,大概在二十多天前。 县衙的捕快在巡街时。 发现一个女子身带刀伤。 大人知道,遇上带有刀伤地人。 身上多半会有案子,或是他伤人,或是人伤他。 所以,捕快便上前盘问。 谁知这女子怕是伤的重了,没问几句话,便晕倒在街头。 捕快们无奈,只得先带回衙门,又召来郎中,先替这女子治伤。 后来……”说到这里,他却是欲言又止,皱起眉头,仿佛心里也有些疑惑。 段十三闻听是一个女子时,心里便猛然一紧,暗道,这女子会不会就是连城呢?此时再见周师爷欲言又止,怒道:“你倒是快说啊,后来又怎样了?” 周师爷怕极了这位小阎王,反掌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不该说话只说一半。 只是……大人啊,这后面的事情,小的也不甚了了。 我只听说,这女子醒来后一言不发。 按照惯例,须当盘审,又或是发行文去州里,总的弄清楚她地来历才是。 但不知怎地,知县老爷知道这件事情后,竟是压下了此事,而这女子的下落至此便是不明。 不过,我后来听那天值班的兄弟们说,那女子长得颇为艳丽,老爷一见便喜欢上了。 因此嘱咐兄弟们不要落案,直接用轿子送去了自己的府上。 ” 微微一顿,他又急着替自己表白,道:“大人啊,因这女子没有落案,所以大人问起牢里的事情时,小的一时糊涂,却是没有想起来,还请大人治罪!不过,这真地不能怪小的,这事情说是异常,但在衙里的兄弟们看来,却是在正常不过。 平日里,这些事情兄弟们也没少做过,欺负一下女犯人,又或是敲点油水什么的,实是稀松平常。 只不过……只不过这次是换了知县老爷而已……”他惦记着自己的小命,是以此时便顾不得许多,却是将往常称兄道弟那一帮捕快衙役,俱是卖了个精光。 段十三此时便已隐隐猜出,那个受伤的女子多半就是替这广德知县召来祸端的罪魁祸首!轻吸了口气,他压住心中狂躁,道:“周师爷,我且问你,你见过那女子吗?” 周师爷此时急于脱身,别说是没见过,就是见过,也自当说没见过。 当下急道:“回大人的话,小的不曾见过这位女子。 ” 段十三又道:“那……嗯,是了,你那些兄弟们说这女子长得颇为艳丽,既如此,他们总该对你说过这女子大致的长相和年纪吧?周师爷,大家都是男人,说起某个姑娘如何如何地漂亮时,总要绘声绘色地描述一番,决不可能只用艳丽两字带过。 你说是也不是?” 周师爷将头点的犹如小鸡啄米,道:“是。 是,兄弟倒是说过,这女子艳丽过人,实在难得一见。 只是年纪嘛,却是有些偏大,约莫三十左右,恰是个风韵犹存地半老徐娘。 为此。 兄弟还私下里嘲笑老爷,说他上院子里找姑娘时。 也尽找些年长的,怕是专好这一口。 ” 三十来岁?段十三闻言,心中一块巨石顿时飞去,我家小连城是个娇滴滴的小娘皮,最多不过二十出点头,哪会是什么半老徐娘?他祖母的,可是吓死老子了!他心中高兴。 竟是哈哈大笑起来,一拍周师爷的肩膀,道:“起来吧。 ” 他这番失态,倒也不怕被别人瞧见,整个屋子里,除了周师爷和琴师之外,再无他人。 而周师爷见他喜怒无常,此时又是大笑。 却是不喜反惧,心想,完了,完了,这回真是完了。 都说不怕监察院里的人怒,就怕他们笑。 这位爷笑得如此开心……亲娘,难道这会儿就要动手杀我了吗? 段十三见周师爷跪着没动,一脚踢在他的身上,笑道:“滚吧,到门外候着去,没你地事情了。 ” 周师爷战战兢兢的爬起来,道:“大人,小地……小的这番话可能洗去嫌疑?” 段十三笑道:“你有狗屁的嫌弃,不过是吓吓你而已,去吧。 去吧。 去门外侯着,莫要离开就是。 ” 周师爷闻言。 这才将心放在肚子里,当下也不敢多待,给段十三行了个礼,自去门外侯着。 不一会儿,犬四便匆匆的赶回,他一人进屋,身后却是无人。 段十三奇道:“那位兄弟呢?” 犬四笑道:“公子,他正在屋外侯着呢,没大人的话,他哪敢就这么闯进来?” 段十三笑道:“哪来的这么多狗屁规矩,快些叫他进来……等等,我听屋外的动静似乎小了不少,你打门外进来时,可知道尉迟将军那里怎么样了?” 犬四道:“刚才见到了何老三,他让我转告公子,贼人已大半授首,最多再有盏茶地功夫,便可完事。 ” 段十三顿了一顿,终究还是问了一句,道:“他说的这个‘贼人’,指的是……” 犬四知道自己的这位大人是半路出家,算不得真和尚,便笑道:“公子放心吧,我听何老三说,这宅子里的人倒是聪明,有不少躲在自家防匪挖的地窖里。 刚才搜出了二十来口,此时依旧在地窖里关着,等完事之后,再验明身份。 ” 段十…了点头,没再多问。 他并不知道那所宅院里到底有多少口人,但照常理推断,这知县一家最多也就是三十来口人,而能躲进地窖里的则必定是些老弱妇孺。 是以,他心里也是宽慰了不少。 虽说他也知道,自己这种心理实在是有些假惺惺。 那位在知县家中做厨子的兄弟被叫进来后,纳头就拜,道:“监察院西南路广德县三组巡探葫芦,见过大人。 ” 段十三奇道:“葫芦,什么葫芦?” 那人道:“回大人地话,葫芦是属下在监察院的代号。 属下的本名早已忘记,现在用的名字是张德顺,因为我这人头大,所以这广德县的人都叫我张大头。 ” 段十三笑道:“此事一过,你的身份便算是暴露,这张大头却也做不成了。 这样吧,待我问完话,你即刻动身去月州花儿岛,一是将这里地事情禀告胡副巡监,二则,你以后就在花儿岛做事吧……嗯,这广德县的张大头做不成,就去做花儿岛的张大头。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 哈哈,这名字有趣的很,去了花儿岛也不用再改,就这么叫着吧。 叫着顺口,听着也亲切。 ” 张德顺见这巡监大人和蔼,说话又有趣,心中便生几分好感。 道:“属下谢过大人……对了,大人,这里消息已经传回花儿岛,至明日午时,胡大人差不多就该得到消息了。 ” 段十…了点头,道:“张兄弟,有一件事情我想问你。 你说这些贼人是琉璃岛来的,这消息可曾确切?你又是依照什么做此判断地呢?” 张德顺道:“回大人的话。 属下熟知琉璃岛钉子常用的切口,当时在暗处听了几句,便判定他们是琉璃岛来的人。而且其中还有人提到了一品堂,大人知道,琉璃一品堂和我大炎监察院的职能相似,所以……” 一品堂?段十三心中暗自感慨,说起来。 老子可不就是一品堂地人吗?真是世事奇妙,我这个琉璃岛一品堂地钉子。 此时却任了这监察院地巡监,他祖母地,也不知道是杨老头瞎了眼,还是这贼老天瞎了眼? 听了张德顺地回话后,段十三知道闯进知县府邸的贼人已是琉璃岛逆贼无疑。 便问道:“张兄弟,你逃出来之前,可曾听他们说过来这广德的意图?还有。 这广德知县的家中,最近可收进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女子?” 张德顺道:“属下只隐隐听他们说要寻什么东西,当时我惦记着要将消息传出来,不敢多待,便从厨房后的狗洞里钻出。 所以,他们究竟要寻些什么东西,属下却是不得而知。 大人,这是属下过错。 我若能多待一会,说不定就能探听出确切的消息。 大人,请责罚属下!” 犬四在一旁解释道:“公子,这知县一级地官员,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一般只安排一个钉子。 而遇到这种情况。 张兄弟最重要的职责就是要将消息传出,而不是……” 段十三摇了摇手,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琉璃岛的逆贼在广德县内出现,这是何等重要的情报?自然是要先将消息传出……呵呵,便是有再多的情报,若不能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这消息却是不要也罢。 ” 他这人惯会装老好人,此时假惺惺的一付体恤下属地姿态,倒是将这张大头感动的不轻。 如他这般的人。 既进了监察院。 其实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过,生死虽能看淡。 却也要死得其所,倒也不是自轻自贱。 不仅要自己尊重,别人偶尔尊重一下,也自能引起心中的感激。 毕竟,这世上有几个如琴师那样的绝品? 张德顺接着道:“至于大人说的那个女子嘛……确有其人。 不过我也只是听来内宅里地丫环们说过几嘴,确切的情况并不清楚。 属下毕竟是个厨子,不仅不能进出内宅,便是打听一下,也是招东家忌讳的事情。 ” 段十…头道:“行了,话就问到这里,你先去门外等着吧。 本想让你即刻去花儿岛的,不过消息既然已经传了出去,倒也不急。 待会等尉迟将军完事,你和老四一起认认地窖里的人。 若是有眼生的,你不曾见过的,一律拿下。 尤其是我刚才提到那个年约三十左右的女子,若是见了,绝不能让她跑了!” 张德顺和犬四领命而去,有琴师在段十三的身旁,且又有大批的军士在屋外守卫,犬四倒也不担心段十三地安全。 耳听得屋外地动静越来越小,段十三轻轻的啜着已经发凉地茶水,心里便盘算着。 若是真拿了活口,我又该如何处置呢?若是单独审问,怕是有些不妥,凭我这身手,也就能打打侯云德那样的混蛋。 这一品堂的高手嘛,怕是再有十个段十三,也不低人家的一小指头。 不过,这也无妨,管他什么高手低手,离了手总是不行的,且叫人挑去手筋脚筋什么的,再用绳子捆牢,如此,他也只能任由老子摆布……可要命的是,琴师怎么办呢?若是在花儿岛,还有可能劝他去别处转转,这里嘛……他老人家不把我栓在裤腰带上,十三爷就已经是很幸福很幸福了! 他这里正自盘算着,门外的犬四忽又进来,道:“公子,尉迟将军让我告诉您,宅子里的贼人除了两个活口之外,其他的人全数绞杀。 不过,这广德知县已被贼人杀死,除此,其他枉死的无辜也不在少数,约有十来口人。 ” 两个活口?段十三闻言,长身而起,道:“人在哪里?快领我去见尉迟将军。 ”此时他眼里只有这两个活口,至于这广德知县的死,却问都懒得多问一句。 犬四却道:“公子,尉迟将军说了,这擒贼杀敌的事情由他来做,这审人断案的事情,自当由公子来做。 所以,他已经让人将这两个活口押来,此时正在门外。 并让我转告公子,他已让人在知县的府中备下酒席,只等公子审完之后,与公子同谋一醉!” 段十三心中大喜,暗道这尉迟仲达也不是个鲁人嘛,此一番不仅避嫌,也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等回了月州,此人定要好生结交……点了点头,便道:“老四,将人押进来吧,本公子要连夜突审。 对了,先将他们的手筋脚筋挑去,再用蘸水的麻绳捆牢。 ” 犬四笑道:“不用公子劳心,咱监察院且用不着什么绳子。 这两个活口押来时,我早已下了禁制,除了一张嘴,管叫他们动弹不得。 不过……”微微一顿,又道:“公子,尉迟将军还让我转告您,他之所以擒下两个活口,是因为其中有一人自称是我监察院的人。 这其中内情,他没多问,说不是自家的事情,当由公子处置才是。 ” 段十三闻言,惊道:“监……监察院的人?怎么,这人难道是监察院安插在琉璃岛的钉子吗?”。.。 ------------ 094 当断则断 【094】当断则断 段十三乍一闻听两个活口中有一个是监察院的人,脑海里第一时间就跳出一个词:双面间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口说无凭,这人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他的身份?”段十三站起身来问道。 犬四道:“公子,其中内情恐怕还得由您来审问。 这人若真是我监察院的人,该当总院管辖,凭我身份,却问他不得。 这凭证,自然也就不好由我查验。 ” 段十…了点头,道:“既如此,将这人带进来吧,若真是我监察院的兄弟,此一桩悬案,倒是省了我不少的力气。 ” 犬四道:“公子,那另一个活口呢?待会再审吗?” 段十三笑道:“自然是一个一个的审,休说这里面有一个可能是我监察院的兄弟,便是没有,也万无二人同审的道理。 你也是个老江湖了,如何这个道理也不知晓?” 犬四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眼前的这位段大人实在没个上司的样子,他也就少些做下属的压力。 此一问,恰是随口,当下脸上红了一红,道:“公子莫怪,是属下糊涂了。 ” 不一会,犬四领着四名军士便抬着一个汉子走近了屋内。 这汉子三十多岁,面色有些阴鹜,身上一袭黑衣血迹斑斑,被人抬进来时,除了脖子能动之外,身体其他部位果然是难动分毫。 四名军士将这汉子往地上一扔,朝段十三行了个礼。 便退了出去。 段十三本欲独审,但一想眼前这汉子极有可能是监察院安插在琉璃岛的钉子,自己对监察院又了解不深,没有犬四在一旁,和睁眼瞎子没什么区别。 犬四自知身份,也欲往屋外去,段十三叫住他。 道:“老四,你留下。 这里可少不了你。 ” 犬四知道自己地这位上司是个菜鸟,出月州之前,胡汉青就早有吩咐,若遇上和公务有关的事情,他这个监察院的老人须得多操点心。 当下点了点头,道:“公子,这人是贼人中的一个。 被擒时,自言是我监察院的人。 究竟是与不是,还请公子明察。 ” 段十三见那汉子匍匐地上,不断的扭着头,却没开口,看神情,似乎颇为痛苦。 便道:“老四,拿把椅子过来。 这样趴着,终不好说话。 ” 犬四依言取来一把椅子,将地上的汉子扶起,在椅子上摆了个坐姿。 段十三看向这汉子,道:“这位兄弟,你既然说是我监察院地人。 那么你有什么凭据没有?” 那汉子拼命的点着头,却不说话。 段十三正奇怪时,却见犬四扶住这汉子地下巴,轻轻一送,道:“这位兄弟,对不住了,没证实你的身份之前,必要的手段少不了的。 ”原来,尉迟仲达擒下这汉子之后,便用布团塞住他的嘴。 到了犬四的手上。 自不用这般不入流的手段。 却是卸下了这汉子地牙关。 此举一是为了他防止自杀,二则也是为了不让他乱说话。 那汉子活动了一下牙关。 呲牙咧嘴道:“无妨,无妨,换了是我,手段也是有的。 多谢老兄手下留情,没敲去我这一嘴的牙齿。 ” 犬四微微一笑,也没说话。 敲去满嘴的牙吗?段十三闻言,牙关便有些发酸,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那汉子既能说话,便看向段十三道:“敢问这位大人,在监察院任的是何职?” 段十三一愣,道:“这却有意思了,我问你的话,你还没答,此时却反问起我来……这是什么道理?” 那汉子傲然道:“大人,休怪在下无理了。大人地身份若不在一路巡监之上,是没有资格来审我的。 须知,在下的虽只是个小小的巡探,但身份却是绝密,除了总院的几位大人和各路巡监,其他人是无权问我话的。 便是巡监,也只能查验我地身份,其他的事情,同样无权过问。 ” 犬四在一旁听了,脸上便忍不住有些怒色,刚要说话,却被段十三制止。 段十三笑道:“你既如此说来……呵呵,且不忙说我的身份。 我倒是想问一句,你的身份若是绝密,刚才被擒之时,为何就轻易的说了出来?而且还是当着外人的面说的!” 那汉子先是一怔,随即却道:“自然要说,若不说,岂不是当场就被格杀?” 段十三道:“原来阁下也很怕死吗?” 那汉子怒道:“我既然进了监察院,自不怕死。 只是我这一死,便有许多消息传不出来……” 段十三微微的眯了眼,伸手打断了他的话,道:“好了,好了,这些没用的话就不必说了。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便是监察院与西南路地巡监了,姓段名十三,如你所说,这般地身份,恰是够资格问你话。 ”普一照面,他对这人便生恶感,隐隐的,更觉哪里有些不妥。 按照常理来说,既是钉子,这性格应该都是隐忍、内敛型地。 而眼前这人,不仅张扬,甚至有点嚣张。 如他这样的人,且不管真假,至少不是一个做‘钉子’的好坯子。 那人又是一怔,上下打量着段十三,道:“你……你就是段十三?” 段十三笑眯眯的道:“怎么,你听说过我的名字?” 汉子点头道:“自然听过,大人最近在大炎的名头甚是响亮,在下又不是聋子,岂会不知?不过,口说无凭,还请大人拿出巡监的铭牌给在下一观。 ” 段十三呵呵一笑,取出怀里的牌子递给犬四,犬四伸手接过。 放在这汉子地面前,让他仔细查验。 这汉子看了半天,方轻轻吸了口气,看向段十三道:“果然是段大人……属下监察院六司范文飞见过大人。 大人,请恕属下身有禁制,不能全礼。 ” 段十三道:“莫急着叫我大人,也莫急着自称属下。 你既然验了我的身份,那么你自己是不是也该拿出凭据。 好证明自己的身份呢?” 范文飞看向一旁犬四,道:“这位老兄,请帮我个忙。 ” 犬四道:“只管说来,能帮的自然会帮。 ” 范文飞道:“请老兄用刀划破我背后的衣服,那里有一个隆起的肉包,用刀挑破,便能看到我的铭牌了。 ” 犬四看了一眼段十三。 段十三轻轻点头,示意他照做无妨。 犬四取出匕首,划破范文飞后背地衣服。 一刀下去,露出黝黑的脊背,略一看,果然见到一个隆起地黑紫色的肉包。 当下也不迟疑,用匕首轻轻一划,与涌出的鲜血中。 便见到藏在肉中的一块玉牌。 他这一刀,入肉颇深,可那范文飞哼都没哼一声,倒也是个狠角色。 犬四取出玉牌后,又从怀里取出伤药敷在范文飞的背上。 范文飞感激的道:“谢了,老兄。 这是二司制的玉兰粉吧?呵呵,还是咱们监察院地东西好用。 ” 犬四也不理他,用茶水将玉牌冲洗干净,正要递给段十三时,段十三却示意他先查验。 犬四也不推辞,当下便凑近灯下仔细查看……能者多劳,摊上这么个菜鸟上司,你能指望他看出这铭牌的真假来? 犬四看了半天,凑近段十三的耳边,低声道:“公子。 这牌子是真的。 上面不仅注明了此人的身份,而且暗记也完整无缺。 ” 段十三依旧不肯接那块脏兮兮的牌子。 看向范文飞笑道:“原来阁下果然是我监察院的兄弟,呵呵,既如此,那么就请范兄弟说说今天的事情吧。 ” 范文飞皱眉道:“大人,既然已经确定我地身份,就请将我身上的禁制除去吧。 ” 段十三笑呵呵道:“禁制嘛……自然是要解除的,不过在这之前,你须得将今天的事情说个清楚。 否则的话,且受着吧。 ” 范文飞面有不悦,道:“大人,论身份,我远不及你。 但规矩就是规矩,依大人的身份,只有资格查验我地身份,却无权力问我内情。 这一点我早就说过,还请大人不要为难属下。 ” 段十三冷笑道:“为难?我为难你又怎样?” 范文飞也自冷笑,道:“大人若执意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只能将嘴巴紧紧闭起。 ” 换做平日,段十三自然不会为难这个范文飞,但此事恰和琉璃岛相关,他又岂敢掉以轻心?再则,这范文飞故弄玄虚,坚持不肯吐露内情,而段十三本就是个八卦男,心中的一份好奇被高高吊起,此时欲罢不能,竟是执意要从这范文飞的嘴里闻出实情来。 段十三刚才还嫌那块玉牌肮脏,此时却是伸手拿起,在指尖轻轻翻转,眯眼道:“范兄弟,你说说看,这块玉牌若是一不小心从我手里掉下来,这后果会是如何呢?” 范文飞大惊,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段十三呵呵轻笑,道:“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而已。 哎呀,你说这铭牌用什么做不好,却偏要用玉来做。 万一有个失手,摔成齑粉,你这身份岂不是也随它而散?嗯,不妥,不妥,大大的不妥啊……”他这话自然是些废话,藏在肉里的东西,除了这玉之外,炎朝这时节,又哪里去寻其他合适的材料? 范文飞怒道:“大人,你……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段十三笑道:“算是威胁吧,怎么……你怕了吗?” 范文飞冷笑道:“笑话,大人以为几句威胁的话,就能使我害怕吗?” 段十三装作好奇的样子,道:“既然几句话不能使你害怕,那么究竟什么才能使你害怕呢?” 范文飞忍住怒火,道:“大人。 你好歹也是一路巡监,你觉得这样下去很有意思吗?哼,我范文飞在琉璃岛隐忍多年,为的就是精忠报国这四个字,没曾想,好不容易有机会回到大炎,却被自己人如此刁难!大人。 你如此作为,实在是让属下心寒!” 犬四在一旁听了。 也觉得段十三做地有些过分,轻咳一声,便想劝解。 可段十三心怀鬼胎,任何与琉璃岛有关地事情他都不肯放过,此时是铁了心地要套出实情来。 当下一挥手,拦住了犬四的话头,看向范文飞道:“范文飞。 倒不是我刁难你,我只是有些奇怪……你除了表明自己地身份之外,其他的事情是半个字都不肯说,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不错,我确实没有权力问你实情,但你尽可以婉转说来,又何必老用一个规矩来压我?你我皆是凡人,凡人自有凡人的思维。 按理说,你在琉璃岛隐忍多年,乍见了监察院地同仁,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你呢……” 范文飞怒道:“大人,换做是你。 一夜之间,身上受了七八处伤,又被自己人卸掉下巴,还一再质疑。 我只想知道,换做是大人,你还能高兴的起来吗?” 段十三心中便忍不住开始烦躁起来……他知道自己刚才地一番话,全都是些废话,与情与理皆是不合,根本就经不起范文飞的驳斥。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 不扯些废话又能怎样呢?他原本想胡乱扯来。 好从范文飞的回答中寻出一些端倪,但这范文飞毕竟不是凡角。 答话不仅是滴水不漏,反倒衬出自己的无能和刻意的刁难! 出于对自身安危的考虑,段十三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另外,他总觉得这范文飞的身上始终有些不妥。 至于是哪里不妥,他却说不上来,因为直觉这玩意向来很难用词句去描述。 轻吸了口气,他决定暂时先放过这个范文飞。 他并没有忘记门外还有一个活口,或许从那里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地收获。 “老四,先将这位范兄弟押下去吧……”段十三低头沉思,却是再没看范文飞一眼。 范文飞一愣,犬四也是一愣。 段十三又道:“对了,将他的下巴照旧卸下,我不想再听他多嘴。 ” 犬四急道:“大人,这样做有些不妥吧?”他这次故意叫了声大人,却没再叫公子,便是想提醒段十三,这范文飞是监察院的人,而你段十三也是监察院的人,如此相煎,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段十三猛然抬头,冷冷的看向犬四,道:“老四,你这是在跟我说话吗?” 犬四吓了一跳,道:“大……大人,属下的意思是……” 段十三一拍桌子,怒道:“够了,将这范文飞押到内屋,然后你滚到外面去,本公子现在不想见到你!” 犬四无奈,只得看向范文飞,用眼光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干净利落的卸下他的下巴。 待将范文飞送到内屋后,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向段十三行了礼,便要退出门外。 段十三却又叫住了他,道:“等等,让门外地军士将那个活口送进来。 ” 犬四心想,这位爷平时倒是和蔼,没想到这发起火来也挺怕人。 当下便想缓和一下气氛,道:“公子,是不是先将这人的下巴给合上?否则你不准属下进屋,倒是没人替……” 段十三依旧冷冷道:“自己瞧着办吧……总之一句话,本公子现在不想看到你!” 犬四吃了个瘪,灰溜溜的出了屋子。 段十三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松了口气,暗道,他祖母的,总算支出去一个。 现在,得想个办法将琴师也忽悠走…… 犬四出去后,没一会儿,四名军士便抬着一个全身血迹的人进了门。 段十三让他们将这人放在椅子上,上下一打量,便皱起了眉头。 这人显然伤地不轻,全身血迹斑斑不说,左手手腕竟是齐根断去,上面胡乱包了一层棉布,还有鲜血正点点滴下。 这人年纪却是不大,与段十三相仿。 面色也颇为清秀,但眼下一道指长的刀疤却甚是吓人。 他半瘫在椅子上,眼睛艰难的睁开一道缝隙,正努力的看向面前的段十三。 段十三并没有急着问话,笑嘻嘻的看向琴师,道:“大哥,内屋里还有一位老兄呢,怎么样,去帮我照看照看他吧。 这人颇为重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里怕是不好向上面交代。 ” 琴师竟是一反常态,看了一眼椅子上的活口,便径自走向内屋。 段十三看的傻了……奇了怪,这位老兄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我想好的理由还没说出口呢。 琴师经过段十三的身边时,忽然站住,淡淡道:“当断则断。 ” 当断则断? 段十三心中一跳,眼中光芒顿时尖锐地像一根针,冷冷道:“琴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琴师地神情便显得有些恍惚,微一摇头,却是什么话也没说,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进了内屋。 段十三看着琴师地背影,心里便蹦蹦的狂跳……换了别人说这话,他自不紧张。 因为别人说这句‘当断则断’,其意不过有二,一是劝他不要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就此了结。 二则也可以理解成,既要纠缠,索性就手段再辣一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可是琴师说这话,便值得深思了! 在段十三看来,琴师这样的人,是决不可能在这种时刻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因为,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如琴师这样的人,只能用鬼魂来形容他,跟在你身后一整天,你都未必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十天半月不开口,那是经常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琴师的来历至今是一个谜! 联系到他的身份来历,段十三的心中又如何不惊?。.。 ------------ 095 我是演员 【095】我是演员 段十三看着眼前这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这人伤势颇重,眼见是活不成了,从断腕处不断流出的鲜血就足以要他的命。 琴师,琴师,你话中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呢? 段十三端起早已冰凉的茶水轻轻啜了一口,脑中思绪却是急转……说起来,自己来这炎朝之后,险情也遇上不少,可每次都能转危为安,这凭借的又是什么? 是运气吗?不错,的确是有运气的成分,但细究起来,又何尝不是自己敢于弄险呢?在渝水河上,在花儿岛上,若不是自己这种滚刀肉的性格,拼死也要拉人垫底,此时又焉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而这一次,表面上看似无惊无险,但周围四处迷雾,既看不清前景,也摸不清身边的人,稍有不慎,或许就将是一场没顶之灾! 琴师啊琴师,你究竟是什么来历呢?还有这琉璃岛和一品堂,在未来的日子,自己终将面对,此一番便是前哨,若只想着躲它避它,怕是永远也躲不过去! 当断则断吗?段十三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心想,去他**的,这一次便再弄一回险吧! 放下手中的杯子,他看着年轻人,淡淡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年轻人眼中有一丝的讥笑,艰难的道:“你觉得我会有话要说吗?” 段十三道:“说不说都不重要,因为我手里并不止你一个活口。 ” 年轻人笑了起来。 但牵动脖子上的伤势,却又是疼地咧了咧嘴,道:“你是监察院的人吧?” 段十三道:“是又如何?” 年轻人道:“如果是,那便不用多废话了,一品堂虽然建立的时间不久,但出来的人却也不比你监察院里的人差多少。 都是一路的人,要杀便杀。 又何必多费口舌呢?我不怕死,我的那位兄弟自也不怕死。 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吧……” 段十三眯起眼睛,道:“果然是条好汉子,只是……你不觉得有点可惜吗?” 年轻人笑道:“赤条条地来,赤条条的去,一死而已,有什么好可惜地?这位大人,若想诱供。 换个别的方式吧,你这话……呵呵,实在是幼稚的很,你以为凭这几句话,就能让我忘义贪生吗?” 段十三摇了摇头,道:“你误会了,我说的可惜并不是指你的性命,如你这般严重的伤势。 我便是放了你,你觉得自己还有可能活下去吗?” 年轻人眼中便有疑惑,道:“那你指的是什么?” 段十三轻吸了口气,道:“你不觉得……你这一死,琉璃那边会有很大地损失吗?我虽然不知道你来炎朝究竟有什么目的,这次行动又有何收获?但想来这一行必定极为重要。 所以,你一死不要紧,这消息却是再也传不回去了。 你既身为一品堂的人,就应该知道,死也要死的有价值。 否则的话,你与那些死在街头厮杀的混混们又有什么区别?死,有轻若鸿毛,亦有重若山岳,你喜欢哪种死法?” 年轻人实在是有些糊涂了,拧紧了眉毛。 道:“你……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段十三道:“你觉得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他这人惯于骗人。 且极为擅长。 其精妙之处便在于,他喜欢用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不断的进行反问。 既是模棱两可。 自然就是没有定论,但唯其如此,其涵盖面却又极大。 往往会不经意地击中对手隐藏的心思,又或是将对手的思绪引向另一个层面。 如此,他便总能利用对手的神情和话语做出自己的判断,从而获利。 年轻人眉头便皱的愈发地紧,脱口道:“难道……难道你会是……”说到这里,却是及时住口。 随即便苦笑着摇头,心想,怕是我伤的太重了,神思也有些恍惚。 这人明明就是炎朝监察院的人,不过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而已,我却妄想他是我一品堂在炎朝的钉子。 真正可笑…… 段十三见这年轻人神色变幻,便知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此时虽难见效果,但架不住自己早有后招。 虽然冒险了一点,但只要依计而行,这外面一个,还有内屋一个,终是要让他们死的糊涂! 年轻人舔了舔唇上的血迹,咬牙道:“不用再拿话来糊弄我了,嘿嘿,可惜吗?是啊,确实有点可惜,但我这消息送不回去,你却也得不到,如此,便也就不可惜了!” 段十三轻轻摇头,道:“这却未必。 ” 年轻人笑的极为狰狞,道:“未必吗?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咬去自己的舌头?你炎朝监察院地本事再大,怕也不能从死人地嘴里问出话来吧?” 段十三伸出手指放在唇间,轻轻嘘了一声,道:“想来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恰是多费口舌。 不过,今夜情形,倒也无需我多说什么。 这样吧,我请你看一出好戏,等你看完这场好戏后,自然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说这‘未必’二字。 不过你得答应我,我请你看戏的时候,你要保持绝对地安静,无论听到什么让你震惊的话,也不许开口!否则的话,你误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一品堂的大事!” 年轻人听他说的奇怪,心中便有所动,但一想起这人是监察院的人,那诱供的花招是层出不穷,便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段十三冷笑道:“你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看一出戏吗?你若说一个怕字,老子便懒得管你这鸟事情……” 他的表情决断而又有一丝地不耐。 年轻人看着眼里,心中便愈发的动摇。 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他的举止、语气竟是如此的暧昧,倒真有点像是我一品堂的钉子……想到这里,他一咬牙道:“也罢,我答应你就是了,我倒要瞧瞧你能玩出什么样的花招来?”他想的也很光棍,至少自己地嘴巴还能活动。 若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咬舌自尽便是。 便如刚才所言。 你监察院地本事再大,难道还能从死人的嘴里问出话来吗? 段十三见他应允,便不再多话,走上前去,却是连椅子一起将这年轻人抱了起来。 那年轻人大惊,道:“你要做什么?” 段十三一皱眉道:“从此刻起,你莫要再多开口。 只管看就是。 ”言罢,他将这椅子和人抱在胸前,往内屋行去。 这连人带椅,少说也有一百五十来斤,换做前世,段十三抱是能抱得起来,但绝对要使出吃奶的劲头才行。 总算是托今世这一付好皮囊的福气,虽然脑子里没留下什么高深的武功。 但身体素质却是远胜前世。 这一百五十多斤的椅子和人抱在胸前,倒是举重若轻,毫不吃力。 穿过一条回廊,来至内屋门前。 将手里的椅子和人放下,段十三又做了个噤声地动作,示意那年轻人好戏即将上演。 切莫开口。 年轻人满腹狐疑,便微微点了点头。 段十三微微一笑,却是径直走进了内屋。 进了屋中,琴师自像鬼魂一般站在角落,微微的闭着眼睛,也不看段十三。 范文飞依旧是一付要死不活的样子,靠在椅子上,一见段十三,虽口不能言,却不妨碍他瞪起眼睛。 怒视段十三。 段十三见他怒视自己。 心中却是一笑,暗道。 有火吗?很好,待会就让你发泄出来……转眼看向琴师,便走了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琴师听了,也不回答,走到范文飞面前,伸手却是将他的牙关合上,随即便转身走出屋子。 段十三并不放心门外的年轻人,要知道,接下来自有一场好戏上演,他绝不相信那年轻人能在看戏的过程中始终保持静默。 所以,便嘱咐琴师出门‘照看’一二,说是照看,不过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卸下他的牙关而已。 至于琴师……段十三心里隐隐的也有了些着落,不过,现在还不是揭底牌地时候。 最重要的是,面对琴师时,他始终没有那种不安和危险的感觉。 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他更相信,在以后的日子里,这个沉默古怪的男人还将陪伴自己走过很多路……他始终记得在码头遇见琴师的那一幕,也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像鬼魂一般地站在自己的身后。 他始终坚信琴师与自己的承诺:你若活,我便活,你若死,我必在你身前死! 只是,这个该死的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历呢?若不将他查个底儿掉,单就这一份好奇心,便能让自己少活三年啊!看着琴师走出去的身影,段十三不由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心道,等搞定了这老两位,就该轮到你了,我的保镖…… 范文飞依旧怒视着段十三。 段十三微微一笑,道:“怎么样,范兄弟,冷了你这么一会儿,有些事情你该想清楚了吧?” 范文飞怒道:“该想清楚的是你,我的段大人!” 段十三故作惊奇,道:“为什么是我要想清楚呢?你该知道,此时此刻,你为鱼肉,我为刀俎。 你的生死,全在我一念之间,我实在是想不通了,我有什么好想清楚地?” 范文飞怒极反笑,道:“哈哈,段大人啊段大人,听你这意思,难道是想杀了我吗?” 段十三呲牙一笑道:“杀了你又怎样?一个琉璃岛来地逆贼而已,刚才那一会儿,尉迟将军也不知杀了多少,我又怎会在乎多你这一个呢?” 范文飞怒不可遏,厉声道:“姓段的,我地铭牌你也查验了,身份也弄清了。 怎么,这会儿便想诬我为逆贼了吗?好,好。 好得很!我倒要瞧瞧,你究竟是如何的杀我!哼,你新上任不久,想来也没什么心腹,刚才那位叫老四地老兄,还有捉我的尉迟将军,他们都知道我是监察院安插在琉璃岛的钉子。 你若不怕上峰查你。 尽管砍去范某的头颅!我若是皱一皱眉,便不是监察院出来的人!” 很好。 很强大!段十三心中窃笑,若是老子说你是钉子,屋外的那位老兄自不相信,此时你自己招认,却是省了你十三爷许多事情! 屋外,那年轻人初闻范文飞叫段十三为大人,心中便自一紧。 但当其时。 他安慰自己说,必是自己精神不济,听的差了,里面那位必是声音与我大哥相似……但再听下去,冷汗便一茬一茬地往外冒!里面那人的声音他听了无数回,语气音节以及那笑声,便是在梦里也不会忘记。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假的。 是假的!必是那姓段的使的戏法!可是……可是…… 及至范文飞大声说出自己的身份后,这年轻人全身冰凉,瘫在椅子上,眼中怒火熊熊,却又有一滴眼泪流出……里面那个曾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大哥,竟不是与自己同路吗? 屋内。 段十三地目的已经达到,但他依然不肯就此罢休。 无视范文飞的责问和眼中的怒火,他淡淡的道:“且先不说这个杀字了,现下无人,咱们倒不妨说说心里话。 范老兄,说实在的,你不肯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果真的就是为了监察院地规矩吗?” 范文飞哈哈大笑,眼中便有讥色,道:“你说呢。 我的段大人?” 段十三轻笑一声。 道:“我觉得吧,这所谓规矩是个原因。 但也不是全部。 先前我就说过,你若是念着规矩不说,其实只要婉转而言,我又怎会执意为难与你?可惜,你这人太过贪功,一心想自己将这情报呈与上峰,又生怕我抢了你的功劳,所以……呵呵,范老兄,你说我说的对是不对?” 范文飞哼了一声,道:“换做是你,你会如何做来?哼,想你年纪轻轻,也不知怎的就爬上了监察院巡监的位子,倒可怜我们这些在外面苦苦煎熬地兄弟,哪一个不是过了今日没明日?若是换一个老成的巡监在此,这消息我说不定会透露一二。 至于你,一夜之间便做了巡监的位子,谁知道你使了什么法子?一句话,我不放心你这人,所以我辛苦得来的消息,为什么要便宜你?” 微微一顿,脸上便现出些狰狞,又道:“你可知道,这情报是用多少条人命换来的?别的不说,便是我在一品堂结下的兄弟,前前后后便死了二十来个!你又知不知道,为了这个情报,我亲手杀了几个那些所谓的兄弟?嘿嘿,告诉你吧,一共是四个,刚才在那知县的家中,我便趁乱杀了三个!没错,我就是想用这情报早日脱离现在的苦海,可这又怎样?你不过是一路巡监,等我将这天大地消息呈上去,职位必不在你之下,到时也不怕你来刁难我!呵呵,段大人,你要想杀我,最好现在就动手,否则地话,以后还指不定谁刁难谁呢?当然,杀人是要有些胆量的,且瞧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吧!” 段十三淡淡道:“你凭什么就认定我不敢杀你?” 范文飞嘿嘿笑道:“原因很简单,在尉迟将军来之前,我就已将求救地信蝉放了出去……大人,你虽是新来的,但这信蝉你总该知道吧?还有,我既是钉子,自然有与监察院通信的渠道。 你该不会以为监察院吧我往琉璃一扔,就任我自生自灭,再也不加理会了吧?” 段十三不由失笑,道:“这倒和我猜的差不多,你果然就是凭这一点认定我不敢动你。 呵呵,可惜啊可惜……” 范文飞见他笑的轻松,心中不由一紧,道:“有什么好可惜的?” 段十三淡淡道:“可惜你虽有所凭,但我却依然是要杀你!不妨告诉你,我不仅要你死,而且还要你死的心不甘情不愿,死的遗臭万年!” 没进屋之前,段十三对杀不杀这范文飞,依旧拿不定主意。 不管怎么说。 这人脾气虽然臭了点,但在琉璃隐忍多年,功劳苦劳都是有的。 自己不仅不应该为难他,而且当心生敬佩才是。 但此一番对话后,他再无犹豫。 不过是一个和自己一样地货色罢了,我为这大好皮囊,他为那高高在上的权力。 说穿了。 一根骨头两只狗,谁的爪子更利一点。 牙齿更尖一点,谁就能活在这世上! 不过是弱肉强食而已,这厮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人……段十三为自己找到一个杀人的理由,心中再无良心上所谓的负疚。 其实,他也知道,自打他见到屋外的那个年轻人后,这范文飞已是必死!此时一番废话。 其实和那掩耳盗铃之举,实在没有什么区别! 进来监察院,这手里又怎会少掉血腥?只是没有想到,我第一个要杀地人,却是一个‘自己人’!这监察院,果然是毁人不倦的好地方啊!段十三自嘲地想着,然后转身出门,留下身后傻愣愣的范文飞…… 出了门。 段十三对琴师说了句跟我来,便抱起椅子和那年轻人,快速的走向大堂。 琴师依旧是面无表情,不紧不慢的便跟了上去。 到了大堂,段十三放下那年轻人,却见他身形不断的颤动。 面色白的更是吓人,脸颊上依稀还有隐隐泪痕。 段十三道:“怎么样,这一出戏还精彩吗?” 年轻人牙关被卸,却是说不出话来,只死死的盯着段十三。 段十三看了一眼琴师,琴师会意,走过来伸手在年轻人地下巴处轻轻拂过,便又退了回去。 他这一拂端的精妙,不见任何多于的动作,也不见滞顿。 那年轻人便发出一声呻吟。 段十三又重复了一句刚才的问话。 年轻人忽然凄厉的笑了起来。 道:“这戏精彩便又怎样?你这人煞费苦心,图的又是什么?是想让我死的不甘心。 还是想让我去骂一顿刚才那人?嘿嘿,是,是,我有眼无珠,我那些死去的兄弟都是一般地有眼无珠,竟是将白眼狼当成了自己的兄弟。 可是……这又怎样?你现在肯给我一把刀,让我去杀了他吗?” 段十三淡淡道:“杀他不用你动手,因为你的兄弟死在了‘自己人’手里,所以我也会让他死在自己人手里!” 年轻人呆住了,结巴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 段十三打断他的话,道:“我是什么人,这个待会再说,现在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必须让你先弄明白一件事情。 ” 年轻人不由自主的问道:“什么事情?” 段十三道:“你现在已经知道里面地那人是监察院的钉子,那么你就该明白,你所谓的情报对我来说是机密,但对他来说,则没有任何的机密可言。 或许,他比你知道更清楚也不一定……如此,问题也就来了,首先,你现在的伤势极重,我便是放了你,你也无法将情报送回琉璃岛。 而屋里那人,只需再等半天的时间,便会有人来接他。 到那时,你辛苦得来的情报,不仅没有送到一品堂,却反是白白便宜了监察院……” 他娓娓而言,顺手将范文飞的铭牌扔到了年轻人的怀里,让他仔细验看。 又接着道:“最要命的是,我本打算用手上地权力逼迫这范文飞说出情报,然后再杀了他,可惜他软硬不吃,竟是让我无法截断他这根线索。 所以,现在你必须帮我!” 年轻人听到这里,已经完全糊涂,死死地盯着段十三,竟是连话也忘了问! 段十三微微一笑,道:“不用这么看着我,监察院能安排钉子进我一品堂,凭什么我一品堂就不能安插钉子进他监察院?如你所说,我一品堂建立的时间虽短,但却不比他监察院差多少。 我虽然不知道这范文飞在一品堂任什么职务,但我却是货真价实地一路巡监!呵呵,没错,其实我是一个钉子……”说这话时,他并没有看那年轻人,而是静静的看着琴师,他想看清楚,当自己说出这个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的身份时,自己这位亲爱的保镖又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 同时,当他说出‘我是一个钉子’的时候,心中却在默默的说着另一句话: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很可惜,琴师的表情让他失望了,那张仿佛亘古不变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可是,自己真的失望了吗?段十三依旧微微一笑,转身看向年轻人,又道:“你是不是很吃惊?”。.。 ------------ 096 终于招了 【096】终于招了 街面上,十几位军士手中的火把将夜色照的通彻,犬四站在屋檐下,神色有点古怪。 他不知道段十三为什么会对范文飞心生厌恶,此时立在门外,心中便有揣揣。 咱们的这位爷向来胆大包天,一时气冲,该不会把那姓范的给咔嚓了吧? 正自想着,忽听木门喀的一声被人推开,段十三脸色阴沉的从门内走出。 在他后面,自然跟着形影不离的琴师。 犬四急忙凑上去,道:“公子,问出什么没有?”他一边问着,一边偷偷往门内看,其实他想问段十三,您老人家没把那位范文飞给咔嚓了吧? 段十三忿忿道:“这些逆贼,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还硬,竟是半点有用的消息也没问出来,他祖母的,不上些手段怕是不行了。 ” 犬四小心的陪着笑脸,嘴里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心中却想,您老人家入行没几天,自然是斗不过那些老练的钉子。 徜若这都被您问出消息,那我们这些摸爬滚打了十来年的老鸟,就该找根绳子上吊去了。 “公子,是不是让我去试一试?”犬四顺着门缝往大堂里面瞄了一眼。 段十…头道:“正是要你进去用些手段,不过有一件事情你得注意,我总觉得那范文飞有点不妥,可是又说不出究竟。 所以,里面的活口若是开了口,你多问问范文飞的事情……”微微一顿,他见犬四地脸色有些古怪。 便道:“老四,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太针对这范文飞了?” 犬四哪敢说是,急道:“属下不敢。 ” 段十三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想针对他,只是……唉,算了算了,这人太过嚣张,我有点看不顺眼。 其实还真没什么好怀疑他的。 老四,你进去吧。 如果能撬开里面那人的嘴巴,我必替你向院里请功。 ”转眼一瞧,见张德顺也站在一旁,又道:“张大头,你也一起去,给老四做个帮手。 ” 犬四和张德顺领命进门后,段十三轻吸了口气。 道:“琴师,陪我走走吧,里面待的实在闷气。 ”言罢,他径自往街尾行去,边走边踢腿扩胸,舒展着筋骨,一付夜练的架势,仿佛在里面真的是被憋坏了。 街面上的行人早被赶回家中。 此时仍有军士往来巡逻。 至僻静无人处,段十三忽然停下,看向琴师道:“你还有半盏茶地工夫,速去速归。 千万记住,我要的是黄色地油布包,至于另外的一个铁盒。 务必留在原处,否则的话,想杀范文飞可就没那么容易。 ” 琴师静静的站在那里,却并没有动。 段十三笑道:“快去吧,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我也不是个死人,真有了什么危险,打不过难道我还不会跑吗?” 琴师摇了摇头,道:“我想,你应该有话要问我。 ” 段十三笑道:“问是要问的,但不是现在……等你办完这件事情后。 我自会问你的。 ” 琴师点了点头。 再不多话,一拧腰。 却是纵身拨起丈余,凌空又自横移数尺,再落下时,已是在那茫茫地夜色之中。 段十三见了,一咧嘴,心中又再度萌发了想要习武的念头!他祖母的,这简直就是个小超人啊…… 感慨一番后,段十三看着茫茫的夜色,心里便想,现在要是有根烟该有多好啊! 失去的总是最珍贵的,留存与记忆中的烟味在这寂寂的夜色中便愈发地香醇……段十三伸出两指,在嘴边做了个抽烟的动作……那个黄布包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呢?听那年轻人的说,此一番行动,除了自琉璃岛潜入的人以外,竟是启动了一品堂于西南路大部分的钉子! 刚才与商铺大堂里的一出戏,段十三成功地获得了年轻人的信任。 段十三还清楚的记得,当自己表明身份之后,那个年轻人脸上的震惊实在是精彩之极…… “你……你是我一品堂的人?” “我若不是,又请你看这场戏做什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不用多问我的身份,问了我也不会说,因为和你比较起来,我身上担负的任务要艰巨许多。 今夜我之所以站出来,实在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兄弟白白牺牲……其实,以我的身份和任务,我本不该站出来地,你该知道,作为一品堂地人,能爬上监察院一路巡监的位子,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地成功!只要我站在这个位子上,琉璃方面就能获得更多也更长久的利益。 所以,你和我虽然同为一品堂的人,但重要性却是不可同日而语!至于其他的,你还要我再多说什么吗?” 年轻人脸上的震惊慢慢的消退,但眼中却仍有一丝疑色,半晌,才颓然道:“是,依你的身份,我确实不能多问什么,这本就是规矩。 可是……可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点确切的证据,以此来证明你的身份?” 段十三微微而笑,道:“我只能告诉你,我是连城的人……”他脸上神色镇定,心里却把这年轻人家中所有的女性亲属问候了一遍。 他祖母的,老子是如假包换的一品堂的钉子,只是……只是不小心得了失魂症而已,前事忘得精光,你要老子拿什么来证明自己? 年轻人的脸上再次现出震惊的神色,结巴道:“连……连城夫人?” 段十…了点头,却不说话,从怀里取出连城送的那把短剑在手中把玩着……这是他最后的一招了,平时生怕有人会认出短剑的来历,但此时。 他却希望眼前地年轻人能认识这把短剑。 当然,他不会傻的自己开口说,瞧,这就是我的证据! 运气再一次站在了段十三这一边! 年轻人死死的盯着那把短剑,道:“这剑的剑刃上,是不是有……有一朵梅花的印记?” 段十三微微一愣,好像是有这么一朵花来着。 模模糊糊的,也不知是怎么弄上去地……当下也不多说。 拔出短剑在年轻人的眼前一晃。 年轻人看了,心中再无不信,他可以不信这世上有神、有鬼,他甚至可以不信自己,但作为一个从小就在一品堂长大人来说,他对这把有着梅花印记地短剑却有着绝对的信任。 只是,他实在想不通。 这把剑怎么会落在眼前这人的手上?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的…… 一番短暂的较量后,段十三极为幸运的赢得了眼前这个钉子的信任。 而接下去,事情便显得简单许多。 段十三直言不讳地告诉年轻人,自己需要他的帮助,而这种帮助就是需要他去死!年轻人早就有必死的觉悟,作为一个特务人员,即使段十三不开口,他也知道接下去自己该怎么做! “我已经没有多少的时间了。 这次行动的经过待会我会向你的属下招认,当然,这其间肯定有真有假。 不过等你看到我留下的东西后,你自然就会明白全部的过程。 我留下地东西就在刚才那座宅子里,宅子的后院有两棵纠缠在一起的老柏树,很好认。 我留的东西就埋在那下面。 一个黄布包,一个铁盒子。 黄布包里的东西你自己看,铁盒子不要拿,里面是一品堂在西南路所有钉子的名册,我想……” 段十三接道:“你想用它来杀范文飞吗?” 年轻人脸色苍白,眼中却神采飞扬,道:“难道你不是这么打算地吗?呵呵,说是名册,其实里面大多数的人都在这一次的行动中丧生。 留下的几个,多是些外围的人。 小鱼小虾而已。 没什么可惜的。 ” 段十…头道:“很好,我刚才就说过。 要让范文飞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 年轻人发出咯咯的怪笑声,道:“是啊,一个时辰之前,我和他恰是‘自己人’。 ” 段十三道:“你的伤势太重,时间确实不多了,那么……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年轻人点了点头,道:“两件事,第一,此一番我也是在赌,赌你真是我一品堂地人!其实,没有连城夫人地那把短剑,我仍然会选择信任你。 因为有那个范……范文飞的存在,我已经输不起。 选择相信你,我还有一丝希望。 反之,那两棵柏树下埋得地东西终究是要落入监察院的手里,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 段十三道:“那么第二件事情呢?” 年轻人忽然展颜一笑,道:“我想说声谢谢你。 ” 段十三看着这年轻人的笑容,心里便有莫名的黯然,竟是脱口道:“可惜,我不能救回你的性命,实在没什么好谢的。 ”他轻轻一叹,又想,他祖母的,老子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年轻人笑的愈发灿烂,道:“你救了我的命,我便要谢你吗?呵呵,我谢的是你让我死的有价值……刚才你怎么说来着,这死有轻若鸿毛,亦有重若山岳。 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死的至少比一根鸿毛要重!去吧,老兄。 去拿我留下的东西,我还有一口气,我会帮你拖延时间的!” …… 轻若鸿毛,重若山岳? 长街之上,段十三回忆着刚才那个年轻人的笑容,心中便有无尽的唏嘘。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看这个世界里的人,自有独特的视角。 在他看来,那个即将死去的年轻人,死的实在没什么价值。 人家叔侄俩为了争一个**的椅子在那斗的死去活来,你跟着后面起什么哄?若与蛮邦、异国争,这倒也能说的过去,可这琉璃和炎朝之争,不过家事耳----纯粹是他**的吃饱了撑的。 不过再一想,他倒有些羡慕这年轻人,不管这孩子的死究竟值不值得,但至少他自己是认为值得的。 换句话说。 至少人家心里有个目标,有了这目标,可以为之生,也可以为之死!而自己呢?我地心中又有什么可以为之罔顾生死的目标呢? 夜色中,仿佛轻轻刮过一阵微风…… 段十三收回思绪,道:“拿到了?” 微风中,琴师如鬼魂般飘了过来。 道:“拿到了。 ” 段十…了点头,道:“先放在你那里吧。 放在你那里比我这安全,待会,或许还要和尉迟仲达喝酒。 ” 琴师没有说话。 段十三也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良久,琴师终于是难得主动开口,道:“你为什么还不问?” 段十三笑了,道:“真难得,你也有耐不住的时候。 呵呵。 既然你开口了,那么我就问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连城的人?” 琴师摇头道:“不是。 ” 段十三一愣,怎么会,难道我猜错了? 琴师仿佛看出他的疑惑,接着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你只问我是不是。 没加上时间,所以我说,不是。 ” 段十三又笑了,道:“为什么来?” 琴师的神情依然不变,道:“因为历先生。 ” 历先生?段十三微一皱眉,旋即明白过来。 脱口道:“是连城怕历先生伤了我,所以让你过来保护我的?” 琴师点头道:“是。 ” 段十三地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滋味……一夕之情,与我不过是有淡淡地相思,本以为彼此陌路,不过是一夜的缱惓而已,可在她看来,竟是远不止此……连城啊连城,究竟是什么让你情重若斯,如此的顾我、惜我呢? “为什么要保护我?难道我与她很熟吗?”段十三心里忽然就有一种愧疚,而这愧疚转到了嘴中。 却又变成了忿忿。 琴师淡淡道:“我不知道。 有机会,你自去问她。 ” 段十三早已猜出琴师是连城的人。 此时证实,心中却又因为连城那浓浓的情意而心乱,甚至生疑。 道:“那你……你算是我这边的人呢,还是她那边的人?这不清不楚地,你不觉得有些尴尬吗?” 琴师的语气淡的虚无缥缈,道:“我收了你三两七分银子,所以,你若活我便活,你若死,我必在你身前死!即便是连城要杀你,我也一样取她的性命!” 段十三一呆,道:“这个……这个也太无情点了吧?” 琴师道:“我不知道什么是有情,我只知道我收了你三两七分银子。 ” 段十三彻底无语,愣了半晌,才一挥手,喃喃道:“怪人,都他**的是怪人,连城那小娘皮怪,你更是怪的让老子失语!算了,算了,老子不和你们这些怪人纠缠,爱咋咋地。 ”微微一顿,似又想起什么,道:“对了,怪人,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刚才你说的那句当断则断是什么意思?” 琴师答道:“来之前,连城让我告诉你,你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段十三,也没人知道你地身份,所以,往事该断则断。 ” 段十三彻底石化,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是让我斩断往事,莫再与琉璃岛的人纠缠?**他王二丫她大爷的小姨子的妹妹啊,你***不能说地清楚点吗?早说清楚,老子用的着整这么一出大戏吗?你***是不是觉得猜谜语很有意思啊?” 琴师淡淡的看着段十三,却是懒得再说话。 这般沉默的鄙夷,仿佛是在对段十三说,小样,是你自己智商不够,却来怪我。 鄙视你,鄙视你…… 段十三也很鄙夷的看了一眼琴师,正想说什么时,却听街面上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抬头看去,见犬四正慌慌忙忙的往这边跑。 犬四边跑边道:“公子,公子,你怎么来这里了,叫我一通好找。 ” 段十三道:“这一宿折腾的实在憋气,过来散散心。 如何,你那边有什么进展没有,那个活口招了吗?” 犬四满脸的兴奋,道:“回公子地话,那人招了!” 段十三立刻装出惊喜地样子。 道:“招了吗?太好了!快说说,这帮逆贼大闹这广德城,究竟有什么企图?”他这惊喜自然是装出来的,但心中那份好奇却是实实在在地,东西是拿到手了,可这经过和由来却是不清。 犬四脸上忽然有了些尴尬,道:“公子。 其间内情,容属下待会禀告。 有两件事情。 属下须得先说……” 段十三道:“少废话,快快说来。 ” 犬四道:“据那贼人招认,有一样重要的物事埋在知县家中的后院内,他说是一品堂在我西南路所有钉子的名册。 此物干系重大,我刚才没找着公子,心里一急,怕有了什么闪失。 就让张大头带着十来个军士去挖这名册了。 公子,属下擅做主张,还请公子责罚。 ” 段十三一挥手道:“你这事做的没错,事急从权,要怪就怪我四处乱晃……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是什么?” 犬四脸色凝重,低声道:“公子,您老人家慧眼如炬。 却是一眼瞧出那范文飞地不妥!您说没错,这家伙果然不是个什么好鸟!” 段十三心中暗笑,脸上却做惊奇,道:“此话怎讲?” 犬四沉声道:“公子,这人是我监察院在琉璃的钉子不假,但却是个两头钉!据那活口招认。 早在几年前,范文飞地身份就已经暴露,后来这厮架不住一品堂的威逼利诱,竟是反水。 此一番来炎朝,本是做向导的,但没想到被咱们堵在了这广德。 眼见事不可为,他们便打算用西南路的名册替他保命,然后借机潜入我监察院的高层!” 段十三瞪大眼睛,道:“这……这会不会是那个活口为求活命,故意构陷啊?” 犬四摇头道:“那个活口本就活不成了。 他自己也知道难逃一死。 唯求死个痛快而已。 至于范文飞的事情,其实他本不想招的。 是属下察觉到他话里地漏洞,一步一步诱他说了出来。 到得后来,这人架不住我的手段,又见自己话里漏洞太多,实在瞒不过去,索性便痛快的招了。 公子,说起来,若不是您事先的提醒,我也不会注意他话里的漏洞,险些就让范文飞这王八蛋混了过去!”犬四的脸上满是愧疚,看向段十三的颜色里却有敬佩之色。 段十三脸上一付惊骇的模样,却又看了一眼琴师,心里想,老子慧眼如炬吗?扯他娘地鸟淡,若是慧眼如炬,老子根本就不会参合这混账的鸟事,早和尉迟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去了! 犬四又道:“公子,这范文飞应该怎么处置?” 段十三皱眉道:“我进监察院时间太短……我问你,院里平时是怎么处理这种事情的?” 犬四回答道:“依照惯例,只要证据确凿,当是必杀无赦。 另外,处理他的人若是级别不够,也是不能轻易动他的。 不过公子您是一路巡监,级别恰是正好。 只待张大头回来,确认有那一份名册,就能证明活口的供词是真无假。 到那时……”说到这里,他却是欲言又止。 段十三问道:“到那时便怎么了?” 犬四笑道:“到那时,这杀与不杀,全凭公子一句话了。 ” 段十三笑道:“老四,你觉得我会留着他吗?” 犬四笑嘻嘻地道:“多半是不会了。 ” 段十三一挥手,道:“等见到那份名册后,给他一个痛快吧。 ”他这一番举动,恰是符合在犬四心目中的形象。 胆大、且好记仇,行事无所顾忌,而且透着一份淋漓的痛快。 他若是再矫情点,反倒显出心虚,让人瞧了,虽不会起疑心,但多少会有点嘀咕。 说话间,那边便有军士匆匆奔来。 这军士到了段十三面前,行了一礼,道:“段大人,我家将军问您这里的事情有没有办完。 若是办完了,便让小的请您过去喝酒。 ” 段十三看向犬四道:“事情办的利落点……这厮总算是院里的人,给他一个全尸吧。 ”吩咐完后,看向军士道:“这位兄弟,就请前面带路吧。 顺便问一句,你家将军酒量如何?” 那军士见他说话和蔼可亲,便笑道:“回大人的话,我家将军无酒不欢,便是上阵杀敌,腰间也总挂着一皮囊的酒,十条人命,便喝一口酒。 至于在席间嘛……呵呵,大人去喝过就知道。 ” 段十三哈哈笑道:“你这家伙,这酒还没喝,就护着你家将军吗?快说,快说,他酒量到底如何?”。.。 ------------ 097 我要撂挑 【097】我要撂挑 吉川河上,一艘木船顺流而下,去往的方向正是中原腹地。 段十三与舟中昏沉沉的醒来,嘴里咦了一声,道:“我这是在哪里?” 船舱外,犬四听得舱内有动静,急忙走了进来,笑道:“公子,你醒来了吗?” 段十三只觉头疼欲裂,用指狠命的揉着太阳穴,道:“老四,咱们这是在船上吗?” 犬四回道:“是,正是去往京都的快船,出了广德,地势平坦,吉川河的河道也宽敞许多,且又是顺流,所以这坐船比跑马要快上许多。 ”微微一顿,他见段十三脸上尽是疑色,便解释道:“公子,此番倒不是属下自作主张,而是院里有消息传来,让公子尽快赶往京都,勿要在路上多做耽搁。 早起时,公子昨夜酒醉未醒,属下便想,若是雇下马车,虽也能赶路,但路途颠簸,公子须得吃一番苦头了。 所以便自作主张,弃马行船。 一是为了赶时间,二则公子也能多歇息……” 段十三摇头笑道:“你这厮,前面说不是你自作主张,此时又说反了去……算了算了,且不说这个了。 我问你,院里传来的消息还有没有说其他的?” 犬四摇头道:“回公子的话,信上只说让公子尽快赶去,其他的倒没说什么。 ”他伸手倒了杯热茶递给了段十三,又道:“公子,这是属下备下的浓茶,您喝几口。 这玩意最是醒酒了。 ” 段十三正是口干舌燥,接过来喝了几口,道:“对了,昨夜地事情都处理完了?” 犬四道:“一应事务属下全都办完,完全是依照公子的意思。 另外,整个事情的经过我也录了下来,一式两份。 让张大头带去一份,另一份用信鸽传回了花儿岛。 ” 段十三一口热茶含在嘴里。 慢慢的品味着。 范文飞啊范文飞,你虽非我亲手杀死,但也算是我来炎朝杀的第一个人了……摇了摇头,忽然骂了一句,道:“他祖母的,那尉迟仲达分明就是个酒桶嘛,他两碗我一碗。 竟还是没有拼过他!对了,老四,咱们动身时,你有没有和尉迟将军打招呼?” 犬四道:“我已替公子向尉迟将军辞过行了,他听说你酒醉未醒,很是高兴。 还说请公子早些回月州,到那时,他还要和你再好好的拼一场。 一样地老规矩,他两碗您一碗,给您一个报仇的机会。 ” 段十三笑道:“给我一个报仇地机会吗?很好很好,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拼酒的花招本公子多了去,昨夜我喝的太实在了点。 换个日子,必叫这家伙见我就怕!” 舱外河水声哗哗作响,船头处,依依呀呀的琴声便消散在悠悠的河风之中。 段十三喝了热茶,便觉舒服一些,看向犬四道:“老四,说说昨夜的事情吧,那帮逆贼究竟为何而来?还有,广德知县私自藏下的那个女子又是谁?你们有没有寻到她地下落?” 犬四道:“回公子的话,据那活口招认。 他们此一番来。 恰是为了那女子。 这女子非是常人,而是他们在幽王身边安下的一根钉子。 这女子姓余名三娘。 是幽王的第十四房侍妾,她在幽王府潜伏多年,直至今年七月,偶然探得幽王身边的一桩异宝。 所以便传回消息,准备携宝潜逃。 琉璃一品堂收到消息后,便做好了接应的准备。 但没想到,这余三娘最后竟是漏了马脚,被幽王府里的人察出不妥。 最后虽然逃了出来,但却是身受重伤,至这广德县内便失去了消息。 ” 微微一顿,又道:“因为这桩异宝极为重要,一品堂不惜启动大批钉子,也要找出这余三娘的下落。 最后终于查出,这余三娘恰是在广德县……” 听到这里,段十三已知大概脉络,便打断了犬四地话道:“等等,等等,那桩异宝到底是什么?” 犬四却是有些尴尬,道:“公子,这个我却是没能问出来,那活口说,他们只负责接应和救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据他招认,他们起先收到的消息是说那余三娘的广德大牢,至劫牢时才从牢头的口里得知,那女子压根没进过大牢,而是被知县大人藏在了府中。 可是等他们杀进知县家中时,又发现那余三娘竟是早就溜了。 一开始,他们自然不信,在知县家中折腾了半天之后,却终于是召来了尉迟将军……” 段十三皱眉道:“照你这么说,不仅那所谓的宝贝没有下落,就连那余三娘地下落也是不明?” 犬四苦笑道:“回公子的话,正是如此。 ” 段十三也自一付苦瓜脸,道:“那……那我们昨也岂不是白白折腾一回?除了名册之外,我看咱们是什么收获也没有嘛!” 犬四道:“公子,话也不能这么说,那名册就已经是极大的收获。 要知道,这可是一品堂在我西南路所有钉子的名册啊!或许最高级的钉子未必会收录其中,但有此一样,便抵得上战阵中杀敌数千!而最重要的是,公子慧眼如炬,却是一眼看破范文飞的真面目。 此一桩,在外行人眼里,或许算不了什么,但在我们这些行家眼里,其重要性,远在名册之上!” 段十三不由笑道:“老四,你的马屁功夫大有长进啊!什么慧眼如炬,我不过是瞧那范文飞不顺眼而已……他祖母的,到了你的嘴里,却成了天大地功劳。 再说了,要说功劳,老四你是头一桩。 没有你地手段,那活口便不会开口,这最后自然也就看不破范文飞的真实面目了。 ” 犬四没想到自己一记马屁拍过去,这段大人不仅不受。 反是一掌拍回,当下很是受用!心中便想,还是在公子手底下做事爽利啊。 这一路出来,住地是最好的客栈,吃的是最好的酒菜,没事唠唠嗑,吹吹牛。 也没个上司的架子。 这样的日子,嗯。 用公子的话来说就是,很好,很强大…… 犬四心中想着很好、很强大,段十三心中却是很乱、很兴奋! 从犬四地话里不难得知,那所谓的异宝,极有可能就藏在那个黄布包里! 段十三用碗盖轻轻地拨弄着杯中漂浮的茶叶,心中便想。 这异宝究竟会是什么呢?竟是让一品堂在西南路所有的钉子倾巢而出。 还有那余三娘,本是一根深深契入幽王身边的钉子,其价值远在一般的钉子之上。 可为了这所谓的异宝,竟是放弃多年的经营,也要携宝潜逃……他**地,这扯淡的宝贝究竟会是什么呢? 会是一张藏宝图吗?想到这里,段十三口水都差点流了下来,要知道。 这段时间最让他头疼的就是银子的事情。 虽说赚钱的法子不缺,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他所缺少的恰是时间。 若这宝贝是一张藏宝图的话……但是再一细想,段十三又有些沮丧。 若真是一张藏宝图,幽王早挖了去,哪还轮的着自己?再说了。 即便是真藏宝图又怎样?又不是现成地银子或银票,总得花时间去寻去挖,徜若地点是在关外或其他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这花的时间更是海了去!有这时间,凭自己的本事,有多少银子赚不来? 想清楚了那黄布包里不大可能是什么藏宝图,段十三的兴致便忽然淡了。 既然无关乎金银财宝,那想必是和政治有关的东西了……段十三想,能让幽王和琉璃方面当成异宝地东西,其政治气味必定浓厚。 老子一不想争天下当皇帝。 二也不愿当官做奴才。 这所谓的宝贝想来是和老子无缘了。 嗯,等夜里犬四睡了。 且仔细看看,若真是和老子无缘,索性一把火烧了,留在身边终究是个祸害! 想到这里,心中的一份好奇虽然依旧强烈,但对所谓宝贝的期望值却已是降到了最低点。 “老四……” “公子,属下在。 ” “这船行了多长时间,前面是什么地方?” “回公子的话,已经走了大半日,听船家说,再有盏茶的工夫,就到郎川县了……” “很好,到了郎川,停船吃饭,本公子肚子饿了。 ” “可是……公子,这船上有吃的啊,再说咱们还得赶路呢,杨大人怕是等的急了吧?” “民以食为天,让那老头去等吧……老四,你再多话,信不信我一脚将你踢了出去?他祖母的,记住了,以后在我面前少提什么杨大人,要说也得说杨老头。 哈哈……” 吉川河上,段十三铁了心要撂挑子,因为他觉得这狗屁的巡监越来越不好玩。 另外,他那个一品堂钉子地身份,始终是一把悬在头顶上地利剑,若总是混在现在的这条道上,那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砸了下来!与其这般地提心吊胆的熬着,不如远远的躲开。 所以,他准备慢悠悠的晃到京都,先瞧瞧那杨老头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然后再找个机会撂了挑子,自回月州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如此这般,一是不必提心吊胆,二来也算是保全了他与杨清风之间的义气。 段十三想要撂挑子,可杨清风却不这么想! 京都炎武,刘扬街尾的一座民宅内,杨清风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几杆瘦竹,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 在他身后,一人身着白衣,静静看着杨清风的背影,道:“段十三还没有到吗?” 杨清风摇了摇头,道:“几天的路程,这小子却耽误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样。 ” 白衣人微微笑道:“以我想来,他怕是想要撂挑子了。 ” 杨清风愕然回首,道:“怎么会?他这巡监才做了几天,怎么就会撂挑子了?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是了,路经广德县时,他曾遇上一些事情,想必是在那耽搁了吧。 ” 白衣人道:“是不是四司欧阳光说的那件两头钉的事情?” 杨清风便有些懊恼,道:“是,就是这件事情。 欧阳昨天找了我,说那范文飞是他亲手安插在琉璃方面的钉子,他敢以项上头颅担保,此人绝不会反水。 ” 白衣人道:“那欧阳光是什么意思呢?” 杨清风哼了一声,道:“还能是什么意思,自然是要我将此事彻查到底了。 话里话外,多少也透露出一些对我的不满,意思便是说,我用人唯亲,一个二十啷当的小屁孩,什么功劳都没有,却让他做了一路巡监。 ” 白衣人呵呵笑道:“此一番,确实是你用人用的太急了一点。 ” 杨清风怒道:“你……你这厮太可恶了,若不是你说十三足堪大用,我又怎会急着用他?不错,十三这小子确实有几分歪才,我也很看好他,原本想慢慢培植……” 白衣人却摇头道:“我说他足堪大用,可并没有让他进你监察院啊?以他之才,若是用足了心思,日后成就当在你我之上,你却偏偏让他做了一个……唉,我的意思本是让你与他多亲近亲近,将他的心思慢慢引导至政事上来。 可你却好,竟是直接将监察院在西南路的事务全交给了他。 所谓欲速则不达,他此番故意拖延,迟迟不肯进京,想必就是心生厌恶了……杨大人,你信是不信,等他来京之后,我料定他会找些借口辞去巡监的职务。 ” 杨清风叹了口气,道:“这个我也知道,可是西南路那边确实缺少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物,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此时金国内乱,你又施下瞒天过海之计,断了幽王的臂膀……所谓天赐良机,只要行事得当,最多三年,朝廷就能拔去幽王这颗钉子!你说,在西南路这块最紧要的地盘,我能不看紧着点吗?” 白衣人忽然冷笑道:“天赐良机吗?嘿嘿,可惜啊可惜,这人算终究不到天算,你我苦心积虑走到这一步,却奈何别人也不是傻子。 这转瞬之间,形式变幻竟是出人意料……” 杨清风瞪了一眼白衣人,道:“所以你便要拿十三来做你手中的那颗棋子吗?” 白衣人淡淡道:“所谓出其不意,他可不是什么棋子,要是也是奇子!另外,你还是小看了你的这位兄弟,这天下间,能将他当做棋子的人怕是还没有生出来!你不能,我亦不能……对他,只能以情动之,以义晓之,若是顺了他的性子,那便什么都好办。 ”。.。 ------------ 098 舱中窥宝 【098】舱中窥宝 月色茫茫,船行于水。 船舱内,昏黄的油灯下,段十三拿着一本书,装模作样的一付孜孜不倦状……耳听得后舱里传来犬四轻微的鼾声,他一纵而起,将头探出舱外,朝坐于船头闭目养神的琴师轻声道:“琴师,琴师。 ” 琴师睁开眼来,却不说话,伸手入怀,将那黄布包取出扔向了段十三。 段十三嘿嘿一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那意思便是说:知我者,琴师也。 琴师依旧闭了眼,也不理他,仍自坐在那里忘我神游。 段十三拿了黄布包,将舱门掩上,然后快步走到桌边,喃喃笑道:“你奶奶的,老子倒要瞧瞧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 将黄布包拿在手里掂了掂,只觉得入手颇轻,没什么重量。 再瞧形状,几乎可以肯定,这包里装的多半是一卷书什么的。 小心的打开来,黄布之内又有一层油纸。 耐心的剥了去,于昏黄的灯光下看去,这所谓的宝贝果然就是一卷书册。 不过书册之上,还附有一封书信,瞧这书册和信件的纸张颜色,倒似有些年头了。 段十三瞟了一眼书册,上面写着三个蚕豆大小的字----窥天录。 当下一笑,随手扔下,心想狗屁的窥天,瞧着名字,多半是一本卦书。 那封信的封皮上无名无字,封口也是敞开着的。 段十三吹开封口,用食指和中指将里面的信笺夹了出来。 随手一抖。 便与昏黄地灯光中,见到那发黄的信纸上娟秀的字迹。 从这信的抬头来看,似乎是某个女子写给情郎的信,开篇便是透出浓浓的情思。 段十三看了,心想这不就是一封情书吗?顿时便没了兴趣,耐着性子往下看时,却又能瞧出这写信的人。 心中多有无奈、心酸,信中大意便是自己身有羁绊。 不能长侍君边,心中凄凄…… 这信共有两张纸,头一页写地多是男女间的相思之语,段十三耐着性子看完第一张,随手扔过一旁。 再看第二张时,眉头便微微皱起。 那纸上写着:……君且稍安,再有月余。 妾身当可与君重聚。 此三载,虽多有苦楚,但收获却是多多,妾身亦不负君之重托。 想君已知,窥天录共有八卷,楚师云,月余之后便可收笔。 惜乎,楚师其人。 虽已近神,奈何迂腐。 遵君之嘱,一俟八卷窥天收笔,妾身当送楚师做西天游。 此三载,唯有一憾,君当年所见神兵。 楚师已然毁去…… 段十三细细看来,才觉这信里竟是大有文章。 其大致地脉络,说的便是某个女子受命潜入一个姓楚的门下,而这姓楚的人是个大大的天才,正在写一本叫窥天录的书。 信的最后又说,这窥天录共有八卷,只等八卷录完,这潜伏地女子便会杀了这姓楚的……信的第二页,字数不多,不过半页纸而已。 远不及前面那些情话。 但其间信息却是让段十三大感兴趣。只可惜,这信没有抬头。 亦无落款,却不知这写信的女子和她口中的郎君是何方神圣。 放下手中信笺,段十三拿起那本窥天录,心想,这究竟是本什么书,居然敢称窥天?原以为是本算卦的书,但此时看来却是不然。 “信上说这书共有八卷,却不知这是第几卷?”段十三喃喃而语,细看时间,果然在窥天录三个字下面看到一个一字。 只是这书有些年头,且又不是正规的印坊印制,完全是一手抄本。 所以字迹便显得浅淡,不细看时,那一字倒不容易看出来。 段十三随手翻开,看了几页,心中便是一跳,原来这窥天录的第一卷写地竟是一些金属炼制的法门! 对于冶金,段十三可谓一窍不通,只知道所谓好钢便是其中的杂质越少越好,而这关键便是温度。 一句话,只要有了足够的温度,便能炼出最上乘的钢。 但是如何得到足够的温度,以及其间地窍门、步骤,段十三恰是两眼一抹黑,连个依稀的印象都没有。 在花儿岛上,他也曾看过铁匠们是如何的炼铁的。 但其工艺不过是将生铁放置炉中,待烧红后,放在铁砧上死锤猛打,反而复之,最终得到一块所谓的精钢。 刘小手算是这些铁匠里的佼佼者,对炼金之道,远在众铁匠之上。 段十三再细问刘小手后,这才知道,由于炎朝实行的是非常严格的铁制品专卖制度,因此民间的匠人手中根本就不可能拥有原料矿石。 这个时代的铁匠练铁,大多是从国家铁制品专卖地司局购得粗铁,然后将粗铁放在一个类似炉台地火炉当中煅烧,再经过千锤百炼,这才能制成各种农具和兵器。 至于粗铁的炼制,其实也很简单。 首先建一地炉,这炉筑于地面以下,状如缶形或直筒形,炉口与地面平直。 冶炼时先放木炭(煤炭),后放生铁,生铁需击碎,上面再盖以煤末。 之后再点火、送风、封闭炉口。 生铁接近熔化时,启开炉口,用铁棍或木棍不断地搅动金属…… 窥天录地第一卷,写的便是一些远胜与炎朝流行的炼金制法。 不仅过程描述的详细,还配有一些图形,比如其中的一种反射炉,文字不多,完全是以图为解……段十三虽然看的依旧迷糊,但也自能分辨出其中的高明之处。 看到此处,不由大赞,毫无疑问,若从长远来看,这窥天录绝对称得上是异宝!要知道,冶金工艺的进步,足以让眼前的这个时代产生质变! 这类的专业书,段十三并不感兴趣,他也从没有过要改变眼前这个世界的年头。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位写下窥天录的前辈地敬佩! 这第一卷的窥天录就足以改变这个时代,那另外的七卷呢?想必是同样的惊世骇俗吧! 段十三放下手中的窥天录。 心中便有无数的疑问。 第一,这位姓楚的前辈究竟是哪朝哪代地人?当年写下这窥天录后,他的命运又有怎样地变化----究竟有没有死在这个写信的女子手中呢?再则,从刚才的信中不难看出,写信的女子身后有着一种浓厚的政治气息,她的工作性质更像是一颗钉子。 信中多个地方表达了对楚师的敬佩之情,但欲杀之心却不曾丝毫减弱。 另外。 最让段十疑惑就是,为什么炎朝地炼金工艺仍然如此的落后?远不及这窥天录第一卷上所记载的任何一种工艺!要知道。 从这窥天录和那封信的纸张上不难看出,它们的存在已经有些年头了。 是人为设置了障碍吗?有可能,无论是谁拥有了这种工艺,都不会轻易的昭示天下。 可幽王呢?往上推算,这窥天录的第一卷本自在他的手中,既有如此奇宝,他又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 这一节。 段十三很快便想通了。 对于幽王来说,这窥天录地第一卷其实用处不大,盖因西南路的矿脉极少,所用金属几乎全自大炎的西北地买进。 有了这世上最精妙的工艺,却不能使之有用武之地,这确实是一种悲哀!算起来,这窥天录的第一卷与琉璃来说,恰是奇宝中的奇宝。 琉璃多矿脉。 盛产铜铁,要是有了这第一卷地窥天录,当如猛虎插翼,别说这大炎皇宫里的龙椅,就是整个天下,也未必不能一争!要知道。 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掌握了最先进的炼金工艺,便等于掌握了命运的脉搏! 这写下窥天录的楚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那信中的女子说他近似与神,从这第一卷的窥天录来看,倒不是虚言。 这第一卷的内容就已如此地骇人,另外地七卷还真是让人期待啊!段十三合上窥天录,心中便有思绪万千……这位楚师,想必早不在人世了,全本的窥天录应该也没有流传与世。 否则,眼前地世界就该是另外一个面貌了。 段十三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便是有些烦恼。 自己该拿这玩意怎么办呢?可惜,老子没有当官的念头。 否则拿上这玩意,少说也能换个工部尚书什么的做做。 赚钱倒是有些兴趣,有了这窥天录,炼的又何止是精钢,这炼出的分明就是白银黄金嘛!可惜啊可惜,十三爷赚钱的法子也不少,而且样样都比做一个铁匠更加有趣。 在别人眼中,这窥天录是个宝贝,在十三爷眼中,也不过如此。 铁匠铺的老板……呵呵,还是算了吧。 再说了,炼铁这一块儿,朝廷都是有管制的,趟这浑水不值当。 段十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考虑着是不是把这窥天录献给朝廷。 自己虽不愿意做一个铁匠铺的头子,可朝廷里的那些大佬想必会有无数人踊跃献身吧?如此,自己也算是为这天下的老百姓间接的做一点贡献了……可是,真要是献上去了,这又该如何解释它的来历呢?再则,一品堂的人在广德县死了个精光,琉璃岛方面不可能不注意这窥天录的下落。 还有幽王,这老东西可谓丢了夫人又折兵,自己一冒头,即使历先生没了消息,难保他不会派别的杀手来纠缠。 “他**的,宝贝倒是宝贝,却也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段十三皱着眉头,又再次翻开了窥天录。 里面的字迹工整而严谨,显见得这楚师是个性子沉稳的人……段十三随意的翻着,对那些价值连城的各种工艺却是视而不见。 这些东西太过枯燥,虽价值连城,但对他这穿越者来说,实在没什么意思。 不过炼钢而已,说出了花儿,也炼不出一台电脑。 寂寂的翻着,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处理这本窥天录,说实话,真要是毁了去,倒是再无烦忧。 可是这玩意毕竟是能改变一个时代的宝贝,就这么毁了,却是下不了这个狠手…… 段十三轻轻叹了口气,正要合上书时,眼光忽然一凝,随即面色大变!他腾的站起身来。 将窥天录拿起,飞速地翻看。 起身的时候,急了一些,撞在桌上,差点将油灯打翻。 舱外的琴师听到动静,如鬼魂般就飘了进来。 段十三脸色煞白,却是朝他挥了挥手。 示意自己无事。 琴师瞟了一眼他手中窥天录,也没说话。 退身时将舱门又重新掩好。 段十三大口的喘着气,再次将视线集中到窥天录上。 他之所以如此失态,并非是在这书中又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工艺,而全是因为这书中的字迹!这书中所用字体,并非炎朝通用的繁体字,而恰恰是段十三已经好久没见过地简体字! 在炎朝这时节,见到简体字。 这意味着什么? 段十三的手不由轻微地颤动起来……他祖母的,这写窥天录的老兄难道也是穿越一族吗?否则的话,这简体字又该做何解释? 如果这楚师是穿越者,就不难解释这本窥天录的神奇。 要怪就怪段十三前世没有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八个字牢记在心,否则的话,他同样能做到这般的神奇。 只是让段十三奇怪地是,这楚师既然能写出窥天录。 才识必定在自己之上,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籍籍无名呢? 他**的,难道这厮就是传说中世上最无能的穿越者? 段十三忽然笑了起来……他刚才的慌乱原因有二,一是惊讶,二是恐惧。 惊讶自然是因为这发现来的突兀。 徜若不惊讶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 恐惧则是因为,当一个穿越者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不是唯一的主角时,心中必定会升起无限的恐惧!而在恐惧之后,升起地又必定会是杀机! 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是绝对无法忍受有同类存在的!在这个世界上,水与火或可以共存,敌人或可以共存。 但穿越者绝对无法共存。 尤其是两个彼此陌生从无交集的穿越者。 无论是谁先得知对方的存在,唯一的念头便是要杀死对方! 如果将这个世界看成一个游戏世界。 那么穿越者的存在就是一个作弊器,一个外挂,他们与这个世界来说,只要自己愿意,完全可以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神。 即便是对段十三这样无意成神地人来说,当他得知这世上有另一个穿越者的存在时,杀机也是无可避免的。 因为这世上决不可能同时容纳两个有潜力成神的人,即使一方无意成神,另一方也当以杀死对方为己任。 因为,想要成神,就决不可能容忍另一个竞争者、又或是威胁者的存在! 段十三不想成神,可谁敢保证对方也做如是想呢?很难想像,当一个世界出现两个穿越者时,他们都能保持一种平和的、与世无争的心态。 再者,即便双方都是和平主义者,但彼此之间又该如何沟通,如何信任呢?人无伤虎意,虎有吃人心,与一只猛虎狭路相逢时,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一个正常人的反应当是与其殊死一搏,而不是跪地求饶,又或是搂着老虎的肩膀,对它说:hi,哥俩找个地方整一杯? 意识到有另一个穿越者时,段十三地第一反应是惊讶和恐惧,随之而来地便是深深的杀意!但是再一细想,却又轻松地笑了……不管这写窥天录的楚师是不是穿越者,按照这本书的年限判断,这厮现在早已不在这个世界。 即使对年代的判断有误,也自无妨。 因为一个能写出窥天录、却又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浓厚印记的人,即便与自己同一时代又有何妨? 管他活在哪个时代,从窥天录的流出和这封书信的存在,还有这个世界并没有发生什么跨时代变革的情形来看,写书的人恰是难逃一死! 将窥天录和书信贴身藏好后,段十三吹灭油灯,合衣躺在了床上。 他对这第一卷的窥天录确实没有什么兴趣,但对另外七卷却有深深的好奇。 另外七卷究竟写了些什么呢,还有那信上写的神兵又是什么?在没有发现这楚师也是穿越族之前,段十三对这神兵并不感兴趣,‘古人’眼界,或是井蛙,或做夜郎,所谓神兵不过是无知者的感喟罢了,这神又能神到哪里去? 可是。 这神兵出自穿越族之手的话,则又另当别论。 “会是什么呢?火炮这世上已经有了,那种只能单发地火药枪倒是没有发现,这位楚老兄所谓的神兵该不会就是这玩意吧?” “按照时间算,我该叫这位老兄一声前辈……唉,前辈啊前辈,难道你真就是传说中最无能的穿越者吗?又或是最倒霉的穿越者?女的穿成了男的。 男的穿成了女地,穿到宫中。 却是太监,生到了豪门,却是奴仆。 造出了枪炮,却崩了自己……” 带着无尽的疑惑,段十三终于是在摇晃地床上沉沉睡去。 自水路往京都,出广德县后,却是要比陆路快上许多。 也尽管段十三不情不愿。 但第二天的傍晚,他终于是踏上了京都的土地! 吉川河入京之后,便叫做赤水河。 它过东门,自城外蜿蜒而去。 船停靠在东城门外的码头上,段十三下船时,虽已是傍晚,但码头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到底是帝都景象。 即便是这城外,其热闹程度也不比月州城内差上多少。 沿着跳板上了码头,段十三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坐船坐的久了,这全身的骨头都开始发痒。 犬四仍在船上与船家结算船资,段十三转眼瞧见码头上有卖芝麻汤圆的。 忍不住食指大动,招呼了一声琴师,便欲上前大快朵颐。 正在此时,前面忽有人匆匆而来,离段十三还五步之时,琴师便飘啊飘地,不知怎么就后发而先至,却是拦住了那人。 那人来的急,眼见琴师如鬼魂般飘来,似慢实快。 恰是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心中虽是惊骇这拦路之人的功力。 但行动间却丝毫不慢,当下沉腰收腹。 将全身劲力灌注双腿,竟是硬生生的止住了疾行的身躯。 只是这一停,发力过猛,胸中一口气未能及时吐出,却是闷得的胸中隐隐发疼。 犬四此时已是赶来,急叫了一声道:“琴师,莫要莽撞。 ” 琴师自然是不理会,段十三却听出了犬四的意思,便回头道:“老四,这位是院里地人吗?” 犬四还未答话,被止住去路的人便道:“说话的便是段大人吗?在下六司胡长东,奉杨大人之命,特来迎接大人。 ” 犬四已是赶了过来,道:“公子,这位便是胡大人……”他朝胡长东一拱手,笑道:“胡大人,好久未见,属下仍记着那年在云州时,在大人身边效力的情形。 ”由于琴师仍自横在胡长东与段十三中间,他一时不好为双方介绍,便先叙了个旧。 胡长东笑道:“呵呵,原来是犬三啊,如今调去了西南路吗?” 犬四笑道:“呵呵,属下这次只当了个老四,现下正在段大人身边效力……”他一边答话,一边看向段十三,那意思便是说,您老人家能不能让琴师走开,这隔着一个人也不好说话啊。 段十三拍了拍琴师的肩膀,笑道:“,大哥别挡着了,去那边叫几碗汤圆,所谓肚中有粮,心中不慌,待会儿,那老头还不知道会怎么和我麻缠呢……” 琴师依言走开,段十三又一拱手,看向胡长东笑道:“小弟段十三见过长东兄。 ” 段十三见面便是称兄道弟,胡长东心中却有一丝不屑,心想难怪你年纪轻轻的就做了一路巡监,这待人地功夫果然玲珑。 杨大人也不知中了哪门子的邪,竟是吃了你这一套。 他心中腹诽,嘴中却笑道:“段大人,你这保镖好身手啊。 ” 段十三听他只赞琴师,根本就没和自己客气的意思,心中冷笑,暗想果然如我所料,老子做了一路巡监,这总院的人必定难以心服。 也好,反正老子也不在乎这狗屁巡监,此来正是要寻杨老头晦气的。 既然你这厮心中不屑我这个巡监,便先从你开始…… 他心里打定主意,也不问这胡长东此来何意,便看向一旁的汤圆摊子,笑道:“长东兄,相请不如偶遇,来,来,来,小弟虽穷,这汤圆还是请得起的。 ” 胡长东一愣,心道这人脑子有病吗?我已经说了是奉杨大人之命前来迎你的,怎么就变成了偶遇? 【抱歉,抱歉,昨天急事出门,今天傍晚才归,未能及时更新,实在该死。 】。.。 ------------ 099 京都夜市 【099】京都夜市 犬四见气氛有点不对头,轻咳一声,低声道:“公子,咱们是不是早点随胡大人去?这一路来,也耽误了不少时间,我怕杨大人他……” 段十三满不在乎的笑道:“误不误的,也不差这顿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胡大人,现在正是饭点,肯不肯赏脸喝碗汤圆啊?” 胡长东心中极度不爽,沉声道:“段大人,你既然进了监察院,就该知道院里的规矩。 路上耽搁的时间且不去说,既到了地头,是不是也该……段大人,上峰召唤,胡某也是奉命而来。 你耽搁的起,我却不敢怠慢。 段大人就算与我行个方便,这就随我去见杨大人吧。 ” 段十三轻声一笑,道:“岂敢,岂敢,胡大人说的太严重了。 十三也不是不省事的人,既然进了院子,这规矩自当遵守,更不敢与胡大人为难,只是……”说到这里,他探手如怀,却是将那块巡监的铭牌取了出来,又笑道:“只是这话终究是有个前提的,若我不再是院里的人,那么这规矩也就不用遵守了。 胡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胡长东和犬四都是一愣,犬四急道:“公子,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段十三将铭牌往犬四怀里一扔,淡淡道:“老四,把这块牌子还给老杨,你告诉他,本公子不干了!” 犬四都吓的傻了,结巴道:“不……不敢了?” 段十三忍不住扑哧又笑了。 道:“不是不敢了,是不干了,用咱月州话说,就是----老子撂挑了。 ” 胡长东本是监察院六司地副司使,论级别,恰是和杨清风一个级别。 当然,他这个副司使和杨清风的副司使比较起来。 实在没什么可比性,否则的话。 又怎会巴巴的跑来迎接一个小小巡监?但即便如此,副司使比巡监终究还是大了一级,以上迎下,本已屈尊,此时听段十三语出轻狂,拿这巡监一职当儿戏,便再也忍耐不住。 沉声道:“段大人,你当这监察院是菜园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你身为巡监,却视己任为儿戏,这是不是太过……” 话未说完,段十三却道:“胡大人,若是赏脸。 就请留下来喝碗汤圆,其他的话,倒是不说也罢。 十三交还了这牌子,已是一介草民,正所谓无官一身轻,大人又何必说这些官话来压我呢?”微微一顿。 便又笑了笑,道:“大人,十三此举并非针对你,只是这一路行来,心中忽生许多厌倦。 刚才见了码头上的汤圆摊儿,便一心想喝它几碗,热腾腾的,香甜甜地,可不比那许多厌烦事更让人舒心吗?” 胡长东对段十三本无好感,此时闻言。 再见段十三脸上平淡中带着一丝疲倦。 心中竟是起了起同感。 是啊,这热腾腾的一碗汤圆可不比那许多地厌烦事更让人舒心吗?这人倒也有些意思。 原以为他是个趋炎附势,靠溜须拍马做的这巡监。 但此时看来,却也未必。 能视这巡监一职有如粪土,又敢悖逆杨大人,倒也算得上是一条汉子。 当下轻声一咳,道:“段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段十三笑道:“心事也谈不上,就是有些厌了……胡大人,汤圆我也不留你喝了,就请大人回去告诉杨大人,就说十三不是做巡监的料,辜负了他的厚爱。 ” 胡长东沉默半晌,道:“你确定?” 段十三道:“确定倒也不敢说,但大人你可以这么回复。 十三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就是想喝一碗汤圆,然后找家客栈,好好睡上一觉,其他的事情嘛……以后再说吧,说实话,我也没指望那老头就此放过我。 说不定明天一觉睡起,便能见到他老人家的尊颜。 ” 胡长东闻言,在心底暗暗竖起大拇指,牛,真不是一般的牛,感情您这不是什么撂挑,而是拿翘啊!不过放眼天下,敢拿翘拿到杨大人头上地,您却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佩服佩服…… 段十三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胡长东也不欲多缠。 当下淡淡闲扯了几句,便拱手告辞回去复命。 犬四怀里抱着巡监的铭牌,再看段十三的脸色,便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苦笑一声,哭丧着脸随胡长东走了。 两人刚进了城,胡长东便忽然停了下来。 犬四道:“大人,有事吗?” 胡长东转身看向犬四,脸色神色颇为古怪,道:“老四,你跟着段十三已经有些时间了,你说,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祖母的,胆也忒大了,这撂挑子不说,还一口一个老头的,简直就没把杨大人当回事情啊。 ” 犬四苦笑道:“岂知胆大,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说起杨大人,别说外人,就是我这个监察院的人,心里也忍不住颤上三颤。 唉,说起我这个公子,也不知是天上那颗星星下的凡。 不仅胆大,心思更是古怪难测,跟他这些时日,我就没有猜中过一回……” 胡长东眨了眨眼,道:“老四,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就是……” 犬四瞪大双眼,道:“是什么?” 胡长东舔了舔嘴唇,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有没有可能是杨大人地……是杨大人的私生子啊?” 犬四听得傻了,半天没敢回话…… 段十三自然不知道自己在胡长东和犬四两个八卦男的眼里,已经成为杨清风的私生子。 待两人走后,便忙不迭的跑去汤圆摊上猛灌了三大碗。 等吃饱喝足,两手一背。 便晃晃悠悠的往京都城里行去。 此时刚过傍晚,华灯初上,他也不急着去寻客栈。 心想这炎武到底是京都,繁华是少不了地,左右无事,先逛逛夜市再说。 只是还没走完一条街,琴师便赶了上来。 道:“公子,后面有尾巴。 ” 段十三一愣。 道:“几个?” 琴师道:“后有三人,一人青衣,两人黄衣,青衣者在左,手提竹篮。 黄衣者一男一女,扮作逛街的夫妇。 另外,这已是第二拨了。 第一波也是三人,城门处换的班。 若猜的不错,前面的街口处,便应该是第三班了。 ” 段十三奇道:“还蛮职业的嘛……会是什么来历?” 琴师道:“应该是监察院的人了。 ” 段十三道:“何以见得?” 琴师道:“这些人虽然一直尾随,但注意力并未完全集中公子身上,而是放在了往来地行人身上。 若有人与公子太过接近时,他们的脚步必定会稍有凝重,神色也颇为警惕。 由此可见。 这些人主要地目地并不是跟着公子,而是……” 段十三接道:“而是为了保护我?” 琴师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段十三不由笑道:“既如此,那便随他们去好了,本公子这巡监当地窝囊,还从没有享受过这等待遇。 他祖母的。 小胡同志失职啊,在月州时,就没有给我这等规格地待遇,回去扣丫工资。 ”他倒是忘了,自己早将巡监的铭牌交了出去,再回月州,顶了天也就是个花儿岛的岛主,又凭什么去扣人家工资? 沿街漫漫地向前行,这京都果然繁华,虽已天黑。 但街面上人来人往。 处处华灯,喧闹的气氛堪比月州白天里的闹市。 且街上的小吃也多。 更非月州能比。 煎炒炸煮,各类见过的、没见过的小吃可谓层出不穷。 段十三一路逛去,只恨刚才那三大碗汤圆吃的太多,此时倒是少了不少口福。 但即便如此,这一路吃下去,竟也是吃去了一钱多的银子。 逛了大半个时辰,也不知走到了哪里,眼见前面地街面更加热闹,往来人群里更是有不少的孩子和妇人。 妇人的嘴里唤着玩闹的孩子,眼睛却在街边的首饰摊上留连。 孩子们嘴里呼呼有声,手里大多提着做成兔子模样的灯笼。 看这情形,倒像是全家老小一块儿出来游街。 再行了几步,又见了许多在街边卖艺地场子,或吞火,或碎石,端的热闹。 孩子们便在围观的人群中窜来窜去,不时的有人大骂,哪家的狗孩子,也不看着点,尽往爷的命根子上撞。 边上就有人笑,说撞了也没关系,找他娘去,保准是妙手回春,手到病除…… 月州的夜市倒是也有,但繁华的程度远不及这京都。 段十三徜徉其中,看的眼花,竟是舍不得离去。 又行了半条街,前面多是些卖花灯的。 按说这花灯多是在冬日里出现,此时夏末,这街面上便有不少,这京都地繁华便可见一斑。 既有花灯,便少不了灯谜,猜中灯谜者,便能免费又或是半价拿回一个灯笼。 这些灯笼有龙灯、宫灯、纱灯、花蓝灯、龙凤灯、棱角灯、树地灯、礼花灯、蘑菇灯等,形状有圆形、正方形、圆柱形、多角形等。 段十三看地津津有味,在花灯前流连忘返,只是看了半盏茶的时间,竟是一个也没能猜出来。 及至一个大型地宫灯前,见这灯上画有人物鸟兽,正不停的转着,心中便叹这般的工艺实在精妙,不知道是利用什么原理制成?会是热空气的原理吗……正喟叹着,便因这工艺的精妙忽然想起了刘小手,当下一拍脑门,嘴里叫了声不好。 刘小手离开花儿岛的时候说的明白,往来最多十余日。 段十三算算时间,刘小手差不多就该是这几天起身返程。 他心中顿时懊恼,心想自己这一路耽搁不要紧,却是忘了刘小手。 离开花儿岛的时候还惦记着要去玲珑阁找刘小手,此番一再耽搁,怕是难以谋面了。 他心中一急,便想立刻见到刘小手,当下找了个卖花灯的摊主,问道:“大爷,请问这京都玲珑阁该怎么走?” 摊主是个老头,当下一愣,道:“你去玲珑阁做什么?” 段十三道:“在下有一个朋友在玲珑阁里做事,此来京都,便想去看看他。 ” 摊主笑道:“这位先生,您就别哄我了,找什么朋友啊……呵呵,是想去玲珑阁拿花红的吧?” 段十三奇道:“花红?什么花红?” 摊主见他神色惊诧,不像假装,便道:“怎么,先生真是去寻朋友的吗?哎呀,小老儿眼拙了,先生莫要怪罪。 ” 段十三笑道:“自然是去寻朋友,不过……你老说的这个花红又是怎么回事情?” 摊主笑道:“先生是外地来的吧?呵呵,说起这花红可就话长了。 这玲珑阁啊,里面汇聚了无数的能工巧匠,您瞧见我这走马灯没有,就是阁里的人做出来的……”这玲珑阁正是京都人的骄傲,摊主见段十三听得津津有味,心中也是高兴,取来凳子请段十三坐下,又接着道:“说起这花红,其实每年都有,算起来,怕不有百十来年的的历史了吧。 每到夏末之时,玲珑阁的当家的都会放出七八道悬题,只要解开的一道,便能拿到一千两的花红。 若是解处三道以上者,花红便增至五千。 要是谁能将悬题全部答出,嘿嘿,您倒是猜猜,这花红会是多少?告诉您,整整一万啊!” 老头说道吐沫横飞,又道:“这还不算,玲珑阁里的当家说了,只要能解出全部的悬题,不仅花红照付,而且立马聘为阁里的长老!乖乖,玲珑阁里的长老啊,相比较起来,那一万两银子的花红可实在算不了什么……” 段十三自然知道这玲珑阁长老的价值几何,听刘小手说,不算俸银,仅每年的分红,都在万两之上!当下便笑问道:“大爷,那有没有能全部答出悬题的人呢?” 老头一撇嘴,道:“全部?瞧你说的,哪有这么容易,别说全部了,这三四年来,连答出三题的人都没再出现。 小老儿还记得,四年前,倒是有人答出了五道,不过这也是迄今为止答题最多的一位。 说起来,这人就是现在的九长老,当年答出五道悬题后,被玲珑阁当家的收为内弟子,前年便升了长老。 ” 【啥都不说了,这章是补昨天了,最近太忙,断更的事情绝不是我想看到的。 抱歉……】。.。 ------------ 100 街市夜谈 【100】街市夜谈 段十三倒是听刘小手说起过这九长老,刘小手说,这九长老可谓惊才绝艳,论智慧,堪称玲珑阁近三十年来最顶尖的一个。 最让人惊叹的是,这九长老不仅智慧高绝,而且年纪也不大,至今年,也才十八岁。 换句话说,这九长老解开五道悬题那年,才将将十四。 段十三听了,自然好奇,细问之下,刘小手却是苦笑,说这位长老最让人惊奇并非他的年纪和智慧,而是他的神秘。 自己进阁这么多年,算起来不仅是内弟子,而且还是这小长老当初的师兄,但即便如此,也未能见到这小长老的真容。 正说话间,段十三瞅见一旁的布摊上居然放有一袋烟丝,心中顿时大喜。 他前世是个老烟枪,从十二岁开始吸烟上瘾,足有二十多年的烟龄。 到了炎朝,虽然也见有人抽旱烟,但尝了之后,实在受不了那种辛辣,也算是戒了烟瘾。 但此时看见那卖烟丝的摊上,烟丝金黄,切的也细,和前世的烟丝并无不同,那深藏骨髓中的烟瘾顿时就雀跃着蹦了出来。 当下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捏了一撮在鼻间细闻,顿觉心旷神怡,恍若神仙。 那卖烟丝的摊主笑道:“这位爷,一见您就是个识货的。 这可是从祁云老山里进的上等好货,一年只得百十来斤。 山里的人视为珍宝,从来不肯卖,都说宁少三顿饭,不舍一袋烟。 我一个亲戚便是山里人,前些日子送我一些。 只有一斤的量,我不好这口,藏在家中又怕坏了,所以便带来看看有谁识货。 ” 段十三道:“打算卖多少银子?” 摊主笑道:“亲戚送地,不指望拿他赚钱,就是怕放在家里糟蹋了。 您老既然好这一口,便看着给吧……” 段十三将盛烟丝的袋子一把塞进怀里。 生怕有人和他抢似的,随即扔下五两银子。 道:“你说的是祁云山吗?” 那摊主本指望能卖个半两银子,没想到眼前这主却是个豪客,捏着银子愣了半天才堆起一脸的笑褶子道:“是,是,是祁云山。 ” 段十三记在心里,也不再多话,回到卖花灯的摊上。 找老头要了一张绵软的细纸。 老头眼见他出手大方,此时便不敢怠慢,言语间更见殷勤。 段十三将纸裁成细长条,飞快地卷了根极标准的大炮,心中也是得意,少年时地手艺竟是没有荒废……待那香醇的烟味回荡在肺腑、喉间时,一股飘飘欲仙的感觉顿时洋溢了全身。 看到老头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段十三笑道:“老爷子。 您来一口?” 卖花灯的摊主急忙摇手,道:“不敢不敢,小老儿不好这一口,便是好也不敢抽啊,这贵的好东西,小老儿承受不起。 ”乖乖。 五两银子就这一小袋的东西,而且一点着火,也就这么烧成了烟。 这有钱人还真是……这老头想想就怕,五两银子得卖多少花灯啊? 段十三过着烟瘾,便接着前面地话题的,问道:“老爷子,刚才说那个什么悬题,你知道今年出的是什么题目吗?” 老头见他如此豪客,却一口一个老爷子的叫自己,受宠若惊之下。 心中也是高兴。 笑道:“先生,小老儿虽然勉强认识几个字。 但玲珑阁的花红离我却有十万八千里,所以也就不关心那个。 让您失望了,这题目啊,我还真不知道。 不过说起来倒是奇怪,今年和往年却是大有不同,往年最少也有五道悬题,今年却只有一道……” 段十三奇道:“只有一道?” 老头道:“是,只有一道,但我又听人说,虽然只有一道悬题,但花红却是涨了三倍。 也就是说,答出了这道题目,不仅能入阁做长老,而且立马就能领到三万两的花红。 这位先生,三万两啊,小老儿便是说一说,这头都晕的慌!三万两,怕不是能买下好几条街吧?” 在这京都,三万两连一条街也买不下,但即便如此,段十三也被这数字震了一震! 三万两?奶奶的,这出手可不小啊,而且还只有一道悬题……这段时日,他正为这银子犯愁,三万虽是不多,但拿去花儿岛也能抵挡一阵。 当下便有些心动,暗道作诗行赋什么地老子自然不行。 但玲珑阁是什么地方?相当于前世里的中科院啊,这出的题目自然跑不出科技的范畴。 放在前世,我自然不敢去中科院门前耍大刀,可这炎朝的科学院嘛……便是抢他个阁主当当又有何妨? 他心中有些意动,便更加好奇那悬题是什么。 卖花灯的老头却兀自说道:“这位先生,待小老儿再给您说件事情。 你说奇不奇,这悬题变成一道、花红涨了也就算了,我还听人说,在这三万两花红之外,朝廷里地工部也拿出了一万两银子的悬赏。 还有人说的更奇,说皇上他老人家下了旨意,说只要有人能答出玲珑阁的这道悬题,立刻赏三品的官衔,入工部为官!” 段十三一愣,乖乖,这阵仗不小啊,居然还有官方的背景! 当下问道:“老爷子,这又是个什么说法呢?好端端的,工部为什么又要出一万两银子的悬赏?” 老头笑道:“先生,小老儿哪知道这些啊,要不刚才怎么会说一个奇字呢?” 段十三听了,心中便有些遗憾,扔了烟蒂,又卷了一根。 可这烟味越是香醇,那胸腔里的八卦之火便烧的越发熊熊。 便在此时,一个黑衣老头却站在一旁道:“把你那袋烟丝给我,我便告诉你工部为什么会悬赏。 ” 段十三一愣,抬头看去。 见这老头长得干瘦,山羊胡,细长眼,面色又黑。 站在那里,笑嘻嘻地,神情很是猥琐。 而琴师远远地看着他,神色未变。 显见得这老头很是普通,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段十三笑道:“老爷子。 想抽烟我这有,但最多只有一小撮。 ” 黑衣老头奇道:“难道你不想知道这里面地内幕吗?” 段十三笑道:“想啊,但相比较起来,我更愿意留这我这袋烟丝。 ” 黑衣老头鼻子不住的抽动,很贪婪的吸着飘散在空中的烟味,不甘心的道:“你这袋烟丝多少银子买地?我出一倍的……不,我出十倍地价钱买你的。 怎么样?”他这话一出口。 先前那卖烟丝的摊主眼睛一绿,一口气憋在心中,差点就没晕过去……他祖母的,命苦啊,迟卖一步该有多好! 段十三笑道:“银子倒没花多少,只有五两,但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这般的好东西。 便是五千两我也舍不得卖的。 ” 黑衣老头笑嘻嘻地道:“五千两也不卖吗?你这话说的也忒大了点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人虽然爱吹牛,但也自能见到一份真性情,倒是和我有点像。 自己喜欢的东西,便想霸住不放,若是在别人手里。 管他坑蒙拐骗,也要尝尝滋味。 ” 段十三笑道:“老爷子,听你这话,莫不是想要强抢吧?” 黑衣老头叹了口气,道:“我要是再年轻个十几岁,肯定是要抢的,现在嘛……还是算了,跑又跑不过,打又打不过,还抢个屁啊。 不过说真的。 你这样烧烟丝的法子我倒是第一次见。 用纸卷着烧,滋味如何?” 段十三瞧这老头有趣。 便让出长凳的一边,笑道:“滋味如何,试了便知。 长者为尊,来,来,瞧您这胡子一大把的,不容易,请您过个瘾。 不过咱得说好了,就这么一小撮,多了没有,而且你还得告诉我工部为什么要出悬赏。 ” 黑衣老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最少三撮,这一小撮烧的不上不下的,反是吊起了瘾头。 你要是全部给我,老头我今天豁出去了,你问什么我便说什么。 ” 段十三眼睛一亮,道:“我问什么你便说什么?” 黑衣老头道:“这是当然,老头我活了这一把年纪,还能骗你个小娃娃?不过,话题只限与玲珑阁的悬题……” 段十三不由笑道:“自然只问这些,其他的事情我问了,你也得知道啊。 不过,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呢?您老人家刚才都说了,再年轻个十来岁,我这怀里地烟丝便要跟您姓了。 现在没得力气抢,却不代表你没有力气骗啊,动动嘴巴的事情……嗯,一句话,我信不过你。 ” 黑衣老头急道:“我呸,老头我堂堂……嗯,堂堂一老头,还会来骗你?” 堂堂一老头?段十三差点笑喷了,这老头,还真是有点意思。 黑衣老头一挺胸,又道:“知道玲珑阁的九长老吗?告诉你,他见了我也得叫一声叔,若是不叫,老大的耳刮子便上去。 ” 听到这里,段十三多少也能看出这老头不是什么普通人,但他‘非普通人’也见了不少,再想这京都乃天子脚下,一砖头扔出去,保不准就能砸着一个当官的。 所以也不显得如何奇怪,更没心思探个究竟,便笑道:“先来三撮,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说……老爷子,过来坐,先说说工部的悬赏是怎么回事情。 ” 老头笑嘻嘻的坐下,捏了一撮烟丝,又从怀里取出一根碧玉为炉、青竹为梁的烟杆,美滋滋的抽了起来。 段十三见这烟杆价值不菲,笑道:“老爷子,有钱人啊。 ” 黑衣老头一撇嘴,道:“说了你又不信,玲珑阁地九长老亲自做地。 去年有个老王八蛋,用一把号称是玄铁铸的宝剑来换,我都没舍得……” 段十三微微一笑,没再多问,看出来了,这老头不仅好抽,也好吹。 抽地是烟,吹的却是牛,玄铁宝剑?靠。 你当是武侠同人呢……他见这老头有趣,左右也是无事,而且心中也颇多好奇,便有心多聊一会。 转眼瞧见旁边一个茶馆还没关门,自己坐在这里,周围人来人往不说,也耽误人家做生意。 便取了二钱银子给卖花灯的老头。 随手拿起一个灯笼,请黑衣老头去茶馆里坐坐。 黑衣老头也不客气。 进了茶馆,将那上好地茶点了一壶,又让老板拿些干果送茶。 段十三大方惯了的人,自然不在乎这些。 待请教这老头的姓名时,这老头却不肯说,只道将那袋烟丝给了自己,别说姓名。 就连家里有几个姑娘、长得如何统统说来也是无妨。 段十三闻言,哪肯上他这当?心想老子又不想做家姑爷,你当自己的女儿长得很美吗?也不瞧瞧自己,都长成这德性了,生的女儿基本也就是猪八戒他小姨子的水准…… 黑衣老头过了烟瘾后,笑道:“瞧你这小娃娃不错,便先跟你说说这工部悬赏的事情。 这个事啊,说起来话长……我先问你。 你知不知道楚国有个千机堂?” 在花儿岛闲聊时,段十三倒是听刘小手说起过这个与玲珑阁性质相近地千机堂,便道:“倒是听人说起过,不过也只是听说,详情却是不甚清楚。 ” 黑衣老头道:“若是回到一百多年前,千机堂的名头可不在玲珑阁之下。 而且二者之间关系也很密切,换做人来比,便好像亲兄弟一般地亲。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一个在我大炎,另一个却在楚国。 可是后来,随着大炎与楚国开战,这一阁一堂也就慢慢生分了,至今日此时,二者已是势同水火。 正是应了那句‘同行是冤家’的老话。 想你也应该知道,玲珑阁的弟子遍布天下。 无论友邦还是敌国。 都有玲珑阁弟子的身影。 便是敌国,对玲珑阁的弟子也是客客气气。 不肯轻易得罪。 但在楚国,却又是另一番风景,不仅见不到玲珑阁弟子的身影,便是提都不敢提这三个字。 何也?恰是因为千机堂地缘故了……” 这老头喝了口茶,又慢悠悠的道:“你道这楚国人为什么不敢提玲珑阁这三个字?仅仅是因为千机堂与玲珑阁是冤家吗?非也非也,你千机堂与玲珑阁有冤,又关别人何事?楚国人之所以不敢提玲珑阁,原因便在于今日的千机堂再也不是往日的千机堂了。 往日的千机堂和玲珑阁没什么区别,但现在的千机堂却成了楚国一个相当特殊的机构……怎么说呢,倒是有点像我大炎的监察院和玲珑阁地合体。 不仅主管制造,而且还兼任了他楚国的鹰犬……” 段十三心中一动,道:“难道这次的悬题和这千机堂有关吗?” 黑衣老头笑道:“你这娃娃,倒是挺聪明的嘛。 ” 段十三眨了眨眼,道:“老爷子,这些事情怕是属于机密了吧?趁着您还没有说出来,是不是该考虑考虑这抽烟吃饭的家伙了?” 黑衣老头一撇嘴,哼了一声道:“说了又怎样?我堂堂……堂堂一老头,我怕谁啊我?” 您还真是堂堂一老头……段十三心中一笑,他刚才的关心自然是故意试探,为地便是想确定一下这老头的身份。 此时心中多少便有了些分寸,这老头,若不是个有身份的大官,便是个惯于坑蒙拐骗的老手。 瞧气质,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但再细细琢磨,前者的可能性竟是略胜后者。 这老头的长相确实猥琐了点,言语也自有点粗俗,但眉宇间却有常人难及的从容,眼中更是有一片清宁。 段十三笑道:“既如此,老爷子就请接着说下去。 ” 老头一眨眼,道:“嘴巴里没得味道,不想再说了。 ” 段十三笑道:“得了您呐,我这袋烟丝是不可能全送你了,但只要您老继续说下去,保管你今晚烧个够。 有本事,全烧了去,我也无话可说。 ” 黑衣老头闻言大喜,道:“好,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段十三道:“说到悬题和千机堂的关系。 ” 黑衣老头一拍大腿,道:“自然是有关系,这题目本就是千机堂出的啊。 ” 千机堂出地?段十三一愣,道:“那就是说,这题目是楚国人出地?” 黑衣老头道:“没错,千机堂可不就是他楚国的嘛。 ” 段十三皱眉道:“如此说来,玲珑阁今年地悬题……考的虽仍然是我大炎的人,但主考官却变成了楚国人。 老爷子,这便是工部再加悬赏的原因了吧?” 黑衣老头一敛眉,神情再无刚才那般张扬,撇嘴道:“不出行吗?这可是有关国体的大事。 楚国人的这道题目若是答不上来,咱大炎人的脸可就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要知道,这些年,楚国国力虽在我大炎之上,但只是占了我大炎内有忧患的便宜。 别的且不去说,单千机堂现在的实力,就远不及玲珑阁……我说的是制造方面,可没说那些做鹰犬的本事。 咱玲珑阁做出的东西,样样巧夺天工,精巧绝伦,早在几十年前,他千机堂就已赶不上了。 ” 段十三心中好奇,便道:“那这次又是怎么回事情呢?他们实力既然远不及玲珑阁,按理来说,他们没什么能刁难住咱们的啊?老爷子,他们出的究竟是什么题目,你看……会不会是这题目他们自己也不会做,又或者根本就没有答案,所以便故意拿来刁难人啊?” 黑衣老头摇头一叹,道:“要是这样的话又有何忧……”。.。 ------------ 101 柳树胡同 【101】柳树胡同 京都,柳树胡同。 京都炎武乃大炎帝都,城池格局也自堂堂正正,气势恢宏。 内城与外城之间有四条正街,分东南西北,谓京东街、京南街、京西街、京北街。 而串联这四条正街的大小街道计有百余,胡同、小巷则更是难以计数。 除了皇帝老子住的内城之外,在京都城中,有两个地方是普通人不敢接近的。 一是京东街,这里住的多是皇亲贵胄、文臣武将,按品衔算,能跻身京东街的少说也在三品之上。 但俗话说的好,皇帝家也有两个穷亲戚,京东街里的大佬们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所以,这京东街里,也时不时的会有一些布衣百姓往来。 另一个地方便是这柳树胡同了。 说起来,这地方本没什么稀奇,一眼望去,破破烂烂,没一间能说得过去的宅子。 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这柳树胡同虽是破烂,但架不住这里有一个让普天下老百姓甚至是那些皇亲贵胄都畏之如虎的杨阎王! 大炎监察院的总部便设在这柳树胡同里。 自几十年前,监察院搬至这柳树胡同后,周围百十来户的居民便纷纷迁居,不为别的,只为离那沉沉的死气越远越好。 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进出监察院的人,哪一个身上不背着十几条的人命?与这样的人做邻居,便是有胆大地。 也得考虑一下家里的老幼妇孺。 监察院的总部就坐落在柳树胡同正中的一座宅子里。 这总部两字说起来很气派,但实际上,这座宅子并不大,也就是一户中等人家居所的规模。 里面的格局也很普通,和寻常人家并无不同。 正堂,偏厅,内宅以及几间厢房。 前后各有一个稍大一点的院子。 夜,有风轻拂。 犬四就站在大堂前地院子里。 身姿笔直,身旁有一棵老槐树。 夜风吹来时,虽是夏末,但他仍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说起来,他正是这监察院的一份子,但不知为什么,当他随着胡长东第一次踏进这个院子时。 虽然表面一如往常地平静,可内心深处却在不停的颤动着。 他心中清楚,小鬼进殿,那阎王便在前面等着自己。 换做往日,他也未必这么心虚,但此时此刻,他的怀里装着一块某人视作垃圾的铭牌,便由不得他不害怕。 站在树下。 他对那位没事就乱发神经的某公子忽然起了深深的敬佩,天知道那人的胆子是什么做地!自己还没见着阎王,就忍不住在这夏夜里起了一身的冷汗,可他呢…… 正自感叹着,胡长东忽然推门走了出来,轻声道:“老四。 杨大人唤你进去。 ” 犬四一个激灵,很想问问这位胡大人,里面那位阎王的情绪如何?但一转眼瞧见胡长东一脸严肃,和刚才那个推算某人是某人私生子的八卦男却是完全不同,他心里便叹了口气,哭丧着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胡长东拍了拍犬四的肩膀,没再说话,却是径自走出了院子。 犬四吸了口气,壮着胆子推开了被胡长东虚掩的门。 杨清风静静站在那里,仰头闭目。 仿佛正思谋着什么。 在他前面桌子上。 堆放着一些卷宗,很凌乱。 犬四目不斜视。 紧走几步,单膝跪地,道:“属下见过杨大人。 ” 杨清风随口应道:“站起来说话。 ” 犬四依言站起,却仍是不敢抬头。 杨清风道:“牌子呢?” 犬四取出牌子,却不敢直接交上去,而是恭恭敬敬的往桌子上一放,道:“回大人的话,段大人地铭牌……” 话未说完,杨清风却摇了摇手,又问道:“知道是为什么吗?” 犬四一愣,随即便明白了眼前的这位阎王所问何意,当下挤出一些苦笑,道:“回大人的话,段大人行事向来随性,属下……属下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辞了巡监。 出月州时,他还很高兴,只说让杨大人您等他一等,却没有半点要辞去职务的念头。 ” 杨清风闻言,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半晌,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他的心思连我也难以猜透,你猜不出也是当然的……” 说话间,胡长东去而复返,进了大堂,朝杨清风施了一礼,道:“大人,段十三已经去了南城地夜市。 ” 杨清风哼了一声,道:“他却知道逍遥。 ” 胡长东道:“大人,是不是由属下带人去请他回来?” 杨清风摇了摇头道:“随他去吧,跟定他的落脚处便行了,明日我亲自去见他。 ” 胡长东皱了皱眉,道:“大人,你亲自去见他吗?这是不是……” 杨清风道:“是什么?是跌了我的身份吗?” 胡长东并未说话,但脸上的神色却已是表明了他的想法。 杨清风淡淡道:“长东,你去见他时,没见到他身边那个琴师吗?便是没见到,你也应该看过花儿岛传来的简报吧?有这个琴师在,休说是你了,便是五司的兄弟去,也未必能请回段十三。 ” 胡长东便有些急了,道:“这个属下自然知道,可是现在的情形却有点……”话说一半却是欲言又止。 杨清风奇道:“怎么了?” 胡长东看了一眼犬四,上前几步,在杨清风的耳便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杨清风便有些讶异,道:“这小子……怎么走到哪里都能惹出一些事来?他来京都这才几个时辰啊,怎么就遇上了那只老狐狸?” 微微一顿,又道:“长东,你知道他们说些什么吗?” 胡长东道:“离的太远,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 手下地兄弟也曾试探着往前靠,但大人说地对,那位琴师是个极厉害的人物,兄弟们只要稍稍靠近,便自能感觉到一股凌厉地杀气。 ” 杨清风稍一沉吟,便看向犬四,道:“犬四,你本是随十三来的,现在不妨再去找他。 告诉他,他既然不愿来见我这个做大哥的,那么便寻个落脚的地方,最多明日,我亲自去见他。 另外你再告诉他,没事找地方睡觉,不要随便乱逛。 京都别的东西不多,老狐狸倒是有几条,莫要让人卖了……”说到这里,他脸上忍不住浮出笑意,又笑骂道:“他**的,他本就是条小狐狸,老的遇上小的,还不知道谁卖谁,我却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在监察院的人眼里,杨清风仿佛根本就不会笑,便是笑,也是阴笑居多。 此时见他笑意吟吟,胡长东便偷偷看了一眼犬四,而犬四也恰恰看向他。 两人眼中同时掠过一抹暧昧,便想起了进城时,关于那段私生子的猜测…… 等犬四走后,杨清风挥了挥手,将胡长东也赶了出去。 然后往椅中一坐,道:“出来吧,你这人本算得上是光明磊落,但这段时间却做鬼做上瘾了,听了他的消息,你还躲在里面做什么?” 话音未落,从大堂的偏门处便走出一个穿白衣的男子。 段十三若在此处,见了这白衣男子,脸上也不知会做何种表情。 这男子白衣胜雪,恰是在月州失去消息的林白衣! 林白衣在杨清风对面落座,淡淡笑道:“你刚才说的老狐狸是谁?” 杨清风哼了一声道:“这京都里,称得上老狐狸的人还能是谁?” 林白衣眉头微扬,道:“真是四王爷?” 杨清风道:“什么四王爷,分明就是一条老狐狸!” 林白衣抚掌笑道:“这却有些意思了,小狐狸遇上老狐狸……呵呵,我倒真是很期待,他们之间会发生些什么呢?” 杨清风看着他,却也笑了,道:“要是再加上你这个不大不小的中狐狸,那便更有意思了。 不敢说整个大炎,至少这京都是没个消停了……可惜,十三的身边有个琴师,弄的我手下的兄弟不敢太过靠近,也不知道那老狐狸打得是什么主意?” 林白衣道:“你觉得四王爷是有意接近十三的吗?” 杨清风摇头道:“这倒不会,十三进城不过几个时辰,除了你和监察院的人,再无外人知道他的身份。 再说了,便是知道又如何?除了侯德健那老家伙之外,十三与这京都再无其他的仇人……我只是有些担心,十三不知道自己遇上的是京都最狡猾的老狐狸,说不定就在哪里吃了暗亏。 你也知道,四王爷这老狐狸,向来是以骗人为乐,又常常是损人不利已,无缘无故的便要骗人。 十三若是知道他的来历,也自不怕,但吃亏就吃在……” 林白衣摇头笑道:“你啊你,这便叫关心则乱了。 ” 杨清风呵呵一笑,却是不以为然,道:“我与这小子投缘,关心是有,但此一番也不完全是因为我的私心。 十三初次进京,真吃了什么亏,便是对方是四王爷,我也自能替他讨回公道。 若是惹下乱子,有你和我,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摆平?我不想他和四王爷接近,只是想他平平安安来,平平安安的去,你别忘了,十三这次进京,可是你的主意。 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你我虽是不惧,但时间上却难免会有些耽误……”。.。 ------------ 102 楚国魔球 【102】楚国魔球 林白衣道:“时间倒是从容,并不急在一时……再说了,还不知道十三愿不愿意替我大炎出力,他这人随性而为,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说服他。 便如他这个巡监,我猜他当初应了下来,不过是图一时的新鲜而已。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依旧放在桌子上的铭牌,又道:“否则,又何来眼前这一出?时间多的是,我不急,你也不用急,且看着吧,总要叫这孩子心甘情愿才好。 ” 杨清风道:“时间再多,也不能让他和四王爷那老狐狸胡混,说是不怕,但真被那老家伙算计了,最后多半还是哑巴亏。 怎么说人家也是咱大炎最老的王爷,当今天子的叔叔,能不沾还是不沾的好。 ” 林白衣笑道:“无妨,无妨,四王爷其实是个老顽童的心性,喜欢算计人,却也只是小打小闹,无伤大雅。 再说了,他老人家也有克星,这段时间正为玲珑阁那道悬题伤神呢。 估计也没什么心思去骗人了……” 杨清风忍不住接道:“这道题有好几天了吧?还没有人解出来吗?” 林白衣的神色便有些凝重,道:“楚国人这次出的题目实在玄妙,玲珑阁能人无数,竟是无人能解得开来。 迫不得已,这才和工部联手……唉,工部这帮蠢材,却不知这一招恰是楚国人最愿意看见的。 说起这到题目,原本只是楚国使者在一次酒宴上用来讥笑我炎朝无人的伎俩,最多也就是学术上地纷争。 孰料工部的人咽不下这口气。 便夸下海口,说玲珑阁能人无数,必能破解此题。 楚国人也不示弱,说此题乃楚国千机堂高人所设,天下无人能破。 这一来二去的,竟是闹得大了,最后却是闹上了朝堂。 楚国使者言。 此事已报知楚国天子,天子传旨。 我大炎若真能破解此题,便让出麒麟关。 若不能破解,我大炎与边关驻军须得后撤百里,让出麒麟关前的开阔地带……你也知道,麒麟关前那片草场最适于集结大型兵团,楚国若想进犯我大炎,须得有个集结兵力的地方。 否则的话。 只须我大炎军士在草场摆开阵势,十万人便足以抵挡三十万楚军的冲击。 那片草场上连绵十来里地军营,便是我大炎抵御楚军最好的防线啊!” 杨清风皱眉道:“这事我其实早就收到情报,只是没太过在意,本以为是楚国人闲来无聊,想着法子要羞辱一下我大炎脸面。 如你所说,都是些学术上地事情,我虽然明知此事与千机堂脱不了干系。 但实在是懒得理会……他**的,我却没有想到,这事竟是闹得如此之大。 此时想来,这事怕也不能怪工部那帮人,楚国人既然敢开出如此重注,以麒麟关为筹码。 想必早就谋划好了。 即便工部的人不肯接招,他们也会想拌饭让其他人接招。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最后终是要闹大的,不在昨日,便在今日,不在今日,便在明日,只是时间的早迟而已。 ” 微微一顿,又道:“林师,依你之才。 难道也不能破解此题吗?” 林白衣苦笑道:“你当我是神仙吗?我这人虽有博学之才。 奈何因博而不精,这一题。 我实在是答不上来。 ” 杨清风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玄妙的题目?竟是难倒了我大炎千万的子民?” 林白衣奇道:“你不知道这题目吗?” 杨清风苦笑道:“我每日只睡三个时辰,即便如此,院里地公务仍有堆积,哪还有时间去关心你们这些学问人的事情?这事只大概的了解一些,却是不甚详细,那题目就更是不清楚了。 有此一问,也是被你钩起了好奇心而已。 ” 林白衣道:“说起这道题目,其实也不是什么纸面上的文章,而是一个很奇怪的物件,楚国人称之为魔球。 ” 杨清风奇道:“魔球?” 桌上有纸有墨,林白衣提起笔,摊开一张纸,随手涂抹着。 嘴中解释道:“杨大人,你过来看。 这所谓魔球其实是以二合一,形状便如两个大碗。 这碗以铜制成,厚约三分,内空无物。 两相结合时便成了一个球状,接口有阴阳槽,相契无缝,宛如天成。 别的不说,单论这魔球的工艺,便是独步天下,连玲珑阁也未必能比得上……” 杨清风奇道:“这玩意也无甚奇怪之处啊,怎么就称得上一个魔字呢?难道这里面还能变出什么仙家的宝贝不成?” …… “宝贝自然是变不出来,但依老夫之见,这所谓魔球,其实比那仙家宝贝也不遑多让啊!”夜市里地那家茶馆,黑衣老头落寞的往烟斗里填着烟丝,脸上神情似唏嘘,似忧愤,全无段十三初见他时的那股猥琐。 段十三奇道:“老爷子,不要说话只说一半,你倒是说说,这魔球究竟神奇在什么地方啊?” 黑衣老头叹了口气,道:“怎么跟你说呢……这玩意本是两个铜碗,连接的地方光光滑滑,除了阴阳槽之外,再无半点可以锁扣,又或是借力的地方。 但楚国人也不知用了什么古怪的法门,几个人围住这个魔球捣鼓了一下后,这魔球竟是再也分不开了。 小娃娃啊,你是没有瞧见,这魔球地两边还有环扣,上面可以连接铁索。 咱大炎派出了二十个大力士,十人一边,各执铁索死命拉拽,竟是不能动这魔球分毫!咱大炎人不服气啊,便问楚国人,我们拉不开,难道你们便能拉开吗?你们肯定是用了什么古怪的法子,从里面将这球锁死了,所以我们拉不开,你们也必定拉不开。 小娃娃,这接下来你猜怎么着?” 段十三一言不发。 将那老头刚才骗去的烟袋一把拽过,然后站起身来,淡淡道:“还能怎么着,自然是当着你们地面,很轻松的就分开了呗。 ”说完这话,他扔下一钱银子,转身便走。 黑衣老头急道:“你这娃娃。 怎么就跑了?你这是去哪儿啊?” 段十三哈哈一笑,道:“找地方睡觉。 养好精神,明天去领花红是也!” 黑衣老头眼中精光大盛,急道:“小娃娃,你能解开这题?” 段十三恨这老头骗了自己许多烟丝,懒得理他,走出茶馆,大口呼吸着夜风……马德堡半球。 居然是马德堡半球!段十三心中惊骇不已,换做前世,这马德堡半球的原理连小学生都知道,可在这炎朝……他祖母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做出这玩意?且不说做出这东西的人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偶得,单说这其间工艺。 便足以使人惊骇!铜球的铸造和接口处的研磨倒没什么稀奇,那抽气地阀门又是怎么做出来地呢?再有,既然能将球里地空气抽出,便说明这楚国人至少已经掌握了制造抽气筒地工艺! 厉害,厉害,将这炎朝代入中国的历史中。 大概也就是宋初的时节……段十三隐约记得,在前世,这马德堡半球的出现大约是十六至十七世纪,至自己穿越时,也不过三四百年的时间。 换句话来说,自己若想在现在的时空看到这马德堡半球,至少也得再活个五六百年才行! 可是这马德堡半球却真地出现了! 这怎么可能! 段十三便有写恍惚了,这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呢?事物的发展从来都是有规律的,不管以什么形态向前递进,决不可能一蹴而就。 总是要分阶段的。 即便是所谓的跨越式发展。 也是有限度的,决不可能一下就跨越几百年的历史…… 带着无尽的疑问。 段十三离开了街市,寻了一家安静地客栈。 他打算好好的睡一觉,然后天一亮,就去玲珑阁看个究竟。 玲珑阁的花红虽然让他心动,但时至此刻,他对这花红已是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他只是想知道,在那个马德堡半球的背后,究竟又隐藏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段十三离去时,那黑衣老头就站在茶馆地门口一动不动,眼中神色颇为古怪。 这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段十三便醒了过来。 穿衣起床,走出门外吩咐小二送洗脸水来。 待洗漱完毕后,小二已将早点准备好,无非稀粥油饼,兼带几碟咸菜。 用完早餐,天色已是大亮,段十三向小二问清了玲珑阁的方位,便欲出门。 小二也是刚起,打着呵欠下了客栈的门板,可刚一探头便吓的缩了回去。 段十三心中好奇,也自探头去瞧,可这一瞧却是愣住了。 **个巴子,老杨个王八蛋,不就是晾了你几天吗,何至于动这么大的阵仗? 天色刚亮,街面上少有行人……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行人。 因为这家客栈的门口,满当当的站着数十个军士,清一色的彪形大汉,身着银甲,手执长刀,那威风比起寻常军士胜出不知多少! 这些军士的神情也自有些紧张,但瞧地却不是段十三,而是门外一人。 段十三扭头一瞧,不由乐了,好琴师,莫非是中南海保镖附地体吗?这门还没开,这厮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溜了出去,阴森森的站在那里,竟是将这许多地军士都震住了。 老杨这王八蛋,忒不义气,面上叫兄弟,背后掏刀子……段十三忿忿的迈步出门,脚刚踏出,心中便觉不妥。 眼前的分明是正规的军士,老杨便是差人来‘请’自己,也不会让他们来啊!莫非……莫非是侯德健那老王八蛋知道自己的行踪,特意替他儿子报仇来了? 放眼瞧去,这些军士的背后还停着一顶青花小轿,轿旁站着一个师爷模样的人…… 段十三一想到侯德健,这伸出去的脚步便缩了回来。 而那师爷模样的人眼睛却是尖的很,一眼看见只露出半个头的段十三,急匆匆赶上来,道:“里面的可是段公子?” 段十三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是侯德健又能怎样,这里是天子脚下,难道他还敢当街杀人不成?再说了,巡监的牌子虽然交了出去,可老子终究还是监察院的人,谅他们也不敢拿自己怎样。 他这么想着,心里便有了底气,迈步出门,笑嘻嘻的道:“在下正是姓段,阁下又是何人?” 那师爷模样的答道:“你莫管我是什么人,你姓段便好,看见那顶轿子没有,这就坐上去,随我去一个地方。 ” 段十三笑道:“你这人倒是奇怪,不说来历也就罢了,我凭什么就跟你走?” 师爷模样的人便有些不耐烦,道:“你这人忒的啰唆,瞧见这些军士没有,难道还要让他们来请你吗?” 段十三皱了皱眉,道:“你们京都人都是这般的嚣张吗?” 师爷模样的人何人笑了,道:“你这人好不晓事,便是嚣张,也自有嚣张的本钱。 算了,你也莫要害怕,我来请你,恰是要送你一场荣华富贵。 当然,这前提是你要有本事才行……不过我瞧你这模样,呵呵,怕是言过其实了。 ” 段十三听到这里,心头一动,顿时想起那堂堂一老头来,脱口道:“是昨晚那老头派你来的吗?” 师爷模样的人怒道:“住口,什么老头不老头的,那是我大炎的恭清王,当今天子的亲叔叔!你这人,小心祸从口出!” 那老头……是个王爷?就他那猥琐的模样也能当王爷?段十三不由愣住了,他祖母的,看来这皇家的血统也不咋地啊。 正自惊讶时,忽有几人从街角边冒出,当头一人冷笑道:“恭清王府请人便是这般请法吗?连内城禁军都调动了,真是好大的阵仗……”这人边说边行,走至段十三面前,躬身行礼,道:“属下护卫不周,刚才恰是打了个盹,以至于让这些人惊扰了大人,还请大人责罚。 ” 那师爷模样的人也是一惊,噫,这小伙竟是监察院的人吗?。.。 ------------ 103 自有打算 【103】自有打算 段十三见这来的几个人都不认识,心中正自奇怪时,忽见犬四笑嘻嘻的从街角从出。 及至面前,一样的躬身行礼,道:“公子,这几位是总院里的兄弟,昨夜和属下一起在这客栈周围为公子守卫。 ” 段十三微一点头,朝那几位喝了一夜凉风的兄弟笑着致意,复看向犬四,道:“老四,你怎么又跑回来了?我的牌子不是都已经交还院里了吗,怎么,老杨头不打算放过我吗?” 一旁师爷模样的人又是一愣,这老杨头又是谁啊?不会是……是那位阎王爷吧? 犬四收敛了笑容,恭恭敬敬的答道:“回公子的话,杨大人让属下依旧跟着公子,并没有说其他的话……”微微一顿,脸上又有些尴尬,低声道:“我说公子啊,您老人家和杨大人置气,咱们这些做属下的,可不敢夹在里面起哄。 杨大人让属下依旧跟着公子,属下不敢不从,也不敢多问。 公子您呢,看在属下这一路辛苦的份上,千万别赶属下走。 您知道,属下被您赶了回去,哪还敢去见杨大人啊?” 段十三不由乐了,道:“老四,感情你这是赖上本公子了?谁教的你这一招,是老杨头吗?” 犬四呵呵笑道:“公子,在您面前属下还敢耍个小无赖,要是回到总院,我可连气都不敢喘。 ” 段十三一挥手,道:“罢了。 罢了,你愿跟就跟着吧,食宿自理,本公子概不负责。 ” 那师爷模样的人听到这里,心里隐约也有些明白了,再开口时,语气便客气了许多。 道:“段公子。 原来您是监察院里地人啊,呵呵。 敢问公子,您在院里任的是何职务?” 段十三笑道:“昨儿个傍晚,还是西南路的巡监,现在嘛……呵呵,草民一个了。 所以呢,您老人家大清早的来这客栈,想干嘛就干嘛。 千万别有什么负担。 对了,咱们刚才说到哪里了?啊,是了,正说到恭亲王他老人家要送我一场富贵。 可惜了,我这人不受嗟来之食,却是让他老人家失望了。 这位老兄,我话里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您现在打算怎么办呢?是就此回转。 还是打算绑着我去见你家王爷?还是那句话,想做啥做啥,我就布衣一个,您千万别有负担。 ” 师爷模样的人极为尴尬,道:“公子误会了,公子误会了。 我家老王爷昨夜听公子说能破玲珑阁地悬题。 心中喜不自禁。 一大早的便让小地领着人来请公子……公子,老王爷不知道您是监察院的人,否则哪用得着请这些禁军来啊。 呵呵,公子莫怪,王爷他老人家是一片好心。 生怕公子有了什么意外,连府里的那些家将和护卫都不敢用,而是连夜进宫,特地禀明皇上,这才请出了这帮禁军里的兄弟。 不瞒公子说,其实昨夜我们就已经到了这里。 也是喝了一夜的凉风呢。 ” 他说这话时。 犬四在一旁朝段十三悄悄点头,证实他所言不虚。 段十三闻言。 心中也是得意,前世混成了别人眼中的人渣,这一世,却成了香饽饽。 走一路香一路,连宫里的禁军都闻着味儿来了,这次第,怎一个爽字了得! 他心中得意,脸上表情却依然不变,淡淡道:“这位老兄,在下不过区区一个布衣,老王爷虽有厚爱,我这里却是承受不起。 ” 师爷模样地人一呆,急道:“公子……公子的意思是?” 段十三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老兄这就请回吧。 ” 师爷模样的人一顿足,道:“段公子,此事事关国体,国之大事,匹夫有责,你怎么能……” “打住,打住……”段十三一挥手,道:“你急什么急,不就是一个狗屁的魔球吗,我又没说不管这事。 回去告诉你家王爷,那魔球的事情便应在我的身上。 但我这人有个毛病,行事时,喜欢随心所欲,讨厌别人对我指手画脚。 这魔球悬题,该如何破,什么时候破,我心里有数。 一句话,该出手时才出手,现在还不到破解悬题的时机。 ” 昨天夜里,段十三也并未睡实,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情。 所思所想,皆由这魔球而起……而这一夜地思考,他也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首先,马德堡半球的出现本身就是不合理的,还是那句话,事物的发展从来都是有规律的,不管以什么形态向前递进,总是要分阶段的,决不可能一蹴而就。 即便是所谓地跨越式发展,也是有限度的,决不可能一下就跨越几百年的历史……如此,他就不能不将这所谓的魔球和窥天录的作者联系起来。 窥天录共有八卷,虽然段十三并不知道另外七卷里究竟记录了些什么,但仅仅是这第一卷,就足以使他惊骇。 两相比较,其实这第一卷的窥天录的科技含量并不比这魔球逊色多少,若从实际角度出发,应当还略胜一筹。 因为这第一卷中所记载的东西,是马上就能产生效益的,而马德堡半球的存在,则更多是理论上地。 你绝不能奢望,楚国人拥有了马德堡半球便等于他们掌握了其中地原理。 在段十三看来,恰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否则的话,楚国人便不会在这球地前面冠之以一个魔字了! 窥天录和马德堡半球,这二者都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出现。 但事实却是,他们不仅出现了,而且还如此的真实。 所以,抛开政治上的因素不谈,段十三最想弄明白的便是二者之间的关系----它们会是出自于同一个人之手吗? 如果是,那么这马德堡半球应该属于窥天录里的第几卷呢?抑或它本就是单独的一个存在?再则,这是不是也表明了,剩下的几卷窥天录就在楚国人的手里呢? 段十三的思绪由此延伸开来时,很快他就发现一个令自己不寒而栗的问题。 如果,剩下的七卷窥天录全部被楚国人所拥有,那么,他们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完全的统治这个世界呢?五年,十年? 作为一个穿越者,段十三比当世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当不属于某个时代的高科技出现时,尤其是掌握在一个根本就不能完全了解它的古代人的手里,它给这个时代带来的绝不会是福音和文明,而是毁灭性的灾难! 这就像一个正依依呀呀学语的孩童,他的手指正搭在一枚可以引爆核武的按键上……这样的情形,只要想一想,就足以让人崩溃! 思绪一旦延伸开来,段十三在恐惧中便开始有一种愤怒。 如果有一天,真有人用未来的科技统治了这个古老的世界,那么,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别人,而应该是自己! 虽然他并没有逐鹿天下的愿望,也找不到足够的动力,但这并不妨碍他愤怒,因为他觉得,这个世上正有人拿未来的科技招摇撞骗,这样的行为是什么样的行为?这就是赤luo裸、令人发指的、丧心病狂的剽窃啊! 他**的,要出风头也是老子来出,什么时候轮到了这些剽窃者?论身份,老子是根正苗红的穿越者,是百分百原汁原味的现代人。 不拿前世里的记忆招摇显摆,说明我这人有素质有涵养,真他祖母的……段十三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统治这个世界,但魔球的出现,让他有一种被人动了奶酪的莫名的愤怒! 他还想了别的很多事情,比如监察院的这些扯淡事。 他很清楚,老杨那家伙多半是不会放弃自己的,而自己呢,也总有一天会被这老家伙逼上一个更为广阔的舞台。 那么,以后的日子里,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呢?前面说的所谓撂挑子,其实更像是一句赌气的话,原因很简单,这句话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说的,尤其是在他面对杨清风的时候。 老子不干了! 这句话说起来很简单,也很爽利,但是在没拥有强大的实力之前,你说不干就不干了吗? 总而言之,当段十三花去半夜的时间想明白这些事情后,他对未来便有了一个隐约的构思。 总有一天,他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的说一句‘老子不干了’,然后再在别人敬畏的眼神中朝他们狠狠的竖起中指。 而在这之前,他所要做的,便是不惜一切手段去得到全本的窥天录。 这既是给自己减少威胁,增强实力,同时也是为这个世界略尽绵力……他从来就没有拯救世界的觉悟,但也不希望看到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是一个战火连绵的世界。 他更喜欢的是那种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世界,便如他梦想里的花儿岛…… “段公子,既然您这么说,我也不敢再说什么。 但您能不能给我交个底,那魔球的悬题您有几成把握破解?如此,我回去后也好交差,否则老王爷非打断我的腿不可……”晨风中,那师爷模样的人可怜巴巴的问道。。.。 ------------ 104 云幕公主 【104】云幕公主 京都西郊,玲珑阁。 在世人眼中,玲珑阁作为当世第一制造业的巨头,阁内不仅能人无数,百多年来,聚敛的财富更是惊人,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但是玲珑阁的大长老、当代阁主朱挺却认为,玲珑阁走到今天,所拥有的财富确实惊人,但这样的财富却并非世人眼中那些花白的银子,而是珍藏在玲珑阁密室中的那些资料、图纸。 在朱挺的眼中,只有这些可以流传后世,能造福万世子孙的东西,才是真正的财富。 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论及世俗意义上的财富,朱挺很清楚的知道,玲珑阁虽然有点小钱,但远不及世人所说的那样夸张。 因为这银子来的快,却也架不住去的更快。 对于玲珑阁里的那些‘科学狂人’们来说,异想天开本就是他们的工作,而这样的工作是及其烧钱的!比如前些日子,某个神经不正常的长老闻听东南沿海一带经常有飓风袭民,这飓风狂暴无比,卷起两人合抱的大树不在话下。 便立刻赶赴东南,花费万多两银子,在海边建立起一座巨大的‘风筒’,说是要收集这些飓风……朱挺虽明知道这本就是异想天开,但该拨的银子还是得拨,因为玲珑阁这百多年的历史告诉他,很多发明其实正是源自与这些异想天开! 玲珑阁的银子来的容易不假,但在这些神经已经不甚正常的长老手中,去地更快。 比飓风还快。 比如那座模样古怪的风筒,不仅没收集到飓风,反是在飓风的催压下,只瞬间就分崩离析化成一堆碎片。 顺带还砸伤许多看热闹的无辜,结果,在正常的经费之外,玲珑阁又额外的支付了一笔不菲的汤药费…… 所以说。 朱挺觉得自己很穷,穷到他甚至开始躲着阁里地那些长老……但最近一段日子。 自楚国人的魔球出现后,阁里地长老们却再没有来烦过他。 可是,朱挺却宁愿再回到以前的日子里,现在回想起来,每天堆着笑容应付那些疯狂讨要经费的长老们,其实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情。 一大早,朱挺就站在了玲珑阁的大堂里。 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立着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姓刘名小手,正是段十三来京都最想要见到的人。 朱挺用力地揉着太阳穴,道:“小手,此去月州几日可回?” 刘小手恭敬的答道:“回师父的话,阁里的大掌柜已经找了官里的人,他们答应我可以在沿途驿站换用官马,算起来。 大概六天后便能返回京都。 ” 朱挺叹了口气,道:“既如此,那你就速去速回吧,离楚国人说的期限还有半月,时间还来得及。 只是……你说的那位段十三,真能解开这魔球的奥秘吗?” 刘小手道:“弟子不敢确定。 但此人惊才绝艳,所思所想,常常让人匪夷所思。 弟子在阁内多年,纵算不上佼佼者,倒也没给师父您老人家丢人。 但在面对段公子时,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像是一个还未启蒙地孩童。 师父,且不说那无源之火的奇妙,单说那花儿岛,弟子敢打赌,若是让阁里的人见识到岛上那些建筑和设施中的玄妙。 保准他们在不愿回来……” 朱挺微微而笑。 道:“所以你宁愿不做这阁里的长老也要去月州吗?不仅自己要走。 还拉了一帮师兄弟。 ” 刘小手闻言,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 道:“师父,我可不是想走,只是想去段公子那里呆上几年。 但有所得,自然还会回来,将学到地东西传授给阁里其他的弟子。 再说,段公子性情温和,也有和师父联手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楚国人……唉,事关国体的大事,联手一事也只能往后拖了。 弟子只期盼,段公子能解开这魔球之谜。 依他之资,若也是一筹莫展的话,我怕咱这大炎再找不出一个达人了。 ” 朱挺犹自不信,道:“你对他就那么有信心吗?” 刘小手笑道:“师父,与段公子在一起时,一开始我也有些不服,所以便有意无意的拿一些阁里解不开的题目说给他听。 可没想到的是,这些题目在我们眼中是天大难题,但到他那里,却三言两语便轻易破解。 更难得的是,他破解这些题目时,完全没意识到这是我故意考他,娓娓而言,就像平时聊天一样。师父,您说这样的人神是不神?” 朱挺点头道:“你悄悄记下地那些东西我也看了,你这月州一行,倒是解开不少阁里地难题。 呵呵,这段十三神倒是神了,却没想到,竟是白白为我玲珑阁出了大力。 ” 刘小手道:“师父,话可不能这么说,依我看来,段公子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这就好像阁里的一些精妙地工艺,在我们眼里,习以为常毫不在意,但拿出去时,世人往往会惊叹不已。 世人与玲珑阁的关系,就像玲珑阁与段公子的关系,人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呢!” 正说话间,有人匆匆奔了进来,在朱挺的耳便悄声说了几句话。 朱挺闻言愣道:“小长老来了吗?” 刘小手知道这小长老就是阁里最神秘的九长老,因为其年轻,所以很多人都称呼他为小长老。 他虽没见过这个神秘的小长老,但也隐约猜到此人贵不可言,以至于自己堂堂大长老的内弟子,竟也是无缘得见。 “师父,既是小长老来了,弟子自当告退。 再说,时间也不早了,早一刻赶到月州,便有希望早一刻揭晓魔球的奥秘。 所以……”刘小手躬身行礼,准备即刻上路。 只是话未说完,却被朱挺打断。 朱挺道:“你莫急着走,小长老也正为此时着急……这样吧,你先去别的屋子避一避,小长老若是愿意见你,我再唤你出来。 ” 刘小手点了点头,便没说话。 朱挺身为大长老,却对九长老如此客气,原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其实不仅是他,与阁里关系密切的人都知道,这小长老的身份多半是个皇亲。 朱挺如此恭敬,也那也是当然。 只是没人能猜得出,这所谓皇亲,又是个什么样的皇亲呢?在这京都之中,这皇亲可也不再少数…… 刘小手刚走不久,一个身着鹅黄色衫裙的女孩便蹦跳着进了大堂,她年约十七八岁,脸上满是欢快的笑意。 容颜清秀,笑容可爱,让人瞧了,便有着说不出的亲切。 这女子一探头,见大堂里只有朱挺一个,便笑道:“没人了吗?没人我可就进来了哦……” 朱挺苦笑道:“云幕公主,我这老头子难道就不是人了吗?” 云幕公主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道:“对不起了,朱老先生,云幕说的是别人呢。 ” 朱挺咳嗽一声,轻轻一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便欲拜下。 云幕公主见状,笑道:“好了,好了,朱老先生,您老胳膊老腿的,万一闪着可怎么办,您就别吓我了。 早说了,进了玲珑阁,我就是阁里的小长老。 不用每次见了都拜……” 朱挺呵呵笑道:“谢谢公主体谅……对了公主,我瞧您脸上笑意吟吟,莫非是找到了破解魔球的办法了吗?” 云幕公主笑道:“我可没这个本事,不过呢,恭亲王却找了一个有本事的。 ” 朱挺闻言,心中喜不自禁,道:“天佑我大炎,恭亲王竟然找到了能破解魔球奥秘的人了吗?” 云幕公主巧笑嫣然,眨着眼睛道:“是呢,是呢,一大早的就差人进宫,说是找到了高人。 我一急,心想若是破题,自然要来玲珑阁啊,所以便急匆匆的赶来了。 可惜,怕是早来一步。 ” 朱挺道:“云幕公主,老王爷找的究竟是何人啊?可有十足的把握?” 云幕公主扬起小眉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呢,我听传消息的人说,找到的那人身份有些特殊,应该不会乱说大话。 所以,这把握便是没有十分,想来也有个七八成吧。 ” 朱挺以手加额,慨叹道:“好,好,好的很啊,我大炎地大物博,这天才总不会少的!呵呵,却是巧了,老王爷找着一个高人,我这里却也找到了一个极有可能破解这魔球奥秘的人。 只是这人远在月州,我这里正打算遣人去请他来呢。 这下好了,高人不出则己,一出来便是两个,咱们双管齐下,这把握便有十成了!” 云幕公主奇道:“大长老也找着了能破解魔球奥秘的高人了?” 朱挺答道:“是,此人月州人氏,姓段名十三,是我弟子刘小手在月州历练时认下的东家。 说起来,我一听小手说,此人和官面上多少有些联系……” 云幕公主打断他的话,瞪大眼睛道:“等等,等等,你说这人姓段名十三吗?” 朱挺奇道:“是啊,公主这是怎么了,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妥吗?” 云幕公主眼睛瞪的溜圆,道:“可是……可是恭亲王找的那人也叫段十三啊!”。.。 ------------ 105 再见老林 【105】再见老林 柳树胡同中,段十三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这所宅院,问犬四道:“老四,这……这就是监察院的总部?” 犬四低声笑道:“公子,是不是忒寒酸了点?不瞒你说,我乍见时也是这么想来着。 想我监察院何等的威名,总部竟然如此破落,没见时,真是想也不敢想。 ”他在段十三身边悄声低语,却是不敢让院子里的人听见,尤其是那位阎王爷。 段十三笑了笑,道:“老四,这就叫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别看这院子破落,但在外人眼里,却是刀架脖子上都不愿意来的阎王大殿啊。 ” “好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十三,你既然将这座院子叫做阎王殿,那么你可愿意做这殿上的阎王?” 段十三正和犬四笑语时,身后却有人接了一句。 段十三闻言,立刻便听出,这说话的人正是那位诱骗自己上了贼船的杨某人。 当下心中好笑,暗道:“老家伙,骗我上了贼船还不算,此时又拿这阎王的宝座来哄我吗?” 他自不惧这杨清风,但犬四却吓的要死,生怕自己刚才的小话被这阎王听了去。 当下愣在那里,竟是忘了转身行礼。 段十三转过身来,看向杨清风,脸上便故意装出一付惊讶的神情,夸张的叫道:“哎呀,这不是我的杨大哥吗。 怎么在院子外面?正打算进门给您老请安地呢……” 杨清风见他神情夸张,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既见了面就不要再装模作样的了。 ” 段十三摇头道:“大哥,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小弟见了大哥,心中欢喜无限,所言所表皆是发自内心。 没有半点的虚情假意。 倒不似某些人,表面兄弟长兄弟短的叫的亲切。 可暗地里却坑蒙拐骗,尽捅小刀子。 大哥,咱们兄弟情深意长,您瞧我是那样的小人吗?”他脸上似笑非笑,明里是自吹自擂,暗地却是将杨清风损了个透。 杨清风多精明地人,这些小话焉能听不出来?当下一板脸。 道:“十三,长能耐了啊,居然指着秃子骂和尚。 他**的,大哥我真就如你说地这般不堪吗?” 段十三眨着眼睛道:“大哥,你可不是和尚,这里也没有秃子,我不过随便一说,你这么激动干嘛?又道是。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大哥,你这么激动,不会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他这一张嘴,能将死人说活,能让河水倒流。 杨清风枉担了一个阎王的威名。 这方面却是给他提鞋也不配。 杨清风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位兄弟口才了得,装傻充愣的本事更是一流,当下一摇头,笑道:“好了,你这家伙忒也难缠,不跟你打这嘴巴官司了。 进去吧,莫站在这门外说话了……” 这大院外也自有几个护卫,再加上跟在段十三同来的几个跟班,一共有六七个人。 他们见惯了杨清风阴鹜地脸色,此时听他笑语连连。 与这段十三极为亲切。 当下心中俱是震撼。 彼此相望时,脸上皆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恍恍然。 便想起某位姓胡的大人传播的小道消息…… 段十三自然不知道这些护卫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却知,杨清风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能对自己这般容忍,便已经是极大的退让。 所谓见好就收,点到为止,再接着损下去,殊为不智。 当下便住了嘴,老实的跟在杨清风后面往院子里去。 两人一路行去时,后面的护卫包括犬四在内,都知机地留在了门外,唯有一个琴师依旧跟着后面。 杨清风将段十三领进了大堂,也不让座,将脸一沉,道:“十三,既然来了,就将话说清楚。 告诉我,你为什么说不干就不干了?你刚才在门外的那些话,果然就是你心中所想吗?” 段十三笑嘻嘻的自己寻了一张椅子坐下,道:“大哥,这话真要说清楚吗?” 杨清风板起脸,道:“自然要说清楚……院里自有院里规矩,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大哥,但辞去巡监一职,却必须拿出一个理由。 否则,我如何向院里的兄弟交代?” 段十三叹了口气,静静的看着杨清风,半晌才道:“大哥,这里没人,你就莫要说什么公话了。 你难道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辞去这巡监一职吗?好,那么我来告诉你,我辞去巡监,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不想坏了你我兄弟地感情。 进了这监察院,便少不了腥风血雨和种种未知的凶险。 但这些十三并不惧怕,十三怕的是……太多的尔虞我诈!” 杨清风皱眉道:“你不骗人,人便诈你,这尔虞我诈本就是监察院的……” 段十三打断他的话道:“大哥,你不要将话题往外扯,我说的这尔虞我诈指的是你我之间。 与外人,自然是要骗来骗去,这又何用你说?” 杨清风不由笑道:“原来你是说我吗?呵呵,这么看来,你刚才在院子外的话却是真心所想。 那么我倒要问你,我什么地方骗了你诈了你?嗯,等等,我先来猜一猜……你是在怪我用了些手段,故意骗你上了监察院这条船吗?” 段十三耸了耸肩,道:“难道没有吗?” 杨清风笑道:“是,这个我承认……但你也应该知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你着想。 你是我的兄弟,清泠也承你照顾,我难道不该帮你谋个未来吗?这监察院地名声是不太好听,但这也是你当初自己选定地啊……你倒说说,我这个做大哥地。 为了自己兄弟地前途,使些小手段又怎么了?” 段十三见杨清风厚着脸皮,口口声声说为自己着想,忍不住被气乐了,道:“大哥,也亏你真说得出来,为我着想?呵呵。 算了,既然一不小心上了你这贼船。 只怪我自己不智。 不过说真的,关于这一点,并不是我撂挑子的真正原因。 这不过是小小的暗斗,只当是兄弟间的玩闹,伤不了什么感情。 但是……大哥啊大哥,你实在不该将我当棋子使啊!” 杨清风面色一滞,道:“我……我什么时候将你当棋子了?” 段十三淡淡笑道:“没有吗?”惯用的反问句使将出来。 语气虽淡,可眼睛却一直在观察着杨清风地神色。 杨清风何等精明的人物?神色微变时,便知道自己已是露出了破绽。 当下不由笑道:“说说吧,你究竟猜出了些什么?” 段十三笑道:“也没猜出什么,不过就是侯云德那档子破事,大哥你明知道谭凝嫣那丫头在我岛上,却不肯说出其间地关联,总是要借我的手杀了侯云德那厮方才后快。 你说。 你这是不是将我当成了棋子在用?” 杨清风笑道:“就算是吧,有很多事情当时不方便对你说,所以就瞒了下来。 再说,这也是对你的一种磨练,玉不琢不成器,你该不会连这一点也想不通吧?而最重要的是。 在侯云德这件事情上,你处理的相当的好,不仅方向对头,而且还将这块烫手的山芋交还了回去。 这本就是侯、谭两家地事情,只要最终的结果符合我们的利益,作为外人,自然是不出手最好。 ” 段十三摇头道:“大哥,你又在顾左右而言它了,说那么远干嘛,这棋子的话题还没说完呢。 ” 杨清风笑道:“你这厮。 还没完没了了……凭心而论。 我拿你当棋子,也就这一回。 其他的……还有其他的吗?十三。 算是大哥对不住你了,这件事情你就莫要纠缠了。 ” 段十三嘿嘿笑道:“智不如人,被人当棋子使也是活该,只是……唉,可惜啊可惜……”说到这里,他是习惯性的欲言又止,专等人来问。 杨清风奇道:“可惜什么?” 段十三淡淡道:“可惜的是,有人想拿我当棋子,但十三却偏偏让他不能如愿。 如此,他心里岂不是大叹:可惜,可惜!呵呵,我这一声可惜却是替他说地啊……” 杨清风眨了眨眼,道:“十三,听你这话里的意思,难道还另有人要拿你做棋子吗?” 段十三也眨了眨眼,道:“我这么说了吗?” 杨清风道:“你是没说,但这话里的意思我又岂能听不出来?” 段十三忽然冷笑道:“大哥,你究竟是听出来的,还是心里本就是这么想的呢?” 杨清风笑道:“你觉得呢?” 段十三愣了半晌,苦笑道:“算了,大哥,这么猜来猜去的有意思吗?” 杨清风忍不住大笑道:“你既然来了,有些事情本就是要告诉你地。 你倒好,仗着自己脑子灵快,却偏偏要弄些玄虚来套我的话。 我这做大哥的,自然不能扫兴,如此,少不得要配合配合你。 ” 段十三眼睛一亮,道:“这么说来,大哥的背后果然还藏着一人?” 杨清风瞪了他一眼,道:“你既然已经猜出,还问个屁?”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内厅,道:“林师,出来吧,这小子鼻子灵着呢。 ” 内厅中便有人大笑着走了出来,道:“十三啊十三,你这一招撂挑子果然厉害,若非如此,少不得还要瞒你一段时间。 告诉我,你是不是早算准了,只要你辞了巡监一职,我必定就会现身?” 段十三看着眼前这白衣胜雪的男子,躬身行了一礼,道:“十三从来就没有算过,更不敢说什么算准了。 我只是觉得旁观者清,无论自己是不是棋子,其实只要抽身事外,一切的一切便能看的更加的清楚。 若不是棋子,自然最好,若果然就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这一跳,却已是棋在盘外。 ” 林白衣微微点头,道:“好一个棋在盘外!少了一枚棋子,棋局便难以再续……这一招,又叫釜底抽薪,厉害厉害。 算起来,你往外一跳,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你都是有利无弊,是不是棋子其实已经不再重要。 这叫什么,这就叫三十六计走为上也……” 段十三微微一笑,心想这老林也是个妙人,夸人都不用打草稿的……心里这么想着,但腔子里地那颗心却忽然猛地一跳。 当下强按心神,依旧一付温和地微笑,随口道:“老林,这三十六计是哪三十六计啊?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林白衣笑道:“你自然是没听过,这本是一本奇……呵呵,打住,打住,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有了时间,我再告诉你不迟。 十三啊,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没有失踪地?” 段十三看向杨清风,道:“这就要问我大哥了。 ” 杨清风奇道:“问我?为什么要问我,难道是我什么时候说漏嘴了吗?” 段十三笑道:“这倒不是……呵呵,大哥,你知道在林师失踪之后,我最奇怪什么事情吗?” 杨清风自然是摇头,道:“你这鬼心思,我哪能猜得出?” 段十三笑道:“不是你猜不出,我看多半是你太忙,没太在意这件事情。 这么说吧,老林失踪后,大哥你身为监察院的瓢把子,虽然也装模作样的过问了一下。 但相比较起老林的重要性,这份热情实在是太少太少。 尤其当我接管西南路的院务后,往来情报,涉及老林的同样是少的可怜。 试问,对于这种不合理的事情,我又怎能不起疑心。 思来想去,便觉得有两种可能。 一是大哥你知道老林的下落,二嘛……呵呵,你既然对这件事情如此的冷淡,我也只好问自己,是不是老林根本就是大哥你杀得呢?” 林白衣听到这里,不由苦笑,杨清风更是一拍脑门,道:“怪我,怪我,这确实是我疏忽了。 原想十三是个新人,心思再是缜密,也未必想的这么清楚。 至于外人嘛,见不到我院里的内务,自然也就不知道是冷是热了。 朝堂上有人问起,随便就能糊弄过去……” 三人在大堂落座,心中都有疑问。 林白衣和杨清风的疑问在于魔球,而段十三的疑问却在于----老林和老杨同志弄出了这许多的玄虚,背后究竟又隐藏着什么目的呢? 林白衣率先发问,道:“十三,关于我的事情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你且耐住性子。 我先问你一件事情,那楚国人的魔球,你真破解吗?”。.。 ------------ 106 各有玄虚 【106】各有玄虚 林白衣问及魔球时,脸上神色却是少有的急切,与他往日那种淡泊从容的神情大相径庭。 段十三知道这魔球悬题对大炎的重要性,它已经不仅仅关乎与学术,而是实实在在的国家利益。 他更知道,眼前坐着的这两个人,虽没有显赫的品衔,但对大炎的热爱不下于任何一个朝堂重臣。 所以,当涉及到这种实质性的问题时,他也不敢再多轻狂,而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事关国体,十三又怎会信口开河?这魔球,十三恰是能破。 ” 说这话时,他又瞟了一眼旁边的杨清风,见他脸上神色一样的凝重。 得到确切的回答后,这凝重又顿做飞扬,眸中满是喜悦与轻松。 段十三便微微一笑,心想我若拿这件事情开几句玩笑,也不知这两个老家伙会不会将我给活吃了? 林白衣同样大喜,竟是站起身来,不放心的又问了句,道:“果然能破吗?有几成的把握?” 段十三呵呵一笑道:“雕虫小技耳,随手破之,说什么把握不把握的?” 他越是这般自信,林白衣和杨清风便越是担心。 杨清风收敛了笑容,道:“十三,你这话怕是说大了吧?据我所知,你连这魔球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如何就敢说随手破之?” 段十三忍不住要装一装那a后c前,满脸玄虚,很深沉的道:“一法通,万法通。 胸有丘壑时,那魔球见不见的也就无所谓了。 怎么,大哥你是信我不过吗?” 杨清风忍不住笑道:“本来倒是信你,但见你这神棍地模样,心里便忍不住的打鼓。 ” 林白衣笑道:“杨大人,十三并非不识大体的人,兹事体大。 他又怎会拿来玩闹?他说能破,便肯定能破。 这一点我却是深信不疑。 ”微微一顿,又看向段十三道:“对了,十三,你能否简略的说一说,这魔球究竟如何破之?不怕你笑话,我这人好奇心颇重,自魔球出现后。 一连几天都没睡好觉。 总觉匪夷所思,却又无可奈何……快说说,这魔球的奥妙究竟在什么地方,且让我先知为快!” 段十三闻言,不由愣住了。 要说这马德堡半球……破倒是好破,但要说清楚其中的奥妙,凭他水平却是万万不能。 这就好比一个初中生问及此题,你只需简单的将答案说出。 他自然就能理解其中奥妙。 因为他本身就有科学常识地积累,你无需向他解释诸如‘气压’一类的科学名词。 但如果是一个幼儿园大班地小朋友问这个题目时,那么你仅仅给他一个标准答案是不够的,因为接下去他就会问你,那什么又是气压,什么又是压强呢? 再接下去。 你就可以考虑写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了。 放眼当世,论智慧和才学,林白衣认了第二,敢认第一的人不是说没有,但绝对不多!可是,他的智慧与才学终究是要受历史与时代的限制。 在段十三眼里,论及科学,这位林大才子其实和幼儿园大班的同学也没什么区别……而他也不打算写一本大炎版的《十万个为什么》,且自问也没这个本事。 所以,面对林白衣殷切地目光时。 他开始头大如斗…… “说起其中奥秘嘛……呃。 现在好像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吧?大哥,在月州时。 我可是将你当神仙一样的供着,到了你这儿,怎么连杯茶都没得喝?” 杨清风一拍桌子,道:“林师问你话呢,莫要往别处岔……臭小子,既知其中奥秘,又干嘛支支吾吾的?莫非是怕林师抢了你的风头,领了那数万的花红?” 林白衣笑道:“杨大人,最近我也穷的很,那几万两银子的花红,我还真是眼馋地很。 ”他这话自然是开玩笑,说完时,便径自坐下,没再继续问下去。 段十三却道:“大哥,老林,你们可别想的岔了,那几万两的花红虽好,可我并没有打算亲自去领。 一句话,我虽能破题,但却不能自己出面……” 话未说完,杨清风和林白衣俱是一愣,齐声道:“为什么?” 段十三道:“我总觉得楚国人在这魔球的背后还藏有别的文章,所以想借着这个机会,好生查探一番。 ” 杨清风奇道:“还有别的文章吗?” 段十三笑道:“只是一种感觉而已,并没有什么实在地证据。 对了,大哥,说起这魔球的事情,我要向你借些帮手” 杨清风便更是奇怪,道:“借些帮手?臭小子,你到底玩什么花样?” 段十三笑道:“究竟想玩什么花样,其实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得看楚国人有没有后招了……嗯,就算是未雨绸缪吧。 ” 杨清风哼了一声,道:“你说借便借吗?臭小子,你倒是猜猜看,我会不会答应你呢?” 段十三笑道:“好了,大哥,你莫要再和我呛气了。 一句话,只要你答应这魔球的事情由我来办,巡监的牌子我便收回。 ” 杨清风眼睛一亮,看了一眼林白衣,道:“你不骗我?” 段十三道:“不仅如此,而且我还答应你和老林,只要你们将在月州发生的事情说清楚----比如说老林为什么要玩失踪,那位历先生在整件事情中又是什么样的角色,以及你们对幽王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要这些事情说清楚了,我不仅收回巡监的牌子,而且保证,不管你们让我进京的目的是什么,我都答应你们!”来见杨清风之前,他就已经想地清楚,若想要查清窥天录地下落,自己就必须依附与监察院这个庞大机构。 而最重要的是,与来京都路上那种厌烦地心情相比,他对眼前这个世界又多了无数的好奇。 仿佛忽然之间,人们都变得神秘起来。 楚国人如是,琉璃岛的人如是,就连眼前这个白衣胜雪的男子也同样变得更加的神秘----段十三很清楚,林白衣刚才所说的三十六计,绝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空! 杨清风闻言,不由大笑道:“林师,你听见了吗?有他这话,咱们都省了不少的口舌,原以为这小子铁了心的要过逍遥日子,再不理咱们,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魔球却让他回心转意。 ”微微一顿,看向段十三又道:“好,大哥答应你。 在魔球这件事情上,由你折腾。 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而且在事情结束之前,我绝不加以干涉。 ” 林白衣心中也自高兴,他知道段十三这人行事随性,此时现身,便是准备和杨清风一起,以三寸不烂之舌,动之以情,晓之以义。 孰料,段十三这随性也随的太厉害了,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劝说,那厮倒是自己先缴了械。 当下笑道:“也罢,我还打算问问十三,这魔球背后究竟会有什么文章?可十三你既然如此说来,我却是不问也罢,只管在一旁看戏好了。 ” 段十三笑道:“有没有文章,还得看楚国人的,我也只是猜测罢了。 ” 说话间,有人进来禀告公务。 段十三总算是监察院里的人,自不用避讳。 而林白衣坐在那里泰然处之,也没用避嫌的意思。 段十三看在眼里,心中便知,这两个老家伙,恰是一狼一狈,早就勾搭成奸。 在这大炎朝,这两人一明一暗,倒也是奇正相间,相得益彰。 而在这所破宅子里,这两只老狐狸沆瀣一气,也不知坏了多少人的好事情…… 正琢磨间,忽见进来的那人腰间挂着一个皮囊,色泽灰暗,上面有好几个开口。 看模样,倒有点像是武侠里提及的装暗器用的东西……林白衣忽笑道:“十三,那是云边陈家的毒沙囊,里面装的是用蛇毒和蝎毒喂制的铁屑。 这铁屑尖利无比,又喂有奇毒,一把洒将出去,只要破了油皮,最多半盏茶的工夫,就成僵尸一具,绝无幸免。 ” 那挂皮囊的人闻言,回头朝段十…头一笑。 林白衣又道:“怎么,十三对这东西有兴趣吗?呵呵,这东西虽好,太过于歹毒,而且使用起来忒也麻烦,没个十几年的功力,反倒是害了自己的性命。 你要是对它感兴趣的话,我倒是推荐你……” 段十三忽笑道:“对这毒沙我没兴趣,只是见了这皮囊……呵呵,老林,你不是想知道魔球的奥妙吗?这么跟你说吧,其间原理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但有了这皮囊,倒是能给你演示出那魔球一样的效果来。 ” 林白衣奇道:“用这皮囊就能演示出魔球的效果来吗?” 段十三道:“一样的原理,而且更为简单,只是效果没那魔球看着惊人罢了。 ”微微一顿,等那禀告公务的人退出去后,问杨清风道:“大哥,能不能帮我寻一个干净点的皮囊来?就像那才那位兄弟腰间挂的那种。 不过,我要的这皮囊要求更高,一是没用过的,更不能是装过毒沙的。 二则要不漏气的,皮质最好也要绵软一点……” 话未说完,杨清风便笑道:“莫说皮囊,便是羊皮筏子我这也有。 ” 段十三笑道:“难道大哥是开皮货铺的吗,皮囊也就罢了,怎么连羊皮筏子也有呢?” 杨清风笑而不语,却是转身朝内堂走去。 林白衣站起身来,道:“十三,可别小瞧了这座宅子,怎么说也是监察院的总部……呵呵,眼见为实,咱们一起去瞧瞧吧。 ”。.。 ------------ 107 地下世界 【107】地下世界 段十三站起身,随林白衣往内堂走去。 他见林白衣和杨清风俱是神秘兮兮的样子,便忍不住想,这座宅子左右也就这么大的地界,我倒要瞧瞧里面能藏些什么好玩的东西。 走了一会,便到了后院,再走下去可就是后门了。 便又忍不住嘀咕,难不成老杨将这周围的房子全买了下来,表面依旧是民宅,暗地里却是监察院的私产?嗯,多半就是这样了……难怪一路来时,百姓模样的人一个也不曾见到。 他这边胡猜一气,以为自己料事如神,其实却不知道,这座宅子的秘密并不在那些民宅之中。 再者,杨清风若想要周围的这些民宅,又何须自己掏银子去买?自打他来到这柳树胡同后,周围的百姓早就躲瘟神一般跑的远了。 及至后院,杨清风却转身往一侧的书房行去,林白衣和段十三紧紧跟上。 段十三同样不知道,这一路行来,宅院里四处无人,一片死寂。 但实际上,若是他一个人闯进来,走不到五步,便会被这院子里潜伏的暗桩击杀。 进了书房,杨清风转身笑道:“十三,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监察院真正的模样。 ” 至此时,段十三便知道自己先前的猜测全是白费,环视眼前这简陋、狭小的书房,心中一动,脱口道:“大哥,莫非……莫非这书房下面别有洞天?” 杨清风笑道:“你这臭小子,心思就是好使。 不错。 我监察院掌管境内外各路情报,督察吏治,外围人手固然不计其数,这总院里的兄弟也自不少。 一座小小地宅院又岂能装得下?”他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墙角边的书架。 段十三便知玄虚就在这书架之后,定睛瞧去时,这书架后果然现出一扇木门。 杨清风伸手轻敲。 却是三长两短的节奏。 段十三忍不住笑道:“大哥,我虽然不知道这门后面是什么。 但你这些……呵呵,实在也太假了些吧?别说那些高来高去的飞贼,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毛贼进了你这书房,也自能查出你这所谓的暗门。 ” 林白衣却在一旁笑道:“十三,你知道从柳树胡同走到这里有多远吗?” 段十三不明其意,道:“谁算这个啊,吃饱了撑得吗?” 林白衣解释道:“我来告诉你吧。 从柳树胡同到这书房,依你的步子,大约要走一千多步。 而你又知不知道,这一千步里,有多少只暗矢和喂了毒药地利刃对准了你吗?” 段十三木愣愣的问道:“多少?” 林白衣笑道:“在这所宅子里,箭手共有一百二十人,分三班巡值,每班四十人。 每人箭矢三十只。 你若贸然闯进,便要面对第一轮共计千余只地箭矢。 另外,院内有警讯时,另两班箭手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组成第二和第三道防线。 说完箭手,再来说沿路的暗桩,一路行来。 共有七个花坛,每个花坛里面都两个有犬组的兄弟。 还有前院的那棵枯树,三人合围的树干里也藏有四个兄弟。 另外在屋檐下,走廊上,还有……” 段十三听得目瞪口呆,不等林白衣说完,便道:“用不着这么夸张吧?天,这小的一个院子里,用得着这么多地守卫吗,皇宫大内怕也没这么夸张吧?” 其时。 那木门嘎的一声从里面被人打开。 一个面色阴沉的老头站于一侧,朝杨清风躬身行礼。 道:“大人,您来了。 ” 杨清风微一点头,对段十三道:“臭小子,这么跟你说吧,依林师的身手,进皇宫大内如履平地。 但你不妨问问他,可敢在夜里走一趟我这监察院?” 林白衣笑道:“我又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仙,没你的陪同,焉敢擅闯你这阎王大殿?再说了,便是闯过外面的层层守卫又能怎样,你这里面的机关可比外面地箭阵又要厉害许多。 ” 段十三却是摇头大叹,道:“浪费,浪费,你们这是在浪费国家的税银啊。 大哥,不是我说你,不过一个办公的机构而已,用的着这么谨慎吗?” 杨清风瞪眼道:“你知道个屁,若将天下间的秘密分成十分,这座宅院里便至少藏了五分!徜若有个什么闪失,别说我大炎动荡,就是整个天下也有分崩离析的危险!哼,我此时也懒得和你说,等你办完手头地事情,先来这院子里待上半年,到那时,你就会知道轻重。 ” 木门后,却是一条沿阶而下的通道。 下了石阶,便是这通道的尽头,尽头处又是一道木门。 杨清风再次伸手前门,节奏和前面的又有所区别,长长短短,共计敲了十来下。 门打开时,出来的人同样是个老头,阴鹜的神情仿佛世上的人都欠他的银子一般。这老头看也不看林白衣和段十三,朝杨清风行了个礼后便侧身而立。 一路行去,这样的木门共过了六道,过了最后一道木门,眼前豁然开朗,放眼瞧去,前面竟是一个占地极大的厅堂! 这厅堂青石铺地,每隔五米地距离,便有一根直径尺余地青石柱。 头顶上铺着方木,从方木的缝隙间又能瞧出,木上铺了一层不知什么质地地油毯,多半是防水用的。 这厅堂人来人往,与地面上的冷清形成了极为明显的反差。 这些人匆匆奔忙,从厅堂左右各四条通道内走进走出,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有人见了杨清风,也只草草行个礼,连声大人也不叫,然后便匆匆走开。 段十三看的是目瞪口呆,心中大发慨叹。 这一路行来,少说也走了两百来米。 而且通道一直向下延伸,算起来。 自己应该在地下十来米深的地方了。 再见了这厅堂,还有左右延伸出去地通道……瞧这模样,俨然就是一个地下的‘写字楼’,如斯手笔,便是想不叹都不行! 杨清风见段十三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也是得意,一指旁边的通道。 笑道:“走吧,你要的东西内库里有。 这条通道是我监察院内库和四司之所在。 四司掌管各类兵器的制造,也兼带暗器和毒药的研制。 至于内库,乱七八糟地,什么东西都有点……十三啊,你觉得我这地方如何?” 段十三一边随着杨清风往通道里走,一边答道:“好却是好,只是有些憋气。 成天呆在这里面,怕不成了地老鼠。 ”他这人口是心非惯了,此时虽然心中惊叹,却口中却仍是装作不屑。 杨清风却笑道:“说有你这一声好便成了……如何,等我老的不能动了之后,有没有兴趣接管这里地一切?” 段十三翻了个白眼,道:“少来,拉我上了贼船不说。 还想将我一辈子绑在这船上吗?别瞧你是我大哥,照样送你两个字,休想!再说了,你要有心,便现在让我掌管。 说什么等你老的不能动了再给我,这不扯吗?冲你这句话。 再送你两个字,做梦!” 杨清风闻言,不由哈哈大笑。 林白衣却道:“十三,你真没兴趣接管这里吗?” 段十三笑道:“这是自然,这阴森森的鬼地方,也只有我大哥这样的人才会喜欢。 ” 林白衣道:“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只是因为不喜欢这里阴森的气氛?” 段十三一拍他的肩膀,笑道:“老林啊,等你哪一天无需在世人面前玩失踪的时候,且去我花儿岛再做一游。 到那时,你便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接管这监察院了。 呵呵。 一句话。 天下间比这里有趣地事情多了去,将青春年华浪费在这里。 实是不智。 ” 杨清风和林白衣对看了一眼,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有些事情,总是需要时间的,这二人俱是人中之龙,又岂会不知道这一点?且慢慢来吧…… 进了一间无人的小屋后,杨清风便唤人去取皮囊,道:“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吧,内库有些东西沾不得人气,要进去却是麻烦的很。 ” 不一会儿,便有人送来七八个皮囊,有羊皮做的,亦有用鱼皮缝制的,大小不一,但封闭性俱是不错。 原来那管库的兄弟生怕杨阎王发飙,不敢怠慢,竟是将库房里各类皮囊各取其一。 段十三将这些皮囊全都试了一试,便发现那鱼皮缝制的最好,当下细看了一回。 那管库地见了,一旁说道:“这位大人,此皮囊乃深海鲨鱼皮所制,是由海外番子进贡而来。 说到这皮子的缝接工艺,却是连玲珑阁的人也参不透。 只说是一种特殊的胶体粘接的,并非细线缝制。 这皮囊最适合装酒,用囊口的丝线扎紧后,便是一年半载,酒味也不会外泄。 ” 段十三笑道:“就是它了,原来还担心一般地皮囊会漏气,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 杨清风挥手让那管库的走开,道:“十三,你倒是快些演示,我这胃口却是被你吊了起来。 ” 这皮囊上窄下宽,收口处内置一个半指长的金属管口,管口上塞着一个软木的塞子。 而在金属的管口下面,又绕着一圈丝线,可以扎紧皮囊。 此二者恰是双重的保险,无论皮囊里装的是什么,都能保证绝不泄露。 段十三微微一笑,便将木塞拔出,然后将管口塞进了嘴中。 接下来,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的将皮囊中地空气吸出……随着皮囊里面地空气被抽离,整个皮囊便渐渐的收缩至扁状,最后终于合成了一块模样丑陋地胶皮样的东西。 段十三见状,依然不敢放松,用舌抵住管口,然后用丝线先将下面牢牢扎紧,待将软木塞塞进管口后,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随手将这皮囊抛给林白衣,笑道:“老林,你且试一试,看能不能将这贴在一起的鱼皮分开。 记住,只能用指尖的力量,且是柔力,千万莫要用指甲划破了皮囊,否则我这演示也就不灵了。 ” 林白衣不知他在玩什么花样,微微一笑,便去扯那皮囊,嘴里还说了声这有何难!可是,他的笑容很快就凝固在脸上……按照段十三的吩咐去扯那皮囊时,莫说分开紧紧贴在一起的鱼皮,便是连着力的地方也没有。 那皮囊本自滑腻,又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贴在一起时,恰如一体。 任自己怎么搓揉,如何使力,它就是不离不弃! 林白衣心中不由震撼,他身为极道高手,不敢说天下无敌,但真正能胜过他的人,至今也未曾有过。 所以,他对自己的实力向来自信,心想我这手指可断金碎玉,又岂会奈何不了这区区皮囊?但事实却是……一旁的杨清风见他面色忽然凝滞,又变得极为古怪,便伸手接过皮囊,疑惑道:“怎么,这玩意莫非真就分不开吗?” 杨清风试过一回后,自然也是无果。 这时,林白衣心中已是雪亮,看向段十三,笑道:“十三,我明白了!” 杨清风却兀自不解,道:“林师,你明白了什么?” 林白衣笑道:“杨大人,你何不将这皮囊看成是那魔球呢?一个是软,一个是硬,一个是皮质的,一个铜质的,抛除这些不同的地方,这道理却是一般无二啊!简而言之,无论是魔球,还是这皮囊,若要得到这种效果,必须都是中空的容器,而且须得有良好的封闭性。 如此,只要将里面的空气抽出……”说到这里,他眼睛忽然一亮,看向段十三道:“对了,十三,你那破解之法是不是就是……” 段十三呵呵一笑,点头道:“林师不愧为林师!不错,所谓的破解之法不过就是反其道而行之,懂得了其间的缘由,楚国人弄的这玄虚,实在不值一提。 ”他伸手解开皮囊上的丝线,再拔开木塞,那皮囊瞬间便又恢复了原状。 林白衣却又陷入了疑惑,道:“可是……可是我这两指间,少说也有数百斤的力气,为什么就扯不开这两层薄薄的鱼皮呢?难道就是因为你抽出了里面的空气?这可忒也奇怪了……” 段十三笑道:“老林,等得了空,我再和你解释其间道理。 这东西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若是碰上愚笨的,便是一年半载也说不清楚。 ”。.。 ------------ 108 他的八卦 【108】他的八卦 京都西郊,一醉方休酒楼的包间里,段十三坐与桌前,正自逍遥的浅斟慢酌。 琴师坐在他的对面,对着满桌子的菜肴发愣,他这人不喝酒,菜也吃得少,更懒得说话。 坐在段十三面前,恰似个摆设。 好在段十三早已经习惯,全当没这个人,一人慢慢的喝酒,时不时的再卷一根大炮美滋滋的抽着,倒也逍遥的很。 从柳树胡同到这一醉方休酒楼,要经过大半个京都。 除了自酿的米酒稍具风味外,这酒楼的菜肴也没什么特色。 所以,段十三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来到这里,其意并非是为了喝一杯酒,抽一根烟。 而是为了这酒楼对面那座占地极广的玲珑阁! 这一路来,明面上只有他和琴师、犬四,但实际上,杨清风为了兑现‘任他折腾’的承诺,极为大方的拨出了一个三十人的小队任他差遣。 这三十人的小队,分前哨、行事、护卫和接应小组。 一路上分散行进,完全将自己混迹与往来的人群之中。 这些人都是专家级的高手,掩踪匿迹自不在话下,别说外人看不出他们的行迹,就连段十三这个所谓的‘领导’,一路上也没认出几个来。 “公子,已经有了消息,刘小手此时恰在玲珑阁里。 ”犬四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没来京都之前,他只是犬组中一个小小的成员,没想到至京都后,仗着是花儿岛的嫡系,竟然混成了综合小队地队长。 要知道。 杨清风派出的这个小队,其中有很多是犬四的前辈,实力也远在他之上。 此一番,恰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手下领着一大帮比自己实力还要高明的牛人,也由不得他不兴奋。 段十三放下手中酒杯。 笑道:“在就好,路上耽搁了许多时间。 我就怕他会返回月州。 ” 犬四道:“公子,既然已经探出刘小手师傅的消息,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已经有两个兄弟潜入了玲珑阁,此时正等公子的命令呢。 ” 段十三沉吟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请出刘师傅?” 犬四笑道:“公子不应该问有没有办法,而是应该问有多少种办法。 呵呵,公子放心好了,最多半盏茶地工夫。 兄弟们就能将刘小手师傅请来。 ” 段十三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我就等着了。 对了,你下去时,顺便让小二送一套酒具上来……” 犬四一愣,道:“公子,还有别的客人吗?” 段十三翻了个白眼,道:“拜托。 跟着我也有段时间了,智商怎么不见长呢?把人家刘小手师傅‘请’来,还不得奉杯酒先陪个罪啊?” 犬四嘿嘿一笑,便自出门去请人了。 在监察院人地眼中,这‘请’字有很多种含义,你可以理解为绑。 理解为逼,但唯独不能从字面上去理解它的含义。 所以,段十三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这帮属下究竟掌握了多少种‘请客’的方式,但先备下一杯赔罪的水酒总是没错的。 而就在段十三一一醉方休酒楼上坐等刘小手的到来时,玲珑阁内,恭清王正吹胡子瞪眼,大发着牢骚。 “气死老夫了,气死老夫了,杨清风那个小王八蛋居然敢让老夫吃闭门羹!” 恭清王依旧一身普通人穿地黑衣,没有丝毫王爷的样子。 嘴里也是一口一个老夫。 全没有一个王爷应有的威严。 不过,满京都的人都知道。 这位恭清王就是这个德性,向来不为王爷的身份所束缚,所言所行,倒更像是一个没事喜欢瞎胡闹的寻常老头。 恭清王面前,云幕公主轻蹙秀眉道:“皇叔,杨大人既不肯见你,那监察院的人有没有说出那段十三的下落?” 恭清王哼了一声道:“说个屁!老夫地轿子一进柳树胡同就被拦了下来,连门都没进得去。 他祖母的,真正气煞老夫……老夫的管家明明看见那段十三进了柳树胡同,他们如此推脱,想必是有意为之。 不行,我得进宫去找你皇兄请一道圣旨!我就不信了,他杨清风再是嚣张跋扈,还敢……” 话未说完,云幕公主脸上的忧色便愈发浓厚,道:“皇叔,今早一起来,皇兄便又咳血了。 您……您老人家还是莫去打扰他为好。 实在不行,我便亲自去一趟监察院。 杨大人的性子虽然阴鹜,也不肯卖人脸面,但他对云幕却是不错,小的时候,我也曾叫他杨叔叔来着。 ” 恭清王犹自忿忿,道:“杨清风这人,眼中除了你皇兄之外,再无他人。 依我看啊,别说是你,就是太后出面,他也敢不给面子。 ” 一旁地朱挺一直沉默着,眼前这一老一小,皆是天皇贵胄,他一个小小的玲珑阁阁主,自然是少开尊口的为妙。 云幕公主瞧了他一眼,道:“朱长老,刘小手师兄还在玲珑阁吗?” 朱挺恭敬的答道:“回公主的话,草民得知段十三就在京都时,已着人留下了他。 ” 云幕公主也是不喜被皇家身份拘束的人,平日与朱挺在一起时,该说的说,该笑的笑,完全是一个清纯可人的小丫头片子。 但此时这里还站这一个恭清王,两人一老一小,代表的恰是皇家地尊严。 可这老地却是老而不尊,照旧的是粗言俗语,不把自己王爷地身份当回事。 所以,她也只好端起公主的架子,收起往日的活泼,好歹也得在朱挺面前保全一点皇家的体面。 云幕公主轻声一叹,道:“那就请朱长老将刘师兄唤来吧,关于段十三其人,本宫还有些话想问他。 ” 朱挺依言而去。 恭清王却奇道:“云幕小丫头,你找这刘小手来做什么?” 云幕公主道:“皇叔,你不觉得奇怪吗?杨大人明知道段十三是唯一能破解魔球悬题的人,依照常理,他对这件事情的关心应不在你我之下。 可为什么他要留下这段十三,不让他出面破题呢?所以,云幕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些玄虚……” 恭清王哼了一声,道:“我也知道这里面有些古怪,但问题是……这玄虚会是什么呢?换做别人,我自免不了要怀疑他藏有祸心,但杨清风这人嘛,虽然挺招人厌烦的,但论及对我大炎的忠心,满朝文武中,此人当属第一!就这一点而言,我也是很钦佩他的。 ” 云幕公主便皱起小巧的鼻子,做了个俏皮的鬼脸,道:“所以呢,云幕就想找刘小手来问问段十三的事情,依我猜来,这玄虚未必应在杨大人的身上,而恰是那个段十三。 对了,皇叔,你对这个段十三有过了解吗?” 恭清王一扬眉,道:“了解倒是也有些,说起来……嘿嘿,这个小娃娃倒是挺有意思的,不仅和了我的脾性,而且行事也很诡异。 对了,云幕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老侯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最近在月州闹出的笑话?” 云幕公主轻轻‘啊’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侯云德去月州寻凝嫣姐姐时,好像是被监察院的人关在了花儿岛。 而这个段十三……皇叔,难道这个段十三就是那个花儿岛的岛主吗?为这事情,母后气的不轻呢。 ” 恭清王嘿嘿怪笑道:“岂止是被关押?我听人说啊,这个姓段的小娃娃泼辣的很呐,一见面侯云德的面,连话都不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毒打。 而侯德健那个老家伙知道这件事情后,却是出人意料的做起了缩头乌龟。 我还听说,这事情的起因,多半就是老谭家的闺女被这姓段的藏了起来。 你想啊,人家未婚夫找上了门,这段小娃娃自然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管他娘的是谁,先打了再说……嘿嘿,好哇,这小娃娃实在对我的脾性,想当年,你皇叔我也是……” 这老头做正事不行,说起八卦和吹起牛来却是一把好手。 而云幕公主恰到了出阁的年龄,这时节的女孩子,男男女女之间的八卦对她有着天生的诱惑,再加上这事的女主角和男配角都是熟人,所以闻听之下,对这桩桃色事件的男主角,便有了难以遏制的好奇之心! 便在此时,朱挺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慌乱的道:“公主,老王爷,刘小手那孩子不……不见了!” 恭清王奇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朱挺咽了一口吐沫,道:“老王爷,刘小手那孩子好端端的就不见了。 我问遍了阁里的人,刚才还在房间里整理从月州带回的东西,可一转眼,这人就凭空的消失了。 ” 恭清王皱眉道:“难道还不兴人家上个茅房什么的?你倒是派人去找找啊……” 朱挺哭丧着脸道:“回老王爷的话,小手的门前本就有下人伺候着,院子外面也有阁里的护院。 可他们谁也没见小手出门,而且……而且那房门也是被反闩的。 ”。.。 ------------ 109 破题之前 【109】破题之前 转眼之间,段十三来到京都已有五天。 夏去秋来,今天正是立秋。 段十三站在一醉方休的酒楼上,倚窗远眺。 视线所落之处,并不是前面的玲珑阁,而是极远处那一泊湖面。 再有一段时间,就该到吃蟹的时节了……他忽然就想起月州城里最有名的蟹黄包,可惜,穿越的不是时候,久已闻名,却是未曾亲口尝一尝滋味。 想起了蟹黄包,忽然也就起了些思乡的情绪,潜意识里,他已将月州当作了自己的故乡。 心里暗暗喟叹,这京都麻缠事忒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月州。 总不会待上整个秋天吧,如是,这京都产的螃蟹也不知味道如何? “公子,今天的场面可是不小啊!工部的几位大员一个不少,兵部、户部以及其他部门也都派出了代表。 就连内廷的刘公公也来了,说是奉太后懿旨前来观场。 ” 段十三的背后,犬四意气风发,眼睛紧紧的盯着玲珑阁的大门口。 那里喧嚣异常,却又守卫森严,门口大小马车数十架。 私人护卫,京都禁军,将这玲珑阁围了个水泄不通。 昨天,玲珑阁和工部已是放出了消息,他们已经找出魔球悬题的破解之道,而今天,他们便要在众多公证人的面前演示自己是如何破题的。 段十三转过身来,淡淡道:“楚国人呢?来了几位?” 犬四答道:“楚国驻我大炎的使者全都来了,连金国和其他几个番国也都来了人。 ” 段十三道:“我管他们来不来。 我问地是千机堂。 ” 犬四道:“公子,千机堂来了三人,他分别是使团的副使张相,武使范胡一,以及副武使范胡二。 这范胡一和范胡二是孪生兄弟,来我大炎之前,是千机堂七处的人。 ” 段十…了点头。 道:“很好,这三个人一定要给我盯好。 另外。 要兄弟们注意京都其他楚国人的动向,若有异动,要尽快向我回报,千万莫要擅自行动。 ” 犬四便忍不住问道:“公子,这题破也就破了,你觉得楚国人真会因此而弄些小动作吗?” 段十三笑道:“谁知道呢……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总得找点事情做。 不过你这一问,我倒也想起一个问题。 老四,你觉得咱们破了魔球之后,楚国人会不会遵守承诺,将麒麟关让出来呢?” 犬四笑了笑,却是反问道:“公子,如果咱们无法破题,那么你觉得……我们会不会将麒麟关前的草场让出来呢?” 段十三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摇头笑道:“我明白了……”其实他这一问恰是多此一问,自古至今,政治这东西何曾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承诺? 犬四看了看窗外,忽道:“公子,你不打算进去看一看吗?” 段十三摇头道:“今天地主角是刘小手,我嘛……远远的看着就行。 ” 犬四忍不住又道:“公子。 属下实在是不明白,这魔球明明是您想出地破解之法,为什么要白白的便宜玲珑阁的人呢?” 段十三呵呵笑道:“你知道什么叫演而优则导吗?” 犬四迷茫的摇了摇头。 段十三笑道:“不瞒老四你说,自进了监察院的总部之后,我忽然间就很羡慕一个人。 这人演技超绝,天下无双,就连我也是自叹不如。 但此人却偏偏隐身幕后,不肯领这世间无双的风头,你道这是为何?呵呵,我现在才明白。 原来这幕后的风光竟是远胜台前。 正是抬手风云变。 凝眉世间哀,那台前虽有万千风景。 却无一不随他地而动……”他娓娓而言,却是自说自话,犬四在一旁连半个字也没听懂。 …… 玲珑阁内,在朱挺为楚国使者专门准备的一间屋子里,使团正使田奉贤微皱双眉,神色颇为凝重。 “张大人,炎朝人如此大张旗鼓,莫非是真找到了破题之道?”田奉贤揉着太阳穴,问身边的副使张相。 张相笑道:“绝无可能!田大人,你也知道这魔球出处,虽冠之以一个魔字,却实乃神物。 炎朝虽有能人无数,但毕竟脱不开一个凡字,以凡人之思,欲破神人之物。 田大人,你觉得这有可能吗?再说了,这魔球我一直带在身边,不敢一刻离身。 炎朝人便是想以实物揣摩,也是没有机会的。 田大人,你就放心好了……”他这话一说出口,旁边的范胡一和范胡二也忍不住笑了。 田奉贤却道:“话是这么说,可炎朝人今天的举动又该做何解释呢?若没有破题的把握,断不可能这般的大张旗鼓,不仅昭告天下,还请了许多地异国使节。 到时,若是破不了题,岂不是自取其辱吗?” 张相看了一眼范氏兄弟,脸色忽然变得诡异,嘿嘿笑道:“田大人啊,你也知道,张某虽领着一个副使的身份,但只是用做掩饰的。 不瞒你说,关于这魔球,我千机堂还是存有后招的……具体的事务不方便透露给大人,我只能说,这魔球的悬题,炎朝人破不了自然是好。 但若是破了地话,嘿嘿,却恰是我们最愿意看见的结果!” 田奉贤惊讶道:“这……这是为何?” 张相笑道:“田大人,我刚才已经说了,具体的事务不方便透露。 呵呵,田大人千万莫要怪我故弄玄虚,此乃陛下的秘令,张某又岂敢违旨?” 田奉贤闻言,连称不敢,又笑着打了几个哈哈。 但转过身时,心中却已有微怒意……他**的,自己在堂堂正使当的也忒窝囊,在这张相和范氏兄弟的眼里,却连个屁都不是。 …… 在玲珑阁的内堂中,也自有一股紧张的气氛。 在今天之前,刘小手本是一个区区小民,见过最大官也就是……嗯,是花儿岛的段大人。 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见到比段十三更大地官,但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地竟是如此之快,却又如此的夸张! 刘小手站在内堂之中,双股微颤,手心全是汗水……天哪,那个老头就是恭清王吗?站在他旁边那个不男不女地家伙就是刘冼刘公公?还有户部、工部、兵部的大员们,他们……他们怎么全都来了?最要命的是,那个正把自己当怪物打量的、美的吓死人的小姑娘,就是小长老吗?不对,不对,应该叫公主殿下才是……天哪,段公子啊,你害死小手了! 恭清王看着刘小手,一幅江湖骗子的嘴脸,笑嘻嘻道:“刘小手,你的嘴巴闭了这么久,一直不肯说那破题之到。 本王也不怪你,毕竟是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 可是,再过盏茶的工夫,就是破题之时,迟说早说都是说,不在乎这一盏茶的时间。 你提前说了出来,好让在坐的大人们安一安心嘛。 本王看你这人也挺机灵的,是个人才,找个时间去本王府里坐一坐。 本王膝下尚有三女未嫁……”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流下汗来……你家唯有二子,又哪来的闺女?再说了,堂堂郡主又岂能嫁给一个小民?便是你肯,也得问问咱大炎朝的祖制啊!这老骗子,当真是丢尽了皇家的体面…… 工部尚书一旁轻咳一声,站出来道:“刘小手,并非是我们逼你,你也该知道,此事干系极大,涉及国体。 我只问你一句,你究竟有没有没有破题的把握?若没有,此时实言说出,尚且来得及。 ” 刘小手战战兢兢的道:“回……回大人的话,小手有十成的把握破题。 至于如何破解,还请众位大人稍待,等到了大堂之上,一切自然明了。 老……老王爷刚才说的是,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 小手从朋友那里得知魔球的破解之道后,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这答案必须在最后一刻揭晓。 还请……还请众位大人宽恕小人……”说到这里,他心中也是奇怪,段大人也忒奇怪了,这答案为什么要在最后一刻才能揭晓呢?难道……难道是和他最后的嘱咐有些关联吗? 几天前,他被段十三派人‘请’了出去,起先还以为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段大人,要将自己杀了泄愤。 却没想到,这位段大人果然是天人下凡,只用一个小小的皮囊便演示出魔球的破解之道。 而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待演示完后,段十三却又将这破题的功劳让给了刘小手。 刘小手自然是坚辞不受,从小到大,也活了几十年,这天上什么时候掉过不花钱的馅饼? 可是当段十三抛出一系列比这魔球更为玄妙的命题后,刘小手的脑海当即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的解决这扯淡的魔球,然后‘反出’师门,拜入花儿岛的门下! “什么狗屁的朋友,不就是那个什么段十三吗?”恭清王哼了一声。 一直沉默的刘冼闻言,不由一愣,脱口道:“段十三?老王爷,你说的可是月州的那个段十三?” 满堂之中,不仅是刘冼惊讶,各部大员闻听段十三这个名字,也俱是一愣。 好家伙,这破解悬题的高人,竟然就是在月州狂殴侯家小子的那个煞星吗? 内堂之中,便有兵部的官员,微微发愣后,脸色立刻阴了下来。 【抱歉,这两天重感冒,难受的要命,字数得不到保证,质量也有所下降。 真的是对不起大家了……】。.。 ------------ 110 天道可窥 【110】天道可窥 玲珑阁正堂内,炎、楚二国的官员加上其他国家的使节分宾主落座。 炎朝以恭清王为尊坐了主位,其他官员以品衔尊卑坐在他的周围,唯有刘冼品衔虽低,但地位特殊,乃内廷之首,所以便坐在了恭清王的旁边。 只是恭清王这只老狐狸对这阉人不甚感冒,说话时,总是乜着一只眼睛看向对方。 刘冼虽然心有怒意,但奈何人家是皇帝的亲叔叔,更是个老不尊,什么鸟话都敢说,什么鸟事都敢做,也只得唯唯喏喏的在一旁应付着。 倒是苦了朱挺这个主人,在普通人面前他也是风光无限,但今天嘛……也只得像个茶馆里的小二一般跑上跑下,辛辛苦苦的服侍着一众大佬,生怕有个闪失。 刘小手则更是辛苦,立于堂前,连头都不敢抬,身上一件薄薄的秋衫已是湿了个透。 云幕公主不方便以真身出现在这种场合,扮作恭清王的随从在一旁看着热闹。 只是在座的人各个奸似鬼,又岂能看不出其中端倪?眼光掠过云幕公主的时候,便故意装出惶恐的样子,显得格外的恭敬…… 大堂之中,楚国人的魔球已经摆放在那里。 圆溜溜的一个铜球,两端具有铁索连接,八个孔武有力的侍卫分执两头,已经摆好了架势。 楚国副使张相站了出来,朝恭清王行了一礼,笑道:“老王爷,这魔球我已经带来。 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开始?” 恭清王笑眯眯地道:“莫急,莫急,开始之前,咱们是不是先说说麒麟关的事情?” 张相装作惊讶的样子,道:“老王爷,这个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前些日子。 田大人当着贵国皇上的面,就已经许下重诺。 只要贵国能破解这魔球奥秘,鄙国自当撤出麒麟关。 怎么,老王爷旧事重提,莫非是怕我们言而无信吗?” 恭清王笑道:“张大人岂不闻国争无然诺这句话吗?呵呵,所谓口说无凭啊,依本王之见,在破题之前。 咱们是不是立个契书什么的?” 张相笑容可掬,道:“哎呀,老王爷这可是为难我们了。 这契书嘛,写来容易,只是敝国国玺尚在楚国帝都,这要立契书的话……呵呵,没有一两个月地时间,这事情怕是办不妥啊!”微微一顿。 却又怪笑道:“老王爷,依照咱们先前的约定,这破题地期限就在眼前。 您老人家忽然提起这个契书的事情,倒是让我……呵呵,是不是贵国依旧找不出破题之策,便故意拿这个契书的事情来拖延时间啊?呵呵。 老王爷莫怪,我只是奇怪,这契书的事情早不提晚不提,直至此时才提……” 恭清王是老狐狸不假,但这张相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其实两人心中都清楚,麒麟关也好,麒麟关前的那片草场也罢,都是兵家重地,无论这魔球的赌约谁输谁赢,输地一方是决不会践诺而行的。 恭清王此时提起。 不过是想恶心一下楚国人罢了。 而张相毫不相让,寥寥数语。 却是反过来将恭清王恶心了一下。 一旁的工部尚书见自家的老狐狸没占到便宜,又生怕他老人家当堂发飙,慌乱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恭清王被人反将一军,心中羞恼,却也咬牙忍住,心想等刘小手破了你这悬题后,老夫再慢慢消遣你们这帮楚国的兔崽子…… 过场话说完,张相便问炎朝户部尚书,道:“袁大人,请问贵国破题的是一位高人。 ” 户部尚书袁天明一指刘小手,道:“田大人,张大人,敝国能破魔球奥秘的便是这位刘小手师傅了。 ” 田奉贤虽是正使,但这般场合下,他却是很识趣的让张相站了出来。 而张相早就注意到刘小手,当下笑道:“袁大人,可否容我问这位刘小手师傅几句话?” 袁天明笑道:“张大人请便……”一回头,看向刘小手道:“刘师傅,过来好生答话。 ” 刘小手虽然怕见官老爷,但怕地是炎朝的官老爷,对这楚国的官员嘛,却是不怎么在乎。 当下走了过来,只略略拱手,道:“鄙人刘小手,见过大人。 ” 张相紧紧的盯着他,道:“刘师傅,敢问师承何处?” 刘小手淡淡道:“我就是玲珑阁里的人,区区一个小学徒。 ” 张相便装作惊讶的样子,道:“刘师傅是玲珑阁地人吗?这可奇怪了,贵阁大长老也参不破这魔球的奥秘,如何你一个小小的学徒便能……”他这话里的意思已经说到,这下半句便没有说出。 倒是让一旁的朱挺老脸一红…… 刘小手不由轻吸了口气,心想,段公子果然神人,早就猜出楚国人会找一切的机会来盘我的底……那么我下面应该怎么做呢?嗯,是了,段公子说言多必失,说不如做。 还得装出一付不屑之极的样子,将对方的胃口吊起来。 待破题之后,再将那关键的一句话说出,然后抽身便走,不给对方如何追问地机会…… “这位大人,不就是一个魔球嘛,破便破了,问这么多做什么?”刘小手双眉一样,便显出些不耐烦来。 一旁地袁天明便故意皱了皱眉,道:“刘师傅,如何这般与张大人说话?忒没规矩了……”嘴中叱着刘小手,心中却想,要是那位段十三亲自破题就好了。 连侯家小公爷都敢殴打的煞星,不知道敢不敢照这楚国使者地脸上来那么一记? 张相依旧紧紧的盯着刘小手,似乎要将他看个透彻。 嘴里却道:“无房无妨,若能破题,便是天纵之才,与我们这些凡人面前,再是狂傲也不为过。 ”微微一顿,看向袁天明道:“袁大人,那就请这位刘师傅开始破题吧?” 眼看着刘小手从容的走向魔球。 满堂之人俱都屏住了呼吸。 虽说众人早已经得知刘小手有十成地把握破题,但事到临头时。 心中却愈发的紧张。 同时,紧张之中又有无限的好奇,这魔球的神奇已是难以言喻,那么这破题的方法会不会同样的神奇呢? 这满堂的人有文官有武将,文官们最爱胡思乱想,脑海里便浮现出刘小手刘神仙会手掐仙诀,凌空画出隐闪金光地符咒。 然后轻轻吹上一口仙气,这魔球便应声而开!而武将的脑子没这么复杂,便想这刘小手该不会是武曲星下凡吧?化掌为刀,运起先天内力,然后来个凌空一刀斩…… 刘小手自然不会什么仙诀,更不会什么先天内力,他只是在手指间夹着一根削尖了地鹅毛管……走至魔球前,他微微一笑。 看向两边的侍卫,道:“几位老兄,用不着这许多的人,留下两位将这铁链拉直便可,其他人让出地方,也好让众位大人看的清楚一点。 ” 那些侍卫依言散开。 只留下两人各执一端铁链。 刘小手面上虽然轻松,心中却也自揣揣,仔细的打量着魔球时,心中便想,段公子说的那个孔洞也不知有没有。 若是没有,今天我刘小手怕就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他屏息凝神,用手轻抚那铜球,待翻转至另一边时,他猛然松了口气。 在那铜球表面,赫然便有一个奇怪的孔洞! 这孔洞极为奇怪。 其实只是一个微微凸起地圆点。 也不知是什么物事做的,摸上去的时候极有弹性。 而且说是孔洞。 其实只隐约有一道细缝,若不仔细看,极难发现。 他这一番观察不要紧,炎朝官员却是心都提了起来,恭清王便忍不住站起身,道:“刘……刘小手,可有把握破题?” 刘小手微微一笑,朝恭清王行了个礼,却又想起段十三的交代,傲然道:“老王爷放心好了,破题不过举手之劳。 只是原以为这所谓魔球会更精妙一点,所以便多看了一眼,但细看之下……哼哼,实在是让在下大失所望。 如此粗糙的工艺,也敢称为魔球?” 张相闻言,眼睛一亮,道:“莫非刘师傅还有更好的工艺吗?” 刘小手轻声一笑,却不理他,但脸上表情却是极为不屑。 张相看在眼里,手心便沁出一些汗来,心中亦知,这魔球今日已是必破!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个,与魔球被破相比较起来,他更在意这个突兀而现的刘小手! 刘小手环场一鞠,高声道:“列位大人,且看小手破这魔球!”话音刚落,他取出手指间的鹅毛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刺向铜球上的孔洞! 随着他这一刺,不少人都紧张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瞪园双眼,便欲看个仔细。 只是那鹅毛管实在太细太短,且刘小手掩饰的又好,众人仍在想着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神奇效果时,那滴溜溜圆的铜球忽然无声无息地从中裂开,随即掉落青石铺就的地面,发出哐啷的脆响! 除了楚国人,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难道……这就结束了?十几个大力士都拉拽不开的魔球,他这么轻轻一点,就这么轻易的分开了吗? 刘小手谨记段十三的吩咐,看向张相,不屑的笑道:“雕虫小技,焉敢在我大炎国民之前显弄?不是我小瞧你们,便拿这所谓魔球来说,恰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如此这般,也敢四处卖弄?真是贻笑大方啊……罢了,这位大人,小手送你们一句话,这便是:天道可窥不可亵!且好生记住吧……” 这话说完,他竟是趁众人迷糊时转身便走! 天道可窥?张相什么话都没听仔细,唯听清楚了他最想听到的话,当下心情澎湃,脸上一颗肉痣竟是涨的又红又亮! 【继续感冒中,熬出了这一章,有疏漏地地方,各位大大体谅一下。 有好转地迹象,总算不再无休止的流鼻涕了,希望明天能多码点字……】。.。 ------------ 111 十九万两 【111】十九万两 大幕降下,曲终人散。 可是人虽散,但那终曲后的余音却依旧袅袅,炎朝人振奋之余,忙着找楚国人问麒麟关的事情。 虽然明知道楚国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撤离麒麟关的,但终究是个挤兑人的好时机。 比如恭清王之流,便断不肯放弃这种‘扬国威’的好机会。 而楚国人呢,似乎也不见什么沮丧,及其熟练的用各种外交辞令搪塞着于麒麟关的话题。 至于楚、炎两国之外的人,在玲珑阁里观赏了一幕极为玄妙的演出之后,心中或多或少都琢磨出一些东西…… 正午时分,依旧是一醉方休酒楼。 这几天来,段十三一直窝在这家酒楼,干净、清雅的环境,菜肴的口味也颇有前世家乡菜的风味。 这所有的一切让他觉得很舒适,所以便将落脚点设在了这里。 又因为是公款消费,不用自己掏银子,他将整座酒楼的二层全部包了下来。 依窗而立,看着玲珑阁前高悬的匾额,段十三微微的笑着,真的就曲终人散了吗?呵呵,楚国人写这剧本时,怕是没有想到,这大幕一启,这结局却是轮不到他们来落笔! “公子,属下回来了。 ”犬四急匆匆的迈进包间,脸上的神色依旧亢奋。 半个时辰前,段十三已经知道在玲珑阁里发生的一切,伸手给犬四倒了杯茶,笑道:“且说说,这后续的消息如何?” 犬四兴奋地道:“如公子所料。 刘小手破题时,楚国使团的人大多沮丧不已,但张相等人的神情却是堪为捉摸。 在阁里的兄弟还注意到,魔球被破之后,楚国使团的副武使范胡二便提前退场,没和任何人打招呼。 ” 段十…头道:“有没有派人跟上?” 犬四道:“派了,只是……只是这范胡二直接回到鸿胪寺安置的使馆。 并没有去其他的地方。 ” 段十三笑道:“无妨无妨,这两天里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行动地。 他匆匆离场。 估计是想在第一时间内将消息传回楚国……嗯,老四,你告诉兄弟们,这几天大家多辛苦一点,给我盯紧所有进出使馆的人。 无论是楚国人还是炎朝人,无论是官还是民,不仅要盯紧。 还要尽快地查出这些人的身份……等等,等等,不仅仅是进出使馆的人,每一个与楚国人有接触的人都要查!” 犬四有些惊讶,道:“公子,这么一来,恐怕人手不够啊。 要知道,每天与楚国使馆接触的人数以百计。 难道每个人都要盯住吗?那些卖菜的,送柴禾的,还有使馆里招去地歌姬,统统要查吗?” 段十三断然道:“查,统统要查。 人手不够的话,便去总院调人。 总之一句话,从现在起,就连一只从使馆里飞出的苍蝇,你也得给我查清楚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犬四有些犹豫,道:“公子,属下不敢问您这么做的目的何在,亦不敢擅测其间缘由。 但属下觉得,如此劳师动众实在是不值当啊。 我想,只要盯紧使馆里有千机堂背景的那几个人,监控他们地一举一动。 还怕……” 话未说完。 段十三却笑道:“呵呵,这正是我要叮嘱你们的地方。 老四。 你记住了,张相等人其实无需盯的太紧,他们本就是浮出水面的石头,又限于自己的身份,断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你要盯地恰是那些看似不起眼的人物……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我算得不错,这一次,我们或许能将楚国千机堂在我大炎的暗桩挖出不少!” 犬四闻言,不由振奋。 若真是挖出千机堂在京都的暗桩来,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功劳啊! 微微一顿,段十三又道:“另外,刘小手的安全也是重中之重,最好是将他转移出玲珑阁,玲珑阁里的人太多,我怕到时不方便我们行事……对了,刘小手人现在何处,怎么迟迟不来见我?” 犬四回答道:“刘小手师傅现时仍在玲珑阁内,据阁里的兄弟说,他偷偷溜出大堂后,本想来见公子的。 但没想到,云幕公主的侍卫却是将他拦下,说是公主事先就吩咐好地。 ” 段十三不由奇道:“云幕公主?就是那个什么小长老吗?” 犬四笑道:“是,小长老正是公主殿下。 公子有所不知,这位公主殿下自小便喜欢一些稀奇古怪地事物,整日便躲在宫中的藏书阁里看那些奇怪地典籍。 据属下猜测,多半是殿下好奇刘小手的破题之法,便留下了他,好问个究竟。 ” 段十三心中虽然有点好奇这个什么云幕公主,却也没放在心上,挥了挥手,道:“传话给阁里的兄弟,让他们尽快将刘小手弄出来……玲珑阁里的人太多,护院也不少,若是有人去‘看望’咱们的这位破题高人,怕是多有不便啊。 ” 犬四点了点头,忽想起一件事情来,道:“对了,公子,还有一件事情属下要向您禀报。 据阁里的兄弟们说,在破题之前,兵部的于正昌起身离开,去了国公府,这厮走的时候脸色很是阴沉……” 段十三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说这个做什么?是不是担心侯德健会对付我?” 犬四点头道:“是,属下担心便是这个,所以没求得公子的同意,便擅做主张让总院的兄弟们多注意一下兵部以及国公府的举动。 ” 段十三呵呵一笑道:“谢了,谢了……不过老四你不用替我担心,关于侯云德的事情里面其实另有蹊跷,我虽然没能完全琢磨出来,但却敢肯定,侯德健是绝不会对付我的。 再说了,他老人家手眼通天,此时亦当清楚本公子在魔球事件里扮演的角色。 至少在这之前,他是不会来动我的……而最重要的是,这里是京都,是天子脚下,他侯德健再是恨我,也不会在这里动手的。 时间、地点,这些都限制了他,老四你就放心吧。 无须在这上面多操心,将精力集中在楚国人的身上吧。 ” 正说话间,有人轻声敲门送来密函,却原来是花儿岛有消息传了过来。 段十三出来也有一段时间,心中正惦记着花儿岛,见信时便格外的高兴。 犬四拿着密函,却不敢多看,他知道,花儿岛来的信基本上与院务无关。 段十三虽是一路巡监,但实在是辜负了这个衔头。 说到院务,咱们的这位段大人便在花儿岛时也懒得多看,总要胡汉青逼着他时,才会哼哼唧唧的应付一下。 此时他又身在京都,胡汉青深知他的脾性,又怎会拿这些东西来烦他? 段十三心中虽是高兴,不过却也有些担心。 来京都之前,他已将花儿岛上所有的工程都做了一个大致的安排。 且他也知,这密函虽从花儿岛来,但胡汉青是不会拿院务还烦自己的。 管他什么院务,有这飞鸽传书的时间,他胡汉青自己早就处理好了,便是处理不了的,也自会通报总院,根本就不必多此一举。 所以,段十三便有些担心花儿岛上的工程有了什么阻碍,更害怕这密函里是林秋月找自己讨要银子的催债符! 段十三取过信来,想了一想,却又交给了犬四。 笑道:“你先帮我看看,要是林秋月那厮找我要银子的,直接撕掉就是……” 犬四嘿嘿笑着打开了信函,略看了一看,却惊道:“哎唷,公子,这可不是讨银子的信。 林公子说了,咱们离开月州的这段时间里,售出香皂共计四千八百块,得银计二十一万六千两,扣除成本,盈余为……为……”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竟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段十三急道:“你倒是快说啊,这利润到底是多少?” 犬四吞了一口吐沫,道:“公子,是……是整十九万两银子!”说起来,他倒不是被这个数字给吓着了,好歹也是监察院的人,银子赚的不多,但世面总是见过的。 十九万两银子虽是巨款,但绝不至于惊的他连话都说不周全。 他之所以如此失态,恰是震惊于这整整十九万两银子竟是从那小小香皂上赚出来的! 段十三也愣住了,好半晌才道:“我x,十九万?这……这也忒多了点吧,会不会遭天谴啊!” 这笔银子虽是个极大的数字,但细算下来,每块香皂的售价其实也不算很多。 将这二十一万六千两银子分摊至四千八百块的香皂上,每块香皂的售价应在四十五两。 这距离段十三当初最离谱的定价还差了很多,要知道,他当初可是准备将售价定在八十至一百的价位啊! 深吸了口气,段十三问道:“信上还写些什么?” 犬四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道:“接下来,林公子说,银子的事情公子不用再担心了……嗯,还说王森王公公已经任了西南路的镇守太监,公办地点就选在了月州。 另外,船舶司在月州城的选址已有变化,此事有莫大商机,他想和公子商量一下,打算将这十九万两银子投向……” 段十三听到这里,不由吓了一跳,瞪大眼睛,道:“这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东西,他打算怎么样,又想去买街吗?”。.。 ------------ 112 心慌情怯 【112】心慌情怯 段十三躲在京都的某个角落,享受着幕后操控者的乐趣,但天不随人愿,这世上的事情又岂能件件如意?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件事情谋划的再好,也终须看老天爷的脸色。 他老人家若是垂青与你,自是无往而不利,若是看你不顺眼,少不得要捣捣乱、添个麻烦什么的,最后让你功败垂成。 即便你谋划的事情暗合了天道,但若是妄想着所有的人和事都随你意而行,这也是不可能的。 因为世人皆傀儡,真正的操控者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头顶上的那位老爷子。 徜若妄想着抢他老人家的饭碗,尝一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滋味,他老人家便会弄些事情出来,提醒你本书题材乃是历史架空,而不是什么玄幻。 想推翻旧政权,建立新世界,多半得重新穿越一次才有成功的可能…… 段十三很苦恼,因为这两天有很多事情让他烦心。 其一,林秋月那厮好了伤疤忘了疼,手里攥着一笔巨银,便又再一次的琢磨起地产生意来。 究其原因,却是受了王森那阉鸟的蛊惑……前些日子,王森任了西南路的镇守太监,同时也兼了船舶司迁址的职责。 也不知他琢磨的什么鬼点子,一到月州,便宣布新建码头的地点改在了月州的西城,而非众人先前推测的东城。 如此一来,京都众豪门在东城买的街面统统作废不说,西城的地价便是坐了火箭般地往上飞扬。 且不说这里面有什么玄虚,也不论王森打得究竟是什么主意。 单说这西城的地价。 虽然是涨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却是有价无市。 因为王森宣布码头改址消息的同时,也颁下一条严令,这就是西城的地产、房屋买卖一律由镇守司经办,严禁任何私人形式的买进卖出! 所谓内行看门道,对于王森颁布的条令,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 王大公公是摆明了要将这条财路牢牢地捏在自己的手上。 段十三看到这条消息时,也是先惊后喜。 明白了王森这是要和自己共同致富!否则地话,他一个堂堂的镇守太监,又何必要自降身价夜访林宅,弄的像做贼似的?但再一细琢磨,段十三又觉得此事极有风险。 因为船舶司一旦改址,必会伤害众多大佬先前在东城的巨额投资。 人家也不是吃素的,都是在金銮宝殿上混皇粮的人物。 又怎会轻易地就此罢休,吃王森这个哑巴亏? 另外,船舶司改址并非小事,不是王森一人就能决定的。 在他背后多半也有一个利益集团,蛋糕再大,吃的人多了,也就没什么份额了。 这阉鸟虽然念着自己的救命之恩,想和自己一起‘发家致富’。 但这件事情玄虚太多,最好还是不要参合的为妙。 这倒不是段十三怕事,而是他觉得,只要将京都的事情处理好,等自己回到月州后,有了这十九万两银子打底。 想赚钱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实在没必要和王森一起趟浑水……最重要的是,就眼前形式来看,西南路恰是兵家重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起兵乱。 那些街面虽是不动产,但兵乱一起,月州繁华必定不复存在,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生机! 综上所述,段十三想明白其间地道理后,便急令犬四用信蝉传书回月州,让林秋月打消投资地产的念头。 犬四得令之后。 转过身偷偷翻了半天的白眼。 信蝉可是监察院最隐秘的通信方式,非极重要的情报。 院里的人绝不会轻易动用。 他段大人倒好,却是用它谈起了买卖…… 对于段十三来说,这件事情其实也不算是太过烦心。 他相信林秋月见到自己地秘信之后,自会妥善的处置,绝不会擅自妄动。 说起来,这件事情与眼前的两桩事比起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 眼前,段十三面临着两件更为麻烦的事情。 第一,刘小手同志因为某些原因,已经被云幕公主当作人质扣押下来,如此,便直接导致了段十三苦心孤诣谋划的大计,极有可能流产! 捂在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有七八个月了,眼见就要呱呱落地,段十三又怎会见它胎死腹中? 但可惜的是,段十三再是什么滚刀肉,却也惹不起云幕公主。 人家是金枝玉叶,按段十三的品衔,连觐见的机会都没有。 虽说监察院里地人见什么人都敢横一横,但这些人里并不包括皇帝老子地亲妹妹。 所以,段十三虽有心冲进那个什么云幕公主的闺房,将她按在床上狠狠地打一顿屁股,告诉她老子不是好惹的。 但实际上,他很清楚的知道,只怕没等自己冲进人家闺房,就被一众大内高手们剁成了肉酱! 云幕公主扣押刘小手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这丫头太过好奇,又或者说是求知欲太甚。 自亲眼瞧见魔球被刘小手轻易破解之后,她便对其间的原理着了魔。 奈何刘小手也是个二道贩子,根本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云幕这丫头便想通过扣押刘小手的手段,来达到逼迫段十三现身的目的。 说起来,也怪段十三自己,这厮沉迷于幕后黑手的乐趣,在这京都弄出天大玄虚,却又偏偏隐忍不现。 弄得云幕那丫头茶饭不思,暗地还幻想着这位段大人该是个怎样的风流倜傥的人物呢…… 段十三自然知道云幕公主的心思,但他亦知,这一面还是不见的为妙。 因为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破解魔球的人是刘小手,徜若自己去见了云幕公主,难保此事不会泄了天机。 一个小小的巡监私会公主,便是无事也要搅出事来,段十三焉能不知其间轻重……虽说也有几个人和云幕公主一样,猜出自己才是真正的破题之人,但这些人无一不是位高权重的达人,断不会轻易将此机密泄露。 再说了,段十三也托杨清风和他们打了招呼,谅他们也是不敢。 这一面,段十三不想去见,但少了刘小手,针对楚国人的图谋便无从开展。 所以,这一面却是不见也得见! 只是在去见云幕公主之前,段十三先去见了一次杨清风,因为有些事情还要找他商量一下才好拿定主意。 另外,还有一件麻缠消息,让段十三更是头疼,必须要从杨清风这里讨些主意。 因为这件消息恰是从杨清风这里传过来的,而究其源头,杨清风和林白衣都脱不了干系…… “大哥,你倒是说话啊,干嘛老是怪笑?笑的我心里篸的慌……对了,老林呢,这事情因他而起,怎么这会儿就没影子了呢?” 杨清风终日一脸严肃,但对着段十三时,却是笑的时候居多。 “十三啊,依大哥之见,这却是件好事情啊!你想想,当朝国相请你过府做客,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段十三怒道:“我呸,杨清风,你不是我大哥,我段十三没有你这种只会幸灾乐祸的大哥。 明明是你和老林那家伙设下的局,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你凭什么要我一人去顶?奶奶的,那可是当朝国相,就凭我诱拐他闺女这一条罪名,等我一进门,他就敢一刀咔嚓了我。 再说了,我还哄他的儿子去了幽王的属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唉,姓杨的,你可真是害死我了!” 杨清风不由大笑,道:“十三,你真的是害怕谭斯渺一刀咔嚓了你吗?” 段十三还要嘴硬,但嗫嚅几句后,终是没说出话来。 开什么玩笑,他的品衔虽是不高,但却份属监察院,且又是一路巡监,别说谭斯渺了,就是当朝皇帝想杀他,也得先问问杨清风才行。 再说了,他段十三何等的狡诈?即便是谭斯渺想要杀他,他又岂会挺着脖子上门去送死? 说来说去,他在这里心慌意乱的嚷嚷,一是矫情,二是情怯。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谭凝嫣在他临行前说的那句话。 那句话虽然平淡,但其中情意已是表露无遗,段十三又岂能不知?而最麻缠的是,谭凝嫣对他动了心思,他段十三对谭凝嫣又何尝没动心思?所以,未来的准丈人忽然托人带话,让他去见,脸皮厚如段十三者,亦是难得的心慌情怯起来…… “十三,跟大哥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谭家的小丫头?” 段十三一愣,刚想说不是,但话到嘴边,却又想自己在这个世上没什么亲人,除了小依之外,也就眼前这个杀人从来不偿命的大哥了,又何苦瞒他?当下一梗脖子,一瞪眼道:“是又如何?” 杨清风微微而笑,道:“若是,大哥我自不能让你白叫一声大哥,便是使尽手段,也必当叫兄弟你如意。 ” 段十三心中一暖,却笑道:“本来倒是一句暖人心的话,可从你的嘴里出来,却让人听的心跳。 算了,算了,且不说这个了。 大哥,你倒是说说,谭斯渺那老家伙说要见我,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呢?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徜若是为了凝嫣的下落和那个小煞星,他自去问你便可,又何必要急着见我呢?”。.。 ------------ 113 小善大恶 【113】小善大恶 段十三微微一顿,又道:“另外,老林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的又是什么样的角色?说实话,我虽然没问过他,但我绝不相信他玩的这出失踪的把戏,谭斯渺会不知道。 换句话说,谭斯渺想必早就知道了凝嫣那丫头在我花儿岛上,也自会知道她的安全是有保证的……怎么说呢,从这两点来看,他根本没理由要见我啊!” 杨清风眨着眼睛,笑道:“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也想不出其间的道理吗?” 段十三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哪知道这位相爷心里在想什么?” 杨清风哈哈笑道:“所谓当局者迷,这话真是说的一点没错啊。 ” 段十三皱眉道:“大哥,你有话就直说,用不着卖关子。 我的麻烦事不止这一样,还有其他事情呢。 ” 杨清风笑道:“罢了,先不逗你了,我只说……不,是问一句,就看你自己能不能猜透了。 我问你,你此时害怕去见谭斯渺,到底是因为什么?” 段十三苦笑道:“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因为凝嫣那丫头。 谭斯渺虽是堂堂国相,十三也不惧他。 但换了是凝嫣的父亲,便是一个乡间老农,我这觊觎人家闺女的人,心里总是会有些紧张的。 ” 杨清风两手一拍,笑道:“这不就得了,你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敢去见他,他又何尝不是这个原因要来见你呢?” 段十三惊讶道:“不……不会吧?且不说凝嫣与侯云德被太后指婚一事,谭斯渺又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凝嫣的呢?他……他要见我。 难道就是因为……” 杨清风摇头笑道:“你呀你,枉自聪明。 你既然已经猜出林师在这里面扮演了某个角色,那么又怎么想不出这里面地玄机呢?林白衣是谁,那可是当今天子都要称一声林师的人,他敢将谭凝嫣托付给你,自然便是看好于你。 他所看好的人,谭斯渺便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微微一顿。 却又道:“不过你也不要太自作多情,人家可不知道你觊觎他的闺女。 此时要见你。 与为人父母的角度来说,虽然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但你刚才也说了,还有一个太后堵在前面呢!所以说,这事情终究是虚无缥缈的,他也未必想地这么远,此时要急着见你,大部分是将你看成一个可堪造就的人才。 拉拢一下总是没错地。 再加上他闺女毕竟在你那儿,见一见你,也好知道一些详情。 ” 段十三闻言,却又有些失望。 杨清风见他郁郁,却又笑道:“你这小子……还是那句话,既然你今天对大哥说了你的心思,那大哥绝不会坐视不理。 哼哼,你是我杨清风的拜弟。 且又才华高绝,连林白衣也不得不叹服。 娶了他老谭家的闺女,也不算辱没了他谭家。 放心好了,有大哥我在,管叫他谭斯渺以后必叫你一声好女婿!至于你心中其他的疑问,等见了谭斯渺后。 自己琢磨去吧。 顺便说一句,你去谭府时,林白衣也会作陪,关于西南路的事情,当着谭斯渺和林白衣的面,你多讨教讨教。 说起来,他们两人才是真正地幕后黑手,你大哥我嘛……呵呵,一个替人办事的打手而已。 ” 段十三笑道:“谢谢大哥的关心,不过在凝嫣这件事情上。 您老人家还是坐视不理的为好。 一个小丫头片子。 你兄弟我管是手到擒来啊,哈哈……只要他老子对我有好感就行。 其他的嘛,都是年轻人的事情。 您一个老人家的,操这份心干嘛?我就怕你是越帮越忙,有这工夫,还是多去几次月州吧,我清泠姐姐可是想你想的瘦了。 ” 杨清风见他拿自己开涮,却是微微叹了口气,他终究不是什么灭绝情伦地怪物,想起了清泠,虽不如常人那般的刻骨铭心,但心里多少也有些寂寂的情思。 “对了,十三,你刚才说还有另外一件麻烦事情,究竟是什么?” 段十三捏了捏眉心,苦恼的道:“最麻烦的便是这件事情了,大哥,刘小手被云幕公主扣下来。 ” 杨清风皱眉道:“扣刘小手的原因我倒是知道,云幕公主幕你才华,和谭斯渺一样,想见你一见。 偏巧你又躲着谁都不见……不过,说起这事,我倒要问你,你究竟在那刘小手身上打得什么主意?先前虽说好了不管这事,任你折腾,但现在扯上了云幕公主,我便不能不问。 若不是什么大不了地事情,一个刘小手而已,云幕那丫头愿扣就扣,你也无须见她。 皇家的人,尤其是女子,能不见最好不见。 等你去了谭家后,立刻返回月州,她也奈何不了你。 她毕竟是公主身份,总不能追你去了月州吧?没这个道理……若是你谋划的事情确实干系重大,那么刘小手是无论如何也要弄出来,总不能因为一己之私,便坏了国事,同样没这个道理!” 段十三回道:“此事干系确实极大,这么跟大哥说吧,我之所以让刘小手代我破题,便是想利用他做诱饵钓出楚国人在我大炎的钉子来!如果顺利的话,虽然不敢说重创楚国人的间谍网络,但至少可以让他们大伤元气。 当然,这仅仅是指京都,而不是整个大炎,毕竟,这只是个局部的行动而已。 ” 杨清风闻言,双眉几乎竖了起来,急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哎呀,却是我鲁莽了,只说任你折腾,没想到你这小子竟是玩的这么大!” 杨清风这人的性子向来沉稳,少有急躁地时候,此时竟是差点跳了起来,其原因便在于楚国人与大炎京都地区藏匿地钉子极为隐秘。 数十年来,总共也只挖出了十来个人。 段十三刚才大言不惭,说什么要重创对方元气,便由不得他不心惊肉跳。 须知,若段十三所言是真,那么这件事又何止是干系重大?简直就是比天还大,作为一个将毕生心血都奉献给了特务事业地老特工。 他又怎会放心让段十三这个菜鸟指挥? 菜鸟就是菜鸟,至少在目前。 段十三是无法理解这件事情地重要性的。 淡淡笑道:“一个小小的局而已,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杨清风懒得跟他说其间道理,只道:“十三,快告诉我,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虚?你为何敢肯定凭一个刘小手就能引出楚国人的钉子?难道……难道这和那魔球有关吗?” 段十三稍一沉吟,便决定说出窥天录的事情。 当然,话分十分。 该说的说,不该说地嘛……自然是要烂在肚子里。 “大哥,听说过窥天录吗?” 杨清风微微一愣,道:“窥天录?” 段十…了点头,道:“不错,窥天录,大哥对这东西可有耳闻?” 杨清风默了半晌,缓缓道:“窥天录我又怎会不知?若将这世间的宝贝分为十等。 那么这窥天录便是超越了等级地存在。 不瞒你说,监察院便有专门的机构关注这本奇书,可惜的是,这百十年来,这等宝书终究只存在与字面之上。 我大炎若竟是连个边都没摸着……”微微一顿,却又道:“怎么。 你认为楚国人的魔球便是从这窥天录里来的吗?” 段十三道:“大哥以为呢?” 杨清风点头道:“先前院里也曾有人怀疑过……不过,有很多人开始怀疑窥天录这本奇书只是个子虚乌有的传说,因为凭我监察院的实力,百十年都无所得,也难怪他们会心生厌倦,继而产生怀疑。 不过现在想起来,却真是有这个可能。 ” 段十三断然道:“不是有可能,而是肯定!” 杨清风紧紧地盯着他,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段十…了点自己的脑袋,淡淡道:“因为我的脑子里就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是来自与窥天录!” 杨清风闻言大惊。 声音都开始颤动起来。 道:“你……十三你见过窥天录?” 段十三笑道:“也算是见过……大哥,还记得我生过一场大病吗?” 杨清风道:“你是说得了失魂症?” 段十…头道:“不错。 自得了失魂症后,至今也不见好。 但奇怪的是,前事虽然忘的一干二净,但脑子里却不知怎的,莫名其妙的塞进许多稀奇古怪地东西。 比如说我在月州制造的香皂,还有这魔球破解之法……我原以为,这是上天赐予我的恩惠,但最近一段时间却恍恍忆起,这些东西其实全来自与我幼时见过的一本书。 只是那时年纪太小,不明其理,所以早早的便忘了。 直到得了失魂症后,前事忘的精光,却唯独记起了这本书地内容。 ” 杨清风颤着嗓子问道:“那书便是……便是窥天录吗?” 段十…了点头。 杨清风又道:“那……那你还记得它的下落吗?” 段十三笑道:“哪里还能想的起来,不过这已是无关紧要,因为那里面的内容早就印在我的脑中。 只可惜,这窥天录共有八卷,我所见到的只是其中一卷。 ” 他擅与装神弄鬼,此时扯起淡来,便如喝茶吃饭般简单。 当然,杨清风之所以对他深信不疑,也是和事先对他的调查有关。 杨清风本是这世间最大的特务头子,虽和段十三投缘,但那毕竟只是兄弟间的情谊,与政事无关。 直到后来,他打算将一路巡监的重任交给段十三时,其间干系甚巨,事先不做详细地调查是断不可能地。 而通过调查,段十三的来历虽有疑点,但得失魂症地事情却是确凿无疑。 至于来历上的那些疑点,杨清风也没太过放在心上,那时节,兵荒马乱,流民无数。 月州又是少有富庶之地,别说大炎的流民喜欢往那里跑,便是关外每年都有不少人偷偷越境而入。 细究起来,月州之中,没来历、或说来历不明之人当真是数不胜数! 杨清风道:“照你这么说来,楚国人弄出这魔球……其意便是在这窥天录喽?” 段十三摇头道:“也未必就是这样,或许他们的本意就是想羞辱一下我们大炎人。 但既然出了题目,自然担心有人破题,如此,便会想的更深一些。 到得后来,他们多半是想,真被人破了题也不要紧,因为这最多是失了面子而已,但是若因此而获得窥天录的下落,两相抵兑,却又是大赚了一笔!大哥你不知道,那魔球的实物虽然在楚国人的手里,但他们却不知道其间原理。 因为关于这魔球的原理,便是记录在我知晓的那一卷窥天录上!” 微微一顿,便又道:“当然,我也担心楚国人只是拥有实物,并不知道它与窥天录有关。 所以我便让刘小手破题之时,故意透露了一些窥天录的消息。 呵呵,大哥,你猜怎么着?这楚国人闻听之后,恨不得当场就将刘小手绑回楚国。 呵呵,这会儿的楚国人便如闻了腥的猫儿,又岂会轻易放过刘小手这条肉嫩味美的大鱼?” 段十三娓娓而言,将自己这段时间所做的布置全部说了一遍。 杨清风闻言,默了半晌,似在回味段十三的话语。 良久,杨清风方自点头,眼中尽是欣慰,笑道:“十三,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竟是没看出你这局中有什么破绽?厉害,厉害,‘小瞧了你’这句话,大哥似乎说了好几次,今日却是不妨再说一次,大哥真就是小瞧了你!” 段十三却是苦笑道:“大哥,别高兴早了,忘了刘小手现时在谁的手里吗?少了他,咱这计划再是缜密也无大用。 可惜了,我好说歹说,才劝得刘小手做这诱饵……” 杨清风皱眉道:“我自然没忘,这事情我来想办法就是……不过,十三啊,我还是要提醒你。 你这人心忒善了点,那刘小手既是诱饵,你便不该和他明说。 他是我大炎子民,便是因此而丧身,也是他的荣光。 你须知道,既做了咱这一行,寻常的道德lun理便不用遵守。 在我们的眼里,唯有整个大炎子民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与之相比,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徜若因为刘小手的胆怯而坏了这件大事,那么你这与刘小手的小善,便成了与我大炎百姓的大恶!十三,切记,切记啊!” …… 段十三的到来,便如一颗石子投入了京都这个大池塘,但这石子虽小,但击起的涟漪却缓缓扩散,蔓延至每一个角落……从云幕公主到谭府,从监察院到恭清王府,自然,作为段十三与这京都唯一的‘仇家’,国公府内也自不平静!。.。 ------------ 114 我怕被阉 【114】我怕被阉 京都,威国公府。 侯德健今年五十有九,眼瞧着就是六十岁的人了。 所谓六十花甲,又为耳顺,到了这个岁数,侯德健常年征杀落下的一身杀气,已被消磨的七七八八。 自受了威国公的爵位,整日里便养花弄草,一派逍遥翁的样子。 当然,这般的模样也只是表面上的威国公,凡是略通一点政事的人都知道,威国公虽早不理政事,但虎老威自在,只要他老人家还活在这个世上,那么整个大炎的军事还是他说了算! 虽已进秋,国公府的后花园内却仍是一片四溢的花香。 侯德健一身布衣,拎着一把小锄头,正在园子里替那些花儿松土浇水。 秋阳照来,依旧有些毒辣,逼出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在他身边,一个花信**一袭长裙,正不断的用手里的方手帕替他擦着汗。 侯德健老而犹威,这花信**正是他六年前纳的侍妾,姓柳名伊东。 侯德健站起身来,看着满园花草,满足的叹了口气,道:“茶来。 ” 柳伊东闻言,急忙轻移莲步,从旁边的石桌上端来一杯热茶。 一边细心的替侯德健擦着脸上仍存的汗珠,一边小心的将茶杯送到他的嘴边,道:“老爷,慢些儿喝,小心烫着了。 ” 侯德健喝完茶,看了看天色,道:“伊东,叫管家备好车,今天天气不错,随我去城东的秀原湖钓鱼吧。 ” 柳伊东道:“老爷。 今个儿怕是去不成了,姑爷来了,正在园外侯着您呢。 ” 她说地姑爷,便是当今兵部尚书曲青桓,前任尚书曲云红的长子,亦是侯德健的长婿。 侯德健微一皱眉,道:“不好好的呆在兵部。 来我这里做什么?” 柳伊东轻声一笑,道:“这个……奴可不敢多问。 不过姑爷每隔两三日都会来府上给老爷您请安。 往日也没见您说他啊。 怎么,他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吗?” 侯德健哼了一声,道:“自然不是时候。 ” 柳伊东最受侯德健宠爱,虽只是侍妾的身份,但这国公府内却算得上是一个人物,以至于曲青桓身为兵部尚书,见了她也自要叫一声姨娘。 当下便道:“既然不是时候。 那么奴便代老爷去回了他吧。 ” 侯德健微微沉吟,便道:“算了,叫他进来吧,有些事情……”说到这里却是欲言又止,转过身去侍弄花草。 柳伊东见状也不再多问,转身便出了园。 不多时,一个四十刚出头的男子便匆匆地进了园,见了侯德健。 却是深深一鞠,恭声道:“青桓见过岳丈大人。 ”他此来一人,那柳伊东却是知机,知道这两个军政大佬凑在一起,所言所语,自不是她一个侍妾所能听的。 侯德健也不抬头。 兀自侍弄着一株菊花,淡淡道:“你父亲还好吗?” 曲青桓道:“托岳丈大人地福,家父他老人家身体安泰,吃得下也睡的香,昨天还说要来找岳丈大人下棋呢。 ” 侯德健又问道:“莲儿呢?这丫头怎么也不见回府来瞧瞧我?自她娘故去后,这丫头一年只回来一次,还是拜祭她娘……哼,这丫头也太不把我这个做爹的放在心上了。 ” 曲青桓便有些尴尬,嗫嚅着不敢答话,但心中却是腹诽不已。 “自岳母她老人家故去后。 您老爷子一口气纳了八个侍妾。 加上前面的十六房,整个国公府都快装不下了。莲儿虽是您老人家的女儿。 但如今却是我曲家的人,没事老回来做什么?看这一群莺莺翠翠在您面前争风吃醋,变着法儿的争宠吗?” 他心里如是想着,面上却半点不敢流露。 其实,这话说起来倒有些意思,这侯德健虽是人老心不老,一口气在国公府里装下许多年轻美貌地姑娘,但内心对故去的原配夫人却是敬爱有加。 宁肯这国公府里每天闹着,也不肯将任何一人扶正。 须知,除了他的这些侍妾之外,他的二夫人和三夫人可都是名门闺秀的出身,任谁坐了国公夫人的位子,俱都名正言顺。 侯德健也知道自己的这些花花事,当下便转了话题,道:“青桓,你此来何事?” 曲青桓道:“岳丈大人,您可知道,月州段十三已来了京都?” 侯德健淡淡道:“来了又怎样?” 曲青桓急道:“岳丈大人,云德在月州时可是被他……唉,这事说起来虽是云德的不对,但他毕竟是从国公府出去地人,想他一个小小的监察院巡监,竟敢监禁、殴打侯家的人……” 话未说完,侯德健却笑道:“我却奇了怪,青桓啊,平日里也没见你对云德这小子如此上心啊?说起来,自莲儿那里,对这个弟弟便看不上眼,你嘛,更是不将这个小舅子放在心上。 今天又是怎么了,竟是为云德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上起心来,这可真是让我奇怪。 ” 曲青桓尴尬的咳嗽一声,道:“小婿不敢欺瞒岳丈大人,我对云德的观感确实不佳。 岳丈大人也知道,京都有四大公子之说,亦有三大恶少之谈。 前四者各个风流倜傥,才华横溢,而后三者却是臭名远扬,荼毒京都。 不幸地很,咱家的这个云德恰是三少之首,且不说别人了,便是在小婿手里,就替他隐下数十桩的龌龊事……”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位老丈人对侯云德不甚上心,还曾在自己面前骂出过更难听的话语,所以此时说话便不隐不瞒,有什么说什么。 但说完侯云德的劣迹之后,话语一转。 又道:“但不看僧面看佛面,云德毕竟是侯家地人,那段十三仗着监察院的恶名监禁、殴打云德,这口气又如何能忍得下去?他此来京都,恰是个好时机。 只要岳丈大人您说一声,小婿虽不好在明面上寻他的不是,但暗地里让他吃个亏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来说去。 其实都是为了争一张脸……侯云德在月州的窝囊事早已传入京都,闻者无论是敌是友。 俱都拍案称奇。 在他们看来,侯云德被殴是一桩奇事,但下手地那位则更是奇人!要知道,侯云德确实不算什么人物,虽被人称为小公爷,但实际上屁都不是。 真正地小公爷是侯德健的长子,又什么时候轮地着他了?但打狗还得看主人。 他侯云德毕竟是侯德健的儿子,打了他,也就等于在侯德健地老脸上狠狠的抽了一记。 再延伸下来,这一记耳光打得却又是整个军方……为什么这样说呢?原因便在于段十三的身上背着一个监察院的名头,表面上是段十三打了侯云德,但鉴于双方的背景,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监察院和军方。 最重要的是,侯云德被打之后。 侯德健却一反常态,竟是不闻不问。 如此态度,便由不得别人不往深处去想…… 如此一来,身为兵部尚书的曲青桓便很是不爽,他虽然同样不喜欢自己地这个小舅子,也极想痛快的殴他一顿。 但事关脸面。 终于是按捺不住,想趁段十三进京之机,把这个脸面给找回来! 侯德健淡淡道:“青桓,你认为在这件事情上,是监察院打了军方一个耳光?” 曲青桓急道:“岳丈大人,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啊。 那段十三一个区区巡监,若是没有杨清风的授意,再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殴打监禁我侯家的人啊!不瞒岳丈大人,前些日子。 我去总督府见了邱海潮。 他对此事也是极为愤慨。 不仅是因为云德,我听他说。 还有数十名军士亦被监察院下重手打成残废……” 侯德健摆了摆手,打断了曲青桓的话,道:“既然你们都认为是监察院打了军方一记耳光,那么……打便打了吧。 ”说完这话,他俯下身子,又开始侍弄起花草。 曲青桓闻言不由一呆,道:“岳……岳丈大人,您老人家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婿怎么听着有些糊涂啊?” 侯德健淡淡道:“我的意思很明白了,这个段十三你们不要去惹他。 不仅是你,还有邱海潮,都不许去招惹他。 ” 曲青桓急道:“岳丈大人,这是为什么啊?难不成云德就被他白打了吗?” 侯德健道:“白打又如何?这个小畜生不教训教训是不行的……” 曲青桓犹自不甘心道:“可是……可是这也涉及到军方地颜面啊。 ” 侯德健闻言,终于是站起身来,面色显得极为阴沉,道:“住口,军方的颜面便是有损,也轮不到你来管。 青桓,你给我记住了,你是兵部尚书,严格的来说并不是军方的人。 你话里话外,总是不自觉的将自己归类到军方,这话落在别人耳朵里,别人会怎么看你?另外,你便是军方的人又怎样?须知,侯家是侯家,军方是军方,绝不要混为一谈!” 曲青桓闻言,却是一脸茫然。 侯德健见他仍未领悟,不由微微叹了口气,想当年,他和曲云红两人一主总督府,一掌兵部,虽是掌控了大炎绝大多数地兵马,但行事时却是极为低调,从不肯落人以口实。 及至后来,他更是急流勇退,不到五十岁便领了威国公这个有名无权的爵位。 这一切,不仅是为子嗣留出在朝堂上的位子,同时也是在告诉皇家的人,我侯德健虽有名利之心,却无非分之想,图的无非是子孙的荣华富贵罢了。 但他却没想到,当侯家和曲家的小辈坐上了父辈当年的位子后,眼界倒是挺高的,但眼光却是…… 侯德健懒得多说什么了,便道:“青桓,你记住了,在段十三这件事情上,你和海潮不要多管。 不管怎么说,他是监察院的人,而监察院则是陛下身上地一块肉。 去找监察院地麻烦。 便等于是和陛下过不去,更是和我们自己过不去。 另外,你身为兵部尚书,对西南路的态势也应该了解。 一旦西南起了兵戈,监察院便是最大助力,无论是你还是海潮,想要有我和你父亲当年地作为。 就必须要和监察院的人拉好关系!” 曲青桓急忙恭声道:“是,小婿谨记岳丈大人的教诲。 ” “让莲儿没事的时候多回来看看吧……”侯德健挥了挥手。 便不在再说话。 曲青桓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当下恭敬的施了一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花园。 等曲青桓走了之后,侯德健站在那里却是半天没动,脸色阴沉,似在想着什么…… …… 自打段十三将魔球与窥天录的关系说出来之后。 杨清风便亲自出马,在这京都布下了一个密不透风地罗网。 不消说,这罗网自然是用来对付楚国人的。 与杨清风相比较起来,段十三这个菜鸟便露出了藏在暗中的雏毛来。 不过他并没有因为大权被夺而懊丧,相反的,心底深处更是升起一种会当凌绝顶的快感来。 不管怎么说,虽然大权被夺,但整件事情的走向却依然由他掌控。 因为在窥天录这件事情上。 杨清风同样是个菜鸟。 作为一个专家级的特工,杨清风深知隔行如隔山地道理,事关窥天录这等宝物,杨清风不敢有丝毫怠慢,每项命令都要征求段十三这个‘专家’的意见,只要段十三指出其中不妥。 他便会立刻修正。 而段十三呢,为了过足瘾头,充分发挥其胆大、皮厚不要脸的特点,坚定而坚决的将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的行动进行到底! 须知,如杨清风这等专家级的特工,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指挥的! 所以,这几天来,监察院的同志们看到一个奇怪地现象。 某个伪专家端坐大堂捧着茶杯一脸的道貌岸然,而堂堂的监察院总boss却肃立一旁,凝着眉头。 倒像个狗头军师。 于是乎。 先前那些有关私生子的传言便开始再次流传,甚嚣尘上……到了后来。 传言便开始转为谣言,有人因为杨清风的态度过于恭谨,开始质疑这样的传闻不甚准确。 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父为尊,子为卑,哪有父亲对儿子如此恭敬地?不是,不是,断然不是!徜若私生子的传言是真,那也绝不是杨大人的私生子! 那会是谁的私生子呢?有人便会做如是问。 嗯,嗯,依鄙人之见,能让杨大人如此恭敬的人,其身份嘛……言者说到这里,便会欲言又止,伸出一根手指偷偷的朝天一指,再使个诡异的眼色。 啊,原来是那位的……于是乎,闻者便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发出轻声的惊呼! 不要说什么谣言止于智者,便如监察院这等严肃且恐怖的机构,谣言也同样有着滋生发芽地温床。 当然,传言也罢,谣言也好,这些都是后话了,当时地杨清风和段十三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事实上,当时的杨清风对段十三如此恭敬,实在是有着说不出地苦衷。 “十三,你就去见一面嘛。 ” “不去,不去,万一那小妮子看上我怎么办?老谭家的事情还没解决呢,这脚踏两条船可不太好啊……” “我呸,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染坊了!凭你身份,别说看不上你,便是看上,你也没这个福分!十三,我警告你,这话也就是在大哥面前说说,千万不能在外面乱说……对了,你倒是给个话啊,你究竟去是不去?” 大堂中,段十三看着杨清风一脸的愁色,心情相当的愉快。 笑嘻嘻的道:“大哥,你可是说过,这事情你自会解决。 ” 杨清风苦笑道:“她毕竟是皇家的人,又是个公主,发起小性子时,我也拿她没办法。 不过她已经答应,只求见你一面,弄清楚魔球的奥秘之后,便放你回来。 同时,也绝不会将消息泄露出去……” 段十三一脸的不屑,道:“少来。 什么只见一面……大哥,你当我是傻子吗?你以为我这一去,一时半会便能回得来吗?她这样地人,我太了解了,和刘小手一样,都是疯子。 遇上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连命都可以不要。 哼哼。 十三我天纵奇才,肚子里装的全是那丫头想知道的东西。 这一去。 不被她榨成干尸,怕是再也出不来。 刘小手见我时,便是一付想将我吃进肚中的模样。 但他没这个本事啊,所以只得乖乖的随着我,听我调派,以求能学得点东西。 可那丫头是什么人,是当朝公主啊!” 微微一顿。 忽又怪笑道:“大哥,这次我是铁了心的不去,你不用再劝我了。 他祖母地,说起来,你这做大哥的也忒不关心我了。 要去你去,我可不想做太监,最多我将那魔球地原理写在纸上,能不能理解且看她的造化吧。 ” 杨清风苦笑道:“我倒是这样说过。 但公主她却是死活不干,非要见你真人不可。 连陛下都发了话,可这丫头将刘小手不知藏到了什么地方,只推说没这回事情,我又有什么办法……咦,等等。 你为什么会提到太监呢?此事和太监有甚关系?” 段十三翻了个白眼,道:“换了你是公主,想将一个男人留在身边,且又不招人闲话,你会怎么做?靠,当然是一刀把那话儿给咔嚓了!” 杨清风闻言,不由吓了一跳,心想依云幕那丫头的性子,还真能做的出来。 当下安慰段十三道:“不会,不会。 她知道你是我拜弟。 又是监察院的巡监,这样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 ” 段十三道:“大哥。 你这话是在安慰我呢,还是在安慰你自己?眼瞧着已是出阁地年纪了,却仍然留在宫中,这样的女人若不是心理上有毛病,便是性子太烈,连她皇帝哥哥也管不住。 但不管是哪一样,我段十三都是惹不起的,所以,惹不起我便躲。 一句话,明天我就启程回月州,她再是能耐,总不至于追到月州去吧?” 杨清风急道:“只是见一面而已,事关国事,难道她还真敢将你吃了不成?再说了,整件事情可是你一手策划的,难道你就忍心看这计划就此流产?” 段十三一付没心没肺的样子,笑道:“大哥,对我来说,这计划只是一个游戏,虽然有点舍不得,但和下半生的幸福相比较起来,一个游戏又算得了什么?你可别拿什么国家大义来压我,我是真怕那小丫头拿刀阉了我……” 他这番担心并非是杞人忧天,须知在前世里,他看过不少关于宫廷的书籍和电影,对那些长在皇宫大院里的男男女女们向来没什么好印象。 在他眼里,这些人不是变态也是变态,一个被禁锢了童年地人,心里是不可能健康的。 这些人生下来便与天真无邪这些词汇绝缘,从小看得是虚情假意,学的是尔虞我诈,有母爱,却未必有父爱,身边又多是些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这样的人,想不变态都难! 最重要的是,便如他刚才所言,云幕公主这样地人和刘小手一般无二,都是可以为了某样痴迷的事物而抛弃性命的人。 否则的话,凭她小小年纪,又怎能当上玲珑阁的小长老?要知道,她当年可是破解了五道悬题而做的长老,而不是凭公主的身份抢来的这个位子! 五道悬题,这已经创造了玲珑阁的历史记录。 这样的人,绝对是天才中地天才! 不过对段十三来说,真正地天才和疯子没什么区别,天才中的天才,也就等于疯子中地疯子!唯其疯,方能显其才,这正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十三,我倒想起一个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忽然间,杨清风喜形于色,一拍脑门大喊了一声。 段十三吓了一跳,道:“什么法子?若是能行,我便依你一回。 ” 杨清风哈哈大笑道:“我这法子保管有用,不仅免了你被割去子孙根的担忧,也可以让这次会面名正言顺。 最重要的是,绝不会因此而泄了天机,让楚国人看出端倪!” 段十三微一思索,便笑道:“大哥,你这法子倒是管用,若是这样,我便依了你。 ” 杨清风奇道:“你猜出这法子了吗?”。.。 ------------ 115 三杠三红 【115】三杠三红 京都南街,天色刚晓。 杨智德打着哈欠从南街一处民宅里钻了出来,这一夜的逍遥让他的眼睛有些红肿,腰间更是酸疼。 “这贼小娘皮,莫不是狐狸精投的胎?再这么下去,老子非给她吸干不可……”杨智德伸了个懒腰,朝门里挥了挥手,道:“云娘,我先走了,你起床来,将门关好。 ” 门里传来娇媚的声音:“便随它去,难不成还会有野汉子钻进来吗?若有,索性便宜了他,谁叫你总是喂不饱老娘!” 杨智德呲牙笑道:“你个小*子,吃野汉子吃出瘾头来了吗?我手下倒有几个雄健的兄弟,赶明我一起叫来,管叫你死去活来!” 云娘笑道:“好了,好了,我关门就是了,吃的哪门子的老醋?对了杨爷,今儿晚上还来吗?” 杨智德摇头道:“今晚不行,我三天没回家,娘子必定犯泼,晚上回去应付她一下,明晚必来。 再说了,巡捕营里的几个兄弟也约好了要去我家喝酒,且推不得。 ”身为巡捕营里的小捕头,杨智德大小也是个头,与手下十几个兄弟相处的也不错。 没事便约去家中,喝酒玩牌,总是要闹一宿。 出了小寡妇云娘的房门,杨智德抖擞精神往巡捕营行去,这每天早上的点名最是让人头疼,天色刚一发白就得起床,若是迟了半刻,扣银事小。 遇上几个老总,少不得要吃顿训斥。 杨智德不敢怠慢,便急急而行。 此时街面上已有不少行人,大多是些做早营生的商贩。 杨智德见时间还来得及,便停了下来。 寻了一处卖油条豆浆地摊子,要了一碗豆浆两个油饼。 正淅沥沥的喝着舒服时,一个挑着菜筐的乡下人急急走来。 不小心在他肩膀上撞了一下。 杨智德大怒,正欲恶言相骂时。 却见那乡下人右手在眉下飞快的一抹,做了个古怪的手势。 杨智德见状,面色一滞,脏话便停在了嘴边。 那乡下人面色惶恐,连声说着对不起,杨智德回复常色,依旧骂出声来。 然后在这乡下人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嘴里道:“滚滚,没眼色的东西,下回再让爷遇见你,打你个鼻青脸肿。 ” 那乡下人吃了一脚,也不敢多呆,担着菜筐飞快地跑了。 杨智德记住他去的方向,匆忙喝完豆浆后,见四下无人注意自己。 便咬着油饼也赶了过去。 行不多时,便见那卖菜地乡下人停在一个僻静的巷口。 杨智德赶上前去,脸色极为难看,他上下打量着这菜贩,道:“你就是白菜?” 那乡下人嘿嘿笑道:“想不到吧,杨大人。 你的上线居然是一个菜贩。 ” 杨智德看着他的菜筐,哼了一声道:“确实没有想到……不过我说白菜大人,堂里的规矩你难道忘记了吗?” 白菜叹了口气,道:“堂里的规矩我自然没忘,但事出紧急,上面催的厉害。 不得已,我只能冒险直接找你……不知怎得,京都这段时间忽然多出许多鹰子,我不敢放出信鸽,怕被鹰儿叼了去。 你该知道。 人多地地方向来少鹰。 我瞧这鹰多半是炎朝监察院放的。 如此,信鸽被叼了去倒无所谓。 要是泄了消息的话,我这一条线的兄弟,怕是都要给那信鸽陪葬了。 ” 杨智德皱眉道:“不是还有另外的渠道吗?究竟是什么紧要的事情,竟是让你直接找我?” 白菜依旧叹气,道:“别的渠道虽然也可以将消息传给你,但时间上……唉,算了,先说正事。 这事上峰催的急,你千万不能耽误。 你身为巡捕营地人,这段时间里,想必听说过刘小手这个人吧?” 杨智德惊讶道:“自然听过,这人才智绝伦,竟是破了我大楚的魔球。 这事京都传的沸沸扬扬,我又怎会不知?怎么,这次的任务和他有关?” 白菜道:“不错,此人现在正躲在玲珑阁里,上峰的意思是让你查出他在玲珑阁里具体的方位。 ” 杨智德皱眉道:“玲珑阁占地极广,仅大小院落便不下百间,我又从何查起?” 白菜道:“无妨,具体地事情不用你去做。 咱们在玲珑阁里有一个死钉,已有四年没曾联系过。 你只须联系上他,这事便可解决。 ” 杨智德奇道:“就这么简单?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自己联系,却偏要冒险来找我?干咱们这一行的,自然是环节越少越好,你该不会连这一点也不知道吧?” 白菜苦笑道:“我若能去又何来找你?你该知道,玲珑阁的守卫原本就由兵部差人担任,再加上他们自己请的高手,一般人是潜不进去的。 要找堂里的那位死钉,唯有从正面接触。 而这一段时间以来,玲珑阁对外人盘查的极严,所以我只能来找你。 你且想个法子,借用公人的身份混进玲珑阁,将消息传给那位死钉……” 微微一顿,他的脸色迅即变得严厉,又道:“你须记住,在不泄露任务的前提下,不管采用什么样地手段,付出什么样地代价,此一行必要成功!简单的一句话,这次地任务级别是三杠三红,成了,你便可以回大楚享福。 若是不成的话……这后果自从你进千机堂的第一天就知道了,就不用我说了吧?” 三杠三红?这可是顶了天的级别啊!杨智德心中一颤,便知道,过了今天自己无论是死是活,在这炎朝的日子总算是过到头了! …… 这段时间里,杨清风将下放给段十三的权力又统统收了回来。 他实在是不放心段十三这个‘菜鸟’,尤其是当楚国人隐藏与大炎的暗线渐渐明晰时,他愈发的紧张,更是将段十三完全的踢出了整个行动体系。 当然,这对杨清风来说,也属无奈之举。 从他的角度出发,他其实更想将段十三留在身边,趁着这个大好的机会,好生的教他几手。 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特务! 但是,偏生段十三这厮人见人爱,杨清风便是想留在身边,也得问问别人同意不同意! 而段十三却乐得清闲,有杨清风出马,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论狡诈,他与杨清风不是一个等级,论经验……吃喝嫖赌的经验他倒是有不少,但若论特务这一行,他连给人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对他来说,能抓住几个楚国的钉子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若能借此机会探查出窥天录的下落,便已足够! 对段十三来说,窥天录其实没有任何的吸引力,在他眼里,那所谓的神奇,不过就是一个渣。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弄个几本出来……他之所以这么在乎窥天录的下落,唯一的动力便是想毁掉它!若是无法毁掉,那么将它留在炎朝人的手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在他与这个世界重生时,吃的是大炎的米,喝的是大炎的水。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是一个纯正的大炎人,他绝不愿意看到异国番邦的人,用未来的科技荼毒自己的乡土! 段十三也隐约猜出,那八卷窥天录现在无论在谁的手里,其实都不能发挥出实际的威力。 否则的话,眼前的这个世界怕早就是另一个模样了。 至于是因为什么而导致拥有窥天录的人无法发挥出它的实际威力,以段十三看来,多半有两个原因,一是与窥天录分为八卷相关。 便如他手中自琉璃岛人手上得来的那一卷,虽有很多关于炼金的窍门,但其中关键的地方却语焉不详,只说在下一卷内有详细的解释。 如此,若是想要发挥出窥天录的威力,多半是要八卷合一才行。 当然,这对段十三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虽然同样是一个炼金学的门外汉,但有着前世的记忆,那些关键的地方自能参悟的透。 其二,这窥天录使用的是简体字,而且行文时,用的也是白话文体。 其中有太多的现代词汇和各种物质的学名。 这古人想要看懂什么是坩埚,什么是氧化铁,估计要学段十三穿越一次才行。 所以,段十三并不在乎窥天录会落在监察院的手里,没有自己的注释,那八卷窥天录无异与一堆废纸。 当然,这只是就目前而言,谁又敢担保以后不会出现一个能看得懂窥天录的天才呢?从这个角度来说,段十三觉得还是将这种威胁扼杀在萌芽状态里为妙。 即便不能毁去窥天录,那么就让它留存在大炎人的手里。 无论如何,荼毒外人,总比外人来荼毒自己要好! “我们只有半天的时间,日落之后,你便要去前院了……” 谭府后院的某间密室里,林白衣微笑而言。 在他对面,段十三一身青衫,立在窗前,显得格外的飘逸。 正午时分,他自谭府的后门而入。 进门时的情景显得格外诡异,谭府后门大开,站着几个守门的小厮,他进来时,这些小厮却是视而不见,任由他穿门而入。 等进了门,又从阴暗处飘来一个和琴师又得一拼的家伙,如鬼魂般在前面领着路。 直到这间密室的门前,才又悠悠忽忽的飘走了…… 【硬盘不堪忍受日夜的bt,终于是弃我而去!借此机会,偷了个小懒,歇了两天。 今天换了个新硬盘,恢复更新,抱歉话就不多说了,这几天会努力的,争取多更一些。 】。.。 ------------ 116 与白衣谈 【116】与白衣谈 段十三进谭府是昨天就定下来的事情。 当然,他此来要见的不仅仅是谭斯渺,在这里等着他的还有那位蛮不讲理的云蜀公主。 这就是杨清风那只老狐狸想出的既不得罪人,又能保全段十三子孙根的万全之策。 依他想来,这云蜀公主再是刁蛮,也不可能当着谭斯渺的面咔嚓了段十三的那话儿。 再者,有了谭斯渺这面盾牌,段十三便免去了私会公主的罪名。 对段十三来说,谭斯渺是想见又怕见,云幕公主则是根本懒得理会。 但世事不由人,他再是不羁,再是狂傲,但有了牵挂时,这不羁与狂傲也就变成了顺从。 但在见云幕公主和未来的老丈人之前,段十三要见的却是林白衣。 “半天的时间,实在是不够啊……”段十三笑道。 林白衣微微而笑,却道:“所以呢,咱们今天只谈眼前事,关于西南路的事情,还是等杨大人解决了楚国人的钉子再说吧。 ” 段十…头道:“也好……不过,眼前有什么事情好说的呢?楚国人的钉子自有老杨去解决,我听说,楚国方面已经耐不住了,只要刘小手一露面,我看这事基本就成定局。 口袋已经张开,只等老鼠自己往里面钻,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 林白衣笑道:“且不说这个……我想知道是,你打算怎么应付云幕公主?” 段十三皱眉道:“你这话问的奇怪,不就是见一面吗?见完之后。 我自回我地月州,她自做她的公主,还能有什么牵扯?最多我将那魔球的原理告诉她,至于她能不能理解,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 林白衣却笑道:“你知道当今天子见我时,以何称谓?” 段十三笑道:“叫你林师啊……怎么着,老林。 故意显摆吗?” 林白衣摇头道:“自然不是,我的意思是。 你要有心理准备。 ” 段十三奇道:“什么心理准备……”话未说完,猛然醒悟,又道:“不会吧,和老杨开玩笑时,我倒是这么说过。 但她是堂堂的公主殿下,我是一个小小的巡监……” 林白衣笑道:“天子呼我为师时,我是一个布衣。 比起你这巡监大人,却又是卑微了许多。 ” 段十三沉吟片刻,忽然笑道:“老林,要真是被你说中了,与我来说,却也无所谓。 做公主地老师,总好过做公主身边的小太监。 再说了,我这人也有个坏毛病。 那就是好为人师。 平日里,因为有个青楼老板地身份,良善家的孩子也不敢拜我为师。 今天倒好,有个公主送上门来做我学生……哈哈,恰是满足了这不良嗜好。 凭着这块招牌,我回月州后。 立刻开馆授徒,想必是财源滚滚啊!”他这边口花花,心里便想起前世里的那些‘禽兽教师’来,奶奶的,教的可不正是些萝莉学生吗? 林白衣却是摇头,道:“你当这老师是好做的吗?且不说你一应下,便要从此留在京都,单说这……”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又道:“为公主师者。 虽说也全是些男子。 但这里面还是有很多讲究的。 不提什么才学,单说年纪。 须得五旬之上,方可为师。 你年纪轻轻,比公主长不了几岁,且她也到了出阁地年纪。 你觉得,这老师是好当的吗?” 段十三一愣,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这丫头真想让我进宫当太监吗?” 林白衣笑道:“那倒也不至于,我只是担心,这事若是纠缠久了,必会给你带来麻烦。 ” 段十三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心想这老师也不过就是口头上叫叫,还能当个真吗?做的爽便做,若是做的不爽利,老子自会脚底抹油来个一走了之。 再者,月州总是要回的,大概老林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函授,那小丫头片子果若拜我为师,我便与书信往来,随便教她点东西,也算是开大炎历史之先河了。 另外,拜师前也自会与她约法三章。 总之我为师,她为徒,可不能叫她骑在我的头上摆公主的威风。 他如是想着,便笑道:“能有什么麻烦?做老师总好过做太监,且由她去吧。 只要放了小手,什么事情都好说……” 林白衣闻言,不由苦笑。 心中暗想,你这小子生的俊俏也不说了,单论气质,也不知会迷倒多少小姑娘。 嘴巴又甜,更会弄些奇怪地东西来夺人眼眸。 最要命的是,偏生有绝伦无双的才智,连我也要甘拜下风……唉,远的也不去说,便是我那徒弟,眼界高上天,现下在那花儿岛却是再不想回来。 你这师父若真是做成了,将来这麻烦可…… 林白衣虽是绝顶的聪明,为人也飘逸不羁,但终究是个凡人。 他此时所虑,却是为了自己的徒弟……想当初他在月州将谭凝嫣托付给段十三,不仅仅是因为段十三地身后有个杨清风。 他更看重的是段十三为人清雅脱俗,与自己的徒弟恰是一对绝配!他这个弟子同样的清雅脱俗,虽是温柔的性子,但眼界奇高,京都年轻的俊杰无数,她却一个也看不上眼。 所以,自遇见段十三后,又从杨清风那里问出了底细,便有心要成全这一对佳人…… 而事实上,事情也正是朝他所预想的方向行进,他虽然不在花儿岛,但因为杨清风的缘故,对谭凝嫣那丫头的心思却是了若指掌。 所以,段十三一入京都,他便早早的安排了段十三与谭斯渺地会面。 此一番,正是用心良苦。 但世事不由人,段十三这厮注定是要显赫与世地,人未露面。 却已引起了某个好奇公主地兴趣。 段十三并不知道,自打刘小手‘供出’他才是真正地魔球破解者之后,云幕公主便已让人绘出了他的画像,还收集了他的若干事迹。 这丫头情窦已开,因为段十三那‘绝世’的才华,还有那张颇为迷人的小脸蛋,竟是未谋面。 心生情! 这事看来荒谬,其实在炎朝那时节却是正常。 那时节。 未婚男女间难得相会的时间及空间,很多女孩子头盖被掀起时,才知道自己地夫君长了几个鼻子几只眼。 更有许多闺房的女子,因为某君地一首小词小诗,便会心生爱慕。 这云幕公主同样是个女子,自然不能免俗。 说起来,她比起寻常家的女孩子更加的受限制。 普通人家的孩子总还有机会上一次街什么的。 可怜她一个公主,若想上街,不仅要征得太后、皇帝的允许。 那街面也必要被清理的一个杂人也无,如此这般,那逛街还有甚乐趣? 虽说她没事能出入玲珑阁,但玲珑阁那地方基本是半官方地,守卫更是远超一般的机构。 而且在她进出时,不仅有宫中的太监随同。 玲珑阁里也自会让杂人回避。 说起来,和在皇宫里也没什么区别,同样的无聊,同样的受限制。 唯一吸引她的便是,在玲珑阁里,她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能从阁内浩如烟渺的典籍中找到属于自己地乐趣…… 这样的女孩子,不仅可怜,那隐藏在心底深处的与爱的追求其实和寻常人家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很多时候,甚至犹有过之! 段十三自然不知道这些扯淡的事情,但林白衣却知道地清楚。 所以,他这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也开始为自己的弟子而起忧心。 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子看上段十三,别说两个,便是十个八个也无所谓,统统娶进门就是了。 但这京都内外。 有两个女子。 一个是堂堂公主,一个是相爷千金。 如此这般。 终究是难以两全…… 不过这话终是不能说出口,所以林白衣见提醒无果,倒也不好再说下去。 只微微摇头,心想看各人造化吧,谁都别怪,要怪就怪段十三这臭小子生的好命…… “对了,老林,说起收徒弟这事,我倒想起了昭琰。 那孩子不是一般的聪明,你为什么就不肯收他为徒呢?” 林白衣一愣,随即笑道:“谁说我不肯了?不瞒你说,普天下间,我最想收的徒弟便是这孩子。 ” 段十三奇道:“可昭琰那孩子不是这么说的啊。 ” 林白衣叹了口气,苦笑道:“这话说来,要怪只怪那孩子太过聪明,且心性……唉,我虽然极想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但我又怕这孩子长成了一头恶虎。 如此,恰恰是我替他插上了一对翅膀!其实,依他才智,便不拜我为师,他日也自成大才。 且由谭相熏陶,怕是比我教他要好上许多……” 话未说完,段十三便笑道:“你这话有些矫情了吧?” 林白衣摇头道:“非我矫情,而是谭相为人严正,教导那孩子确实比我要好上许多。 ” 段十三总算是听明白了,笑道:“听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昭琰做了你的弟子,便会学坏了吗?若是,你那许多地弟子又怎么说呢?” 林白衣微微一笑,道:“凝嫣那丫头,我只教她琴棋书画等六艺,其他弟子,学得只是我地武学。 严格的说,他们与我只是有师徒地名分,但实际上,在我心中,并没有将他们看成真正的弟子。” 段十三讶然道:“你这也太冷血了吧?人家当你是师父,你却不当他们是徒弟,这话可说不过去。 ” 林白衣摇头道:“且听我说下去……这么跟你说吧,与情分上来说,我自然将他们当作自己的弟子,尤其是凝嫣那丫头,便如我自己的女儿一般。 但这只是情分,与严格意义上的师道来说,他们谁也没有继承我的衣钵,所以,也就不能算是我真正的弟子。 不瞒你说,我真正引以为傲的并不是什么天下无敌的武学,也不是教凝嫣的那些琴棋书画……”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脑袋。 又道:“我真正骄傲的是藏在这里面地知识……我想教昭琰的便是这些东西。 这孩子注定会成为一个和他父亲一样的人,武学也罢,琴棋书画也好,对与一个上位者来说,这些东西并不重要。 所以,我也就懒得教他。 只是,我这脑子里的东西。 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学得,尤其是对于一些颇具野心的人来说。 ” 段十三闻言。 不由皱眉道:“难道你藏在脑中的那些知识极为偏门吗?” 林白衣道:“这得看你怎么运用了,便如利刃,用之除恶,便是良器。 若是为奸,则为凶器。 但世人多好权还理,一旦手握利刃,又有几个能做到以天下苍生为重的呢?” 微微一顿。 他看着段十三,悠悠道:“我有此虑,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否则,又何必处心积虑地布局图谋楚人的窥天录?自月州至京都,我已看出,你之才识远在我之上,只要你愿意,这天下将因你而变!又哪里在乎那楚人手中地窥天录?你想得到它。 不过就是想这天下再无弑炎之兵而已……”他和杨清风恰是‘狼狈’,关于窥天录的事情自然早就得知。 段十三听到这里,心中一跳,脱口道:“我明白了,你说的藏在脑中的东西多半也是从窥天录得来,是也不是?” 林白衣呵呵笑道:“我以为你早就看了出来。 前些日子。 你问我三十六计出自何处,我便以为你知道我这里也有一卷窥天录。 呵呵,这可是我最大的秘密了……” 段十三奇道:“你果然有一卷吗?我先前确实隐约猜到,却没有深思。 对了,你那里的窥天录是哪一卷?” 林白衣道:“我这一卷,算是谋略篇吧。 这上面记录了上古时代许多兵法之道。 还有处世、为人的哲学,谓之厚黑学,其间有很多案例,予以佐证。 除了这些,还记有观人之术。 察心之术。 这一门又叫做心理篇。 用它观人识人,体人心思。 当真是百试不爽。 更兼其中还有一门催眠之法……” 他自娓娓而言,段十三听在耳中,心里却是感叹不已,我x,我这位同穿地前辈究竟是学什么专业的?居然连心理学厚黑学和催眠术都弄了出来。 两相比较,这位前辈却是高我太多,别说这时节了,就是放在前世,这样的人也属于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啊!可惜了,我这混风月的前世混的扯淡,穿了也就穿了,换个地方威风也是不错。 他这样的人才,来到这蒙昧的时代,当真是大大地屈才啊! 段十三便微微苦笑道:“不错,这些东西确实不能乱传给弟子,便是传,也得等他心智成熟方可。 若昭琰这样的年纪,你若教了他,便等于是害了他。 ” 林白衣抚掌笑道:“正是这个理儿,快哉,快哉,今日总算有一个人能明我心思。 十三你是不知道,为这件事情,谭相没少怨我,他却不知,我恰是在磨砺昭琰那孩子的心性。 徜若性子磨出来了,再过几年,我总是要将这一身所学传与他的。 呵呵,当年吾师传我这一卷窥天录时,我只有八岁。 此时想来,他老人家若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些什么,多半也是不肯传我的。 ” 段十三惊讶道:“这些东西全是你自己揣摩出来地吗?” 林白衣笑道:“这一卷奇书也不知是怎么流落道我师父手中,他老人家看不懂上面的字句,也就懒得多研究。 我呢,恰是比吾师多出一分耐心,这许多年的钻研,再加上不断的实践。 倒是让我看明白了一些东西……只是,那书上记述的事物太多且杂,还有一些字儿我至今没能弄明白。 所以,等十三你有空时,倒是不妨教教我!” 段十三哈哈大笑道:“老林,缘何又来套我的话?你不懂的东西,我便明白了吗?” 林白衣笑道:“换做以前,你说不懂我也就信了,但现在嘛……呵呵,你敢说你心中所学不是来自与窥天录?我只是好奇,你那里究竟有几卷呢?” 段十三淡淡笑道:“我若说……我与这窥天录没有丝毫关联,你信是不信?” 林白衣微微一愣,沉吟片刻后却是断然言道:“我信!” 段十三道:“你信?为什么会信我?” 林白衣笑道:“世有奇人出,若无奇人,这窥天录又从何而来?十三,你说你与窥天录毫无关联,我自然相信。 因为我相信你便是当世的奇人,便如我刚才所言,你若愿意,这天下将因你而变!这窥天录在我这凡人眼中神奇无比,但在你这奇人眼中,却未必有什么了不起!” 段十三闻言,却是汗颜。 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飘逸脱俗如林白衣者,竟也拍了自己一记!不过,他虽有窘意,亦有飘然,但心中却是清楚的很。 笑了一笑,道:“好了,老林,你不用再拍我了。 说了这许多,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白衣忽然长身而立,面色变得严肃起来,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当你拥有改变这个世界地能力后,你想怎么做?” 段十三反问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 117 谭府家宴 【117】谭府家宴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 谭府的内宅中,正举行着一个小小‘家宴’。 严格的说,这其实算不得家宴,因为一张红木桌边坐着的四个人里,有两个人与谭家无关。 但因为地点设在内宅,而且与会者皆是便服,少了身份的尊卑和品衔的束缚,所以便有了些家宴的气氛。 谭斯渺坐在正位,他的夫人胡氏做在他的右侧,一身男装少年装扮的云幕公主坐在右手,而段十三便很老实的坐在了谭斯渺的对面。 老实说,对段十三而言,这顿饭的并不好吃。 这个时候,他很想念杨清风和林白衣同志……记得前世里俗男俗女们相亲时,总会有媒人作陪。 相亲的成功与否,与媒人调节气氛的能力有很大的关系。 如果媒人能言善察,不仅会很巧妙的掩饰去双方的缺点,而且还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彼此双方的共同点。 如此这般,他或她就可以功成身退,将下面的事情交还给两位正主。 虽然段十三也知道,自己今天并不是来相亲的,事情还远远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但内心的渴望和对谭凝嫣的爱慕,让他在见到谭氏夫妇之后,却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他真的是很希望林白衣和杨清风能列席这次宴会。 但可惜的是,杨清风因为身份的限制,是永远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场合的。 而林白衣呢,为了将失踪进行到底,在段十三进内宅之前。 很是优雅的说了声抱歉。 于是乎,段十三便傻乎乎地一个人拜见了谭氏夫妇。 谭斯渺见到段十三的时候,几乎没说什么话,淡淡的面色,淡淡的眼神,只问了几句关于魔球的事情。 可谭夫人却是极为热情,一双与谭凝嫣一样温柔的眼睛始终落在段十三的身上。 慈祥地微笑自见到段十三后就一直没停过。 话语间,竟是没有多问自己女儿的近况。 倒是对段十三地家世很是感兴趣。 段十三知道,当自己受到谭家的邀请后,对谭氏夫妇来说,谭凝嫣的下落便不再是个谜。 否则的话,人家知道你是老几,又凭什么用家宴的的形式来款待你? 谭夫人见到段十三后,观感可谓极佳!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仅容颜俊秀。 更难得地是那眉宇间的一丝单纯和羞涩。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被杨清风培养了多年的‘小特务’,为了身份的隐匿,更是不惜屈身青楼。 为什么,像他这样一个本应该是阴狠毒辣、惯弄风月的人,眼眸间竟然如此的清澈,如此的单纯! 谭夫人觉得,这个年轻人。 分明就是未来的林白衣,他应该潇潇然飘与人世,不沾一丝地尘埃。 而绝对不应该成为下一个杨清风……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老爷商量一下,让这个年轻人从监察院的圈子里走出来。 一朵洁白的莲花,缘何要堕落与那黑暗污浊的淤泥中呢! 为了凝嫣。 我要拯救这个孩子!带着慈祥的笑容,谭夫人默默的下定了决心,如这样地孩子,才是我谭家的女婿啊…… 段十三并没有想到,因为掩饰心中的那一份紧张,他刻意装出的羞涩和单纯竟是赢得了未来丈母娘极大的好感!如果知道的话,他必定会为自己的演技再上层楼而感到骄傲。 至于他的身世,在来之前,林白衣就已经交代过他。 自幼父母双亡,后被杨清风发现。 中秀才后。 便一直隐迹与西南路。 直到前段时间,以青楼老板的身份现世。 短短几个月便升至监察院的一路巡监……这所有地一切,有真有假,目地只是为了掩饰他青楼的出身! 此一番,林白衣可谓用心良苦,虽然八字还没有一撇,但段十三地出身确实有点卑微,甚至是下作。 如谭夫人这样的人,即便没有一般官夫人的门户之见,但也决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青楼老板。 有了监察院钉子的身份做掩饰,则一切都不成问题。 用官话来说,**不分贵贱,一切都是为了工作嘛! 将相王侯,宁有种乎!这样的话谁都会说,但不可否认的是,没有几个人能真正的理解这句话。 尤其是对谭夫人这样的人来说……不过,段十三的出身是瞒不过谭斯渺的。 但幸运的是,如他这样的人,恰能真正理解上面的那句话。 更何况,他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可是有着iso9000认证的,对他来说,林白衣认可的人,即便是堆牛粪,那也绝对是粪中的极品,是值得多看几眼的! 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段十三这堆牛粪没有让谭斯渺失望。 很简单的一点,今天出席谭府家宴的还有当朝公主李思盈,这位公主可恰是冲着段十三这堆牛粪来的!能得到当朝公主的赏识,这堆牛粪的身价便可见一斑! 但即便如此,谭斯渺对段十三的态度依旧是不咸不淡,身为当朝文官之首,必须的矜持总是要的。 段十三见内宅时,云幕公主李思盈就已经扮作一个青衣少年等候多时。 段十三见到李思盈时,一眼便瞧出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丫头片子,精巧的脸蛋,娇憨的笑容,让他眼前不由一亮。 心想,这李家的血统也不是那么糟糕嘛,很难想像,这个什么什么公主和那位猥琐到了极点的恭清王竟是一家人。 而李思盈见到段十三时,一颗芳心便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眼前的这位少年郎便是那才学堪比帝师的段氏十三郎吗?呵,才学堪比,这眼眸,这气质,竟也是一样的飘逸,一样的清澈…… 见到谭氏夫妇时,段十三心中虽有紧张。 但表面上却依旧如往常那般的自然。 他没有依照官场地品衔给谭氏夫妇见礼,而是深鞠一躬,很自然的叫了声谭伯父、谭伯母。 视线落在云幕公主身上时,微微一笑,只点了点头什么也没叫。 这一招恰是无声胜有声,云幕公主见他朝自己微笑,便又瞧出一丝的与众不同来。 其一。 段十三的身上虽有林白衣的影子,但却少了那份孤傲。 尤其笑得时候,更是亲切温柔,看在眼里,便仿佛这人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哥哥一般。 瞬间,便抹去了身份带来的那种隔阂。 其二,云幕公主也有一些讶异,这人……不仅没叫自己一声公主。 居然连称呼都省了。 尊如谭斯渺这样地人,见了自己也得客客气气叫一声公主殿下,他却好,只微微一笑,却仿佛相熟了很久一般。 但不知怎的,便是这样地不恭与随意,却让云幕公主有着说不出的亲切之感。 不自觉的便吐了吐舌头,回敬了一个调皮的微笑……接下来。 她也学着段十三,一口一个伯父伯母的叫起谭斯渺夫妇来。 谭斯渺夫妇心中也自宽慰,能让当朝公主叫一声伯父伯母,也算的一种殊荣。 接下来,因为种种原因,四人间的话题也只局限与楚人地魔球上。 这顿饭说是家宴。 但四人身份各不相同,实在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更谈不上拉家常,所以便只能将话题扯到楚国人和魔球的身上。 其实,除了段十三之外,在座的三个人都很想将他拉到一边单独聊天。 比如云幕公主李思盈,很想借着研究学问的由头,和段十三探讨一下别的话题,什么人生啊,爱情啊之类的。 小女生嘛。 见到自己中意的男子。 总是想单独相处的,至于什么话题倒是无所谓了。 而谭夫人呢。 她真地是很想问问段十三,有没有兴趣脱离监察院,然后真真正正的走上仕途。 再然后嘛,不妨来我谭家做个上门女婿什么的…… 至于谭斯渺,他最关心的是段十三来见自己之前,和林白衣的那番对话。 都是这三个人想要问都是很私密的话题,所以,在这家宴之上,谁也没有开口。 而段十三则落得个清闲…… “十三,打算什么时候回月州?”谭斯渺捋着胡须,淡淡地问道。 魔球这东西虽然玄妙,奈何段十三所言所语,他是半个字也听不懂。 段十三恭敬的答道:“具体的日程还没定,总是要等到在京都的事情办完之后。 ”给楚国人设套的事情总是上不得台面的,当着谭夫人和云幕公主的面,更是不好说出口。 但段十三知道,谭斯渺肯定知道这回事情。 谭夫人闻言便有些不悦,看向谭斯渺,心想我正打算留人,你却要赶他走……但这念头终究只能放在心里,同样不好说出口。 至于云幕公主,自坐上桌后,却没怎么说话,只仰着小脸,拿一双美丽的眸子一直盯着段十三,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 而此时更是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扑扇扑扇的,也不知在盘算着什么小心思…… 谭斯渺点了点头,终于是问了件自己关心地事情,道:“回西南路后地行止有没有定下?” 段十三明白他这是在问自己林白衣有没有交代什么,笑了笑,道:“杨大人说,等此间事了,再定行止。 ”他不好说出林白衣,便拿杨清风来说事。 谭斯渺盯着他,又道:“那也就是说,杨大人还没有交代你以后的行止喽?” 段十三笑道:“京都地事情有些忙乱,他还不曾交代。 ” 谭斯渺微笑道:“若是定下了,你有什么打算呢?” 段十三笑道:“伯父,十三的性子您想必也了解一些,在行止未明之前,十三不好答应什么。 ” 谭斯渺不由皱了皱眉,稍一沉吟,却转了话题,道:“十三啊,你以为天下何事为大?” 段十三知道这老狐狸转的是什么心事,心里又想起谭昭琰那个孩子来,便有些气恼,淡淡道:“事无大小,关键在于看事的人。 拿普通的老百姓来说,所谓民以食为天,在他们眼中,最大的事就是如何地生存下去。 再细分下去。 在孩子的眼中,则是父为天,在女人的眼中,则是夫为天。 每个人都有自己牵挂的对象,或人或物,不能一概而论。 而对于像伯父这样的官中酋首来说,自然是国事为大了……”他特意说了子与父的关系。 便是暗指谭斯渺将自己的孩子也当成了一件工具。 明知道谭昭琰那孩子生性凉薄,且好残忍。 却偏偏让他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想到这里,段十三也有些后悔,自己又何尝不将那孩子当成了一件工具? 谭斯渺淡淡道:“此言怕是有些荒谬吧?国之不存,焉有民众,在我看来,无论是谁,都应该以国事为重。 ” 段十三道:“话是这么说。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说地便是这个道理。 但风未至,树未倾,那么巢中的禽卵便无需担心这些。 它要做地就是如何的破壳而出,然后长成一双强健翅膀,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天空!伯父说的那些,虽是至理。 但也是要分环境的。 再者说了,风未来时,要未雨绸缪的,是巢中的鸟儿,他们应该担负起最大地责任。 而不是在覆巢之时,大呼一声国家兴亡。 匹夫有责。 如此,我倒要问问,在危险来临之前,他又去做什么了?” 他这番话强词夺理不说,还有偷换概念之嫌,但因为说法颇有新奇之处,倒是让谭斯渺一时无法接上。 段十三微微一笑,又道:“伯父,无论什么时候,这天下间自是国事最大。 但这国事如同家事。 有您这样的父辈做顶梁柱。 又何须小辈出面?小辈终是小辈,他们总是需要时间长大的。 况且还有些孩子是怎么也长不大的,唯有在父母的庇护下得过且过。 对他们来说,父为天,至于什么国事,倒不显得如何的重要。 再将这家代入到国之中,这些长不大的孩子便如那些浑浑噩噩过日子的百姓……” 这一番话,不仅小小地拍了谭斯渺一记马屁,却也隐隐指出谭昭琰的事情,而且更是拼命将自己往外面摘。 休跟十三公子说什么国事政事了,我就是那长不大的孩子啊,纵是说出个花来,也是屁用不管! 段十三的话说的虽是隐晦,云幕公主和谭夫人听的俱是一头雾水,但谭斯渺何等样地人物,自是明白段十三的意思。 忍不住笑道:“曾有人对老夫说过,说十三你能言善辩,且常出一些奇言。 而最让人无奈的是,你的话中往往有极大的漏洞,但却偏偏找不出恰当的词语进行反驳……呵呵,那人说的话我先自不信,现下看来……呵呵,便是不信也得信了。 ”他说的那人不是杨清风就是林白衣,此时摇头微笑,倒是苦笑居多。 微微一顿,又道:“罢了,现在不是谈这些话的时候,待会散了席,你且留下。 有些事情,老夫倒是要解释一二,也省的你……”说到这里,却是欲言又止,收住了话头。 复站起身来,朝云幕公主一拱手,笑道:“殿下,今日政事颇多,还积有一些带回府中未曾处理。 殿下您自宽坐……” 他话未说完,云幕公主已是站起身来,甜甜笑道:“伯父要去处理公务吗?思盈便不留您了……”她笑语盈盈,却是毫不做作,倒显出性情中地直爽来。 谭夫人见状,自然也不好留下做电灯泡,告了个罪,便和谭斯渺一同离开。 今天地饭局,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云幕公主,此时离去,本就是事先安排好地。 不过这孤男寡女的,终究不宜同处一室,所以当谭斯渺夫妇离去后,侍侯公主的宫女和两个小太监便无声无息的站了进来。 待谭斯渺走后,段十三倒是少了不少拘束。 眼前的小丫头虽是尊为公主,但在他这个穿越者的眼中,小丫头就是小丫头,说破大天去,也依然是个小丫头!而且还是个很清纯,也很讨人喜欢的丫头。 段十三少了拘束,可云幕公主却反倒有些紧张,愣愣的看着段十三,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说起来,这也是她独自和一个男子相处,而且还是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 这样的气氛很暧昧,也很让她不安……严格的说,段十三与她并非独处,但这又怎样呢,在云幕公主眼中,那些宫女和小太监真的是什么也不算。 不过是一些穿着衣服的行尸走肉罢了,连当灯泡的资格都没有。 “丫头,你究竟打得什么主意?”没有了谭斯渺夫妇,段十三根本就没拿李思盈当作公主,很随意的问道。 但此言一出,李思盈还没反应,旁边的宫女和小太监却吓的一抖,叫公主小丫头,这人,怕不是活腻了吧? 一声小丫头却让李思盈放松下来,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笑道:“你好大的胆子哦,竟敢叫我丫头,信不信我告诉皇兄,让他砍了你的头?”。.。 ------------ 118 留下来吧 【118】留下来吧 段十三闻言,不由微微一笑,道:“至少在眼前,我的头还是很值钱的,所以,你的话我不太相信。 另外,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开口就是喊打喊杀的,实在太煞风景,当心嫁不出去哦。 ”对付云幕公主这样的小丫头片子,段十三的经验实在是丰富之极。 言语间虽逾越了做臣子的本分,但他却知,如李思盈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缺少的恰是一种平等对话时的温情。 小小的调侃,温柔的语气,此时此刻,正是‘克敌’的不二法宝。 寥寥数语间,便摆出了一付知心大哥的样子。 当然,这些事情说来简单,但其间分寸却是极难把握。 更重要的是,这所有的一切都要建立在云幕公主的好感之上,没有先入为主的好感,如上之言,招来的只能是杀身之祸。 而这一点,段十三却又是最有把握的。 混了两世的风月,别的门道没有,博取女孩子欢心的小手段却是有点的。 云幕公主果然是一脸的惊奇,却又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眨着眼睛道:“你这人,胆子是石头做的吗?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话可有诋毁皇室的嫌疑哦。 敢说皇帝的妹妹嫁不出去,便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 段十三笑道:“好了,好了,别拿大帽子压我了,我这人胆子小,受不得吓。 丫头,说正事吧,刘小手你什么时候放,没了他,可耽误大事了。 ” 云幕公主笑嘻嘻的道:“刘小手对你就真地那么重要吗?” 段十三笑道:“当然。 否则的话,我坐在这里干什么?所谓伴君如伴虎,您老人家是当今天子的妹妹,虎威虽没有十分,但也少不到哪里去。 我闲着没事做,跑来这里找吓不成?” 他笑语盈盈,一脸的无所谓。 旁边的小太监和宫女们却是听得冷汗淋漓……这厮必是疯了,连这等大不敬的话都说了出来。 惨了。 惨了,这厮被公主砍了头不要紧,不会连带着我们也受牵连吧? 云幕公主却是笑道:“我可不老,别一口一个老人家的,传了出去,怕真是嫁不出去了……哎唷,你这人说什么伴君如伴虎。 你这是在骂我是母老虎吗?”她猛然醒悟,一张小脸顿时涨地通红。 段十三笑而不语,看向云幕公主时,眸中神情却是在说,小傻蛋,这才反应过来吗? 云幕公主何等尊贵的人,被段十三说成了母老虎,心中自有一份气恼。 但不知怎地。 再见到段十三眼中那三分调侃七分温柔的眼光时,心中莫名的一软。 顿时想起皇帝哥哥康健时,也总是喜欢和自己说一些这样的玩笑话……可惜,这些年来,皇兄却是躺在床上的时候居多,每次去见他时。 眸中怜爱的神情虽然不减,但再没有心思说那些玩笑话来逗自己开心。 幽幽的想着,便幽幽地一叹。 段十三听了她这一叹,便道:“你小小年纪,心思很重吗?” 云幕公主勉强笑了笑,道:“好些年没人和我这样说话了……来谭府时,我只想你多半是一个和帝师一样的人物,却没想到,比起他来,你这人却是有趣多了。 ” 段十三摸了摸鼻子。 道:“我这人没别的好处。 就是比大多数人有趣一点。 至于老林吗,他是经天纬地之才。 是国之栋梁,我哪能和他比?” 云幕公主奇道:“你……你认识帝师?” 段十三道:“当然认识,一代奇人,当世大才,我怎会不认识他?只是……我认识他,他可不认识我。 ”说到这里,他已知道自己是说漏了嘴,打了个哈哈便想敷衍过去。 云幕公主却道:“你说谎,你叫他老林,关系自非泛泛,又怎会是你认识他,他却不认识你呢?” 段十三叹了口气,道:“丫头,你知不知道,女人太聪明了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 云幕公主眨眼问道:“为什么呢?难道……难道你也会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若如此,倒是不说也罢,这话忒也俗了。 再说,我最讨厌人说这句话,不过是男人自己无能,便编出这些说辞来掩饰自己罢了。 ”她皱起鼻子说这话时,有着说不出的可爱。 但眉宇间的不屑和骄傲也是咄咄逼人。 说起来,她年纪虽然不大,但凭借自己的努力跻身于玲珑阁长老之列,也不知羞煞了多少须眉。 有这样的看法,实在是不足为奇。 段十三一付义愤填膺的样子,道:“我有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吗?荒谬,荒谬啊,第一个说这话地人,首先要重重的打他屁股才行!这简直就是对我大炎女性同胞的侮辱啊!” 云幕公主奇道:“可你刚才明明说过女子太聪明了不是好事情啊?” 段十三狡黠的笑着,道:“你瞧,误解了不是?我的意思其实是……咳,这女人太聪明了其实也是有些弊端的。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因为咱们这些做男人地未必各个有才,但却是各个都要面子的。 你们女子太过聪明了,便会处处压我们一头,如此这般,身为男人的便会心生悲哀。 看到比自己有才的女子时……说好听点,叫敬为天人,远远的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可说的不好听一点呢,那便是敬而远之,惹不起,我总躲得起吧?” 云幕公主闻言,不由轻轻的啊了一声,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啊,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给你们这些做男人的留些面子才是。 ” 段十三心中好笑,却一拍大腿,道:“对嘛。 就是这个道理。 身为女人,有才当然好,但最重要地却是温柔。 不仅要温柔,还要知道进退,给那些无才地男人们留脸面,好让他们不至于太过自卑。 ” 云幕公主虽然明知段十三这是在胡说八道,却是咯咯一笑。 道:“算你有几分歪理,罢了。 我就给你留些面子,不问你和帝师的关系地。 ” 段十三心想,你问了我也不说,我傻啊我,真要是说了出来,你倒是高兴了,你的皇帝哥哥却真要砍我的头了。 微微一笑。 便道:“话说的却是有些远了,丫头,你还没回答我呢,刘小手的事情,你究竟打算怎么办?” 云幕公主咬着唇,小脸红扑扑地,道:“这事却是在你而不在我。 ” 段十三奇道:“此话怎讲?” 云幕公主撅起小嘴道:“你这人,装傻是吗?” 段十三当然是在装傻。 而且准备将装傻进行到底了。 笑眯眯的道:“我这可不是在装傻……不过听你话里地意思,又仿佛明白一点,似乎让公主放了刘小手的话,我就得付出点代价。 可是,我怎么知道公主你想要什么呢?你想要什么的话,你就说嘛。 你不说的话,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呢?如果你想要什么的话,我肯定会给你的,不可能你想要的东西,我却不给你。 不想要地东西,我却偏要塞给你。 你是公主嘛,你最大,你最高,比几层楼都高。 可是……你是真的想要些什么吗?你不是真的想要吧?最重要的是,你真的确定自己想要什么吗……” 段十三滔滔不绝的说着。 眼中满是笑意。 个小丫头,傻眼了吧。 没见过这么能说的人吧?我忽悠不死你……云幕公主真的是听地傻了,见段十三得巴得巴的犹如在说快板,听到最后却又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旁边的宫女和小太监也自偷偷的笑着,这人,听说是个天才,见了之后又以为是疯子,而现在看来,什么天才和疯子啊,分明就是个话痨嘛!不过,这样的话痨倒也少见,听他扯淡,不仅不心生厌烦,反倒是觉得有趣。 云幕公主笑的肚子都疼了,喘气道:“好了,好了,别再说了,没人当你是哑巴呢。 ” 段十三笑道:“不说就不说,不过你真地想好了吗?” 云幕公主眨着眼睛,道:“本来呢,我是准备请你做我老师的,你年纪虽轻,但我已经和皇兄说好了,以你之才,入太……” 话未说完,段十三便知道自己可能弄巧成拙了,急道:“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说,现在不打算请我做老师了?”来赴宴之前,他就已经有了计较,只要云幕公主能放了刘小手,自己又能回到月州,这个老师倒也勉强做的。 反正不是还有函授那一说嘛…… 云幕公主点头道:“对呢,你若做了我的老师,这身份便定了下来,且宫中规矩又多,便再不能像今天这般和我说笑了。 所以,这个老师不做也罢。 ” 段十三揣揣不安的道:“你不会是突然的良心发现,要无条件的放了刘小手?” 云幕公主吐了吐舌头,笑道:“你这人说话真难听,不过,你觉得我会无条件放了刘小手吗?” 段十三悻悻道:“想来也是不会,算了,你有什么要求就直接说吧。 藏着掖着的,不算是好汉……” 云幕公主嘻嘻笑道:“其实也很简单啊,既能让你教我知识,又可以让你不进宫,唯一的方法就是你留在玲珑阁里做长老啊!这样一来,我可以时时地请教你,也没了身份上地限制。 ”话到最后,这身份两字说的格外地重,其意便是个傻子也能听得出来。 段十三愣愣的看着云幕公主,脱口道:“丫头,你不会是看上了我吧?”心中却想,做老师多好啊,难道大炎不兴师生恋吗? 【年底了,事情太多,都忙傻了。 更新受影响是难免的,各位大大莫要见怪……】。.。 ------------ 119 扯个小谎 【119】扯个小谎 夜,天上有月,清辉映窗。 不出段十三之所料,当他随着谭府管家来到谭斯渺的书房时,林白衣已是等候多时。 进门时,谭斯渺依旧是一付不咸不淡的样子,摆足了当朝相爷的架势。 林白衣却笑吟吟的起身相迎,还亲自给段十三斟了一杯茶。 段十三知道,接下来的时间里,林白衣和谭斯渺会揭开最后一张底牌。 这两个老狐狸,一朝一野,引领着炎朝的政势。 自己稀里糊涂的做了监察院的一路巡监,又稀里糊涂的被叫来京都,其根源与杨清风脱不了干系,但眼前这二人的额头上也自印着‘同谋’两个大字! 他们所图究竟为何?段十三真的是很好奇…… “十三,公主可答应放刘小手了?”林白衣递过茶来,笑吟吟的问道。 段十三接过茶,笑道:“公主深明大义,以国事为重,自然是答应了。 ” 林白衣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对其经过依然好奇。 而且他也不大相信云幕公主会以国事为重,依他看来,这位公主虽不算刁蛮,但年纪尚小,很难分清楚其间轻重。 便直言道:“如此说来,你已答应她入太学馆为师了?若此,我倒有些好奇了,既入太学,便再难离京,难道你不打算回月州了吗?” 段十三难得的谦虚一回,笑道:“十三年纪轻轻,又无才学。 哪敢入太学馆?好教林师得知,云幕公主并未提出这样的要求。 ” 此言一出,林白衣和谭斯渺都微微一怔。 林白衣奇道:“没有吗?” 段十三轻轻地摇了摇头。 林白衣皱眉道:“这我却不相信了,难道云幕公主没提任何要求就答应放了刘小手?这可不是她的性子,殿下痴迷机造,她怎肯轻易放了你这个老师?”段十三若真入了太学,林白衣倒也不担心什么。 毕竟那是个闲职。 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务,太学里的那些大儒们十天半月的去应个卯。 平常都是在家‘办公’。 段十三自然也可依样效仿,甚至是一两个月去应次卯也无伤大雅。 毕竟云幕公主是个女儿身,她总不好时时刻刻的缠着段十三,便是缠,段十三也自能找到借口脱身。 段十三笑道:“公主倒是提了个条件,她准备让我进玲珑阁做长老。 ” 林白衣闻言不由一呆,飞快的看了一眼谭斯渺。 这两人心思玲珑。 焉能听不出这背后暗藏地含义?林白衣便是苦笑,而谭斯渺却微微的皱起了眉毛……和谭夫人地心思并不一样,他对段十三虽然看好,深知这个年轻人是难得的栋梁之才,但也仅限与此。 至于这段十三今后会不会成为自己的女婿,那终是家事,如他这样的人,又怎会被儿女情长所束缚。 所困扰?对于段十三,栽培也好,重用也好,谭斯渺想的无非是收为己用。 谭斯渺沉声道:“那你有没有答应公主呢?” 段十三耸了耸肩,道:“为什么不答应?十三虽然才浅学疏,但只要公主能放了刘小手。 说不得也只好厚着脸皮做一回长老了。 ” 谭斯渺心生怒气,道:“荒唐,这长老是那么好做的吗!你……你难道不明白殿下此举的用意?哼,照此看来,你却是铁了心地要留在京都了!”云幕公主的那点心思,在座的谁都能看的出来,但是一码归一码,有些事情看得出来,却不代表能说得出口。 所以,谭斯渺便怒气升腾。 以为段十三起了攀附的念头。 真就打算留在京都做个驸马什么的…… 段十三闻言,心中却是不爽。 心想若不是看在凝嫣的面子上,老子立马跟你翻脸!国相便了不起吗,十三爷一不受你管,二不跟你姓,凭什么跟我拍桌子瞪眼,你当是训自家孙子呢?他心中气恼,便冷笑道:“便是留下又如何?难道段某行事还要听别人的调派不成?” 谭斯渺为相多年,官威极重,别说满朝文武敬他尊他惧他,便是当今天子对他也是礼让三分。 可说这十几年来,敢于当面顶撞他地人半个也无!此时听了段十三的不屑之言,心中本就升腾的怒气更是翻涌,眼中寒光一闪,冷冷道:“段十三,你说什么?” 段十三笑道:“相爷感情是耳朵不好吗?如此,十三就再说一次,相爷听得一点没错,十三年答应了公主殿下,要留在玲珑阁做长老。 如此这般,便好与公主朝夕相处,假以时日……嘿嘿,下面的话相爷难道还要我说出来吗?” 谭斯渺怒极而笑,却是看向林白衣,道:“林师,这就是你看好的人吗?” 高人自有高人的做派,林白衣见这一老一小呛起气来,却是毫不在意,笑吟吟地道:“谭相,我早说过,这小子是属顺毛驴子的,你却怎么忘了?莫气,莫气,他既然答应了公主,想必是有了脱身之道……”言到此处,却又看向段十三,道:“十三,我知道你行事向来是谋定后动,说说吧,这后话又是如何?” 段十三行事随性,此时念及谭凝嫣,心中也是有些后悔。 心想,老婆还没娶过门,如何就得罪了这老丈人呢?冲动,冲动,冲动是魔鬼啊!这可不是前世,只要生米做成熟饭便成定局……可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卖,事已至此,段十三又想,反正已经得罪了这老头,倒不好前倨后恭,惹他耻笑。 索性装酷装到底……念及此处,他微微一笑,道:“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有什么好说的?老林,这相府庭院太深。 寒气又重,十三区区小民,不敢多呆,这便告辞了。 ” 段十三做势要走,谭斯渺却忽然笑了,道:“你真的要走?” 段十三奇道:“你这话问地奇怪,难道我是在装模作样不成?” 谭斯渺心中虽然怒气犹存。 但见段十三果然硬气,却也生出些好感。 暗道。 我那闺女倒是有些眼光,这姓段的小子才学且不去说了,最难得的是他这一身的好胆!哎,普天下自称英雄好汉的人何止万千,可还真找不出一个像他这样的! 男人之间,有一种氛围叫惺惺相惜,谭斯渺见自己地官威压不住段十三。 心中地怒气渐消,却反而生出不少欣赏。 若说先前他看段十三,虽也有欣赏之情,但更多的是想借他才学、胆识,引为己用。 但此时,这欣赏里面便多了些长辈看小辈时地欣慰……这小子,若真成了我谭家的女婿倒也不错。 嗯,是了。 是了,真若有了这一天,老夫倒要看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如此狂傲! “你此刻若是离了我谭家的大门,那以后便不用再来了……”谭斯渺一捋长须,却是从容之极。 往椅子上一坐,悠闲的喝起茶来。 面色间,哪还有刚才那般的怒气? 段十三自然听出谭斯渺话里暗藏的意思,心想这装酷装不成了,这老狐狸拿他的闺女要挟我呢。 这一会儿,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眼睛便看向林白衣,也不说话,但眸中地意思却是分明。 要说这始作俑者就是你林白衣了,啥也别说了。 给个台阶让我下吧! 林白衣看的有趣。 不由哈哈大笑,道:“十三啊十三。 你难道不知道姜是老的辣吗?” 段十三是个厚脸皮,笑道:“原本不知,现下却是知道了。 十三胆子虽大,却忘了自己有条小尾巴被人捏在手上……”他这人不仅皮厚,而且擅长顺竿爬,心想你谭相爷既然拿自己的闺女要挟我,那我索性便摆开了说。 有了你这一番话,日后我再来你谭府,那可就是姑爷上门了! 说来也是好笑,这三人是两只老狐狸加一只小狐狸,说话时俱是藏了含义,没有谁将话说到明处。 若有外人在一旁看了,必是莫名其妙,不知这生气的生的哪门子气,这斗气的又是斗的哪门子气。 还有这老姜为什么就辣了,这嫩姜为什么就怂了? 林白衣故意沉下脸来,道:“既如此,那还不向谭相赔罪?” 段十三微微一笑,朝谭斯渺深深一鞠,情真意切地道:“十三年轻气盛,罔顾长者关爱,伯父,请您老人家千万原谅十三。 ” 谭斯渺挥了挥手,淡淡道:“你知我深意便好,只希望你日后也能做如是想。 ” 段十三听了‘深意’这两个字,心中大喜,恭敬道:“小子绝不敢忘。 ” 事已至此,谭斯渺心中也是苦笑,心想小子明面上是认了错服了输,但怎么这绕来绕去的,我倒有一种吃了亏的感觉呢?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林白衣,却见他一脸的笑意,心中便更是无奈。 暗想,是了,是了,此一番不仅是被段十三那小子占了便宜,更被这林师牵着鼻子走。 我那乖乖巧巧的闺女,怎么说话间就许了这姓段地小子呢? 林白衣剑气氛缓和下来,便立刻岔开话题,道:“十三,快说说,入玲珑阁做长老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 段十三笑道:“这有何难,这事根本就不用解决。 ” 林白衣奇道:“不用解决?” 段十三笑道:“老林,你瞧我像不像个君子?” 林白衣笑道:“你这人心中虽有良善,但若说是君子嘛,呵呵,那是远远不及啊!”他这话倒非贬义,要知道,如他和谭斯渺这般的人,不管立意有多高尚,但身为政治人物,总要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如此,自然是离君子之道十万八千里了。 而段十三虽然还算不上什么政客,但其性油滑,行事不羁,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君子。 段十三笑道:“这便是了,我既不是君子,那么自然就不用信守诺言。 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君子之道离我尚远,只要公主能放了刘小手,我并不介意离这君子之道再远一些!” 林白衣和谭斯渺闻言,俱是瞋目结舌。 作为政治人物,只要是对大炎有利,他们并不在乎与人食言。 而事实上,这两人也不知道食过几次言了。 虽不说把扯谎当饭吃,但细算下来,倒也是难以计数。 都说食言而肥,可这么多年下来,他二人却也没见胖,不仅没胖,而且良心上也毫无不安。 所以,只要是能见利的事情,这扯谎违誓的,也就乐此不疲了。 只是,和当今公主玩这一招吃了吐,怕是有点过分了吧! 林白衣和谭斯渺面面相觑,好半天林白衣才问道:“十三,你……你打算欺骗公主?” 段十三一付大义凛然的样子,道:“一个善意的谎言而已,为了国事,为了天下百姓,我并不介意背上一个骗子的名号。 ” 林白衣哭笑不得,道:“十三,那可是公主啊!” 段十三笑道:“公主又怎么了?她不懂国事,我也只能骗她,除此之外,老林你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吗?” 谭斯渺沉声道:“十三,此事你打算如何善后?你该知道,公主乃金枝玉叶,岂容得你这般欺她瞒她!” 段十三笑道:“我根本就没打算善后,等楚国人上了钩,我会第一时间溜回月州。 我说两位老人家,我此来京都,可说是被你们捏在手里当作了棋子,而且也打算配合两位,安分守己的做好棋子这份很有前途地职业。 既如此,您二位是不是也得做点什么?” 谭斯渺可林白衣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具有苦笑。 谭斯渺一挥手,咬牙道:“罢了,这件事情就这么着了,公主若是发怒,老夫自会替你遮挡。 ” 林白衣却苦笑道:“我只怕……怕公主不会轻易罢休。 ” 谭斯渺道:“那已是后话了,先将刘小手从她手里哄出来再说。 ” 林白衣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咱们就谈正事吧。 ”他看向段十三,心中便有一种无力之感,又叹道:“十三啊十三,你这性子太过随意,行事往往出人意料。 居然连公主也敢……唉,我真不知道,将夷人地事情交给你,究竟是对是错,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变数!” 段十三一愣,道:“什么夷人?”。.。 ------------ 120 三县一州 【120】三县一州 谭斯渺的书房内,段十三皱着眉毛看向林白衣。 来京都时,他就曾猜测过,此番被叫进京,其目的多半在幽王身上。 谁叫自己是西南路的巡监呢,按区域划分,幽王的属地正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当然,这仅仅是区域上划分,实际上,监察院在幽王属地里的情报工作开展的极为艰难。 可以说,段十三猜的并没有错,但他却没料到,这次的任务却落在了夷人的身上。 不过他也并没有显得如何的吃惊,因为他知道,幽王这块骨头之所以难啃,其根源就在夷族人的身上,只是,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玄虚呢?历先生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 林白衣缓缓言道:“我想你应该知道,幽王属地内有八大夷族,分别是卡布、齐单、柟咏、水卞,以及回、煦、辄、榫这八族。 这八族又分为四十六个小部族,总人数约在五十万左右……” 段十…头道:“这个我知道,幽王之所以强硬,所凭仗的就是夷族人的强悍。 这里面的道理你不用多说了,我现在只想知道,您老人家玩的究竟是什么把戏?你先是和历先生玩失踪,这就说明了你对夷族的工作已经开展,而且还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否则的话,依老厉那样的人,如何肯陪你一起玩失踪?说说吧,我的林大先生,林大帝师,这其间的根由脉络究竟是什么?” 林白衣还没说话,谭斯渺的脸上倒显出一丝微笑。 这姓段地小子果然聪颖,原先还担心他只是在某些方面有些造诣,现在看来,这孩子眼光毒辣,心思也够缜密,实在难得!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从杨清风和林白衣那里。 谭斯渺听多了对段十三的赞誉,心中虽是高兴。 却也不敢太过乐观。 但此时段十三简单的一问,却让他老怀大慰。 可千万别小看了这简单的一问,若是没有足够的心机和独到的眼光,寻常的人只会执着于林白衣和历先生地失踪上,根本就看不出其间的玄虚----林白衣和历先生之间其实早有猫腻! 林白衣笑道:“世人都说我林白衣与历先生是针尖对麦芒,恰是难得地对手,也是一世的对手。 但又有几人知道。 如我和他这样的人,虽是对手,又何尝不是朋友呢?” 段十三倒没显得奇怪,淡淡道:“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老林你说的朋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又所谓惺惺相惜,两个对手明争暗斗了一辈子。 却谁也奈何不了谁,便难免会有一种知已的感觉。 再者,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而随着了解地深入,便能从对方的身上隐约瞧出自己的影子……如此这般,你这所谓的朋友一说。 其实也是一种自恋的表象。 ” 林白衣和谭斯渺闻言,俱是一愣,眼中都有惊奇的神色。 段十三的这番话,前面就足以使人刮目相看,可最后一句却有惊艳之感!他二人一明一暗,一朝一野,执掌了大炎的整个文官体系,可说敌人有无数,但真正让他们看得上眼地敌人并没有几个。 林白衣的眼中,历先生自然是一个。 而谭斯渺的眼中。 楚国的国相屈随云也同样让他头疼。 便如段十三所说的那样,与历先生和屈随云斗的久了。 林白衣和谭斯渺地心中都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在很多时候是不能说出口的,但每当夜深无人时,看着天上的冷月,便会想,人生本已寂寂,若没有那般的对手,岂非更加的寂寞! 段十三前面的话已经点明了这层意思,但最后那句话却又无情的撕去了那矫情的伪装!不过他心里其实更想问一问林白衣,您老人家和厉同志是不是在玩背背山啊? 自恋? 谭斯渺和林白衣相互看了一眼,不由同时笑了。 林白衣看着段十三,笑道:“你这小子,哪来这多地古怪说法,不过说真地,细想下来,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所谓英雄惜英雄,这前提便是将自己也放在了英雄的位子上……不过,依你看来,我和历先生能否当这英雄二字?” 段十三笑道:“要我说实话吗?” 林白衣笑道:“自然说实话。 ” 段十三道:“依我看来,你和历先生只是枭雄,而非英雄。 你们两人地地位注定了这样的称谓,老林啊老林,你虽然一无品衔,二无爵位,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政客。 既然做了政客,你就不用在奢望什么英雄了。 要知道,若真出了一个英雄般的政客,咱这大炎离灭忙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真想做英雄的话,不如投笔从戎吧,两军阵前,那才是出英雄的地方!” 林白衣呵呵而笑,却看向谭斯渺,道:“谭相,您以为如何?” 谭斯渺看向段十三目光中便有了谭夫人那样的神色,笑眯眯的道:“林师常说,十三的奇言妙论有如废铜烂铁,忒不值钱,随手一拈便是一桩。 且初闻时,常觉匪夷所思,细品时,却含绵长之意。 此时看来,林师诚不欺我!说的没错,这政客里要是出了个英雄,非得给老百姓骂死不可!呵呵……” 今夜的这番谈话,有公有私,林白衣对段十三一番苦心,早有将女弟子嫁给他的念头,所以说话间便有意无意的凸显出段十三。 而段十三也挺争气,没辜负了穿越者的身份,忽悠起来那是老母猪戴乳罩,左一套右一套,直听得谭斯渺是心花怒放。 心中便想,得此佳婿,夫复何求! 段十三却知‘**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道理,一付淡然的神色,既然无骄色,亦不说什么谦虚的话。 却是将话题又转入了正题,道:“老林,且说说你和历先生之间的事情吧。 ” 林白衣点了点头,道:“这几年来,朝廷虽然没有对幽王用兵,但实际上,幽王的日子却是一天比一天难过。 倒不是林某居功,这其间恰是林某施下了种种手段,才使得幽王日渐式微。 而时至今时,幽王最后的凭仗也就在夷人的身上了。 但十三你该知道,夷人之所以为夷人,那便是和我大炎正统隔着心的。 他们凭什么为幽王卖命?这其间自然是一个利字,幽王曾经答应过历先生,只要他得了江山,就会把现在的属地让给夷族,让其自治!而夷族人世居深山,也不知过了几千几百年的苦日子。 夷人也是人,都想过好日子,谁不想改善自己的生存环境?所以,当幽王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时,他们很难拒绝,也不会拒绝!” 微微一顿,脸上却又浮现出嘲讽的笑意,道:“可惜,如今的幽王势力渐微,即便有夷族人的助力,最多也就是安于一隅。 金銮殿上的龙椅离他却是越来越远……而夷人也看出了其间的玄妙,虽然依旧站在幽王的身边,但心思却不如往日那般的实在了。 至此,恰是我多年苦心经营得到的局面,十三你说,当这个机会来临时,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段十三笑道:“自然是找你的老对手,以利诱之,便是不能让他反戈一击,但让他置身事外想来还是可行的。 就是不知道,你老人家……不,应该说是皇上他老人家许下的是什么好处?” 谭斯渺接言道:“历先生答应置身事外,一旦起兵,他会让夷人保持中立。 这代价便是三县一州!” 段十三道:“伯父,您是说让出三县一州的地界给夷族人吗?” 谭斯渺点头道:“比起幽王属地,这三县一州不算多了,这也是我们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总不能除了幽王,却又养起了一个夷族……” 段十…了点头,看向林白衣,问道:“所以你便和历先生演了一出失踪的闹剧?” 林白衣笑道:“这也是无奈之举,所谓蛇无头不行,历先生是夷人的守护神,只要他失踪了,夷人便可以借口此乃大凶之兆,有灭族之嫌,继而回绝幽王出兵的要求。 ” 段十三忍不住笑道:“这可是既想当*子,又要立牌坊,用的着这么复杂吗?再说了,历先生有玩失踪的借口,您老人家又起什么哄呢?难道少了您,他这出闹剧便玩不下去吗?” 林白衣苦笑道:“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吗?历先生这人与我是一世的对手,此番为了夷人的利益,他不得已向朝廷靠拢,但内心深处却有忿忿……呵呵,这么跟你说吧,朝廷给他的好处是三县一州,而我许下的条件便是在幽王伏诛之前,我亦当置身事外。 徜若被他看出某一次行动中有我策划的迹象,原先的约定便会就此作废。 说实话,这纯粹是私人间的意气之争,其实他也知道,少了夷人的助力,幽王的伏诛已是迟早的事情。 ” 段十三虽觉好笑,却没多说什么,道:“既然老厉答应了置身事外,你们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对幽王用兵了?若如此,我倒奇怪了,怎么这段时间以来,我竟没看出任何的迹象?” 此问一出,谭斯渺和林白衣脸上俱是苦笑。。.。 ------------ 121 难言之隐 【121】难言之隐 段十三奇道:“我问错了什么吗?” 林白衣摇头道:“你没看出迹象,这本就是应该的,别忘记了,你虽然是监察院的人,但真正接手监察院的工作没有多少时间。 况且,兵力的集结,早在你进监察院时就已经部署完毕。 可谓万事俱备,只欠这最后的雷霆一击了!” 段十三便更是奇怪,道:“那为什么还不动手呢?莫非有了什么其他的变故不成,比如说老厉临时变了卦,又或者是军方出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整个行动无法统一……”他对以侯德健为首的军方本无好感,所以言语间便有擅测。 但是他也知道,大炎朝的文官武将之间虽有很多的故事,但在矛盾中却保持着一种奇妙的和谐。 而这种和谐便建立在对大炎、对当今皇帝的忠诚之上。 讨伐幽王,事关国体,乃存亡之大道。 文武官员间无论有什么样的故事,在这等大事前,都显得无关紧要。 彼此间不敢说绝对的契合,但必要的默契还是有的! 林白衣依旧苦笑,道:“确实是有变故,但并不是你所说的这样。 ” 微微一顿,又道:“十三,你知道朝廷为什么会在此时对幽王动手吗?” 段十三反问道:“难道不是因为历先生的置身事外吗?” 林白衣道:“这自然是重要的因素,但却不是全部,有些事情还是要看外因的……” 话未说完,段十三已自醒悟。 道:“啊,我明白了,必是和金国地内乱有关。 凡事皆有内外因素,这历先生是内因,那么金国的内乱便是外因了。 又道是攘外须安内,而来自与外部的压力减轻时,却也是安内的大好时机。 这二者应该是相辅相成的。 ” 谭斯渺在一旁颔首道:“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说起金国的内乱。 却是与你监察院有关了,不过此事说来话长,不在今日论事的范畴之内。 等你有了时间,不妨去问问杨大人,到时便知其中究竟……你刚才说地没错,讨伐幽王虽已筹划多年,但必须要等一个好的时机。 此等恶獠实乃我大炎身上地一颗毒瘤。 若不除去,大炎永无昌盛之时。 而时至今日,林师成功说服夷族人置身事外,而金国又起内乱,可谓是天赐良机!幽王少了夷族人的助力,便缺了内功,而金国突起内乱,楚国人即便联合了关外的番族。 也未必能动我国之根本,这便是外部的有利因素。 如此这般,幽王的的好日子眼见着便要过到头了,只可惜……” 说到这里,他轻轻摇头,脸上满是遗憾和愤懑之情。 段十三对政治本就不感兴趣。 对这方面的情报也不甚注意,便道:“只可惜什么?” 林白衣苦笑道:“十三,你难道不知道金国皇帝已经下旨,与所谓地叛逆进行和谈了吗?” 段十三一呆,道:“这也能和谈?这可是谋反啊,这位皇帝干什么吃的,这也能忍得下?” 林白衣摇头道:“谋逆一起,无论是哪一方,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无论是哪一国的皇帝,最为忌讳的便是这个。 金国的皇帝也不例外。 但是。 若因内患而招致外敌,这便是亡国的大事了。 如此。 金国人倒也果断,竟是来了个划江而治……”他见段十三听得一头雾水,便笑道:“其实,这金国的内乱和当年地恭顺王之乱有相似之处,只不过这次是做弟弟的造反,做哥哥的镇压。 说白了,是他金国皇家的家事,自家人打架,总不能让外人占了便宜,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事到如今,这兄弟俩虽划江而治,却也立下誓言,十年之内,双方不起兵戈,金国犹自为金,若有外辱,自当合成一体。 等周边安定,再无人敢趁乱取利时,再分正统不迟……” 段十三隐约便有些明白,皱眉道:“可是我还是不太明白了,这兄弟俩打的好好的,为什么说不打就不打了呢?” 林白衣苦笑道:“这却是楚国人地功劳了……我大炎沉寂多年,琉璃岛上有个恭顺王,家里还有个幽王。 但即便如此,论一国之实力,却仍在楚国和金国之上。 唯其可恨的是,很多年前,楚国人和金国人便看到了这一点,不仅相互勾连,而且还与关外的番邦结下盟约,以三国之力与我大炎相抗。 而这对抗不仅仅是表明上的兵斗,暗地里也是斗的不亦乐乎。 比如说当年的恭顺王,现在的幽王,他们之所以敢起谋逆之心,与楚人、金人暗地里的支持也是分不开的。 对楚人和金人来说,只有将大炎分而化之,他们才有可能取而代之。 即便不能取而代之,至少也可以使彼此间的实力得到平衡,不用整天地提心吊胆,害怕大炎一统天下!一个庞大而且完整地大炎,绝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对他们来说,这个威胁实在太大!” 段十三总算是听明白了,道:“我明白了,看来我大炎在金国使地离间计已是做了无用功,终是被楚国人看出其中蹊跷,所以说合了金国内乱的双方……可是,金国人的内乱既然有我监察院的功劳,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我大炎对叛乱的那一方许下了什么承诺呢?这世上没有谁是白痴,如果没得到大炎的某种承诺,叛逆的一方绝不敢轻易的打破平衡,擅起兵戈。 如果我这个推测成立的话,那楚国人又是凭什么说合了双方呢?要知道,我们只是给其中一方以利益,而楚国人要说合双方,怕是付出更多的代价吧?” 他这一番分析,却是条理分明,切中要害,谭斯渺和林白衣听得俱是微微点头。 谭斯渺道:“你说的没错。 我大炎对金国地镇南王确实有过承诺,答应他在必要的时候,提供价值三千万两的军需物资。 当然,完全的馈赠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我们的要求就是等他坐上了金国的龙椅后,与我大炎永结同盟,世修兄弟之谊。 ” 段十三问道:“如此重利。 不可谓不厚,可是楚国人照样能让镇南王出尔反尔。 那他们付出地条件又是什么呢?” 谭斯渺道:“这个……你却不妨猜上一猜。 ” 段十三稍一沉吟,脸色不由大变,脱口道:“与其内乱丛生,不如将内患外引!对于楚国人来说,他们与金国虽有异国之分,但在我大炎面前,却又犹如一体。 所以。 金国的内乱对他们来说,便如同己乱。 眼前虽无大碍,但等我大炎剔除毒瘤后,迟早会祸及到他们头上!如此这般,他们其实不必给出什么好处,只要对金国人说,咱们抱成一团先除了大炎!到那时,以大炎地域之广。 你们一个龙椅不够坐便分两个。 爱做皇帝便做皇帝,想分家就分家,又何必自起内乱,伤了手足之情?” 说到这里,他不由心惊肉跳,却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妥。 又道:“不对,不对,这里面还有不对地地方。 楚国人和金国人既然有这个实力的,那他们为什么早不动手,偏要等到自起内乱时……” 林白衣却是冷笑,道:“谁说他们有这个实力了?告诉你吧,金国人与楚国人联合起来,再加上关外的番子,与我大炎的实力也只是两分而已。 最多他们稍占上风,谁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说能彻底消灭对方。 自己却又不伤元气。 而且楚国人善于蛰伏。 善于等待,这些年来。 他们的实力渐渐提升,却隐忍不发,只想等实力足够与我大炎单独相抗时,再来做个了断。 哼哼,楚国人常说我大炎狼子野心,想要一统天下,他们何尝没有这个念头?算起来,倒是金国人迟钝一些……” 微微一顿,又道:“说起来,楚国人此番可谓是威逼利诱,两招并施。 一面以我大炎广袤的土地诱惑金人,一面告诉金国地镇南王,若他执意不肯罢休,那么楚国便要出兵,襄助金国正统,铲除谋逆!” 段十三轻呼一声,道:“这下我算彻底的明白了,楚国人此番想要联合金国与我大炎开战,却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们不想看到我大炎除去毒瘤,得到从容发展的机会。 所以这才按捺不住……” 林白衣叹了口气,接言道:“你分析的是一点儿也没错,此时楚国人和金国人虽没有大的动作,甚至他们的使团依旧在我大炎境内正商谈一些扯淡的事情,但据杨大人的情报,两国地兵力都在向我边境集结,兵力虽然不多,也没挑明要开战,但却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不过……据我分析,楚国人未必就想真的开战,他们此举无非是在告诉我们,只要大炎敢对幽王动手,那么他们必会趁乱取利。 而金国人嘛,不过是被楚国人利用了而已,按你的说法,那个什么……对了,叫智商。 金国人的贪婪是一流的,这智商嘛,却是不堪地很。 楚国人的战略眼光还是有些的,他们近些年来发展的不错,眼看进入了一个高速发展的时期,正是百事具兴,又怎会轻起兵戈?这不符合他们的利益,也不符合他们的风格。 ” 段十三不由松了口气,道:“如你这么说来,楚国人只是虚晃一枪喽?” 林白衣苦笑道:“不战而屈人之兵,便是虚晃一枪,也是极高明的计策。 这一枪刺来,你明知是假,却不得不防,否则随时会变假为真,到那时,却是后悔莫及了。 ” 段十三不解的道:“既然如此,大不了维持现状呗,先放幽王一码就是了。 他楚国人擅等,我们又何尝不能等,以后再找机会收拾幽王就是。 再说了,你刚才说,找我来是因为夷族人,我实在看不出来,这件事情和夷族人又有什么关系?”。.。 ------------ 122 谈判密使 【122】谈判密使 秋阳高照,京都城外敬宜山上的枫叶已经开始泛红,眼见在过一段时间,就能看到这世间最瑰丽的自然美景,可段十三却知道,自己与这美景是无缘了。 据犬四说,等到这敬宜山上的枫叶全部红透时,漫山皆是一片红的海洋,徜徉其中,有悲秋之意,却又有暖暖的情绪。 其间滋味,变化万千,实是一言难尽。 段十三很想看一看这漫山枫叶红透时的景观,但他却又想念着月州的风情。 他知道,即便不想念月州的人和事,自己在京都的日子也是无多。 监察院给楚国人布下的一张大网,眼见着就要收拢,依现时的态势,楚国人这次是免不了要吃个大亏!自云幕公主将刘小手放出来后,楚国人的暗探和钉子便如苍蝇般一拥而上,本以为这通晓魔球奥秘的刘小手是个香饽饽,却没想到,其实却是个臭哄哄的鸡蛋!而且,还是个被炎朝人下了剧毒的臭蛋! 布网的始作俑者是段十三,但是当杨清风这个特务专家接手后,他乐得清闲,却是撇了个干干净净。 现在,他只想看一看,这最后捞上来到,究竟是大鱼还是小虾。 而在这之后,他便会挥一挥手,不带走这京都的一片云彩……月州他未必念着,但那里的人,却让他朝思暮想。 陪段十三敬宜山的,除了永不消失的琴师,还有杨清风。 他老人家今天却是忙里偷闲,亲自陪段十三游览这京都最富盛名的一处景观。 “可惜啊。 十三,照此时态势来看,最多再有三天你就要回月州了,这敬宜山地枫叶你却是看不成了。 ” 山上有小径,段十三和杨清风慢慢的行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段十三笑道:“一叶可知秋,一叶亦可观景。 到时您老人家给我寄一片红透的枫叶就行了。 ” 杨清风不由大笑道:“我倒是愿意寄,就怕被谭家的丫头见了。 会生疑心啊。 ” 段十三听他说起谭凝嫣,脸上的笑容便愈发的灿烂。 杨清风见他笑地开心,却微微一叹,道:“说真的,十三,你那日去谭府时,我很担心你会一口回绝谭斯渺和林白衣。 ” 段十三耸了耸肩。 道:“我本来是想回绝地,但是……这姜毕竟是老的辣,老爷子给我下了个套,也由不得我不往里面钻。 其实,这套也不完全是他下的,自大哥你开始,再到老林,恰是人人有份。 谁也跑不了!” 杨清风忍不住笑道:“我看你却是很乐意往里面钻。 ” 段十三笑道:“这当然,我别的不怕,怕的就是谭老爷子不给我下这个套!呵呵,去谭府时就想好了,管他什么要求,只要老爷子在凝嫣的事情肯松口。 给我一点儿希望,我这百十来斤就算交给他们了。 ” 杨清风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此事亦是为我大炎尽一份忠心吗?缘何总记挂着儿女私情……” 段十三摇头道:“大哥,国家存亡,匹夫有责,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懂。 但是我这人行事随性,在我看来,若要报效国家,我自有我的主意,我地方式。 您该知道。 我做事。 最不喜欢受人羁绊。 ” 杨清风笑了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段十三回首。 看见山下隐约有几辆马车自路口进了山,随行的约有数十人。 离的太远,也看不太清,心想多半是哪个有钱人家的眷属进山游玩…… 杨清风仰望山巅,并没有注意山下的动静,脸上有一份隐忧,道:“十三,三天前,你应下了谭相和林师给你的差事,虽然这也是我所希望看到的,但我却一直忍住没问……关于夷族人的事情,你有几分把握?” 段十三地脸上现出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淡淡笑道:“尽人事听天命,这路嘛,走到哪里算哪里,我也说不好有几分把握……” 三天前,谭斯渺设家宴款待了段十三,而在宴后却又是一番密谈。 密谈伊始,先是一番对天下大势的分析。 及至段十三对金、楚、炎三国的关系与当前的形式有了大概的了解后,谭斯渺与林白衣终于是说出了让段十三进京地目的。 “十三,我要你作为朝廷的密使去往夷人的地盘,并与之交涉!”分析完天下大势后,林白衣淡淡而言。 段十三却是奇怪,道:“你不是和历先生有了约定吗,为何还要我出面?” 林白衣道:“我和历先生确实是有约定,他也答应了会置身事外,但此一时彼一时,因为金人和楚人给我们的压力,至少在一年的时间里,我们是无法放开手脚对付幽王的。 而我与历先生的约定是有期限的,徜若半年之内,朝廷的兵马依旧按兵不动,那么先前地约定将会自动取消!” 段十三更是奇怪,道:“那又怎样?大不了回到先前地局面就是,你与历先生的承诺无法兑现,难道还希望他无限期地等下去吗?” 林白衣却道:“真要回到先前的局面,这等不等的倒也无所谓,我担心的是,我单方面的违背约定后,历先生会恼羞成怒,继而走上另一个极端!你该知道,我所说的极端指的是什么……徜若果真如此,那么我与历先生的约定,恰是弄巧成拙,反倒成了我大炎的催命符!想像就让人心惊,这外有金、楚两国,以及关外的番子和海外的恭顺王,内有幽王和其他一些心怀不轨的逆贼,你倒说说,他们若同时发力的话,我大炎能抵挡得了这许多地敌人吗?” 微微一叹。 却又道:“此一番倒是怪我,原以为算无遗策,却没想到……唉,我这一着抽棋下出后,徜若处理不好,原本很微妙的那种平衡便极有可能被打破了。 所以,在局面尚未破裂之前。 我必须找一个人去往夷族,想尽一切办法稳住历先生。 其最终目的就是将那半年的期限延长至一年!” 段十三皱眉道:“这半年之期本就是你定的。 自然该你去说,你与历先生总算是熟人,却为什么要我去做这密使呢?” 林白衣苦笑道:“金楚两国大兵压境,你觉得我能走开吗?” 段十三道:“便是你走不开,却也轮不着我去啊。 大炎境内,能言善辩的人不知凡几,我又算什么?” 谭斯渺却在一旁沉声道:“辨士虽有。 能人亦多,但这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在历先生面前侃侃而言,却毫无惧色的?与老夫看来,在我大炎境内,唯两人可担此重任,一则林师,其二便是你段十三!要知道,在历先生面前。 能言善辩是不够地,还要有胆识,有急智,更要有一种敢将天下人玩弄与股掌间的豪气与胆气!” 段十三不由笑道:“老爷子您打住,这一顶帽子又大又沉,十三实在是受不起。 ” 谭斯渺淡淡道:“老夫这并不是什么大帽子。 而是对你地鼓励。 ” 段十三笑道:“十三是个什么货色,自己心里清楚,您老人家这鼓励倒是不说也罢。 其实您老人家可能还不知道,这世间之人,谁都可以做这密使,十三却是万万不能。 老林知道,这历先生对我是恨之入骨,在月州时便立重誓,要杀我而后快。 您老人家也不替我想想,我这一去。 岂不是送货上门吗?” 林白衣不由笑道:“这一点。 却恰恰是让你去的理由!” 段十三奇道:“何解?” 林白衣笑道:“我并不担心历先生会杀你,只需我修书一封。 必可保你无恙。 要知道,历先生与我有半年之约,在这半年里,我与他尚有同盟之谊。 管他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只要在这半年里,你以密使的身份出现,他绝不会轻易动你。 再说了,他与你是一年之期,等过了这半年杀你也不迟啊,又何必争这一时半刻呢?呵呵,你别瞪我,开个玩笑……” 段十三道:“这就是你的理由吗?换个其他人去,难道他便会不卖你的面子了吗?” 林白衣正色道:“他不杀你,可别人呢?比如幽王,又比如金人、楚人,徜若被他们探知你的来意后,你猜他们会不会除掉你?千万别告诉我,换做他人一样的有危险。 十三,难道你忘记了吗,那一年之期可不仅仅是夺命之期,也恰恰是保命之期啊!历先生这人极重然诺,也最恨别人违誓,有了这一年之期,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吧。 只要历先生不杀你,别人是万万不敢动你的!” 段十三皱眉道:“你这么有把握?” 林白衣淡淡笑道:“历先生武功高绝,又有夷人的背景。 幽王便是知道你的去意,也是绝不会动你,最多暗中使点小动作而已。 而金人和楚人也是不敢动手的,因为万一泄了底,那么他们就要当心历先生以一己之力,将他们的皇宫大院闹个鸡犬不宁!” 段十三吃惊道:“这么厉害?” 林白衣脸上便有傲然之色,道:“如历先生与林某,一人之力虽不能敌国,但要铁了心的杀一个人却还是能办到的!” …… 敬宜山上,段十三依旧是淡淡地表情,道:“大哥,老林都已说的清楚,此一去,其实并没有什么危险。 而且我这人最擅长的便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不过要是说起此行的把握,我真是没什么信心,只求车到山前恰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 杨清风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大哥会尽最大的努力去配合你的,你且说说,此去需要什么帮助?” 段十三笑道:“不用了,老林已经给我一份详细地计划书,谈判地筹码。 最后的底限,以及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这计划书上都列的详细。 需要动用监察院力量的地方倒是不多,不过……大哥你也知道,我这人最不喜受人拘束,既然将这件事情交给了我,那么就须得按照我的方法去做。 依我看来。 这谈判也就是做买卖,既是买卖。 送货上门的总是落了下风。 或许……或许我能将老厉骗去月州谈这买卖也说不定!” 杨清风忍不住笑道:“若此,那可真是大善了,只是,你有没有这本事啊?” 段十三一耸肩,道:“我说了,正儿八经地谈判我不行,但做这嘴皮上的买卖我却是有几分把握。 你若是看地淡了。 将这谈判看成一桩普通地买卖,少点得失心,或许也就成了。 最重要的是,大哥你别忘了,历先生之所以答应老林置身事外,便有急着出货地嫌疑,拿准这一点,这落下风的却未必是我。 还是那句话。 大哥且瞧着吧……” 正说话间,犬四从两人身后匆匆奔来。 见了杨清风和段十三,犬四依次行礼,杨清风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犬四在段十三面前常自嘻嘻哈哈,但在杨清风面前却是不敢稍有松弛,恭声道:“是花儿岛来了消息。 公子先前吩咐了,但凡是花儿岛的消息,要第一时间送到他的手上。 ” 杨清风看了一眼段十三,知道这所谓地消息是私人间的书信,便故意板起脸道:“快看看吧,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机密大事。 ” 段十三笑嘻嘻的道:“瞧您老人家脸板的,像块铁板,不就是几封书信嘛。 再说了,上次我不还给清……咳,那什么人也捎了一封信吗……” 杨清风拿他这无赖没办法。 摇头一笑。 便径自走开,自去一旁看风景。 这次的消息倒也不全是私信。 里面亦有胡汉青带来的一桩消息。 段十三匆匆看完,心中便是奇怪。 原来胡汉青的信里说,段十三在广德县遇见地尉迟仲达,前段时间便已抵达月州,并正式接管了月州的防务。 抵月州时,还曾来花儿岛寻过段十三,胡汉青与他见面后,也颇为投缘。 但就在几天前,有数十人蒙面持刀,夜闯大营。 这些人皆是高手,撇过寻常军士,却是直奔尉迟仲达的大帐。 好在尉迟仲达马上功夫了得,这步战亦是一等一的高手,再加上身边的亲兵奋勇向前,倒是与夜袭的贼人打了个平手。 及至鼓噪声起,引来军士后,这些贼人才悻悻而退…… 这本是一封寻常地院报,过了段十三这里,也是要送至总院的备案的。 但段十三知道在广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一见这封院报,心中便起疑虑。 那些贼人夜袭尉迟仲达,想必是为了窥天录,只是,他们是什么地方来的呢? 是琉璃岛人? 抑或是幽王的人? 段十三心中虽有疑惑,脸上却是淡然,将私信装进怀中后,将院报递给犬四,让他送去总院备案。 杨清风见他看完信,便笑道:“是你那个妹子来的信,还是谭家丫头的来的信?” 段十三笑道:“谁也不是,是我清泠嫂子来的信,她还嘱咐我,这信千万莫要给你看见了……” 杨清风见他越说越不像话,急忙转了话题,道:“对了,十三,离开京都前,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吗?” 段十…了点头,道:“我打算去玲珑阁看看。 ” 杨清风奇道:“去那里做什么?” 段十三翻了个白眼,道:“还能是做什么,当然是去做买卖,你老人家别忘了,西南路一众兄弟还等着我去养呢。 ” 杨清风笑道:“说起这个,大哥却又要求你了。 我瞧你专会捣鼓一些奇妙无方地玩意,索性就往大里做,到时也好减轻我这做大哥身上地压力!” 段十三笑道:“你想的倒美,不仅不给我开俸银,却反来剥我地皮,天下间哪有这般的道理?我看,大哥你也别做什么杨阎王了,干脆做个剥皮匠算了。 ” 杨清风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谭相看好你,林师也看好你,我这做大哥更没理由不看好你。 再说你又不喜仕途,我这监察院便迟早要交给你,如此这般,你又算得哪门子的帐?” 段十三不由苦笑,便再没说什么。 在他眼里,如杨清风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可理喻。 人家千里做官为求财,他老人家不仅不求财,反是将一生的精力都搭了进去。 更要命的是,他自己搭进去也没什么,却处心积虑的将自己也往里面拉……换做别人,或许可以称为公仆,终究是图了个清名。 可杨清风呢,说是恶名满天下也不为过,他图的究竟又是什么呢? 段十三想不明白,只觉得老杨同志不可理喻,但他亦知,老杨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只是自己不愿意去想罢了。 往深里想,终是能想明白的,只是等想明白后,估计自己也就差不多变成第二个‘杨清风’了! 谈笑间,犬四却是去而复返。 段十三奇道:“老四,怎么又回来了?” 犬四依旧先朝杨清风行礼,道:“杨大人,公子,山下有禁军侍卫在清山了,前路走不通,属下是来禀报杨大人和公子的。 您们看,咱们是不是从小路下山?” 【思路有些不顺,今天就一章了,不过也基本是两章的字数了。 】。.。 ------------ 123 太后来召 【123】太后来召 禁军清山? 段十三不由讶异,往山下看时,这才发现,原来先前见到的那队车马只是个前哨。 此时山下的石门处,已是停了一大票的人。 虽是远观,但这些人身上极具特色的服饰却告诉他,来者多半是皇宫里的人。 杨清风也往山下看去,问道:“今天来的是宫里的哪位娘娘?” 犬四回道:“大人,属下听那些侍卫兄弟们说,来的是太后和皇后。 ” 杨清风点了点头,道:“既是太后她老人家来了,那咱们就从后山走吧。 ” 段十三心中好奇,便问道:“大哥,莫不是看天气不错,太后和皇后也这敬宜山秋游吗?” 杨清风摇了摇头,却是轻叹一声,道:“陛下久疴在身,太后和皇后又哪里心思秋什么游……”微微一顿,看向山腰处的一座庙宇,又道:“看见那座白云寺了吗?据说这庙里的僧侣不仅能达神听,更能施法向天借命。 太后和皇后此来,是替陛下祈福延命的。 唉,陛下的身体已经病了三年,一直没曾好转,偏偏太子才四岁,不能代父分忧……”说起当今皇上,他脸有忧色,也不愿多说,便让段十三随他从后山回城。 两人沿着小径慢慢而行,往后山走去。 段十三来这炎朝已经有段时日,虽说人情风俗都熟悉的差不多了,王爷、公主也见了几个。 但对皇帝他**和皇帝他婆娘却仍有好奇之心。 想这皇帝老子是大炎的总boss,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娶得老婆多半也是优中选优,如天仙一般地可人儿。 是以,他这与女人打了半辈子交道的花客,便想一睹老皇帝和小皇帝的婆娘的芳颜,看一看这做皇帝的。 究竟是不是比普通老百姓更性福一些…… 是以,这一路行去。 段十三便频频回首。 杨清风哪知道段十三的混账心思,见他不住的回首而望,便道:“你老回头望什么?是不是想瞧一瞧这皇家地威仪?” 段十三自然不能吐露心思,笑道:“既来到天子脚下,自然是想一睹皇家威严,回去时,也好和别人吹上一吹。 ” 杨清风闻言。 便又叹了口气,道:“说起来,十三你其实是有机会进宫林听圣音的。 这一次大破楚国人地魔球,你居功至伟,为我大炎着实挣了不少面子。 虽说外人将这功劳记在了刘小手和玲珑阁的身上,但陛下却是知道你的。 前几天陛下还说,要见一见你,只可惜。 这说话间病情就又重了些。 否则的话……”他一心一意的要栽培段十三,说到这里,脸上便有惋惜之情。 段十三却没兴趣见什么皇帝,心想又不是唐朝的武mm,我见他做什么?还是个病胎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传染病。 若是,我这大好青春岂不是毁在他的手里? 他心中腹诽,脸上却是一付很关切地神色,道:“大哥,陛下得的究竟是什么病,为何总不见好?” 杨清风苦笑道:“据太医言,陛下患的是痨瘵,此疾无法根治,只能用药养着……” 段十三奇道:“痨瘵是什么病症?” 杨清风道:“此疾又称肺痨,陛下自得上这病后。 咳嗽不止。 咯血、潮热、盗汗,逐渐消瘦……” 段十三闻言不由吓了一跳。 心想却是给我猜中了,奶奶的,这肺痨不就是肺结核吗?隐约记得,这病好像能传染病吧……他看向杨清风,恰见这位阎王大人咳嗽了一声,便立刻流下冷汗,道:“大……大哥,这病似乎能见风而染吧?你时常进宫,与陛下走的近,可莫要……莫要……”话到这里,却是不能再说,再多几句,便有不敬之意。 杨清风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便笑道:“无妨,陛下身边随时有太医跟随,宫中也做好了防护措施,你不用担心我。 ” 段十三闻言,轻吁了口气,他这关心最多也只有三分,他更害怕的是,徜若这老杨同志也得了肺痨,那么自己多半也是跑不了的。 这正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生死关前,还是自己的小命金贵一点。 “杨大人……杨大人留步,且慢走!” 两人正边行边说时,身后忽有人大声呼喊,听口气,仿佛与杨清风相识。 杨清风转过身来,见山下一人正疾步而来。 段十三见这人一身侍卫飞服饰,长得极为精猛,虽是上山,却依旧健步如飞。 便问杨清风道:“大哥,这人你认识吗?” 杨清风点头道:“此人姓于名海,乃御前地侍卫统领,今日上山,必是护銮驾而来。 ” 于海大步上前,见了杨清风,先施一礼,笑道:“杨大人,今日倒是有闲啊。 ” 杨清风只在段十三面前和颜悦色,便是见了这侍卫统领,也依旧是一付死板的阎王脸。 微一拱手,却是没有废话,直接问道:“于大人,急匆匆的叫住杨某,所为何事?” 说起来,他只要在京都城里,几乎每天都要进宫,与这于海也不知见了多少面,算得上是老熟人了。 但**这一行的,有没有本事且不去说,这表面却要先装出一付阴森可怖的样子。 好在于海见惯了他这德性,毫不在意,笑道:“杨大人,您公事繁忙,于某岂敢无事扰之?呵呵,实在是太后得知您也在敬宜山上,便让下官来请杨大人至白云寺中叙话。 ” 杨清风在这大炎的地位实在过于特殊,而且极为敏感,所以不仅是这侍卫统领见了他恭敬地很,便连当今太后传他,也会客气的说一声请去叙话。 杨清风奇道:“太后要见我吗?” 于海笑道:“正是,太后她老人家正在白云寺前殿上香,请杨大人先去后殿,稍待片刻。 ” 杨清风道:“于大人,你知道太后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于海笑道:“这个我却是不知道了。 ” 杨清风点了点头,没再多问,看向段十三道:“十三,太后既要见我,那么你就先回去吧。 你不是说玲珑阁那边还有事情吗,你自去办,等晚上咱们再见面……” 他话未说完,于海却道:“对了,杨大人,这位段大人也要一同去见太后。 ” 段十三一愣,道:“太后要见我?这位大人您有没有搞错?” 于海朝他微一拱手,笑道:“阁下若是姓段名十三,且任的又是监察院西南路的巡监,那么便不会有错了。 ” 杨清风也是同样奇怪,问于海道:“于大人,太后怎么会要见段十三啊?依他品衔,尚无资格觐见凤颜,这个……” 于海左右看了一眼,见周围无人,便低声道:“杨大人,太后为什么要见你,这个我不知道。 但这位段大人嘛……我来之前,听太后和皇后说,段大人不仅心思机巧,才识过人,更兼生得好胆!平日在宫里,倒不方便见,今日在这白云寺碰上了,那是说什么也要见一见的!太后她老人家还……还说,什么学识过人,心有七窍,这些她都不在意。 若是栋梁,那自有陛下启用,且轮不着她多管。 她要见这位段大人,便是要瞧一瞧,这天大的好胆,究竟能有多大!” 他低声而言,脸上有些忧色,恰是一片好意。 这是在提醒杨清风和段十三,太后她老人家要见这位段大人,其意虽不敢说恶,但也没存着什么好心思。 段十三心中不由好奇,这老太婆好像跟老子有仇啊,我他**什么地方招她惹她了?微一思索,便忽然想起,自己可不正是将那侯云德欺负的忒惨了嘛!话说这侯家的小子和太后她老人家还是有点渊源的,否则又怎会亲自为他指婚?他祖母的,看来是打了小地,却逼出了老地……只是,人家嫡亲亲的老子都没出来,你个老太婆又凭什么充大头啊?难不成这侯云德是你暗地里养地私生子不成? 他这人向来不惮以最恶毒的心思去猜测人,心中恶意腹诽着,眼睛却看向了杨清风。 杨清风朝于海一拱手,以为谢意。 然后看向段十三,笑道:“十三,既然太后召你,那便随我一同前去吧。 ” 段十三见杨清风脸色笃定,心中也自不害怕。 暗道,天塌下来,便有你杨阎王顶着,谁叫我是你拜弟呢?而依你的身份和地位,那老虔婆想来也不敢将我怎样,最多就是骂几句出口气而已。 也罢,去就去了,真若给老子脸色看,就当是给老母狗给咬了一口。 太后召唤,几人也不好耽搁,当即便往白云寺行去。 一边走着,杨清风问于海,道:“对了,于大人,你可知道太后为什么说我这拜弟生的好胆?” 于海笑嘻嘻的看向段十三,道:“太后这话可是说的一点没错,段大人,于某对你可也是佩服的紧!且不说侯家那小子的事情,现如今,云幕公主却是因为你,竟是吵着要搬离内宫,说什么终身不嫁,要在玲珑阁做一个长久的长老!您二位倒是说说,这又是怎么个说法?以未嫁之身离宫,这可是违背祖制的事情啊!” 段十三和杨清风闻言,俱是一愣,怎么又扯到云幕公主身上去了?。.。 ------------ 124 腿有恶疾 【124】腿有恶疾 白云寺后殿有专门接待香客的房间,这些房间虽自清净,但却少了些庙宇里应有的淡雅和素净,却多了几分俗世的红尘气息。 昂贵的红木桌椅,雅致的青花瓷器,地上更铺有来自海外的羊绒毯。 这倒也不奇怪,寺里的僧侣虽说不是俗世人,但终究是混在滚滚红尘,表面是超然世外,但骨子里仍旧是要仰人鼻息。 是以,当白云寺被封为皇家专用的祈福之地后,这原本清净的寺庙也就不那么清净了。 不仅为皇家的贵人们专门开辟了一些堪称奢华的休息场所,而且寺庙的周围日夜都有侍卫巡视。 段十三随着杨清风便来到了寺院后殿的‘贵宾区’。 房间里早有宫女和太监侍立,仿佛雕像般立在墙角,杨清风惯见了皇家的威严,对这些宫女和太监视而不见,寻了把椅子便坐了下来。然后看向正四处打量的段十三,笑吟吟的道:“十三,刚才当着于海的面我不好开口问你,你究竟和云幕公主说了些什么,竟惹的她……嘿,这话要传出去了,别说是太后她老人家了,就是连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脸上都挂不住。 ” 段十三一付无辜的模样,道:“不过就是答应公主留在玲珑阁里做长老罢了,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您老人家倒是想想,她是公主,我是个小民,我又敢说些什么呢?”他脸上满是无辜,心里却在嘀咕。 想起那晚和李思盈见面的情景,荤话自然不敢说。 但一些隐含暧昧地言语还是有的。 谁让那小丫头片子长得漂亮,又有些刁蛮,和前世电影里那些刁蛮公主一个德性。 段十三便忍不住要说胡话来逗这丫头,间或也会显弄些本事,如此这般,一是打压了这丫头嚣张的气焰,同时也享受了懵懂少女看向自己的那种钦慕的眼神。 是个男人都这样啊!段十三真的是很无辜。 那小萝莉既漂亮又白痴,口花花几句吃点豆腐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我哪知道她会玩什么离家出走。 要怪……好像只能怪我魅力忒大了点! 自然,这样地话段十三绝不会说出口的,他只是很好奇,等会太后来了,究竟会怎么对付自己呢?有杨清风在,且这位特务头子脸上也没有什么紧张地神色,他也不担心太后会咔嚓了自己。 再说了。 老子现在身上担负着‘拯救国家’的重任,就是皇帝老子来也未必敢动自己。 大不了一拍两散,老子再玩一次穿越,你丫可就等着亡国吧! 想清楚了其间的道理,段十三也就愈发的有持无恐。 反倒是杨清风见他一脸的悠闲,心中也是佩服,暗想自己的这位拜弟果然是个角儿,别的不说。 这胆子当真是大过天去。 还记得,当年地林白衣第一次在金殿面圣时,也是一脸的淡然,根本就看不出丝毫的紧张。 站在那里,仿佛就跟在自己家似的……杨清风却不知道,人家林白衣的从容是真从容。 他的从容与优雅早就融入了骨髓与血液,自然是不紧张。 可段十三呢?充其量就是一个神经大条到令人发指的滚刀肉而已,与以世外高人的视角审视这个世界地林白衣相比……其实,又哪里有丝毫的可比性? “圣太后驾到,皇后驾到……”屋外忽有太监略显尖利的声音响起。 段十三一撇嘴,心想,太后就太后,还什么圣太后,怎么不叫老佛爷呢?这名多拽…… 杨清风站起身来,一整衣袖。 上前几步。 立在门口准备恭迎太后的和皇后的到来。 眼见段十三依旧懒散的站在那里,一瞪眼。 示意他也站过来。 段十三无奈,也只好走过去,站在了他地身后。 刚站稳脚步,门口处便走近一个老妇人,倒是慈眉善目的一张圆脸,很有亲和力。 她的身后,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紧紧跟随,神采雍容,自有一股华贵的气质。 杨清风一见这两个妇人,一拂长衫的下摆,却是跪了下去,恭敬的道:“臣杨清风见过圣太后、皇后……” 段十三见他拜下,先是一愣,心想怎么好好的就跪了下去。 当然,这样的傻念头恰是一闪即过,他马上就醒悟过来,这见了太后、皇后,可不是要跪下磕头吗? 可是醒悟归醒悟,段十三却没打算向面前的这两个妇人磕头。 靠,老子膝下有黄金,连亲爹亲娘都没跪过,凭什么拜这两个妇人? 杨清风本以为段十三也会随自己拜下,话说完时,却没听到身后有动静。 心中便是急了……天爷,连林白衣见了太后、皇后,也要装模作样地磕个头。 你这小祖宗不会是连头也不想磕吧? 他正急时,太后身边地太监已是厉声喝道:“大胆狂徒,见了圣太后、皇后,焉敢不拜?” 太后和皇后也自奇怪,见眼前的年轻人不仅不拜,更是连头也不低,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当真是肆无忌惮! 段十三的视线在皇后的脸上多溜了几圈,这才微笑着躬身施礼,道:“段十三见过圣太后、皇后。 今觐凤颜,心中激动难以言表,然小民腿有恶疾,无法弯曲,却不能跪拜。 此大不敬之罪,请圣太后、皇后治罪……”他胡乱找了个借口,很恭敬的说着,心里却想,这个皇后很有点三十岁之后的关之琳姐姐的风采嘛,shu女中的极品,便是前世也很难见到。 今天却是没白来一趟。 杨清风跪在地上,听他胡编乱造,腔子里的一口血差点没喷了出来。 可是身为人家拜兄,便有义务替拜弟擦屁股,当下将牙咬的咯咯响,急道:“圣太后。 皇后,微臣地这位拜弟腿上确患恶疾,据郎中所言,乃关节硬化,若强行弯曲,必有钻心之疼。 更严重的是,还可能导致关节处的骨头崩碎。 从此成为废人。 圣太后,皇后。 微臣的拜弟虽犯下大不敬之罪,但微臣斗胆,请圣太后、皇后看着微臣的薄面上,恕他不敬之罪……”他这特务也没白当,情急之下,胡话顺口就来,其造诣绝不再段十三之下。 至于那什么关节硬化。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这病,顺口诌来,也算急智。 太后的脸上依旧是一团和气,倒没有段十三先前想的那种恶婆婆地德性。 淡淡道:“既有恶疾便不用拜了,哀家今日出宫,恰与杨卿相遇,本就是打算随便聊聊,也无甚要紧的事情。 这官家地礼数嘛。 能免就免了……是了,杨卿,你也起来吧。 ” 待太后与皇后安坐后,杨清风一扯段十三的袖子,偷偷使了个颜色,示意他要收敛一些。 皇后看了一眼段十三。 却笑吟吟的道:“你果然是患了腿疾吗?” 段十三见皇后姐姐相问,便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小民确有腿疾,绝不敢有丝毫欺瞒。 ” 皇后笑道:“你既任监察院的一路巡监,也是我大炎的官员,就不用自称什么小民了……”微微一顿,却又笑得很有深意,道:“本宫倒是有些奇怪,你既患有腿疾,也算半个废人。 既如此。 又如何打得侯家那小子呢?又或者是说。 你打人的时候,这腿便好了。 要给人磕头时。 这腿便不好使了……” 杨清风站在一旁,心中不免奇怪。 这皇后地性子最是柔和,今天却怎么如此的咄咄逼人?再看一眼太后,却见她面上虽是柔善,但看向段十三时,眼中却有冷肃之意。 他便明白,这太后的身份毕竟尊荣,而段十三却是个连品衔都没有的小巡监,便要刁难,也只能假他人之手了。 段十三心想,来了,来了,这老娘皮指使小娘皮发难了,只可惜老子连头都敢不磕,又何惧你这小小刁难?当下摆出极真诚的笑容,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您怕是误会了。 我与侯公子乃是极好的朋友,又怎会殴打与他?啊,是了……皇后娘娘说的必是我与侯公子之间地一些小误会。 好叫皇后娘娘得知,那些小误会早已冰释,侯公子不仅原谅了我当初的鲁莽,更是与我把酒言欢,在我那花儿岛上盘桓了数天。 至我进京之前,才恋恋不舍的离去,还说它日有缘,必与下官再见。 ” 这皇后果然是个好脾气的人,心性更是良善,她见段十三说的极为诚恳,便轻轻啊了一声,道:“啊……原来你们已是做了朋友吗。 嗯,很好,你们都是年轻一辈里的俊杰,自当多亲近亲近。 ” 段十三心想,是啊,是啊,老子与侯云德恰是极好地朋友,好到要挖他的墙角,抢他的未婚妻,还要替他打通去阴曹地府的金光大道!这样的好朋友这世上能有几对?真是好的要命,好到不能再好了! 关于侯云德的事情,其实本就不好拿到桌面上说,一旁的太后见段十三一本正经的编胡话,却也不动声色。 坐在那里看向杨清风,淡淡道:“这里并非皇宫,杨卿坐下说话吧。 ” 一旁的小太监急忙给杨清风端来把椅子,请他坐下。 段十三见了,心里忍不住又骂了一声太后老虔婆。 杨清风坐下后,道:“圣太后,今日召微臣前来,可有要事?” 太后微微笑道:“刚才哀家便已经说了,今日恰是巧遇,召杨卿来,只是随便聊聊而已。 嗯,哀家早闻杨卿地拜弟不仅才识超人,更是生地好胆。 就连谭相那般眼光超绝之人,也是赞叹不已。 哀家虽是个妇道人家,但总是天子之母,念及我大炎的国运,自然就想瞧一瞧,杨卿地拜弟究竟是何等俊秀的人才。 ” 杨清风笑道:“圣太后谬赞了,我这拜弟只是有些小聪明而已,远不及太后夸的那般。 ” 太后淡淡一笑,看了一眼段十三,道:“他这才学嘛,这几天有人在哀家耳边已不知说过多少回了,再说楚国人的魔球也确实是他所破,今日要见他,也没打算考他这些。 哀家只是想见见你这位拜弟的胆识如何……呵呵,今日一见,却是名不虚传啊。 ” 杨清风闻言,脸都臊的红了,段十三这胆又岂止是大,简直就是一个肥字,比猪都肥!为了不磕头,连什么腿疾都出来了……还真是奇了怪,上拜天,下拜地,中叩君、亲、师,这本就是世之纲常。 连刚识字的孩童都明白的道理,可段十三为什么就偏不愿意磕这个头呢? 杨清风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看来,给太后、皇后磕头是忠,给自家爹娘磕头是孝,二者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这事往小了说,是大不敬的罪,往大了说,说你有谋逆之意也不为过!所以,杨清风心中虽然奇怪,但也知道,太后这话茬不能再往下接,一接下去,徜若真的较了真,自己也免不了落个欺瞒之罪。 太后见杨清风一旁装傻充愣,便看向身边的太监,道:“给段卿家也拿把椅子来吧……” 段十三见太后赐座,心中暗喜,在山上逛的久了,此时正有点累,有把椅子也正好歇口气。 他刚想谢太后赐座,心中忽的一跳,暗道,不好,这老虔婆在算计老子。 我自言腿有恶疾,这头既然不能磕,这椅子自然也就不能坐。 徜若真的坐了,刚才的谎言便不揭自破,到那时,这老虔婆想要我治我个欺瞒之罪,我还不得屈死啊! 他想到这里,便琢磨着将这谎话编的再完满一点,否则,要是这老虔婆一直死捏着这一点不放,自己终有一天会被她抓住小尾巴。 当下便道:“谢圣太后赐座,只是下官腿患恶疾,时好时坏,刚才走山路走的急了,便犯了病。 这椅子是不能坐了……圣太后,下官不过区区贱体,您老人家无需挂怀,下官这么站着就好。 ” 太后也不勉强,微微一笑,道:“你果然聪明……”她这话恰有所指,却不明说,又看向杨清风道:“是了,杨卿,哀家有几句话想问问这个段十三。 嗯,此事与云幕那丫头有关,所以哀家想让你回避一下。 ”。.。 ------------ 125 与太后谈 【125】与太后谈 杨清风出得寺庙时,犬四和琴师都是一怔。 他二人无品无衔,自然没有资格被太后召见,这也是琴师第一次离段十三在十丈之外。 犬四见杨清风一人出来,便忍不住上前问道:“杨大人,段公子没有出来吗?” 杨清风淡淡道:“他被太后单独召见,院里气闷,我便出来等他。 ” 段十三的那些破事,犬四基本都略知一二,知道太后留下自家公子,多半没什么好事。 便担心的道:“大人,您看太后她老人家会不会对公子……” 杨清风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且安心的等着就是。 ” 犬四心中稍安,却又忍不住问道:“大人,您觉得太后留下公子,是因为云幕公主的事情呢,还是因为侯云德那小子?” 杨清风知道犬四的心向着段十三,差不多已成了段十三的心腹,当下也不拿什么架子,笑道:“你觉得呢?” 犬四便是有什么猜测,也不敢当着杨清风的面说出,云幕公主和侯云德是什么身份,又岂是他所能说得?换了在段十三面前,口无遮拦的乱说一气倒无所谓,当着杨清风的面……自然是闭嘴为妙。 当下嗫嚅着,只顾着抓头,装出一付憨厚样,却是什么也不说。 杨清风微微一笑,脸上神情便有些高深莫测,悠悠道:“你不开口便对了,有些事情便是你猜出来了。 也得烂在肚子里……更何况,很多事情就是你打破了脑袋也是猜不出来的。 呵呵,且等着吧。 ” 犬四看着杨清风地神情,心中便是奇怪。 暗道,我不说是因为我的身份卑微,这些事情其实都是明摆着的,非此即彼。 又或是两者皆有。 可您老人家这神情却是足堪捉摸……难道说,这里面还另有其他什么猫腻不成? 犬四心中奇怪。 身在寺庙内的段十三也同样是一头雾水。 杨清风出门之后,伟大而圣明的太后老娘皮却是连皇后和一干太监、宫女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一个白发的老太监。 段十三心中好奇,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这老娘皮找我来,无非是为了两个人,一是李思盈,二是侯云德。 前者是因为我说了些荒唐话。 勾起了她地荒唐心,这事虽然不可对外人道,但也没必要瞒着皇后啊,人家也总算是姑嫂的关系!至于那侯云德那厮,老子狂扁痛殴他地事情地球人都知道,这老娘皮便是要替他出气,也无须鬼鬼祟祟的啊!这可真是奇了怪…… 待屋子里的人都走了个干净,太后定定的看着段十三。 眼中神色冷肃,倒是将段十三看出一身汗来。 心想,这老娘皮,骑在别人头上拉屎拉惯了,倒也养出些威风。 这架势,拉去我天香阁做个老鸨恰是正好。 保管让那些姑娘各个服帖…… 他这人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心中胡思乱想着,却也不说话,专等圣太后揭开葫芦盖,自己好瞧瞧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这一招便是以不变应万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却不信,自己连林白衣和杨清风都能忽悠的起,却摆不平眼前这老朽的圣太后。 他低首敛眉。 眼观鼻。 鼻观心,站在那里任太后地眼光在自己身上审视。 太后看了半天。 才冷冷的道:“倒是好定性。 ” 段十三先来记马屁,道:“圣太后凤颜不怒滋味,更有无尽尊荣华贵,下官站在这里,心中心中便是惶恐。 以至于目不敢视,口不敢言,倒不是什么好定性。 ” 太后冷笑道:“巧言令色,如你这般,还敢说自己口不敢言。 ” 段十三这一记马屁也是在做试探,见太后不吃这一套,便知这老娘皮是铁了心的和自己较上了劲。 心中便想,这老虔婆软的不吃,硬的我也不敢用。 得了,老老实实的站在这里,且和她装糊涂吧…… 太后见他又闭上了最,便道:“段十三,知道哀家留你是为了什么吗?” 段十三心想老子当然知道,可惜老子不敢说,也不能说!若是你先说了出来,我自然会替自己开脱,可若是我自己先说了出来,那便等于自己先认了罪。 他祖母的,你当老子傻吗? 太后忽冷笑一声,道:“你心中必定在想,哀家留你,多半是因为云幕公主和侯云德的事情,是也不是?” 段十三自然不会说‘是’,装傻充愣道:“下官愚钝,还请圣太后明示。 ” 太后冷冷道:“哀家可以告诉你,是,却也不是!” 段十三闻言,不由一愣,什么叫是也不是? 太后看着段十三,脸上地神情忽转柔和,叹了口气,道:“云幕的事情,并不怨你,是那孩子自己任性,哀家只是用这个借口召你而已。 至于侯家的云德……嗯,哀家留你,确实是为了他。 但却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要为他出气。 ” 段十三心中奇怪,抬起头看向太后,却见她脸上神色有些疲倦,语中亦有一丝诚意,倒不像是在骗自己。 太后用指轻轻的揉着太阳穴,幽幽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段十三很想说老子已经好奇的想抽你两巴掌,可是在此时此刻,保持沉默才是最好方式。 太后见他不语,便转了话题,继续说道:“段十三,你知道侯云德为什么会去月州,又是为了什么去了你地花儿岛吗?” 段十三恭声答道:“这个下官却是清楚,侯公子去花儿岛。 是为了寻谭相的女儿谭凝嫣。 ” 太后嗯了一声,道:“云德对谭家那丫头却是痴心一片,哀家当初便是看着这一点上,才为他们指地婚。 谁曾想……”她幽幽而叹,又道:“谁曾想,这却是哀家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 ” 段十三听她说话云山雾罩,心中便越是好奇。 这老虔婆绕来绕去的究竟想要说什么呢?不过她这最后一句话老子倒是喜欢听,我家小凝嫣天仙一般的可人儿。 那侯云德却又是猪狗般的德性,你瞎了眼的乱点鸳鸯谱,自然是错地厉害! 太后叹了一回,却没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段十三,手指便在椅子地扶手上轻点……神色间有些犹豫,仿佛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好开口。 段十三是铁了心的要装傻充愣。 太后不开口,他也乐得做闷葫芦。 屋子里一片寂静,旁边地老太监眯了眼站在那里,仿佛已是睡了过去。 半晌之后,太后终于是开口而言,只是她这一开口,却将段十三吓了一跳! “段十三,哀家问你。 究竟是谁指使你欲杀侯云德的?” 此言一出,段十三心中大骂,个老娘皮,听你刚才一番话,还以为十三爷是误会了你。 没曾想,你却是憋着劲在这候着老子!他祖母的。 老子什么时候要杀侯云德了,不过是打了一顿,你要替他出气,也不用拿这么大的帽子来压小爷吧?这摆明了就是赤luo裸的诬陷啊,还胡诌出一个什么幕后者,老娘皮,你究竟想干什么,难道是想借着我这一桩,连杨清风也带进来吗? 他是监察院与西南路地巡监,顶头上司正是杨清风。 徜若真有什么幕后者。 指的不是他老人家却又是谁?所谓听话听音,段十三又不是个傻子。 第一反应便想,太后这老娘皮要对付我杨大哥吗? 他心中思绪急转,口中便辩解道:“太后,下官实在不明白您老人家在说什么。 我与侯云德确实是有过一些误会,但此时我与他早已是冰释前嫌。 下官刚才说过,在我来京都之前,就已经恭送侯公子离岛。 他此时多半是往西南方向去寻谭家小姐了……太后,您想必是听了什么谗言,误会了下官。 您想想,我若想杀侯公子的话,又怎会轻易放他离去?” 太后静静的看着段十三,道:“哀家又怎会知道,你是想杀而不敢杀呢?他毕竟是侯德健之子,任谁想杀他,也得考虑一下后果。 你没杀他,却并不代表你没起过杀意,也不代表没人指使过你。 ” 段十三在心里骂了几千几万句老虔婆,但面上却装出苦笑,道:“太后,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下官一个小小巡监,地位卑下,您若是铁了心的要这么说,下官实在是无从辩解!” 太后眼光一凝,道:“那么你是承认了?” 段十三心中气苦,心想,得,装傻充愣不行,老子也只能玩滚刀肉了,我还就不信你敢咔嚓了老子!当下抬头直视太后,道:“圣太后,您若是看我不顺眼,只管下旨将我给咔嚓了。 其他的话,倒是不说也罢!” 太后不由冷笑,道:“你当哀家不敢吗?” 段十三道:“下官哪敢这么想,您老人家母仪天下,权势无双。 您若要杀下官,下官所能做的唯有挺直了脖子,好让您老人家杀的痛快一点!” 太后却是默然,好半天才道:“瞧你如此硬气,也不知是装出来地,还是真硬气。 也罢,哀家再问你一句,关于侯云德的事情,有没有人曾暗示过你什么?” 段十三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皱眉道:“太后,下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 太后道:“且说。 ” 段十三道:“太后,恕下官直言。 您老人家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无需一再试探下官。 关于侯云德的事情,下官敢向天发誓,除了当初的一点误会,我对侯公子再无半点恶意,更没有杀他的心思。 且不说我与他无冤无仇,便是我一个小小巡监,又凭什么去杀他?至于什么指使者,那更是子虚乌有之谈……太后。 您今日留住下官,想必对此事早有定论,而且下官也能看得出来,您的话语里更是藏有深意。 之所以留住下官,也绝不会是要惩罚与我,依我想来……” 话未说完,太后却道:“够了。 不用再说下去了……思盈说地没错,你这人实在聪明。 而且胆子也足够大。 不仅敢擅揣哀家的心思,而且还敢说出口,哼,哀家见过无数豪胆之人,却也没见过如你这般肆无忌惮的。 ” 段十三心想,谁叫跟十三爷玩这一套?哄吓诈骗而已,都是我玩了不玩的东西。 再说了,老子还真就没有对侯云德动过杀机,您老人家诈也诈不出来啊! 太后又道:“段十三,你既然立下誓言,那么哀家也就相信你一次。 不过,有一件事情,哀家想让你去做……” 段十三此时真是糊涂了,当太后靠口。 你总的接着啊,当下摆出一付义无反顾的姿态,大声道:“太后有什么差遣,但请示下。 段十三纵然是肝脑涂地,也绝不敢辞!” 太后淡淡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哀家只是想让你即刻赶回月州。 好生保护侯云德。 ” 段十三闻言,不由一呆,却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的,这老娘皮唱地究竟是哪一出啊,让我去保护侯云德? 太后见他不回话,便道:“怎么,你是不愿意吗?” 段十三不由苦笑,道:“太后旨意,下官怎敢不遵?只是……只是下官有些奇怪。 ” 太后道:“且说。 ” 段十三道:“太后,侯公子乃侯老国公之子。 系出军门。 这保护不保护的,怕也轮不到下官来做这件事情吧?再说了。 他此时往西南而去,铁了心地要寻会谭家小姐,这一时半会地,我又上哪里去保护他?” 太后不由冷笑,道:“段十三,不用在这跟哀家说胡话了,你乃西南路地巡监,又是杨清风的拜弟,你敢说你不知道,谭斯渺地女儿根本就没失踪吗?这些话,也唯有骗骗云德那孩子,在哀家面前说这些,真就当哀家老糊涂了吗?” 微微一顿,又道:“想谭家那闺女,在谭斯渺的眼里是何等的宝贝,她若是失踪,谭斯渺怕不是要将大炎地地皮整个的翻过来!再说那林白衣,哼哼,哀家虽不知道他在玩什么鬼把戏,但却知道,便是天下人死绝了,他也必是最后一个!如他这样的人,百十年也未见得能出一个,又岂会轻易的消失?” 段十三愣愣的看着太后,心想,还真是小瞧了这老娘皮。 看来这太后的位子还真不是谁都能坐的,能坐上去的,没几把刷子地话,怕是坐上去也要被人给拉下来! 太后见他不语,却叹了口气,道:“段十三,哀家这差事,你可要应下来?” 段十三只得答应下来,道:“太后旨意,下官必定是要应的。 只是……只是下官乃监察院的人,若要保护侯公子,就必须要启动监察院的人手。 又因为监察院的体系特殊,各种手段都是极具唯一性的。 比如要保护侯公子地话,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完成任务,任何一个哪怕是没有恶意的人,只要他敢接近侯公子,都会被我的人视为敌人。 如此一来,因为侯公子的身世,我担心到时会和侯家的人起了什么冲突……”他心中隐隐便觉得,太后此举虽然突兀,但矛头竟有指向侯家的意思。 否则的话,以侯云德之尊荣,又何须假外人之手来保证他的安全?这实在是有点说不去。 因此,他便故意夸大其词,想从太后的嘴里套出一些八卦来…… 太后地脸却是阴了下来,道:“担心?哼哼,对于侯家地人你不用担心,而是应该当心!” 段十三闻言,眉头一跳,心里大叫一声,着啊!果然是有八卦……只是,听她这话的意思,竟是侯家地人要对侯云德下手吗?若是,又是处于什么原因呢?再则,这老娘皮为什么又要拼命的护着侯云德呢?啊,是了,我倒是想起,这老娘皮与侯云德的母亲有主仆之情,想必这就是原因了…… 太后看出段十三在想什么,便道:“段十三,你无须多想,更不要开口问什么。 你只管尽心的替哀家办好这件事情,知不知道?” 段十三道:“下官知道……对了太后,下官还有一事不明。 ” 太后皱眉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问题?算了,且说来……” 段十三道:“太后,下官不明白,您明知道我与侯公子曾有过误会,又怎会将此重任交给我呢?” 太后冷冷笑道:“很简单,因为这事哀家不欲外传,所以只能在与这件事情有关的人里面选择。 但与此时相关之人,无非谭家、侯家,还有就是你和监察院了。 但此事缘由正是因谭家而起,而那所谓的失踪也只是个小把戏,哀家先前一时不察也就算了,此时既然看出,又怎会将此事交付谭家?至于侯家嘛,哼,侯德健那个老匹夫若真是关心自己的这个儿子,又怎会让他……算了,这个不说也罢,说起来哀家便恨的牙痒!” 微微一顿,看向段十三,脸上却是似笑非笑,道:“至于你嘛……其实哀家也是信不过的,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哀家既然将此时交付与你,自然是有把握让你无法拒绝!而且还会尽心尽力的替哀家办事!” 咦,还有好处吗?段十三闻言,心里一喜,他****,这老娘皮总算说起了人话!。.。 ------------ 126 皇家宗师 【126】皇家宗师 “段十三,倘若你能将侯云德安全的护送回京的话,哀家便下旨撤销侯家与谭家的亲事,此一桩,不仅是哀家与你的承诺,也是为了云德着想。 哀家错了一回,可再不能错第二次了。 段十三,你觉得如何?” 段十三闻言,心中喜不自禁,有了太后这句话,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泡谭凝嫣那丫头,再也不用担心有什么阻碍了。 只是,这便是太后口中无法拒绝的好处吗?这老娘皮自己也说了,此一番更是为了侯云德那厮着想,自己不过是顺带而已。 再者,此话的背后似乎还藏着一点什么,难道说这老娘皮已经知道凝嫣那丫头在我花儿岛吗? 段十三想到这里,便到:“太后,为您老人家办事正是下官的荣幸,下官可不敢讨要什么好处。 只是,您老人家这话我听着有些糊涂,侯家和谭家的婚事与下官无甚关系,您老人家这好处怕是给错了吧?” 太后冷笑道:“你不用在哀家面前演戏了,哀家刚才已经说过,哀家虽老,却也没老的糊涂,老到看不清事……虽说有些事情是后知后觉,但也犹时未晚。 怎么,难道你还想让哀家一件件、一桩桩给你说明吗?” 段十三不由默然,看这情形,谭凝嫣在花儿岛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至少对太后来说恰是如此。 想来也不奇怪,人家到底是大炎太后,一心想打探某件事情的时候。 恐怕还真难不倒她。 太后忽叹了口气,到:“也罢,哀家便再与你一桩好处。 ” 段十三闻言,自然是要装模作样地婉辞一番,说什么为太后办事,图的是忠,谋的是义。 绝不敢要什么好处。 太后却不理他,道:“段十三。 你可知在我大炎,有皇家宗师这一说?” 段十三摇头道:“这是个什么官职,下官还真是不知道。 ” 太后道:“所谓皇家宗师,其实无品无衔,只是一个虚面上的称谓。 但能享此衔者,百年也难得一个,盖因这宗师前面有皇家二字!凡领此衔者。 便是我皇家诸脉的师长,除了当今皇上和哀家,任何一个皇家的成员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称一声‘宗师’。 皇家尚且如此,那些官员大臣们就更不用说了。 说起来,我大炎已有数百年未曾封过此衔……原本也是有一个地,这人你应该不陌生,是了。 他就是林白衣,当今赫赫有名的帝师!当初先皇在世时,便想授他此衔,奈何其人无欲无求,竟是坚辞不受。 便是这一声帝师,也是在先皇地授意下。 由外人及至百姓的口中叫出来的,他便是想辞也辞不了……” 说道这里,话锋忽的一转,又道:“段十三,你若是将云德护送回京,哀家便封你为皇家宗师。 ” 皇家宗师?段十三心中便有些恍惚,奶奶的,这个虚名倒是很犀利啊!我若是做了这什么宗师,那岂不是和老林一个级别了吗?别人见了他要叫一声林师,那见了我……是了。 老子便是段师了!嘿嘿。 要得,要得。 这个虚名硬是要得! 虽说段十三的名利心要远远淡泊与世人,但这并不代表他是真的无欲无求。 便如林白衣,也同样做不到这一点。 只能说,段十三这人眼界过高,对一般地高帽子基本免疫。 但是当太后将‘皇家宗师’这一顶几百年也难得一见的大帽子狠狠砸来时,段十三几乎没做任何的考虑,就决定笑而纳之。 纳归纳,好歹也要谦虚几句。 段十三当下便说自己年纪轻,见识浅,担不得如此厚誉。 太后却嗤之以鼻,道:“还是那句话,莫以为哀家老糊涂了。 你之才华,不在林白衣之下,年轻虽轻了点,但我大炎曾有过启用十四岁稚童为相的历史,所以这一桩也不怕别人非议!不过,段十三你也须得记住,哀家与你的这一桩好处,并非全因云德之故,更多是因为你自身的才识。 皇上如今久病在床,对你这样的后起之秀,没有太多的精力来亲自栽培。 哀家此举,亦是有代他分忧地意思。 只是哀家是个女人,不能干预朝政,所以也只能从侧面来提携你……段十三,你且记住,哀家要你为我办事,不仅因私,更多的是为了我大炎的将来。 你切莫辜负了哀家才是!” 太后此番话语,却是真情实意。 如段十三这种妖人,无论是在哪个国家,都是统治者竭力拉拢的对象。 别的且不去说,单就段十三推出的一个刘小手,便已经引起楚国人浓厚地兴趣,甘愿冒着整个情报系统崩溃的风险,也要图而谋之。 倘若将段十三推上前台的话,必会引起更多人的疯狂! 幸运的是,段十三恰是炎朝人,但对于太后来说,不幸的却是----段十三是监察院的人,而且与谭斯渺也有很多的瓜葛。 虽说监察院和以谭斯渺为首的文官体系都是大炎的一份子,但对于一个统治者来说,他更喜欢将段十三这样地人才掌握在自己地手里,他绝不允许这之间有另一层阻隔……因为,段十三这样的人,是人才没错,但也是一种威胁! 段十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样地道理明白了就行,没必要说出口,更没必要急着去表白什么忠心。 无论是人还是物,什么是最好的呢?自然是那种看得见,却摸不着的最好!他很清楚这一点,老娘皮你既然示好,我便老实的接着,然后再玩一招若即若离…… “段十三,还有两件事情你须得记住。 ” “太后,下官听着呢,您老请吩咐。 ” “你记住了,今天哀家说的话,你切莫外传,这一点你能不能做到?” 段十三一皱眉头,道:“太后,下官此回月州,若要保护侯公子,就必须要动用监察院的人。 所以,在我大哥那里,怕是想瞒也瞒不了啊。 ” 太后沉吟片刻,道:“杨卿那里倒也无妨,不过他不问的话,你也不必多说什么。 至于其他人,你必须记住,无论是谁,你都不要说上一个字!” 段十三躬身道:“下官记住了……太后,还有一桩事是什么呢?” 太后脸上忽有淡淡笑意,道:“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快快滚回的你的月州了,而在这之前,再也莫要招惹思盈那丫头了……” 段十三一愣,随即辩解道:“太后,这事可不能怪我,下官也是事出无奈……” 话未说完,太后却道:“哀家有说怪你了吗?哀家只是让你早些离去而已,如此,思盈那孩子便会……唉,想我大炎无数年轻的俊杰,却没有一个能入得那丫头的眼界。 倒是你,仿佛又一个的林白衣,便是黑夜里,也自能发出夺目的光芒。 只可惜,你和思盈追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所以你便离她远一些儿吧。 你该知道,哀家之所以想封你为宗师,也正是因为此。 等思盈叫你一声老师的时候,她便会明白,你这人他日或可为相,亦可为帅,却绝不会是我大炎的驸马。 ” 段十三知道,太后此番倒真是为追究在考虑,因为这驸马和太后一样,看似有无限的尊荣,但实际上却是屁权没有。 一样的不准干预朝政,一样的只能做个传宗接代的工具…… 只是这样的好意,段十三却是懒得理会,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混什么朝政。 倘若谭凝嫣那丫头是当朝公主的话,那么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抢这个驸马的,至于李思盈嘛……说句不要脸的话,那是有性趣,却没兴趣! ……出了白云寺,段十三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说实话,任他再是如何的滚刀肉,与太后这一番谈话,多少还是有些压力的。 犬四一见他出来,急忙迎上去上下仔细看了一番,生怕这一会儿不见,便缺少了某个零件一般。 直到确信段大公子身上完好无损,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笑道:“公子,杨大人在前面的石亭等你。 ” 段十…了点头,往石亭而去。 杨清风一见段十三,便道:“算算你也该出来了,走吧,时辰不早了,赶回城里吃饭。 这一番等,肚子早就饿了。 ” 段十三笑道:“奇了怪,你怎么什么都不问?” 杨清风也笑,道:“我为什么要问?” 段十三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太后留我是为什么事情吗?” 杨清风干脆的答道:“不想。 ” 段十三笑道:“不想?呵呵,你究竟是不想知道呢,还是早就猜了出来,所以便懒得再问?” 杨清风的脸便有些苦,道:“有些事情很扯淡,所以我不仅不想问,便是连想也懒得去想。 ” 段十三道:“大哥既然这么说,看来我也要忍住好奇心才是,否则的话……” 杨清风接道:“没错,没错,有些事情去做就好,千万不要挖根寻底。 这可不是怕什么,而是太过扯淡,实在是没有必要去挖根寻底。 ” 段十三便笑道:“也罢,且不提这个了……对了,大哥,有一件事情你绝不会相信。 你知道太后许了我什么好处。 ” 杨清风忍不住调侃道:“怎么,太后要招你做驸马吗?” 段十三笑道:“她倒想的美……跟你说了吧,太后她要封我为皇家宗师!” 杨清风不由大吃一惊,脱口道:“皇家宗师?这怎么可能,太后也太抬举你了吧!”。.。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